第38章 公元前5500年

夜深人靜的時候, 神廟跟前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是個身姿優美的年輕女人,披着見習祭司常穿的原色亞麻長袍。

月色明亮,映照着聖殿前用高大原木修築而成的巨柱, 投下一道一道富有節奏感的陰影。女人将她的身影隐藏在巨柱的影子裏, 警惕地觀察神廟外的情形。

只聽臺階上腳步細碎,有人靠近。女人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暗中觀察。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眉目鮮明,長得十分英俊。女人一吓, 立即縮回柱後, 似乎覺得出現的人和自己預想的不大一樣。

來人卻也滿面困惑。月光明明白白地找在他臉上,他越是接近聖殿,就越是迷茫,似乎此行完全是受人所托, 全無目标, 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麽。

巨柱後的年輕女人卻突然張開口,趕緊伸手握住,強迫自己不發出聲音。

她再次從巨柱後擡頭出去窺視,越看越是震驚, 越看越是淚水盈眶……漸漸地,她不再掩飾自己的身形, 從柱子後面探出個身。

兩個人的視線終于相遇。

男子依舊迷茫着,顯然沒想到他來這裏要見的,是個自己絲毫沒有印象的女人。年輕人依着習慣, 不好意思地伸手到腦後, 撓了撓頭。

誰知這個舉動觸動了女人埋藏多年的記憶, 這時女人再也按捺不住, 直接從巨柱後面沖了出來,來到年輕人的面前,沖他脖頸之間直接伸手——

年輕男子顯然被這舉動吓傻了,想要攔沒攔住,被對面的女人把他脖頸之間挂着的一根亞麻細繩牽了出來。

一枚硬木磨成,像是燕子羽翼一般形狀的護身符,出現在年輕女人的手心裏。

大粒大粒的眼淚從眼中湧出,年輕的女人伸出顫抖的手,也從自己頸間掏出了細繩,一枚同樣形狀的護身符出現在她手心裏。

兩枚對上,一絲不差。

年輕人就像是雕像一般地站着,過了半晌,才扶住女人的肩,讓她轉過來面向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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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看清楚了女人的容貌,年輕人實在難忍胸中噴湧而出的情感,單膝跪地,低下頭,捂住嘴小聲嗚咽起來……

女人也随着他一道跪下,緊緊地環住了年輕人的肩,給他一個溫柔的擁抱。

蓋什提和杜木茲,失散多年的一對姐弟。

兩人恐怕都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會在伊南娜的神廟跟前相遇。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響起了“嘶”“嘶”的響聲。杜木茲警覺地擡起頭,發現聖殿階下的房舍之間,伊南探了個頭,正在向他拼命比劃、打手勢。

牧羊人天生的靈敏警覺這時發揮了作用。杜木茲趕緊拉上蓋什提,兩人飛快地沿階而下,找了個可以隐藏的角落,躲了進去。

他倆剛藏好,神廟跟前就出現了一群巡查的低階祭司——以前巡查這活兒都是由見習祭司來幹的。自從新年典禮之後,巫發了話,不再讓見習祭司負責防衛巡查,這活兒就交給低階祭司們來幹了。

一時巡查的隊伍過去,蓋什提拍了怕胸口:“好險——”

身邊卻有伊南湊近了冒出一句:“你倆好好聊聊,我來給你們把風——”

蓋什提登時睜圓了雙眼:竟然是聖女在給他們這對姐弟把風?!

杜木茲則笑着向姐姐解釋:“她就是這麽熱心的一個人。”

要是不熱心,就也不會大費周章,安排他們姐弟見面了。

久未見面的一對親人,就這樣聚在神廟附近一座低矮小屋的屋檐下,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東方既白。

“巫很快就要結束觀星了,我現在必須回去。你多加小心。”蓋什提交待杜木茲。姐弟兩人鄭重別過,蓋什提攏一攏身上的長袍,探身看了看,轉頭與杜木茲揮手作別,然後便腳步輕捷,走上了通向神廟的階梯。

杜木茲趕緊回頭去找伊南,正好見到伊南也蹲在離他不遠的一處屋角,這時正悃得兩眼迷蒙,以手掩口,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但是伊南一看見杜木茲,立刻來了精神,小聲問:“打聽到什麽重要的?”

