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公元前5500年

杜木茲和少年們的到來, 終于拯救了一趟枯燥的旅行。

伊南不再沉默,開始有說有笑。漸漸地古達也變得不再誠惶誠恐,除了和幾個年輕人打成一片之外, 也偶爾膽敢直呼伊南的名字——“南”。

但是旅行的條件變得越來越艱苦。

随着他們逐漸遠離烏魯克,村莊開始變得稀疏, 有能力招待他們的人家也漸漸減少。

終于旅行團需要夜間露宿了——年輕人們之前鍛煉出來的“生存大挑戰”技能再次派上用場。

古達對此完全不在行,使用燧石點火的技能與伊南的一樣差勁。伊南問起他以前前往埃利都的經歷, 古達臉紅紅地說:“其實最遠也就是走到這附近, 見了幾個埃利都的商人,一切有他們幫忙……”

他既羞且愧,向伊南道歉:“南小姐,給您添麻煩了。”

伊南豪爽地一揚頭:“沒事!”

“歡迎加入我們的探險觀光旅行團, 大家都沒去過埃利都,這下扯平了, 就一起去看個新鮮吧!”

古達這才将一顆懸起的心悄悄放下來。

旅行團一路行去,漸漸的什麽都需要自己動手。除了攜帶的肉幹和面包之外,年輕人們也會去采集一些野菜,和大麥麥粒炖煮成菜粥食用。

年輕人們很快發現,不認識的野菜野草越來越多——看來距離埃利都越近, 植物的種類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伊南就主動承擔了“神農嘗百草”的工作——她參加過野外生存訓練,知道不少可食用的野生植物;另外就是她有“不死”的金手指,百毒不侵無所畏懼。

因此大家的大麥粥裏時不時都會有野蒜野蔥之類的調味, 偶爾還會出現鼠尾草迷疊香之類, 再加上伊南“親測”吃了也不會看見小人的蘑菇, 最後再灑上一點點鹽巴, 即便是一碗大麥粥, 也讓年輕人們喝得有滋有味。

漸漸地, 道路兩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複雜水道。所幸道路堅實,即便像牛車那樣沉重,也沒有陷入道路裏去。

伊南他們都心知肚明:埃利都已經很近了。埃利都,是一座建在水邊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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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一條河流橫在眼前,攔住了道路。

杜木茲他們面面相觑——這河流看起來不深,如果只有他們幾個,應當可以跳進水中,相互扶持着趟過去。這河流對于棗紅馬和小黑也全無問題。

可問題是,他們身邊還有拉車的神牛,和整整一駕牛車。

此刻陽光耀眼,河面上波光粼粼。伊南站在河沿,手搭涼棚,眺望着對岸——河面上好像有一道粗繩,從對面一直延伸過來,拴在這邊岸邊的一枚木樁上。

“快來幫忙!”伊南說。

杜木茲等幾個人一起跑過來,在伊南的指揮之下,大家一起,拉動了河邊樁上拴着的粗繩。

很快,對面一塊平平坦坦的,由圓木紮成的木筏,随着繩子的牽動,從對岸被牽了過來。

這就是一個,自助過河系統。

年輕人們大喜過望,丈量了一下木筏的長度,剛好能放下他們的牛車。

于是大家一起動手,把溫馴聽話的白牛從牛車上卸下來。杜木茲和哈姆提先上筏,古達與阿克在後面推着牛車,小心翼翼地将牛車推上了木筏。

筏上的人和岸邊的人一起使勁兒拉動粗繩,将木筏拉到了對岸。杜木茲與哈姆提把牛車推上了岸,大家再一起把木筏牽到這邊,讓剩下三人和白牛一起上筏,同樣的方法,來到對岸。

棗紅馬和小黑早就一躍下水,歡騰着來到對岸,一馬一汪,同時抖抖身上的水點,甩得大夥兒身上全是水漬。

伊南上岸之後,又回頭看了看來路,當即指揮大家把來時使用的木筏重新歸位,用來拉動的繩索整理有序,重新放在該放的位置上。

“我們現在把這木筏放好,下一個過河的人就能很輕松地拉動木筏過河。”伊南向身邊的人們解釋。

“原來如此。”杜木茲全明白了,“只要人人都自覺遵守,就人人都能擁有過河的便利。”

“是的!”

伊南現在連一個埃利都的人都沒見到,卻對埃利都人有了一個最初印象——這些人絕對不是野蠻人,而是一群建立了公共秩序,懂得“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理性居民。

伊南更加認為他們不可能随意棄用貝幣,任由信用被踐踏。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當晚,伊南和旅行團找到了一個小漁村投宿。

這很明顯是一個以捕魚為生的小村落。村口支着用麻線編成的漁網,漁網旁蹲着一只翼展相當可觀的鸬鹚①。

鸬鹚見到小黑汪,立刻“嘎”地叫了兩聲,翅膀扇動——立即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黑汪吓退了好幾步,一鳥一汪原地對峙,誰都不敢動一動。

村裏有人出來,見到伊南他們熱情地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哦,原來是美麗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你們是不是第一次到埃利都來?”

