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又都是半斤八兩。要是法律能給彼此一個結果,現在的我很樂意接受審判與懲罰。
我早就不再奢望可以爬向天堂,身在地獄,就并不覺得其中可怖。
“你下一句是不是想問我,這些年過得好嗎?”
我聽見自己說。
作者有話要說:
CH10·不夠成熟才相信愛能挽留
愛情裏誰能比誰更可憐?都是傻子,都去執着,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結果。
執着的這些年我并不是只有痛苦,所以即使慶幸着終于一朝夢醒,我也不想否定我愛鹿晗這件事的全部。
你知道疲憊是怎樣一種感受嗎。現在的我疲憊得連嘴巴都不想動一下,不想說話也就不想和宋初歆糾纏。
“你就這麽走了?我以為你會打我,至少罵我一頓”
我皺了皺眉。
宋初歆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仰起頭,并不想讓它們流下來。記憶中我似乎做過千萬次的假設,想象着有朝一日我們相見會說些什麽或做些什麽,而我從未想過會拳腳相向,這不是我會做的事,也同樣不适合她。
若說洩憤,我們早不必等到今天。我雖不是善人,也斷然不會讓自己失格,這是我的驕傲,也是我的原則。
現在的我心裏很糾結,是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的一種心情。
情感和理智交互存在,折磨得我心思俱疲。情感占上風時,我會嫉恨宋初歆所做的每一個選擇,嫉恨她占有了我的鹿晗。理智占上風的時候,又清楚的明白所有根源是我自己。
有多少人等待多年不過需要一個答案。
為愛癡情的等待在一起或分開,為恨執着的等待複仇或原諒,為夢迷茫的等待成功或妥協,為情愧疚的等待堕落或救贖。
而我明白,我在等待放過自己。
我曾說,是否把我的病情告訴鹿晗,各自有着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這其實也意味着留在雲江還是永遠離開,也都各有着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現在我選擇了後者。
“如果你是真的真的很愛鹿晗,”我看着宋初歆,她迷茫着一雙杏仁眼,眉頭輕輕蹙在一起,标準的美人幽怨圖。“那麽,我還是希望你們萬劫不複”
舒容安天□□嫉妒,會把事情做到極端,沒有我走了留你們好過的道理。
今天注定不平靜,要是用上帝的視角看一看,那就不難發現,這個故事裏糾纏不休的主角們,都出現在了這家酒店裏。
我重新走進包房,準備拿外套走人,鹿晗正坐在沙發上等我。
他雖然沒說,也沒表現出是在等我,可我知道他就是。大約是這一刻,我才有點開始體諒他收起我證件的心情,是無力感,讓人時時刻刻心生不安。
我喜歡他漂亮的眼睛,就算時光摧折,這雙眼睛永遠不含塵世霧霭。他眨眨眼,深呼吸。
“你要走了?”
對,我要走了。
人是被情感支配的動物,多年來我一直為自己對鹿晗的情感所累。如今終于掙脫,我不大度,我要留他一個人去面對我留下的一切。
離開時我沒有與任何人告別,需要說再見的人不用得到我的再見,而我親近的人是不需要說再見的。
出了酒店大門,晚風讓我的頭腦稍微清明了一些,我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回公寓了。張藝興已經離開,除了杭新綠,我唯一還算交集密切的人就只剩下了吳世勳。
尋求他的幫助并不高明,可他哥哥卻很靠譜。
吳亦凡提着兩罐奶茶出現時,我正在江邊吹風。江上有游輪,橋上霓虹閃爍,江的對岸是雲江最著名的旅游景點,以及一排奢飾品旗艦店。
“你在電話裏可沒說,幫你我能有什麽好處”
回過頭就是吳亦凡有些壓人的身高,我咧嘴,“我一窮二白,可沒什麽好處能給你啊吳大老板”
對方沒什麽誠意的勾唇一笑,“我可是個商人”
“這又不涉及盈利”
“總覺得讓你欠我個人情比較好”
我拍拍他的肩,“當初可是你主動找來,讓你弟弟在我這實習的,算你把這人情還給我了”
吳亦凡喝了一口巧克力奶茶,緊接着眉毛擰在一起,不可思議的感嘆“這玩意到底有什麽好喝的”,抱怨完掃了一眼目不斜視的我,這才輕聲說:“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我默不作聲。
這個問題似乎有人問過,但我清楚自己并不需要回答他。沉默是最好的選擇,只可惜吳亦凡不打算配合,他還是問,“張藝興給你留地址了?”
