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
007
在場的人大多數都結婚了，只有幾個人還單着，這些單着的人就成了被催婚的對象，其中一個女生開了口，陸楊記得這個女生高中喜歡張默成。
“張默成，你怎麽還單身呢？”
張默成笑笑：“之前錯過了喜歡的人，就一直單着了。”
一聽到這句話，大家品出了暧昧，開始起哄讓學霸說說感情經歷。
陸楊坐在桌上旁邊附和着，不過心情卻開始緊張了。
張默成環視了一周，目光停留在了陸楊的身上，狀似無意的找了個視線落腳點：“以前年紀小，根本不懂事，就錯過了。”
女生追問：“然後呢？”
張默成一笑，臉上有點落寞的情緒：“沒有然後了。”
聽到這個結局後，大家都有點意興闌珊，話題很快的又轉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陸楊和王志謙挨着坐，王志謙幾杯酒下肚，舌頭已經大了，他拉着陸楊的手，回憶起了往昔：“陸楊，你還記得三班的校花麽？”
陸楊誠實的搖搖頭：“不太記得了。”
王志謙靠近陸楊的頭，用手指了指：“湊近點，我給你說個事。”
陸楊将耳朵湊了過去。
“我告訴你啊，我高中的時候追過她，可是人家沒答應，現在她結婚了，生了一個孩子，她老公對她不好，我這心裏可真是難受，兄弟，你知道什麽叫難受對吧？”
陸楊微微驚訝，王志謙在高中除了學習好，長相卻一般，可以說簡直是毫無存在感的一個人，他都不敢想象王志謙會向校花告白，陸楊記不起那個女孩子的名字了，只記得她總是挺着高傲的頭顱，站在人群中美的晃眼，那時候他想過，能配上張默成的人大抵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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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陸楊莫名有些唏噓，再平凡的人也許都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只是不為人知罷了。
中途王志謙把酒桌上的同學挨個敬了一圈，陸楊阻攔了無數次都無果，眼看着王志謙開始胡說八道了，再不阻止可能以後他都沒臉見這些老同學了，陸楊馬上站了起來：“王志謙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了。”
在場的同學也覺得王志謙狀态不好，時間也晚了，紛紛囑咐陸楊他們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王志謙整個人都喝軟了，趴在陸楊的身上，人群中坐着的張默成看到之後，眉頭皺了起來。
陸楊向大家告別：“那我們先走了，以後再聚啊！”
正在這個時候，張默成站了起來：“我開了車，已經叫了代駕，我送他回去吧。”
陸楊趕緊拒絕：“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的。”
然而張默成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邁着大長腿幾步就走到了陸楊身邊，把王子謙從陸楊身上拉開了，他回過頭說道：“單我已經買了，大家随意，我們先走了。”
說完，他就架着王志謙出了包廂的門。
到了車上，陸楊還是懵的。
等代駕來了，車走起的時候，之前老老實實的王志謙開始不安分起來，他拉着張默成的手問：“張默成，你還記得高中畢業那一晚的聚會嗎？”
008
陸楊聽到這句話，心髒猛的收縮了一下，他轉頭看向張默成，結果張默成整個人表情很淡定，眼睛卻看着自己：“記得。”
王志謙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麽，語氣開始激烈：“張默成你個王八蛋，餘淼向你表白，你為什麽要拒絕她？”
餘淼？
陸楊猛的想起，校花的名字就叫餘淼，就是那個在高中畢業聚會上攔住張默成表白的女生。
記憶一下子就把人拉進了回憶裏，時間回到了高中時代。
男生的友誼就是這麽奇怪，陸楊就這麽跟張默成不打不相識的認識了，雖然說張默成一直給他使絆子，但是很多時候，這個學霸還是很關照他這個學渣的，比如說作業實在完不成了，張默成會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讓他抄一抄，陸楊忘記帶早飯了，張默成也會勉為其難的把自己的早餐分一半給他。
陸楊還記得，某一次周末他約張默成去滑雪，結果滑雪的過程中，有一個男生把自己撞倒了，一向溫文爾雅的張默成還差點揍了那個男生，搞得以後陸楊面對張默成這個笑面虎都有點發憷。
日子就像指縫間的沙，一瞬間就溜走了，很快高三即将畢業，當其他人都在擔憂高考的問題的時候，陸楊壓根都沒想過自己能考上大學，不過他也在為一件事憂愁，那就是他母親和一個在W市的男人要再婚了，而他和妹妹陸萌則需要跟随母親去W市。
張默成那段時間都在問陸楊要考什麽大學，陸楊本來想告訴他的，但是話到嘴邊就怎麽也說不出口，只是一個勁的說：“随便，哪個大學要我我就去哪。”
這個回答得到了張默成的白眼，氣的他幾天沒有跟陸楊說話。
