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瘋魔(3) 殿下眉間不悅一閃而過,“……
長卿聽出來了,殿下這是要翻舊賬了…她撩着小簾的手正放了下來,要去拿開他的手。馬車卻忽的一陣颠簸,她身子失了支點,便被殿下順勢勾着躺去了他的腿上。
她差些輕呼出聲,身子卻被殿下更攬緊了幾分。殿下的掌心已經死死捂上了她的小腹,而她方才失衡,雙手挂去了他的脖頸上…
長卿只覺小腹上溫溫熱熱,久未經□□,身子竟是敏感了起來。眼前殿下湊了過來她面前,尋着她的唇瓣兒輕咬了一口,那只大掌卻在她小腹上摩挲着,“你若母憑子貴,便無人再敢在你面前提起安遠侯府的舊事。”
這麽聽起來,長卿還是很動心的…可長卿眨巴了兩下眼睛,“殿下,生孩子很疼的…而且,就算長卿有了殿下的骨肉,怕也生不下來…”
殿下眉間不悅一閃而過,“你敢詛咒皇太孫?”
“……”殿下您的皇太孫還不知在哪裏吃土…她又忙找了好幾個理由:“長卿身子還未好全…”
“殿下還未納妃,該由得正妃娘娘誕下殿下的嫡長子…”
聽到正妃兩個字,殿下眼裏忽的閃過一絲殺意,長卿便不敢說話了。他的手卻越來越緊了,直将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長卿有些發抖,她忙閉上眼躲開他的眼神,可眼前卻忽的飛快地閃過一些畫面…
她看到自己的小腹高高隆起,可她知道孩子尚未足月,她腹中墜痛難忍…床帷裏充斥着血腥味道,嬷嬷擰着帕子給她擦着額角。她卻還在記挂着,阿爹阿娘的屍骨在北疆無人安頓。她得去求晉王,讓晉王派人去将二老接回來京都。她還得去幫二老尋一塊安樂陰宅…
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到了枕頭上…殿下卻不知何時坐來了她床邊…殿下的大掌也是如此覆在她的小腹上,在和她的孩兒告別。
“長卿…”
長卿再睜眼的時候,殿下的手緊捂着她的手臂,聲音裏好像比她還要虛弱,“哪裏疼?嗯?”
長卿這才發現,自己背後起了一層細汗,眼裏也是濕潤的。她小腹好似還在疼…她忙去看了看,那裏沒有弧度,她也沒有小産,不過是極短的一個夢魇罷了…
她往殿下懷裏鑽了鑽,“不疼,長卿只是做了個夢…”
淩墨垂眸見她臉色依然煞白,捧起她的臉蛋,在側邊親吻了一口。長卿卻無意地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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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佑心院門前,長卿方才被殿下扶下來了馬車。方才在馬車裏靠着殿下懷裏睡了一覺,精神已經好了些了。殿下牽着她入了書房,讓她陪他讀書。
沒多久,蘇公公卻又捧着個暖爐入來與殿下禀報,“尚書夫人讓人送來了這個,說是方才公主落在尚書府的。”
長卿從蘇公公手中接過來那暖爐,尚書府來東宮該有好幾炷香的功夫,暖爐竟然還是熱乎的。看來是出門前,又添了一趟炭。她捂着懷裏,暖了暖自己的手,方才回去書桌旁,看殿下寫字。
蘇公公卻沒出去,又道,“尚書夫人還說,宋小姐沖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那送暖爐來的小厮還在外頭,殿下看還要不要帶話回去?”
殿下筆下沒停,冷冷一句,“孤沒有話與她說。”
蘇公公得了殿下的話,這才退了出去。
殿下卻将前幾日畫好的那張梅花圖拿了出來,“你來題字。”
“……長卿字醜…”她身子還沒好全呢…
殿下袖口卻晃出來一定金子,金光燦爛,“寫麽?”
“寫!”長卿忙放下手中暖爐,又捏着袖口給自己磨好了墨,拿起殿下桌上的羊毫來,擡筆動作有模有樣,“殿下想讓長卿寫什麽?”
殿下嘴角笑意似有似無:“就寫林逋那首詠梅詞。”
那首詞長卿背得熟,金子真好賺。長卿還是用足了功夫,寫好了,方才讓殿下來看看。
殿下看着畫上的字,似有深意,半晌才道,“很好。”随後又傳了蘇公公進來,“這幅畫拿去裝裱,做好了,送去秦王府上。”
“……”長卿忽的想起來,秦王是認得她的字的…到時候秦王看到這幅畫,便會發現梅花是殿下畫的,字是她題的…她和殿下還真好一個琴瑟和鳴。她還以為殿下今日是什麽閑情雅致,然而殿下只想着如何讓秦王死心,好将她鎖死在他的佑心院裏。
想到這裏,她好像又覺得肚子疼了…皇太孫她生不出來,殿下還不讓她走…見蘇公公捧着那宣紙出去了,她便往寝殿裏溜。殿下在身後将她喊住了,“去哪兒?”