我點頭,大方承認:“是啊”
“你們到底什麽關系”好像真的很好奇。
我眨眨眼,最後一班輪渡也已經原路返航。
“We are friends”
有了吳亦凡的幫忙,一切就順利多了。他用公司的名義幫我定了一張去英國的單程機票,走的那天吳世勳親自送我去機場。
我連杭新綠都沒告訴,卻讓吳世勳來送我,畢竟是分別,想來他是覺得我一個人走未免太凄涼。
小吳提醒我檢查護照和機票,然後問我“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永遠記得這個孩子第一次走進我工作室時,眯着一雙月亮笑眼,乖巧讨好卻無半分谄媚。
“容安姐,我是吳世勳,以後就是你的臨時助理了”
往事如煙,回想起來總是帶着絲絲難過,經過時間打磨而變得不再粗糙,可總能讓人感覺微微刺心。
我踮起腳揉亂吳世勳的頭發,“莫問歸期,但你要記住我總會回來”
這只是一次旅行,目的是讓我找找丢失太久的自己。沒有鹿晗的生活會是何種方式,也許我早已忘記,但他已經不再是我的全部了。
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最後一個問題”廣播播到我乘坐的飛機班次時,吳世勳對我吐了吐舌頭,“我哥叫我問的,為什麽不去美國找藝興哥”
“那是秘密啊”我揮揮手,并沒有和吳世勳說再見。
倫敦是世界上最适合我的城市,真的,我想不到還有哪裏能比這更讓我覺得舒适自在了。
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在泰晤士河畔畫一整天的畫,拿一把吉他唱幾首民謠。穿着翠花裙子和外套去大學蹭課,找九又四分之三站臺。歐盟免簽,方便我在周末時開車自駕游,走遍城村和田野,聽着鄉村音樂,拍照片,寫游記。
我在倫敦的民宿老板格林太太是位熱心的女士,丈夫去世的早,她的兩個孩子在法國工作,如今她獨自一人,然而生活的十分舒适快樂。
剛開始,英國人地地道道的老式英語讓習慣了美式發音的我不太習慣,幾個星期過去,我竟開始有些迷戀這樣充滿了歷史陳舊感的發音。
沉甸甸的歷史讓整個城市充滿了詩意,倫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故事。
一個月後,我的執意離開讓格林太太很難過,她說我是她所見過的,最好的姑娘。
再次見到張藝興是在盛暑難捱的8月份,我拉着行李在他家門口等了一個下午,日落時分這位大忙人才緩緩而歸。沒有過多客套,進了門我就直接開門見山。
“我覺得你要幫我聯系醫生了”
獨自旅行的4個月裏,我的病情時好時壞,近來常常低燒不斷,疼痛感也越來越不容忽視,現在基本是稍一動彈就能察覺到右側的疼痛。
張藝興很快幫我聯系了他所說的那位專家,診斷結果不出所料。
“Miss 舒,我們需要盡快幫你安排進行手術了”
住進醫院後還是很恍惚,我跟張藝興抱怨“我甚至還沒去看過自由女神,怎麽就安排進局子了”,張藝興耷拉着眼皮幫我削蘋果:“注意你的用詞,又不是進警察局”
我晃了晃正在輸液的右手:“這和進警察局有什麽區別?”