緊張的高考結束後，陸楊和媽媽在家裏收拾東西，結果他接到了張默成的電話，讓他參加畢業聚會，這件事沒什麽可推辭的，正好陸楊想給張默成說自己要去W市的事情，爽快的答應了。
陸楊記得那天張默成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顯得高挑又清貴，他本來皮膚就白，簡直英俊的紮眼，這讓他的心不自覺的亂跳了幾下。
幾個班的學生毫無懸念的都選擇了在塞港這個地方聚會，張默成帶陸楊找到了他們班，緊張的學習終于告一個段落，別離的情緒和莫名的情愫使得這群十幾歲的少年少女都格外的多愁，有些人唱歌唱着唱着就哭了。
陸楊看着心裏也不是滋味，等他回過神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張默成出去了，而自己也有點尿急，于是走出了包廂的門。
他在去洗手間的路上，撞到了站在角落裏的張默成和餘淼，吓得陸楊趕緊退了一步躲了起來。
“我喜歡你。”餘淼開口。
氣氛沉默了幾秒，陸楊才聽到張默成的聲音：“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緊接着，陸楊就看着餘淼哭着跑了出來，張默成也緊随其後，和陸楊撞了個正着。
張默成看向陸楊，語氣不善：“聽牆角好玩嗎？”
陸楊搖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010
“你要離開S市了？”
張默成卻來了這麽一句，讓陸楊有點措手不及。
“誰告訴你的？”陸楊心虛。
張默成眼睛紅紅的：“王志謙說的。”
王志謙這個大嘴巴，陸楊心裏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是的，我今晚正好要給你說這件事呢。”陸楊故作輕松，試圖讓張默成覺得這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
張默成靜靜的看了他幾秒，然後一言不發的回到了包廂。
後面的事陸楊就記得張默成一杯又一杯的喝酒，而他心虛的坐在角落裏不敢說話，最後張默成被人架了出去，陸楊也坐不住了，趕緊追了出去。
他打發走了其他同學，自告奮勇的要送張默成，其他人都知道這個像高嶺之花的大學霸唯獨和陸楊親近，就直接把人扔給陸楊了。
陸楊打了出租車把張默成扶上車，好在張默成喝完酒很乖，很快車子到了張默成家門口。
他将張默成扶下了車，張默成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陸楊身上。
陸楊戳了一下他：“別裝了，我知道你是清醒的。”
張默成也裝不下去了，站直了身體。
陸楊擡頭看了一下天空，今晚的月亮非常明亮，鬼使神差的他就問了一句：“張默成，你喜歡的人可不可以是我？”
其實這句話陸楊已經壓在心裏快兩年了，從他有性別意識起，他就知道自己喜歡男孩子，不過他僞裝的很好，從來沒有讓人看出一點端倪，而現在他即将離開W市，在這一路上做了心理建設之後，他覺得如果再說不出口，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說了。
張默成聽到這句話之後，整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他明顯被吓到了：“陸楊，你他媽的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陸楊：“我知道我說的什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僅此而已。”
張默成張開了嘴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他冷靜了一下，開口：“你神經病啊，我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一個男生。”
神經病，不會喜歡一個男生，陸楊敏感的捕捉到了這些字眼，他的臉色慘白：“好的，我知道了。”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留下了張默成一個人站在路上，心髒卻快的要跳出來。
陸楊回家後，覺得自己再也在這待不下去了，告白失敗的尴尬讓他有種想連夜潛逃出城去隐居的想法，他催着母親将車票改到了第二天一早，天一亮他就果斷的離開了S市。
十年之後，陸楊有時候還會夢到這些，那種難堪的，令人無地自容的拒絕。
車很快到了王志謙門口，陸楊和張默成把王志謙送到家裏時，開門的是一個衣着樸素但很溫柔的女人，她臉上帶着歉意把王志謙扶到了床上，不好意思的對着他們笑了笑：“辛苦你們送我老公回來。”
陸楊擺擺手：“沒事的，順路而已。”
這樣一個溫柔的女人，默默的替代了王志謙心頭的紅玫瑰，可能有些人，确實只适合懷念。
從王志謙家裏出來，張默成打發了代駕，看向陸楊：“我們談談吧。”
陸楊納悶：“談什麽？”
“如果我說，十年之前的那個晚上，我為我所說的話而感到後悔，你會不會再給我一個機會？”
張默成的臉上終于有點有了一點正常人的生氣，陸楊看出來了，那是緊張的情緒。
