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今天加班時睡着了, 助理看到了電腦上的江彥照片。她驚訝說沒想到我跟總助認識, 我納悶了半天,才知道新來的總助跟江彥長得很像。”

“這半年飛了十三個地方, 有幾處城市的包容性很強。想象着以後在廣州或者成都定居會不會自在些。也常常會想起家鄉, 同事談起, 說對那邊的印象就是生育和高考,我笑着申辯一二, 說現在不似之前, 但實際上自己卻正深受其擾。”

“去投标,總助被安排在了我的車上。他問我有沒有聽過《再見二丁目》, 又連了藍牙播放……很好聽的歌。他跟江彥真的很像,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相像的人?但終究不是同一個。歌詞很應景‘無論于什麽角落, 不假設你或會在旁,我也可暢游異國,再找寄托’……很想你。”

……

程以寬去上班了,江彥進進出出半天, 把日程表翻開又合上, 合上又翻開, 反複了十幾次,終于一邊自我譴責一邊看到了這一段。

這是在日程表的中間部分,程以寬是倒着寫的,但沒有打亂次序。內容也不是每天一記,看着應該是随性寫就。

江彥沒有看完全部,自從“總助”這個人物出現後, 他眼裏就盛不開其他了。直到确定看懂的部分只有這兩段提及那人後,他才輕輕地把日程本合了過去。

心裏松了口氣,随即又緊接着沉重起來。

今天是周五,他變鵝的第三天了。

江彥記得自己頭幾次變鵝是十二個小時,後來不知道怎麽,發展成了一天。

現在好,一口氣快三天了。這趨勢真的不妙。萬一有一天真的變鵝回不去了怎麽辦?

江彥忍不住糾結起來。

假如以後一輩子都是只鵝的話,還要跟程以寬說嗎?

說了……拖着程以寬會不會不好?要人鵝戀嗎?

不說的話……想象一下那個小總助,代替自己跟程以寬吃飯,跟程以寬洗澡,跟程以寬抱着睡覺……還聽二丁目,怎麽不聽富士山呢?

江彥氣哼哼地跳下床,一路擺着去了書房,把筆筒放倒,翻了個一元硬幣出來。這是他上次找觸屏筆的時候發現的,當時還想程以寬存着硬幣幹什麽,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

他決定聽天由命,一會兒就扔硬幣,如果是正面自己就說,是反面就不說。投到哪邊算哪個。

江彥打定主意,又看自己沒法往半空中抛硬幣,想了想,把硬幣從桌子上一腳踢了下去。

那硬幣掉落到地上,又滾着往前跑了一段。

他趕緊沖過去看了眼,發現是國徽那面朝上。

江彥:“……”

他覺得不太準。

江彥很嚴肅地分析了一下,一次的話太不嚴謹了,這可關系到自己鵝生大事,所以三局兩勝?

他又使勁擡起腳,照着硬幣“啪”地一下踢了出去。

硬幣從書房被踢到客廳,又從客廳滾去餐廳。然而一連幾次,全是國徽那面朝上。

江彥:“……”

他憂愁地看着硬幣,心想确定嗎?難道天意真的是不讓說?可是二丁目都已經再見了啊,程以寬又不喜歡他。

他恹恹地趴下了,看着硬幣發呆,有琢磨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怎麽一次正面都沒有呢。

莫非……是因為自己沒洗腳?

江彥:“!!”對!投硬幣應該先淨手的!

那看來是不準了。

他重打精神,又去浴室洗腳,并習慣性的開了收音機。

這次經濟頻道是兩個大叔在聊郵票收藏,這段正講到附票上的圖案知識,其中一位大叔談及了紀念幣上的圖案,由此擴展,又聊起人民幣上的圖案和意義。

“現在流通的第四套和第五套人民幣呢,背面圖案涉及11個地方……而硬幣是采用的中國十大名花。當然了,這裏有個冷門知識。”主持人笑道,“我們常說的硬幣的正面背面,其實标準并不一樣。第一到第四套人民幣硬幣,有國徽的一面為正面,面額的那面才是反面。只有第五套硬幣,面額的那面是正面,花卉圖案為反面。”

江彥歪着頭聽了聽,心想原來還能這樣。

他把水龍頭關上,正要出去,突然又反應了過來。

江彥:“!!!”什麽?!