長卿忙咳嗽了兩聲,“有…有些不舒服,長卿想去睡覺。”
殿下一臉緊張走了過來,捂着她一雙手,“可要請太醫來看看?”
“不、不用了。”這段時日她藥都吃怕了。“長卿就是乏了…”
殿下又将她一把抱進了寝殿要陪她睡覺。長卿被他捂在懷裏只能默默嘆氣…
次日送走了殿下去上朝,長卿便和朝雲拾掇起殿下要用的器物來。殿下要去相國寺中禮佛,回在寺中留宿一晚。朝雲說,殿下用慣的東西不離身,出門的話,連被褥都得備着自家的。
長卿一旁磕巴了兩下頭,“是呀。”用慣了的暖床婢子也不讓走…
長卿與朝雲打點好了殿下的行裝,又收拾了些自己的,方才見到殿下下朝回來。
長卿迎着殿下回寝殿裏,換下了朝服,又換好那身青墨色的竹袍。殿下方才吩咐一旁朝雲,“長卿身子未好,你也一同去。”
上了馬車,殿下坐着他的正位,盤着翡翠十八子看着書。長卿拉着朝雲坐在車窗邊。
馬車行過東街,長卿看到間糖油酥鋪子,饞了…她湊去殿下身邊,巴拉着殿下衣袖,“殿下,停車買個糖油酥來吃好不好?”
殿下目光在她面上一掃而過,“入寺食齋用戒。不許。”
“……”長卿擰了擰眉頭,暗戳戳咽下一口口水。她以前也随阿娘禮佛,只是不能吃葷腥的,糖油酥好似也沒什麽不可。
朝雲一旁笑了笑,将她拉了回去勸着,“殿下禮佛油水都少碰,你別觸他的黴頭。”
“……”長卿望着窗外的糖酥餅,摸了摸自己可憐的胃。
馬車停好在相國寺門前,長卿和朝雲伴着下了車,殿下方才從車裏行了下來。蘇公公在前領路便引着殿下往寺裏去。兩個小僧來迎,一人留着蘇公公旁邊候命,另一個匆匆趕回去寺裏,與方丈傳信去了。
長卿和朝雲一道兒,跟着殿下身後走着。方才行到天王殿門前的槐花樹下,殿下的腳步卻停住了。長卿也跟着停了下來,她雖垂着眸,卻掃見對面男人的四爪龍紋繡金靴,心裏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便聽殿下道,“皇兄也來了。”
長卿這才擡眸看了看,果然是晉王也來了。晉王旁邊還跟着個姑娘,那姑娘眉眼實在與別不同,長卿一眼便将人認了出來,原是在東宮住過一陣的那位仙仙姑娘…
仙仙姑娘明明也看到長卿了,卻好似全不認得她似的,目光又低垂了下去。
長卿心裏正打鼓,仙仙姑娘怎會去了晉王身邊的?她正覺着奇怪,卻見晉王目光從她面上掃過。她害怕晉王,更怕晉王問起來她與殿下的關系…她忙也垂眸下來,不敢再看了。
卻聽晉王回了太子的話,“都是陪皇祖母來禮佛,”兄弟兩人這才一道繞過天王殿再往裏去了。長卿與仙仙平肩跟在兩位主子身後,與仙仙相視了一眼,便忽的明白了過來,她就是仙仙姑娘,仙仙姑娘就是她,除了侍奉的主子不一樣,她們都是主子手裏的一顆棋…
行至禪院門前,殿下方才與晉王分道揚镳。長卿跟着殿下入了方丈禪房。方丈還未來,長卿卻聽殿下将朝雲屏退了下去,方才側眸問她,“你可認得方才攝政王帶來的美人?”
殿下聲音聽起來幾分冷意,長卿為了自己的小命,連連搖了搖頭,“長卿不認得…”
殿下嘴角微微翹起,似很是滿意:“很好…”說完便接着吩咐,“孤要與方丈一同論經,許你半天假。”
長卿方才便已經脊背發寒,忙對殿下福了一福,便退出去了禪房。
寺院裏規矩嚴,女眷們入夜了不能侍奉男子,要分院而睡,長卿與朝雲便事先去了殿下的廂房,打點好了殿下的行裝,又給殿下鋪好了床榻。兩人才一道兒往女眷住處去,便見得太後娘娘的儀仗緩緩從外進來。
朝雲忙拉着長卿福在一旁作禮。
太後今日來,并未帶太多的人。只一位嬷嬷還有春桃秋芳兩位姑姑跟着。內侍大人引路,一行儀仗從朝雲和長卿身邊行過的時候,太後娘娘正看見了長卿,話語聲裏慈愛溫和,笑着問道,“長卿也來了?正好,哀家今日也沒喊她們來作陪,你來與哀家說說話。”
該來的總要來,長卿只覺着,她損了殿下身子那些事情,太後娘娘怕是要與她秋後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