張藝興按住我亂晃悠的手,“你夠了啊,昨天晚上亂動差點回血,醒着還不消停點”
“死了就消停了”我感嘆。
“啧啧,死了不滾回鹿晗身邊去,跑這麽遠來折磨我”
我接過削好的蘋果咬了一大口,沒再說話。
鹿晗是這段日子來我們間很默契的,沒有提到的話題,但我猜測張藝興一定私下裏和他聯系過。他們的關系我說不上好壞,但我想就憑他們這樣的性格,絕然不可能針鋒相對。
“等你活蹦亂跳了,帶你吃遍紐約”張藝興拍拍我的頭,算作鼓勵。
彼時的我正可憐巴巴的,盯着路上吃酸牛奶和冰激淩的年輕人們。手術前8個小時,我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可能我的目光太過強烈,張藝興嘆氣:“真不該這時候帶你出門”
然後,我就要準備進手術室了。
張藝興問:“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搖搖頭,“做打算太麻煩了,羨慕死人啊,不需要做打算”
“這麽大人說話沒個遮攔,趕緊給你打麻醉,睡一覺就不逞強了”
我握了握他的手,“謝謝你啊,幫我告訴杭新綠,我很好,不用擔心。”
頭頂的手術燈太過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準備安心睡上一覺。我不知道打了麻醉劑的人會不會做夢,然而我真的有做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是晃眼的白,永遠15歲的鹿晗和我。
舊回憶一層一層湧過來,我的紅圍巾,鹿晗藏了星星的眼睛。
相傳每一顆星星都是一位逝去的靈魂,而鹿晗的眼睛,曾經只有我的倒影。
作者有話要說:
CH11 遇見你
也許你還記得我?
我是舒容安。
這是我手術結束後的第二周,已經可以正常的生活,無需別人照顧了。
今早起床時,紐約的太陽極好,張藝興上班前和我說,晚上會帶我去看維多利亞的秘密。
自手術結束,回到張藝興的家,我就沒有出過門了,葉夏染的突然出現把我的生活完全打亂。我是說,盡管我并沒有對未來生活做任何規劃,她卻依舊讓我措手不及。
麻醉劑的藥效消退,是在我被推出手術室後第十三個小時。第十五個小時,我依舊沉浸在冗長無期的夢境裏。
夢裏有我第一次見到宋初歆的場景,她穿着好看的毛衣和裙子,未經燙染的發披散在肩上,窗口吹進的微風細雨,她站在窗邊,不經意被打濕了碎發。
我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的聲音像是輕柔破敗的剪影。停頓下腳步的我想要聽得更清楚,轉身卻只能看見她輕微開合的嘴唇。
再見。
她說再見。
恢複意識是隔天黃昏時分,落日餘晖照進病房,金燦燦的暖色光芒讓我一瞬間有落淚的沖動。
病房很安靜,只有牆壁上時鐘秒針走動的咔嚓聲,我試圖坐起來,但是沒能成功。
葉夏染就是這時候推開了病房的門,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她的身影給了我太大沖擊,讓我恍惚以為這裏不是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而是我夢裏總也逃不開的雲江。
看到我驚訝的眼神,三秒鐘後,她對我善意的微笑,“讓我來重新做下自我介紹吧,我是宋初歆小姐的私人律師,葉夏染。”
葉夏染離開時,落日仍舊绮麗,我卻再無心欣賞。
我覺得她太不善良了,居然對一個剛剛清醒的病人,說這些會讓人消化器官超載的話。
窗外是世界最大的金融中心,這裏是多少人夢開始的地方,就是多少人夢破滅的地方。新鮮,快速,時尚。我想起張藝興只身一人來到這裏,深造,打拼,放棄過,崩潰過,抱着最後一搏的心态逞強鬥狠過,最後成功了。
在幾個因痛無法入眠的夜裏,我聽他說過青春時的事。他的聲音,平靜至極,充滿了意料之中的苦澀。我以為他會流眼淚,自始至終都沒有。
我第一次聽他為鹿晗說什麽,就是在這樣一個,故事結束的夜晚。
“每個人都無可奈何,容安,你得原諒別人,才能原諒自己。”
故事,是曾經的事。故事,是已故的事。故事,是鹿晗的事。
故事是,我們的事。
葉夏染帶來了一份遺囑說明,關于宋初歆的遺囑說明。
“內容是這樣的”葉夏染拿出那張被打印好的A4信紙,用主人的口氣朗讀起來:“請容許我做一個相當庸俗的開場白,沒錯,當你聽到這封信時,我一定不在人世了。
張藝興曾在你去美國時,與我取得了聯系,他告訴了我你的病情。我想你一定不需要同情,然而我還是忍不住生出這樣一種感情。我很高興你能這麽快找到合适的腎髒,但你以後都無法真正與常人一樣了。每天都離不開抗排斥的藥物,你這樣一個愛自由的人又能撐多久,我想不到。