011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陸楊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只不過這次他們兩個的身份似乎做了對調。
“陸楊，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張默成走近陸楊，将他的手放在胸口：“你感受到了嗎？這個心髒在為你劇烈跳動。”
陸楊有點尴尬，趕緊抽回了手：“張默成，你喝醉了。”
他已經承受了一次被拒絕的難堪，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張默成沒有再勉強陸楊，他靠在了車身上，笑了笑：“我給你講個故事，你要聽嗎？”
陸楊和他拉開了距離，點了點頭。
張默成緩緩開口：“從前有一個傻子，他被喜歡的人告白了，但是他是傻子，根本不懂自己的心，結果他拒絕了告白的人，等到他回家後心髒悸動不止，第二天他只好看醫生，醫生告訴他，他的心髒沒有問題，而是他戀愛了。”他說完看向陸楊苦澀一笑：“你說，這個傻子是不是很傻？”
陸楊沒有說話，就那麽靜靜的望着他。
“傻子終于認清了自己的心，打算接受喜歡自己的人，可是那個人卻消失在了傻子的世界，任憑傻子怎麽找都找不到，經過了十年的時間，傻子再一次和那個人相遇，也許是上天的眷顧，這一次，傻子決定再也不想和他分開了。”
張默成說完，他緩緩的靠近陸楊：“我就是那個傻子，你現在明白我的心了吧，陸楊，我真的不想再等了，我懇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陸楊看着張默成的臉，那是他時常夢裏會出現的一張臉，聽完了這個故事，他很難說自己的內心不是激動的，但是他是一個快要三十歲的成年人，不會再像毛頭小子一樣被情緒牽着走：“我想我現在不能給你答案。”
“我不需要你馬上就給答案，我只是想讓你給我一個機會，這次換我喜歡你，好嗎？”
等陸楊到了家，整個人還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不切實際，按照現在的擇偶要求來說，張默成簡直是一個完美的擇偶對象。
他剛進門，就接到了妹妹陸萌的電話，陸萌的語氣十分的八卦：“哥，聽說張教授向你表白了？”
陸楊納悶：“你怎麽知道的？”
“我問的。”
陸楊：......
陸萌知道陸楊的性取向，包括陸楊媽媽也知道，不過她們思想都很開放，這讓陸楊沒有家庭的阻力。
“哥，我給你說個事，你不要打斷我的腿。”陸萌小心翼翼的說道。
陸楊預感不會是什麽好事：“說吧，我看情況打。”
“其實我認識張教授已經三個月了，我們也不是在學校碰到的，而是他主動找的我，他給我說了你們之間的故事，而我則配合他演了一場戲。”
陸楊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張默成像獵人一樣咧着嘴等着他入坑：“陸萌！”
“哥哥，我的好哥哥，你聽我說，你一個人單身這麽久了，好不容易有個喜歡你的人，讓他照顧你不好嘛，你是不知道，那天張教授去你的面館有多緊張，你進去之後，他拿筷子夾面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陸萌說很多張默成的事，陸楊壓根不知道這些事情，明明他們十年後再見面只不過只有兩三次，但是張默成似乎把自己吃準了。
怪不得張默成和陸萌兩個人連交往的話術都對不上，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012
晚上陸楊睡覺的時候，收到了張默成的微信：【我心動了很多年，而你遲到了許久。】
陸楊想了半天，回複道：【明明是你慢半拍。】
很快張默成回複：【是我的心動延遲了】
陸楊實在忍不住了，打了一個語音，下一秒張默成接了起來：“張默成，我考慮過了，就是你了。”
電話那端遲遲無語，陸楊有點忐忑：“張默成，你還在聽嗎？”
“我在，我只是太開心了而已。”
陸楊聽到了他的聲音有點不對勁：“你哭了嗎？”
“怎麽可能！”
在一起之後，陸楊才知道張默成是一個多美完美的情人，而他，則是最幸福的人。
有一天陸楊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餘淼像你告白的時候，你說你有喜歡的人，那是誰？”
一臉禁欲的張教授正在看書，回道：“那就是一個拒絕別人的借口，你不要想太多。”
陸楊無語：“我還以為你說的是我呢。”
張默成看着陸楊吃味的臉：“好吧，我承認，那一刻，我确實想到了你的臉。”
“這還差不多。”
又一天，陸楊靠在張默成的身上，手指在他胸前畫圈圈，“我記得第一次見你，那時候我剛睡醒，一擡頭你仿佛從天而降，那一刻你不知道我的心跳的多厲害。”
張默成抓住了陸楊那只不安分的手：“那不是我們第一見面。”
陸楊：“怎麽說？”
“那是一個雨天，和今天的天氣一樣。”張默成拿起了毯子蓋在了陸楊的身上，“我坐在咖啡店裏，看見一個大老爺裝滿橘子的三輪車翻車了，然後你沖上了前，幫大爺撿回來了所有的橘子，結束後大爺送了你幾個橘子，你吃的很香甜，那一刻你就留在了我的心上。”
陸楊全身貼在張默成的身上：“你現在也在我的心上。”
“我愛你。”
“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