她将這一晚見面的時間都留給了這對姐弟,但同時也拜托杜木茲打聽一下關于巫的消息。

杜木茲點點頭:“走,便走邊說。”

伊南問了不少關于巫的情況——她現在最想要了解的,其實是巫對烏魯克的統治力量,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按照蓋什提的說法:巫确實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女人,雖然管理烏魯克極不靠譜,但是巫也自有長處——

烏魯克使用的全部現行歷法都是由她計算出來的。每個天氣晴好的晚上,巫都會徹夜觀星,蓋什提認為,巫對天空中的每一顆星星,了解得比對烏魯克的每個居民都要多上好幾百倍。

除了巫之外,烏魯克就只有一小部分高階祭司了解歷法的計算。因此沒有人能代替巫的位置。

幸運的是,蓋什提一直在巫身邊服侍,對于歷法的計算也有相當的了解。烏魯克要是沒了巫,天文觀測和歷法方面不會完全抹去,但是有可能會倒退幾年,需要重新慢慢發展,才能恢複到原有的水平。

除此之外,烏魯克居民對巫的崇拜還來源于巫保存的一件“神物”。據說這是由巫師丹傳下,由巫代代相傳,一直留傳到今天的。

傳說這件“神物”正是烏魯克力量的來源,這座城市的福祉與神物息息相關。如果神物不存在了,烏魯克這座城市也将不再繁盛。

也正是因為這個,千百年來,烏魯克和周邊的人們,一直對巫抱有敬畏,對巫所說的,一直深信不疑。

“這是一件什麽樣的東西?”伊南問杜木茲。

杜木茲搖搖頭,說:“我姐姐也不知道。她說巫有一個鑲嵌着黑曜石和雪花石膏的匣子,東西裝在匣子裏面。但是巫從來不曾打開,倒是經常向那個匣子膜拜,祈求女神的庇佑。”

“巫師丹留下的東西啊……”

說得伊南也覺得很好奇了。

“我姐姐還說過,巫考慮過将來把巫這個位置傳給我姐姐,但是我姐姐沒答應。”杜木茲繼續補充,“我問她為什麽,她沒說。”

伊南輕輕一笑:“你姐姐的決定是正确的。”

蓋什提想必很清楚每年的“聖婚典禮”上巫需要幹什麽勾當。要換她她也不願意。

——只不過這些內情不方便告訴杜木茲這個男孩子。

伊南原本也想問問蓋什提,巫究竟是怎麽通過這種“奇葩”的方式感應神明的,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姿勢之類。但是這種事實在是沒法兒對杜木茲開口,只好暫且放在一邊。

反正——以後烏魯克人過新年,盛大的舞會與歡慶将取代“聖婚典禮”。巫也就不需要勉強她自己了。

“南,謝謝你!”

将一切轉述過之後,杜木茲開口向伊南致謝。

“我真的沒想到……今天竟然能與姐姐重聚。”杜木茲激動起來有些語無倫次,“在這世上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我是真的,沒想到……”

年輕的牧羊人眼中閃動着淚花,臉上卻全是笑容,轉過臉來望着伊南,“那天你在旅店裏對我說的話,要抱有希望的話……我這輩子都會記在心上——”

伊南心想:你記着的豈止是那一句呀?

事實上,杜木茲這個家夥,不知道他是記性太好還是怎地,似乎伊南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事後讓他回想,他都能想得起來。

于是伊南選擇了張開雙臂,輕輕地抱了抱這個年輕人。在那一瞬間她發覺杜木茲身上早就沒有半點羊圈的味道了,也不是烏魯克這個年代所時興的那種,廚房佐料似的香膏味道,而是一種淡淡的柑橘氣味——

很清新,令頗為困倦的伊南精神為止一振。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伊南想了想,還是将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杜木茲。

“兩天之內我要離開烏魯克。”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已經拿定了的主意,就十匹馬也拉不回來了。

“你會去哪裏?”杜木茲平靜地問,“需要我做什麽?”

“我要去一趟埃利都。”

伊南說出這個地名之後,杜木茲沒有表現得格外吃驚,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找回親人的意外之喜,讓這個牧羊人現在聽見什麽都很淡定。

“我希望你能……留在烏魯克,幫我處理一些重要的事。”

說白了,烏魯克需要有那麽一個人,作為在巫和祭司之外的力量,能夠适當地引導烏魯克的居民,讓他們團結起來,發展出屬于蘇美爾人的燦爛文明。

就像她那天說的:烏魯克需要一個人間的領袖——當然得用當地人能理解的話來說,他們需要的,不是領子和袖子,而是一個人間的王。

伊南觀察杜木茲已經有一陣子了:聰明、勇敢、缜密……悟性相當高,唯一稍有欠缺的,就是自信還未完全樹立起來。

但是伊南想看看他獨立行事的成果,是不是也與自己對他的印象一致。

所以這次她決定獨自一個人前往埃利都,将杜木茲和小哈姆提他們都留在烏魯克。

伊南将這個要求提出之後,杜木茲竟出乎意料地沒有表示反對。

“好,你告訴我需要做什麽。”

伊南:……?答應得這麽爽快?

