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玉佩

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麽,也沒有人能知道他聽到三娘這句話後的感受。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酸脹,很想哭又覺得很感動。

他的三娘,純真赤子之心。

她懵懂,她天真,誰對她好,她心裏都知道。

李氏那個婦人,要不是三娘的生母,他恨不得打殺了才好。為什麽人人都看不上他的三娘,為什麽他的三娘要被別人嫌棄至斯?

若是可以,他真想親自教養三娘。

“爹有你這個女兒,很滿意。”

裴元君出來,聽到的就是自己父親對庶妹說的這句話。她緊緊掐着掌心,滿腔的嫉恨。父親對三娘滿意,對她這個嫡女不滿意嗎?

她到底哪裏比不上一個傻子!

昨日她原本是要給這個傻子好看,沒想到父親竟然會把人帶走。她身為嫡女,從未有過榮幸留在父親的書房讀書,更沒有和父親出去游玩過。

而這個傻子,憑什麽可以。

她絕不能容忍一個癡傻的庶女淩駕自己之上,得到父親的寵愛,更不能容忍自己和那樣的人居住在同一個院子裏。

“父親。”

宣平侯聽到聲音,不悅地回頭,“元君,是你讓你三妹妹站在這裏的?”

“父親息怒,容女兒細細說來。三妹妹不懂事,她怎麽能纏着父親帶她出去玩,女兒是怕她日後得寸進尺耽誤父親的正事,所以才會讓她長長記性。”

“是為父提出帶她出去玩的,不關你三妹妹的事。”宣平侯臉色稍稍好看一些,到底是自己的嫡女,他還是要給幾分臉面的。

裴元君端莊過來,“原來是這樣,是女兒錯怪三妹妹了。女兒願向三妹妹賠禮,這就帶三妹妹回去。”

說完,她對裴元惜道:“三姑娘,我屋子裏有櫻桃冰酪,一直用冰鎮着。你随我前去,就當是我向你賠禮道歉。”

一聽有吃的,裴元惜像是立馬來了精神,臉上還扭扭捏捏,“二姐姐真的備了櫻桃冰酪?你可不許騙人。既然是這樣,那我不去是不是不好?”

她問的是宣平侯,宣平侯含笑點頭。

一進裴元君的屋子,她一雙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裏。看着她沒見過世面兩眼發亮的樣子,裴元君心下不屑。

丫頭們把櫻桃冰酪端上來,紅的櫻桃,冒着涼氣的酪漿。她的目光就盯在那鮮紅欲滴的櫻桃上不放,裴元君更是面露譏诮一臉的瞧不上。

“吃吧。”

裴元惜好似完全聽不出對方語氣中的施舍,迫不及待地品嘗起來,“二姐姐,真好吃。”

裴元君靠在軟榻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屋子裏只有裴元惜吃東西的聲音,雖然看上去不是那麽優雅,動作也略顯急切和粗魯,但聲音卻是極小。

一碗冰酪下肚,她露出十分滿足的表情。

裴元君朝她招手,她巴巴地過去。

“三妹妹,你是不是還在生氣,生氣我昨天不讓你見客?”

“對,我生氣,我很生氣。”她嘟着嘴鼓着小臉像是在人賭氣,神情憨傻眼神迷離,臉上還殘留昨夜睡覺壓着的印子。

“三妹妹你別氣,我這不是向你賠禮了嗎?你看我手裏拿着的是什麽?”裴元君的手上有一枚玉佩,通透的白玉,雕刻精美的雙魚。這是一枚十分難得的玉佩,通體沒有一絲雜質。“送給你的,拿去玩吧。”

“送給我?”裴元惜先是疑惑,爾後高興起來,“真的送給我嗎?”

這個傻子,我還用得着你原諒。裴元君眼裏閃過嘲弄,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即将出醜的猴子,就等着她露出最醜陋的德行。

裴元惜吃了冰酪又得了禮物,別提有多高興。她迫不及待地向宣平侯顯擺,誇張地形容那碗冰酪有多好吃,裴元君的屋子有多涼快。輕快的聲音像早起吃到蟲子的鳥,叽叽喳喳快活無比。

“爹,二姐姐向我賠禮了,她還送了我這個。”她把玉佩拿出來,不在意地把玩着,“爹,好不好看?”