我認識你要比你自己知道的更早,在我剛上高中的時候,你母親因為醫療事故而出事。那是雲江一起非常大的案子,你父親是高官,他的一舉一動,整個雲江都在看着。從那之後你父親就垮了,克扣醫療指标,後來在法庭上被認作是貪污,可我想他最大的一條罪,應該是買兇殺人。
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愛,我想你父親,對你的母親,應該是愛得近乎瘋狂。我竟然有些羨慕這樣的家庭,這樣的愛,和生在那裏的你。
你不知道,曾有一個女孩對出于這樣家庭的你十分好奇,所以當我得知我們的大學同校時,我選擇了義無反顧的接近你。至今我仍然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錯,對自己向往的事物接近,是人的本性。我唯一有些後悔的是認識了鹿晗,在你的身邊認識了鹿晗。
真後悔,執迷了這麽多年,事到如今才能坦然承認自己後悔。
我爸爸不愛我媽媽,從來不,他們的婚姻開始于商人聯姻,他們各自在外面養着別人。我猜測這種東西,大約是會遺傳的?
得知你的離開,我很震驚,也很佩服。也許你還有一絲好奇現在的鹿晗,那麽我想說,如果你還記得你父親失去你母親時的模樣,也就不難聯想鹿晗了。
哈,話題好像扯遠了。
我現在用這份遺囑,目的就是來表明我對你立場的态度。你做了一個正确的選擇,一個,最最正确的決定。
我的名下,于蘇黎世有一處房産,交通很方便,而且不會吵鬧,我想它很适合你。
容安姐,我希望你可以真正的開始新的生活。
宋初歆,于2014.08.29”
維秘天使準備開場前的最後一次補妝時,我終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緒。
我愛鹿晗,這不是一個我想否定就能否定的命題。這不是可以用對錯來衡量的命題。更不是一個因為他給過我痛,我就能不去愛他的命題。
曾病過一次的人,看這個世界會有不一樣的角度。
愛于我來說,就是瘋狂的想念。
“宋初歆,到底是怎麽……”我深吸一口氣,控制住顫抖的語調。我沒辦法說出那個字,我說不出口。
張藝興幫我擦掉眼淚,表情是我從所未見的疲憊,“為什麽一定要問,我們在一起生活也很好。不然,我幫你安排去蘇黎世,那裏的醫療水平很發達,生活節奏也比紐約慢……”
“請你告訴我。”
張藝興深深看着我的眼睛,不大的雙眼皮,他很溫和,從不說謊。
“是自殺。”
“她把自己鎖在了酒店的洗手間裏”
眼前是暗下來的燈光,維秘走秀開始了。
鹿晗并沒有離開宋家,我是說,原本宋初歆爸爸的意思是,他可以和宋初歆解除婚姻關系,這和他接手公司并不沖突。鹿晗沒有同意。
也許宋初歆的離開讓他終于發現,自己是有些愛她的,誰知道呢,許是人去才知有情吧,我只能這樣想,這樣告訴自己。這是唯一還有些不明确的疑點,我卻覺得實在沒有揪住不放的必要了。
我想我愛鹿晗,并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在一起的時光會消磨掉我的愛意,我們嘗試過,我們失敗了。
手術後的第一個聖誕節,杭新綠飛來紐約看我。對她隐瞞我的事,造成了她很大的不滿,可是,她沒有生氣。
“我們每個人都有選擇做自己想做事情的權利。我不能因為這個去責怪你,只是我太想你了。”
我們擁抱的很緊,要不是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我肯定不會察覺出她身體的異樣。
已經有些明顯突兀的小腹,宣示了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在我錯愕的想要叫出聲時,她有些不明朗的低下頭摸了摸腹部。
我意識到,事情并沒有我想的那樣樂觀。
“樸燦烈并不知道。我說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然後我就去了威尼斯,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去那裏。”她故作輕松,“hey,你知道嗎,那裏的海鮮燴飯和紅酒灼蝦簡直好吃極了”
“孕婦不能吃那麽多海鮮。”
她終于不再逞強,眼淚濕潤了眼眶。
“我知道啊,那段時間我是故意的,我想就裝作不知道他的存在,好讓他察覺到自己的不受歡迎,可是他跟該死的樸燦烈一樣固執。怎麽也不肯走”杭新綠的眼淚打下來,唇角卻是有些釋然的傻笑,“然後就變成這樣啦。”
我蹭了蹭她的臉,“幾個月了?在紐約待産吧,我不放心你啊”
她接着傻笑出聲,“你已經可以把自己交付給張藝興了嗎,看你這樣我倒是挺放心的”
我幫她提起并不沉的行李,“不,我們只是朋友”
她看着我認真的表情,不再開玩笑,微微沉下情緒說,“鹿晗,過得并不好。或者不是說不好,他現在的樣子,和你父親當初很像。”
我父親當初的樣子,和瘋子又有什麽兩樣?