她還記得上一次與杜木茲商量計劃的時候,杜木茲可是老實不客氣地反對的。

但伊南那時說了類似“如果你有比這更好的主意就盡管說”之類的話,杜木茲沒有,他就只能閉嘴。

而這一次——這家夥連問也沒問,就直接閉嘴了?

兩天後,伊南見到了巫指派給她的“向導”。

“怎麽是你?”

伊南望着穿着一身中等祭司衣袍的古達。後者憨憨地笑着,說:“您要去埃利都對嗎?埃利都我去過兩趟,還算熟,還算熟!”

伊南實在是不知道該笑好還是該哭好。

她開口提出要一個埃利都的向導,不止是需要“去過”或者“路徑熟”,她需要的是一個熟悉埃利都的風土人情,知道當地人是怎麽打交道的,對當地人所崇拜的那位主神“恩基”最好也多有些了解才好。

誰知巫把古達塞給了她。

不過這樣也好,古達這人她已經非常了解,認為是忠誠可靠且值得信任的。雖然能力偶有欠奉,但是至少不必防備他在身邊做小動作。

——就他吧!

伊南一旦認準了旅伴,就絕不嫌棄,大致問了問古達去往埃利都的方位遠近,便約定正午時在神廟碰面,一道出發。

正午時,神廟跟前,古達背上背了個超大的包袱來見伊南,給她展示自己随身帶着的物品。

“這是烏魯克最好的石刀匠人制作的石刀,非常鋒利,絕對能保證您的安全——”

古達舉刀,在空中劃了兩下。伊南十分擔心他傷到自己。

“這是庫房裏能找到的小塊青金石、孔雀石和雪花石膏,還有其他類似的寶石”古達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寶石,“這些可以在路上作為路費,到了埃利都,也可以作為給埃利都人的見面禮。”

伊南忍住了,沒好意思問他這一路上打算吃什麽,喝什麽。看起來這個中等祭司以往一向是跟着祭司們的大隊一起旅行,再加上他祭司們一向都有村民們沿路接待,好吃好喝,所以這個中等祭司完全不熟悉外出旅行的後勤工作。

這上路之後究竟是誰保護誰,誰照顧誰呀?

等古達都叨叨地說完了,伊南才問:“你這個等級的祭司出門,能借到一輛神廟的車嗎?”

古達這才恍然大悟,拍着頭說:“哎呀,我怎麽沒想到!”

伊南:……

但最終古達還是沒能借來兩輪手推車。據說神廟的工匠已經開始大規模趕制這項非常精妙的工具了,然而古達放下身段各種請求,卻始終沒能要到一輛。

伊南笑笑:“輕裝上路有輕裝上路的好處。”

她知道這并不是古達的問題。古達其實是被她連累了的小卒子。

但事已至此,伊南也沒有去找巫大吵大鬧的意思,她有自己的計劃——再說,不推車也有不推車的好處,畢竟古達也不像是個能夠親手推車,一路從烏魯克推到埃利都的。

兩人從神廟出發,也是找了一條路前往幼發拉底河畔,然後沿着幼發拉底河往下游走。

埃利都,據說就在幼發拉底河的入海口,彙入波斯灣的地方。

伊南和古達走了不到半天,就在烏魯克外圍的一個小村莊裏歇宿。古達的好處是,他在地方上認識好多人,再憑着中等祭司的身份,村民們自然好吃好喝地招待。

古達也十分殷勤。

但伊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能還是她太習慣和巴德·提比拉的少年們在一起旅行了。古達固然虔誠,卻導致了伊南沒法兒和他聊天,開他玩笑。

再說,走在路上,沒有幾只羊圍繞在身邊,伊南竟真的感覺像是出門沒帶錢一樣,心裏沒底。

第二天清早,伊南與古達繼續出發。那柄“最好的石刀”現在已經成了中等祭司的沉重負擔,古達咬着牙,背着刀,繼續向前走。伊南在後面默默跟随。

這時,忽聽身後一陣歡快的馬嘶響起,緊接着就是四蹄敲擊地面的聲音。

伊南一回頭,立即看到了那匹棗紅馬,背上載着杜木茲,沿路飛奔而來。

“南——”

“南,你可讓我一路好找。”棗紅馬來到伊南面前,杜木茲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棗紅馬則親熱地湊上來,蹭蹭伊南的手,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伊南,似乎能說話。

伊南一拍後腦:得,身邊沒帶麥芽糖。

誰知杜木茲非常體貼地遞了一塊到她手裏,伊南剛擡起手,饞嘴馬已經一吸溜,将她手中的麥芽糖給吸走了。

“你怎麽來了?”伊南又驚又喜地問。

杜木茲卻笑着說:“不止有我哦!你看,後頭還有誰?”

“南小姐,古達叔叔!”