伊南聽這話毫不費力,但是杜木茲他們看起來都需要适應一下埃利都這裏的口音,要辨認一下才能聽懂。

伊南點點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向前來招呼他們的村民點頭致意:“是的,我們來自巴德·提比拉,确實是第一次到埃利都來。”

來人似乎不太清楚“巴德·提比拉”是什麽地方,但是照樣熱情地歡迎:“天快黑啦,就在我們這裏休息一宿吧。”

“年輕人們,你們到埃利都是來做什麽的?”

“我們那裏有一些出産,想到埃利都換一些可以吃的海鹽,還想換一點耐久容易保存的魚幹和海菜。”伊南回答。

“魚幹和海菜我們村就有,但是這附近沒有鹽田。鹽田都在埃利都的另一邊。”

“年輕人,村裏的魚幹我可以給你們留一些。不如你們明天出發去埃利都,在那裏換到海鹽以後,回頭再從我們這兒過?”

“好呀!”伊南歡然說道,“不過您這裏有什麽需要的?我也單獨給您預留一些,省得我們在埃利都把東西都換光了。”

雙方立刻一起查看起伊南他們從烏魯克帶來的“貨物”。

來時杜木茲想得很周到,随牛車帶了很多烏魯克的“特産”,陶器作坊出産的瓶瓶罐罐、一袋一袋的大麥小麥、棗紅馬最舍不得的麥芽糖、用幹樹葉包起來的羊奶奶酪、罐子裝好的蜂蜜、各種香草與香料……

當地村民搓着手表示:東西太多太好,每一樣他們都很想要。

這時伊南故意開口詢問:“聽說埃利都有一種很漂亮很漂亮的貝殼,我們的東西可以先換成貝殼,然後我們幾個就輕輕松松地帶着貝殼去鹽田那裏,再把貝殼換成鹽就行啦。”

一聽伊南提起“貝幣”,這裏的村民趕緊搖手:“不行,不行……貝殼不能用啦。以前是可以的,但是……”

伊南:果然——

她又猜中了一次,貝幣的失效,不止是在烏魯克。埃利都這裏很明顯也已經取消了貝幣。可這背後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後來神明恩基告訴我們說是不行啦!”

“恩基說的?”

伊南睜圓了眼睛,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樣:“你們見過埃利都的主神恩基嗎?”

一問起這個,村民們也來了精神:“見過的見過的。”

“恩基他老人家就住在埃利都的神廟裏。我親眼見過他,親耳聽他告訴大家,不能再用貝殼了。神明的話我們一向都是聽的。”

伊南對此頗為震驚。她自己作為一個被“誤認”的神也就罷了,誰知道埃利都竟然有一個“同行”?

難不成還另有一個“重溯文明計劃”?——伊南趕緊搖搖頭,這想法太狂野了,絕無可能。

但是聽起來,是埃利都的恩基宣布了貝幣在當地的失效,并不像是針對烏魯克的。她把心中這個疑惑默默放下,轉而和村民們閑聊。

閑聊的當時她看似随口問了一句:“我們來的時候經過了烏魯克,也是一座好大的城市。”

村民們一起點頭:“那是,烏魯克可跟咱們這種小漁村沒法兒比。”

“美麗的姑娘啊,不過你也千萬別小瞧了我們埃利都。神明恩基的城市,和別個都不同,絕對不會比烏魯克差。”

“再說了,當我們埃利都人開始曬海鹽的時候,烏魯克人還正跟着山羊到處去找帶鹹味的石頭呢!”

伊南使勁兒忍住了沒好意思笑:畢竟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以一千多年前那時部落的活動半徑,烏魯克人絕不會知道埃利都,而埃利都人也不會知道上游還有烏魯克。

等到雙方的活動半徑擴大,知道對方的時候,多半帶了“先入為主”的想法,認為自己是最早發展起來的。

所謂“主神之争”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大家都認為自己所信仰的神,就是起源,就是創世。

其實大家都是在因地制宜,各自發展而已。

伊南想到這裏,小心翼翼地問:“你們覺得烏魯克人怎麽樣,你們和他們的商隊交換過東西嗎?”

“怎麽沒換過?”這裏的村民異口同聲地回答。

“烏魯克那裏産小麥、大麥,能做出香噴噴的面包。我們這裏只有魚,大魚、小魚、魚幹,要想填飽肚子,總還得和烏魯克那邊多換點麥子回來。”

“烏魯克的商隊沒的說,但是烏魯克那個女神就……啧啧啧!”