國徽是正面??

江彥急奔出去,找到那塊硬幣仔細看了眼,果然,正中是國徽圖案,下面寫着“中國人民共和國  1999”。

是第四套的硬幣!

怪不得程以寬放筆筒裏!

那自己投出來的是正面咯?江彥在原地愣了愣,終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激動地在客廳飛奔了一圈,又颠颠地跑回來,小心翼翼地咬住硬幣一角,給程以寬放回了書桌上。

看來是天意了!天意如此,小總助注定沒有結局。

那萬一程以寬知道自己是鵝後,不跟自己在一塊呢?

江彥又低下頭,心想,真要那樣,那自己就狠狠地咬他一口,去給王嫣當兒子!

他這下拿定了主意,又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眼看着時鐘走過了十一點,程以寬還沒回來,江彥去廚房看了看,見沒有好吃的,只得在門口乖乖等待起來。

程以寬這次回來的晚了一些,手裏提着大袋的青草和雞蛋。

江彥快被餓壞了,從他進門後就一直跟在屁股後面嘎嘎直叫。

“你也太能吃了。”程以寬看他一路跟着去廚房,忍不住笑了笑,“得,還餓急眼了。”

他把雞蛋放在一旁,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來一個很大的白色鵝蛋。

江彥瞅了那鵝蛋一眼。

程以寬看見,立刻指着他威脅道:“不許瞎琢磨,知道嗎?這是我大老遠買來的種蛋,要敷小鵝的。”

江彥:“???”

程以寬左右看看,從櫥櫃下面找出一個蛋托,邊放邊嘀咕:“哪頭朝上來着?”

江彥前幾天才看過鵝業大全,忍不住“呱”了一聲。

“……”程以寬扭頭瞅他,想了想,試探着問:“小的這頭?”

江彥沒吱聲,偏過臉看他。

程以寬又問:“大頭?”

“呱。”江彥道。

“……”程以寬感覺自己又被刷新認知了,他盯着這鵝看了會兒,仍不放心,找出手機查了查。果然是要大頭朝上。

“你這還真是……專業啊。”程以寬把鵝蛋大頭朝上放進蛋托,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轉過臉問:“你不是公的嗎?公鵝也知道怎麽孵蛋?”

江彥:“……”他哪兒知道。

程以寬沒說話,突然伸手撈住了江彥的脖子。

“我檢查檢查。”程以寬摸了下鵝屁股,“你該不會是個母的吧……”

江彥:“!!”

他後知後覺地趕緊掙紮了起來。程以寬沒防備,見他扇動翅膀下意識地放了手,江彥趕緊竄出去了。

一直等到程以寬過來喂飯,江彥都警惕地跟他保持着距離。

程以寬笑得不輕,邊喂飯還邊逗它:“就是摸摸屁股啊,又不會怎麽樣,你怕什麽。算了算了,不讓摸拉倒,我本來就打算自己孵的。”

他說完又指了指麻瓜的飯盆,認真了一些:“你媽說了,不能讓你一直吃青菜,那樣營養不足。今天你的任務就是這個。”他指了指左邊盆裏的玉米和小麥,又指了下右邊盆裏的粗飼料,“以及這個……吃幹淨。等你吃完了,我就獎勵你才買來的青草,知道嗎?”

江彥傻眼了。

這幾樣……他一個都不想吃,誰要吃飼料和青草啊!想之前那樣生菜和蘋果不挺好嗎?

程以寬說完,把食盆水盆給他放好,就回書房自己忙去了。他不能總翹班回來,于是把一部分工作發了文件,回家處理。這會兒總部那邊要提了個臨時會議,他便開了視頻通話參加。

會議才進行一小半,程以寬就聽外面“篤篤篤”,房門被人輕輕地叩了幾聲。

他心中一凜,見大家正在熱烈讨論問題,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點雜音,趕緊默默地貓着腰去打開了房門。

江彥在門外昂首挺胸的站着,他正要要求吃蘋果,就見程以寬臉色微紅,“嗖”地一下開了條縫,壓低聲對他道:“閉嘴,ok?”