一聽這喊聲就知道是哈姆紮家的胖小子。

除了這聲招呼之外,牛鈴那“叮鈴叮鈴”的鈴聲也在遠處響起,中間夾雜着時不時響起的一聲聲犬吠。這聲音對于伊南來說太動聽了。她向杜木茲的來路眺望,果然見到小哈姆紮和小阿克,兩人一道,牽着那頭渾身潔白的牛,引着牛車,帶着小黑汪,向伊南這邊趕來。

“你們竟然把神廟用來向女神祭祀的牛車給趕出來了?”古達瞪着眼前的年輕人們,似乎覺得這群混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随着牛車拉到跟前,看着車上載着的各種日常用品和旅行必備物資,古達立刻轉了态度,連聲誇贊:“好小夥們,真有你們的!”

現在他終于可以把背上那并沉重的石刀都放下來了。

伊南見到杜木茲固然欣喜,但是也好奇:“你怎麽來了?”

杜木茲雙眼盯着伊南,唇角噙着笑:“因為你交待我做的事,我已經邀請了很多很多人和我們一起完成——”

伊南請杜木茲留在烏魯克,是想通過他,拉攏烏魯克當地居民、神廟中底層見習祭司和低階祭司,彙聚一定力量,着手開始對烏魯克的現有困境進行改革。

“烏魯克有能力的人很多,庫辛現在在見習祭司裏已經差不多能獨擋一面。神廟倉庫那裏,和我們一道從提比拉村來的同伴們正在幫助他們。”

“烏魯克周邊的村莊,已經開始收到我們散布出去的消息,等到農忙一過,他們就會把村裏的年輕人送到烏魯克來參加學習……”

古達這時驚訝地插嘴:“學習?什麽學習?”

伊南和杜木茲對視一眼,都是笑而不語。

但接下來的話,就真的不方便當着古達的面多說。但是杜木茲相當自豪地說:“南,請您放心,在烏魯克,有一個非常可靠,而且很有能力的人,現在在主持大局。”

伊南馬上就猜到了:——蓋什提!

蓋什提是離巫最近的人,這個姑娘長期受巫耳濡目染,“三觀”卻依舊很正,為人正直,行事又謹慎。将目前烏魯克的事務交給她暗中主持,确實是一個十分穩妥的人選。

伊南點點頭,眼光依次掃過杜木茲、小哈姆提和小阿克。

“那麽你們呢?你們的打算是——”

杜木茲笑着說:“你難道忘了,我們是一起的。一起從提比拉出發,現在你想到埃利都去看看,理應帶上我們。”

他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旅行團有了一個新奇的目的地,馬上要再次出發似的。

但這時杜木茲、哈姆提和阿克,年輕的人們都表情嚴肅,仿佛正面對伊南,立下不離不棄的誓言——一行人始終會在一起,面對可能的艱險。

古達這時又插話了:“聖女……南小姐,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您為什麽一定要親自去一趟埃利都呢?”

古達臉上似乎寫滿了“以身犯險不值得”的字樣,補充一句:“現在很明顯是埃利都人看咱們不順眼呀?”

伊南笑了笑:“我倒覺得不一定。”

這下連杜木茲他們都驚訝了:“不一定?”

埃利都人連他們一向用來交換的貝幣都不予承認了,這難道不是要和烏魯克人交惡,斷絕往來嗎?

伊南卻說:“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地方。”

“貝幣作為流通貨幣,一定是先在埃利都流通起來,然後再流傳到烏魯克的。突然宣布失效,對他們自己只有更大的影響。”

“如果埃利都人只是因為不喜歡烏魯克,就單方面宣布貨幣失效,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做法,換了是我我絕不會做。”

哈姆提和阿克都低下頭,拼命用新學的算術計算八百和一千到底是多少。

杜木茲已經懂了:“所以您認為這裏頭應該是有個誤會對嗎?”

伊南點點頭:“如果不能親自去一趟埃利都,這個誤會只會越來越深,無法解開。”

“再說了,埃利都的很多出産都是必需品。與他們斷絕往來絕對得不償失。”

現在這個時代,一座城市的人口規模在五千人左右,再加上周邊的村莊,烏魯克下轄的總人口超過一萬人。烏魯克附近已經找不到岩鹽礦藏能夠滿足居民的需求,要想吃鹽,必須依靠來自埃利都的海鹽。

另外,埃利都的海産,各種鹹魚小魚幹,海藻海菜,都能提供人體需要的微量元素,避免烏魯克的居民因為缺碘而生病。

“為了烏魯克人的福祉,就算冒再大的風險,我也必須去一趟。”

伊南說這話的口氣很平靜,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看那天上飄過來兩朵雲”之類。

但是她身邊的人,包括古達、杜木茲在內,聞言全都伸出雙手,交疊貼在胸前,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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