村民們一起搖着頭,表達着對伊南娜女神的不滿。

只聽身邊古達“嘿”地籲了一口氣,随後大約是被杜木茲按住了,沒能馬上出言反駁。

“伊南娜怎麽了?我聽說她是一個很淘氣的神?”伊南微笑着與村民們搭話。

“哈哈,伊南娜女神如果長得像你一樣美麗,那肯定不會被形容為‘淘氣’,得是‘可愛’啦!”

伊南微笑着接受了眼前村民們的恭維,裝作好奇,問:“讓我聽聽,伊南娜究竟是怎麽淘氣了?”

“是這樣的,我們這一帶,都不出産高大的樹木。如果需要使用粗大的木料,就必須要前往幼發拉底河上游的那些村子,請他們帶我們的人伐木,然後将砍伐的木排放在幼發拉底河裏,沿河一直漂流,最終抵達埃利都。”

伊南一聽,轉頭瞅瞅同伴們。

杜木茲點點頭,哈姆紮也“哎呀”一聲,表示他想起來了。

當初提比拉的村民在想辦法造車輪的時候,就讨論過這個問題,而且同樣動念想派人去都幼發拉底河上游去尋一些高大粗壯的原木來。

可見這問題對于兩個城市同時存在——但是烏魯克在埃利都的上游,這就意味着……

伊南用手輕輕拍拍腦門,她知道兩個城市的梁子是怎樣結下的了。

——原來是“截胡”啊!

“神明恩基有一次需要上游的高大原木,派人千裏迢迢前往,好不容易原木沿着河流順流而下,卻被烏魯克人半途劫走,還說這是伊南娜女神的神谕——這些木料天生就該用來修建女神的神廟。”

于是,伊南身邊的同伴們,從古達到杜木茲,再到小阿克……大家就都知道伊南娜神廟跟前那些參天巨柱都是從哪兒來的了。

這事的确是烏魯克理虧,無可辯駁。

伊南為了轉移話題,避免尴尬,只能繼續裝作好奇,問:“神明恩基,需要這麽多的高大原木,也是要建神廟嗎?”

當地村民們相互看看,搖搖頭,說:“這我們就不了解了,凡人是無從得知神明在想什麽的。”

伊南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所謂的“主神之争”,歸根結底,還是可以歸結為利益之争。

烏魯克在埃利都的上游,從水上運往埃利都的物資可能會被烏魯克截胡。但同時烏魯克與埃利都,各自有彼此需要的物資與商品,兩個城市有共生的基礎,卻也有對抗的理由。

在這樣的前提下,弄明白對方的“主神”對于烏魯克的态度,恐怕是現今最重要的任務。

大河畔的小漁村,村外的土地過于潮濕,已經不再适合旅行團的成員們就地而卧,在外露宿了。好心的村民們騰出兩間屋子,供旅行團留宿。

伊南的屋子就在杜木茲他們的隔壁,兩邊只隔一層薄薄的壁板。有任何事,只要伊南一聲招呼,杜木茲他們就能趕來。

同樣的,小哈姆提他們此起彼伏的鼾聲伊南也聽得一清二楚。

伊南聽着聽着,忍不住也笑了——像哈姆提這樣,沒心沒肺,無憂無慮地過一生,也相當不錯麽!

誰知就在這時,門上輕輕地啄了兩聲,杜木茲壓得低低的聲音響起:“南,方便我進來嗎?”

伊南原本就沒睡着,這時就去開了門。

一開門,杜木茲就将手指輕輕放在自己唇上,做了個“別出聲”的動作,同時伸手指指隔壁,意思是別吵醒了隔壁的人。

伊南:……?

杜木茲一個字也沒多說,而是蹑手蹑腳地來到伊南所在的屋子裏,在牆壁上一陣摸索,很快讓他找到了一扇門,将之打開,露出外面的夜空。

伊南忍不住輕輕地“啊”了一聲,她面前陡然出現了一片奇景。

月色正好,在水面上映出一道彎彎的倒影。而水面距離她如此之近,幾乎就在腳邊。

原來這漁村裏的小屋,正是建在水邊。屋子最裏面的門一打開就是水面,現在正是午夜漲潮的時候,村人的木筏就拴門口,此刻正在伊南腳邊随着水波輕輕地搖晃起伏。

在伊南面前展開的,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舒淡的星光不僅僅在天幕上,也一樣映在水裏。風起時,那明月的倒影就碎成一片片,星光卻依舊是水面上的一點又一點。

與伊南所在的漁村小屋一樣,建在水中的小房子,在如此唯美的夜色中向遠處不斷延伸,逐漸延伸出一座城市。狹窄的水道仿佛田畝中的阡陌縱橫往來,城市夜間星星點點的燈火,仿佛天上的繁星落入人間。