江彥:“……”不OK。

程以寬忽的一下把門又給關上了。

江彥差點被門撞到嘴巴,吓地往後縮了縮脖子,又忍不住好奇起來。

大白天的……裏面拉着窗簾紅着臉幹什麽呢?

江彥想到了某種答案。怪不得呢,江彥害臊地想,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最好稍微等等。但他不知道程以寬多久才能好,自己肚子又實在餓的厲害。

那就等五分鐘吧!江彥琢磨了一下,國外的調查說一般自己那啥的平均四分多鐘就夠了。

再多給他一分鐘,以示尊敬。

程以寬剛坐回去,就見有人看向他,并提了個問題。程以寬如往常一樣沉穩回答,心裏卻悄悄捏了把汗。後半程的會議氣氛逐漸輕松,因而“篤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起時,聲音也格外明顯。

所有人的動作都暫停了,齊齊擡頭看向屏幕。

主持人笑着調侃:“哪位經理的秘書來送咖啡了嗎?”

程以寬:“……”視頻參加的一共三個人,他只得硬着頭皮擡了擡手。

大家笑了起來。程以寬趕緊離座去開門。

秘書鵝正趴在門外,還不好意思擡眼看他。

“等會兒再談,”程以寬瞪着它,盡量用平靜的口氣道,“我在開會,結束前不要來打擾。ok?”

江彥聽得一愣,等明白程以寬說什麽後,他站了起來,朝裏面看了看。

什麽都看不到。

程以寬說完威脅地看了他一眼,又用手刀在脖子上抹了下吓唬鵝,關上了門。

江彥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他這次沒敢亂動,一直安安穩穩等到程以寬出來。

果然,五分鐘後,程以寬一開門就拿手點着它訓話了。

“你給我說說,你要幹什麽?”程以寬問,“我在那開會呢,你一遍遍的沒完沒了,是不是想下鍋了?”

江彥認慫,搖擺着走出兩步,回頭看了看他。

程以寬無語,不過還是跟了上來。

大鵝把他領到了餐廳那。飯盆裏的東西一樣沒動。青草也被胡亂的堆在地上,以示抗議。

程以寬:“……”

那鵝瞅着他的表情,小心地挪着步子,拿臉使勁蹭他的腿。他擡了擡手想講道理,那鵝又趕緊繞去另一邊,繼續蹭他另一條腿。

“……我服你了。”程以寬是發現了,寵物還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養的,尤其是會自己提要求的寵物,簡直比人都難伺候。

他認命的從櫥櫃裏拿出了幾個蘋果,邊切邊沒好氣道:“早晚得讓你吃窮了,這個阿克蘇,十塊錢一斤,懂?”他切完兩個,又拿起另一個大蘋果,“這個紅富士,七塊錢一斤,懂?”

鵝的飯量大,喂多少吃多少,江彥算了算,發現夥食費還真有點高,幹脆懂也裝不懂。

程以寬嘴硬心軟,給他切了蘋果,怕他吃不飽又給他加了些紅薯。

等這邊吃完,程以寬又換了衣服,帶他出去遛彎。

江彥吃飽喝足,滿足地不得了。程以寬抱着它坐電梯,他扭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帥臉,心裏軟和的一塌糊塗。

這是我的程以寬啊!

江彥心想,他這人真好,對小動物也好,怎麽會有這麽美好的人呢。越看越喜歡,越想越高興,江彥心神蕩漾,忍不住輕輕湊上去,照着程以寬的下巴親了一口。

“握草!”程以寬被吓了一跳,差點把鵝扔出去,“你老實點啊,敢咬我的話我真的炖你沒商量!”

江彥忙縮了回來。

他們仍是去了昨天的人工湖那,江彥興沖沖地奔向湖邊,正要試探着慢慢跳進去,就覺眼前突然天旋地轉。

他一頭栽了進去,湖水慢慢沒過了腦袋和耳朵,聲音也暫時被隔絕在了外面。

江彥心裏一慌,使勁蹬了下鵝掌,耳邊只聽“咚”的一聲,尖銳的疼痛伴着酥麻感從腳趾傳來,周圍的聲音漸漸回流,他猛地睜開眼,對着眼前的櫥櫃愣了愣。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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