宣平侯看着她的表情忍俊不禁,待看到那塊玉佩時略覺眼熟,心道元君還算懂事。“既是你二姐姐給的,你好好收着便是。”

她開心點頭,“我聽爹的,二姐姐送我東西,那我就決定原諒她了。”

孩子氣的傲慢,并不讓人讨厭,反倒有幾分童真之氣。

她玩了一會兒玉佩,好像有些膩,“爹,這東西是好看,但我覺得還是冰酪好。為什麽二姐姐不給我吃兩碗冰酪,要是能拿這東西再換一碗冰酪就好了。”

宣平侯哈哈大笑起來,心情頗為愉悅。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對于自己其他的女兒,他從來不會這麽随意。好像只有三娘,從小到大都深得他心。

以前沒傻的時候是他的驕傲,現在更多的是得到他的憐惜。

“三娘,你可知這東西的價值,夠你換幾百碗冰酪。”

裴元惜聞言小臉大驚失色,忙把那玉佩塞到他的手上,“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拿,萬一我摔了怎麽辦?就放在爹這裏吧,爹替我保管。”

他哭笑不得。

她一臉認真,“我只相信爹。”

得此信任,他焉能拒絕。想着好好替三娘保管着,順便自己再添置一些東西,日後交還給三娘。

見女兒孩子心性,還在那裏惦記着冰酪,他是又心疼又哭笑不得,如此這般地吩咐裴青。等到裴濟來書房同妹妹一起讀書時,破天荒地吃上冰冰涼涼的冰酪。

兄妹二人擠眉弄眼,看在他的眼裏別有一番滿足。

酉時三刻過,裴元惜歡歡喜喜地回到軒庭院。一進院子就覺得氣氛不對,那些婆子下人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一臉疑惑,踏進正屋。

沈氏坐在正中間,裴元君陪坐在側,後面站着的是勞媽媽。

“母親,許是三妹妹覺得好玩順手拿走的,你可別怪她。”裴元君說話的同時,看向裴元惜,“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把玩之後忘收起來,這事委實怪不得三妹妹。”

裴元惜眼裏盡是迷惘,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母親,二姐姐在說我,我怎麽了?”

沈氏壓着聲,“三娘,你告訴母親,在二姐姐屋子裏有沒有見到一個雙魚形的玉佩?”

裴元惜點頭。

裴元君面上一松,急切問,“三妹妹,那玉佩是不是被你拿了?我遍尋不見。你若是拿了快些還給我,那玉佩對我很重要。”

“二姐姐,玉佩不是你送給我的嗎?”裴元惜茫然着,歪着頭皺着眉,看上去一臉困惑懵裏懵懂。

“我怎麽會把那玉佩送給三妹妹?那可是我外祖母送給我十歲的生辰禮,我一向寶貝得緊,鮮少拿出來戴過。”裴元君急得不行,“三妹妹,你要是喜歡,二姐姐拿另外一個跟你換。那塊玉佩真不成,你還給我好不好?”

沈氏先前還道裴元惜小孩子心性,看到好玩的東西順手拿走。不想這孩子竟然還說是元君送的,明擺着誠心昧下東西。

她有點生氣,覺得這孩子品性有問題。

“三娘,那玉佩你二姐姐是萬萬不可能送人的。你要是拿了就快些還給她,母親不喜歡說謊的孩子。”

“我沒有說謊。”裴元惜快哭出來,咬着唇傻乎乎的臉上盡是委屈,“母親,我真的沒有說謊,是二姐姐送給我的。她給我賠禮道歉,還給我冰酪吃。”

“母親,我給三妹妹冰酪吃确實是賠禮,但我真的沒有說過要把玉佩送給她。她肯定是喜歡那玉佩的形狀,所以才這麽說的。既然她喜歡,要不…”

“二姑娘萬萬不可。”勞媽媽打斷她的話,對沈氏道:“夫人不能縱着此事,三姑娘今日能拿玉佩,改日還不知會拿什麽東西。如果今天順了她的心,豈不是助了她的膽,不可姑息啊。”

沈氏沉着臉,此事确實不能縱容。

她還道三娘雖傻,卻是個聽話的。沒想到撒這樣的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且還委屈上了。要不是元君親口說的,她還不相信。

“三娘,母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告訴母親,玉佩是不是你拿的?”

“不是!”裴元惜喊起來,放聲大哭,“我沒有…我沒有拿,就是二姐姐送給我的。二姐姐騙人,她是個騙子!”

沈氏腦門突突地跳,她的心很亂。

狠狠心,道:“三娘我是管不了,去請侯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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