這簡直就像是,西亞的水城威尼斯——

伊南剛冒出這個念頭,馬上覺出不妥。現在這個時間點上,威尼斯還是亞德裏亞海盡頭潟湖裏幾個不知名的小島。

而眼前的埃利都與威尼斯的區別,在于他們所用的交通工具。

威尼斯人有剛朵拉,有各種各樣的船只,但是這座漁村內外,直到遠處在半島和水邊搭建的城市,伊南所見的,都只有木筏。

主神恩基讓人去幼發拉底河上游采伐木材是為了什麽,伊南心裏已經隐隐約約有些明白了。

到了此刻,她對此行的成果,已經有了大致的期待。伊南覺得一陣輕松,笑容頓時浮上她的面頰。她索性坐在門邊,向水面伸出雙腳,竟真的觸到了水面。

幼發拉底河的河水微涼,濯洗着她的雙腳,讓她感到格外真實。

誰能想到,來自現代社會的她,置身于文明發端的兩個城市之間,已經非常接近以一己之力,解決争端了呢?

伊南獨自微笑着,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這才突然意識到杜木茲依舊在自己身邊,始終默然,甚至姿勢都不曾改換過。

她一怔之下,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年輕的牧人。

杜木茲與她一樣,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美景裏。他正揚着頭,望着眼前這座奇特的城市——他的眼神從驚訝到贊嘆,再到了然。面對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杜木茲表現出來的,是坦蕩的自信,他不畏懼眼前的任何困難。

伊南初見他時,杜木茲只是個尋常的小村牧人,人雖然聰明,見識到底有限。

伊南邀他來到烏魯克,直接打開了他的視野,啓發了他的理性思考,并且幫助他尋找到失落已久的親人,填補了他內心最深處的缺憾。

此時此刻,杜木茲已經與昔日的年輕牧人完全不同,脫胎換骨。

伊南忍不住得意,她低下頭,雙腳輕輕擊打水面,激起一點水花。

杜木茲一震,這才想起伊南還在身邊,見到伊南此刻正揚起臉,笑盈盈地望着他。杜木茲會錯了意,感覺是收到了邀請,連忙在伊南身邊也坐了下來,和她一樣,将雙腳伸向水面。

小屋通向水面的門戶很狹窄,剛剛夠容納兩個人并肩而坐,因此兩人坐得很近,呼吸相聞。

伊南卻有點吃驚,她還沒有和這樣年紀的男子如此接近地正面相對而坐過。

杜木茲也立刻尴尬了,想起身吧,他腳下就是水面,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想向後退吧,他身體一動就撞上了背後的門框,手一撐就撐在了對面的門框上——幾乎能馬上将伊南攬在懷裏,他卻徹底僵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卻見伊南一對盈盈的美目怔怔地望着自己,杜木茲雖然尴尬,但到底是被這對美麗的眼睛,這張奪人心神的美麗面孔所吸引,再也難挪開目光。

“怎麽了?”半天,杜木茲才顫聲問。

“沒什麽,覺得你挺好看!”伊南趕緊別過頭,随口掩飾。

也不知道為什麽,伊南再一次近距離面對杜木茲,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在這一刻,她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那遙遠年代裏一直陪伴着她的少年丹,甚至也想起了那個總坐在實驗室裏悶聲查看資料的科研狂魔。明明沒有多少相像的地方,氣質上卻總好像有共通之處。

但是這些她絕對不肯對杜木茲直說的——本就是剛剛建立自信的牧羊人,自己再告訴他,每次看見他的時候總會想起別人?

伊南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但是別過頭來,伊南卻又覺得這話好像說錯了——她剛才竟然誇了一個年輕男子長得好看,啊這……

雖然杜木茲确實,長得很不賴。

“啊不是,我不是說你長得好看!”

——好像又說錯了!

“啊,我是說,你不只是長得好看……”

越誇越離譜,越描越黑了。

伊南索性變成個鹌鹑,埋着頭聳着肩,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越說越錯不如閉嘴。

她安靜閉嘴之後,身邊的男人卻一直沒有回應。伊南一直能聽見他在自己身邊的呼吸聲,能隐約感受到從這個男人手臂上傳導而來的溫度。

良久,她聽見男人在身邊輕輕地開口:“謝謝你!”

謝謝你,帶我來看這麽大的世界——

謝謝你,成就了今天的我。

有了杜木茲如此誠摯的致謝,尴尬離伊南漸漸遠去,就像她腳下的河水也在漸漸退潮一樣。天色已漸明,只要一想到此行的前景,伊南的心裏填的滿滿的,全都是躊躇滿志的豪情。

于是,伊南望着眼前漸漸變得明朗的天空說:

“很好,今天,我們一起進城,去見恩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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