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3 我裝的
見池渺愣在原地，他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重複：“上車。”
雨水不停地往身上打，池渺來不及多猶豫，想開後車門，陸易修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不耐地道：“坐前面！”
她被這聲音吓得手一抖，條件反射的打開副駕駛門，坐上去系好安全帶，說了聲謝謝。
他面無表情的将餐巾紙扔過來，“地址。”
“我回學校。”
陸易修側目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麽，發動車子。
池渺用餐巾紙擦幹臉上和衣服上的雨水，然後将紙巾緊緊地攥在手心，偏頭望向窗外。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雨水連二連三的打在車窗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車內的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講話，直到語音電話的聲響打破寂靜。
池渺低頭看手機屏幕，是閨蜜秦越瑤打來的微信電話，她接通了。
“喂，我剛剛睡着了，才看見消息，你還在電視臺嗎？我現在過來接你。”
池渺壓低音量回答：“不用來接了，你繼續睡覺吧。”
秦越瑤一聽她的聲音不對勁，急忙解釋：“沒騙你啊，我是真的睡過了，你怎麽這麽冷淡啊小寶貝。”
“我知道。”她咳嗽兩聲，想以此暗示對面的女生自己現在不便講話：“我晚上再給你回電話。”
很顯然秦越瑤沒有這種領悟能力，“為什麽？你現在在哪裏？晚飯還要一起吃嗎？”
“晚飯你自己吃吧。”
“池渺，你好無情，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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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渺知道這是又開始發神經了，不等她将話說完，直接挂斷。
車內重新恢複安靜，池渺把手機裝進口袋裏，繼續盯着窗戶，片刻後，思緒慢慢飄遠了。
當年高中畢業後，她告訴陸易修自己不能遵守約定，打算去北京念大學。這四年裏，他們未曾聯系過對方，陸易修壓根不知道她如今在學藝大學，更不會想到她還未畢業。
剛剛從陸封口中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氣惱自己當初說謊騙他，想來問清楚吧。
哪怕在心裏做了許久的預想，當聽見陸易修親口問出來的那瞬間，池渺還是忍不住心一跳。
“為什麽會在讀大四？”
池渺的學習成績一向很好，高中是班級前五名，專業是他親自帶的，不可能挂科挂到留級。
陸易修聽見同事說她在念大四時，心裏就有了答案，但想聽她自己說。
池渺抿了抿唇，小聲回答：“我複讀了......”
“複讀後去了學藝？”
“是。”
陸易修自嘲般冷笑了聲，将車子停在宿舍樓下，轉過腦袋，緊緊地注視着她，“所以當年在電話裏說，打算去北京念大學，是在騙我？”
池渺能察覺到他的目光，她不敢回視，只輕輕地“嗯”了聲。
陸易修語氣加重了幾分，話裏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那後面的話呢，池渺，後面的話是在騙我嗎？”
後面的那句，我只把你當老師，我們分手吧。
池渺沒有吭聲。
他當初甚至不願意來找自己，現在問這句話又有什麽意義。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後，他似是不敢聽回答，又像洩氣般，低聲說：“你走吧。”
池渺望了眼窗外的雨，正準備推車門時，一把黑色的傘落在腿上。
“謝謝陸老師。”她說。
不知這五個字是怎麽激怒他了，陸易修蹙起眉頭，沉聲道：“下車。”
池渺聽見他含着怒氣的聲音，也心生不悅。
在電視臺裏擺出一副清高冷淡的模樣，下班後莫名其妙出現讓自己上他的車，現在又一言不合發脾氣兇她。
到底是誰欠誰了。
池渺皺起眉頭，把傘丢回他身上，飛快地推開車門跑進宿舍樓裏。
到寝室時，池渺全身都淋濕了，她打了個噴嚏，趕緊找出換洗的衣服，進浴室洗澡。
半個小時後，她躺在宿舍的床上，腦子裏不自覺浮現出以前在培訓班的場景，想起他在家中給自己補課的畫面。
那個時候的陸易修，總是很有耐心的教導她，說話時眉梢眼角盡是溫柔，不會像現在這樣......
池渺搖搖腦袋，把回憶全部抛開，給秦越瑤打電話。
“喂。” 她語氣不怎麽好。
“喂，小姑奶奶，你還在生氣啊？”秦越瑤安撫着：“下次我絕對不開靜音，随叫随到。”
池渺故意咬重字音：“沒生氣，就是由于你的睡過頭，讓我在路邊碰到了前男友，然後好心的前男友送我回宿舍了。”
秦越瑤聽到這段話，毫無人性的笑出聲：“看來我不僅無過，而且功勞很大啊，和前男友重逢這種千年難得一遇的事情，竟然在美好的下雨天發生了。”
她啧啧了兩聲，開始幻想畫面：“怎麽樣，有沒有在雨中奔跑！擁抱！激吻！舊情複燃！”
“......”
“你少看點小說吧，不可能複燃的。”
“為什麽不可能，難道你當初渣了別人？”
池渺沉默片刻，在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秦越瑤沒有聽到反駁聲，頓時瞪大雙眼，驚了：“我靠，三年不談戀愛，一臉清心寡欲，原來背後深藏不露，池渺啊池渺，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去你的，別亂猜，只是我先提的分手，而且是有原因的。”
“啊！美麗的誤會啊，這該死的誤會。”
池渺沒好氣地道：“滾蛋。”
“好咧，我要繼續睡覺了哦，您有事再吩咐。”
“別挂，有事。”
秦越瑤立馬狗腿：“您說！”
“我想在電視臺附近，或者地鐵2號線沿線的站點租房子，你有沒有推薦的地方？”
“電視臺附近和2號線沿線房價都挺貴的，你确定要在這邊租房？”
說起這事，池渺也很無奈：“是啊，學校離電視臺太遠了，每天上下班不方便，萬一需要加班，可能都回不來了。”
“你這實習不僅沒有賺錢，還倒貼幾千塊啊。”秦越瑤清楚池渺家裏的情況，嘆了口氣：“我幫你找找吧，你如果錢不夠，可以先找我借。”
“行，挂啦。”
坐在車裏的陸易修漸漸地冷靜下來。
他知道池渺不是有意喊出那句陸老師的，但會讓他控制不住的想起五年前。
五年前，陸老師，渺渺......
從在電梯門口對視的那瞬間起，他平靜的心就開始亂了，聽陸封說她在學藝，即将讀大四時，險些沒有壓抑住湧上來的情緒，下班後不自覺的把車開到路邊，瞧見她站在屋檐下可憐兮兮的模樣，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在她面前，向來潰不成軍。
陸易修閉了閉眼，回想着池渺在車裏接到的那通電話。
準備來接她下班，還要一起吃晚飯，是她現在的男朋友？
也沒有什麽奇怪的，畢竟都過去四年多了。
陸易修發現自己産生出這個想法時，心裏莫名生出一股燥意，惱怒的拍了下方向盤。
腿上黑色的傘因為他的動作滑落，陸易修彎腰撿起來，放在副駕駛上，想到女生刮大風都會被吹感冒的身體，不免生出幾分擔憂。
最後，他又望向池渺住的宿舍樓，拿出手機，正想找人時，看見微信群裏同事的聊天記錄。
陸封：老大，池渺是我來帶吧？
沈良懿：你最近有時間嗎，要不我來帶？
周開然：你不是帶了位實習生嗎？
沈良懿：我不忙，可以帶兩位。
周開然：那我也不忙，而且特別會帶實習生。
陸封：池渺可是播音的好苗子，跟着你們外拍太浪費了。
周開然：@陸封，說話的方式簡單點，你就是想帶小姑娘對不對？
陸封：對。
沈良懿：貌似李哥和老劉也有意向。
陸封：反正整個部門裏，除了易修都表示願意帶新人，老大你安排吧。
周開然：除了易修，笑死。
......
陸易修看着屏幕上同事們的對話，又想到先前在辦公室聽到的話，摁下返回鍵，打開另一個聊天框。
隔天早上起床時，池渺腦袋昏沉沉的，喉嚨也有些發幹，大概是因為昨天淋雨了。
她想吃預防感冒的藥，翻了半天抽屜都沒有找到，只好打起精神化了個淡妝，把雨傘，口紅，餐巾紙，潤喉糖裝進包包裏，坐公交到電視臺樓下，見時間還早，走進不遠處的一家早餐店。
剛進去就看見熟悉的身影，她毫不猶豫轉身往外面走。
“池渺。”
聽到聲音，池渺回頭彎唇一笑：“周老師，好巧。”
“你不吃早餐嗎，怎麽見到我們就往外面跑。”周開然問的理所當然。
池渺下意識瞟向他對面的陸易修，安靜的低頭吃着面，根本不關心來的是誰。
“這裏人太多了，沒有空位，我去其他家吃。”池渺随便扯了個理由。
周開然主動道：“你買了早餐坐過來吧。”
他們坐的是四人桌，池渺不好推辭，到櫃臺買完早餐後走過去，邁出的每一步都是煎熬。
現在這個尴尬的情況，她是坐前男友旁邊，還是坐壓根不熟的同事旁邊啊？
來不及過多糾結，她決定點兵點将。
池渺擡腳，默念陸易修，邁一步，周開然，再往前，陸易修，如此反複，到桌旁時，心裏念出那個名字，坐下了。
陸易修感覺到身邊熟悉的氣息，手裏的筷子微微一頓，垂着的眸子裏浮起不易察覺的笑意。
池渺的早餐很快端上來了，她默默地吃着，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努力降低存在感。
“早餐果然還是江城的好吃，我上周回老家都吃不慣。”
“江城的美食本來就多。”陸易修似乎心情很不錯，打趣着：“但是你如果再吃下去，老大會有意見的。”
做他們這一行，哪怕不刻意維持身材，也需要戒碳酸飲料和刺激性食物保護嗓子，周開然兩個月吃胖了十斤，前不久主任旁敲側擊的提醒他該注意飲食了。
“哎，都怪江城的美食太多了，白天到晚上全是誘惑，我很難控制住啊。”周開然順口問道：“池渺，你是江城人嗎？”
她搖搖頭，“不是的。”
“那你是哪裏人啊？老家有什麽美食嗎？”
“泉城。”池渺回答：“魚挺出名的。”
“泉城啊，我們去過的，前年部門團建是去那邊泡溫泉。”周開然撞撞陸易修的手臂，“好像還是你主動向老大提議的？”
池渺微微一怔，陸易修神色未變，不冷不淡的應了聲：“嗯，是我提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