“不是說做的事情,只是他的情緒和狀态都十分不穩定,我想你能釋懷宋初歆,也一定可以釋懷鹿晗”
“你現在是在勸我回去嗎?”
“大約要做母親的人,內心都很柔軟。”
“看來這個孩子是真的改變了你不少啊”她以前可是最不待見鹿晗的。“你打算告訴燦烈嗎?”
“并不”
“猜你就是”
“我的孩子和他有什麽關系。”
“沒有他的小蝌蚪哪裏來得你的孩子?”
“舒容安你有完沒完了,好好開車”
“是的大王”
“都說了多少遍,要叫女王大人啊!”
“好的大王,沒問題大王!”
聖誕夜是美國最熱鬧的時候,我們三個在張藝興家樓頂燒烤,杭新綠喝香槟也能醉,揉着肚子一直說裏面有氣,想要放屁。
我徹底告別了所有酒精,裹緊毛衣站在我們下午一起布置的聖誕樹下,等待午夜十分的煙火轟炸天空。
張藝興走過來幫我披上薄毯,問:“下午的藥吃了嗎?”
我啧啧稱奇,“這麽大好的日子,能不能不說這麽煞風景的話”
他抿唇一笑,酒窩有些不懷好意:“好,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
對方忽然沒了下文,我側頭,被他貼過來的臉下了一跳,下意識就要躲開,他眼明手快攬過我的腰,“槲寄生下的親吻是不能拒絕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印上了我的唇,有點涼,輕輕的摩挲,沒有再深入的意思。半晌,他拉開我和他的距離。
“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侶會永遠在一起,果然是騙人的啊”他還是笑,多了幾分嘆息的意味。
我說“我們不是情侶”,然後在他的酒窩輕輕一啄,“謝謝你”
他挑下眉,“哎呀,不知不覺就被你發好人卡了”
“你不是一直在領卡麽”
春暖花開時,杭新綠生下一個足有4.5公斤的男孩,有福氣的是,她是順産。
讨論名字的時候,杭新綠腦洞大開,“杭狗蛋怎麽樣?霸氣吧?”
“為什麽不是樸狗蛋?”
“什麽?太俗?哦好那我再想想”
“你到底有沒有聽老娘說話?”
“嗯,就叫杭仰望了。”
我喉嚨一哽,眼睛有些疼,“樸仰望。真好聽。”
她抱起沉睡中的嬰兒,眼神柔和的不可思議,那是我見過這世上最最溫情的畫面。
“是啊,樸仰望,真好聽。”
我回國時正是雲江一年四季中最詭異的時節,再次充分體驗了什麽叫一天過完四季,我站在小少年門口十分詫異,推門而入時隐隐有些期待。
曾以為小少年會被兌出去,怕杭新綠難過也就一直沒問,今天才知道,原來是交給吳世勳打理了。
因為吳世勳天生長得有賣相,生意一直只多不減。這會兒屋裏人滿為患,不少高中生指着吳世勳的背影,竊竊私語。
我坐在吧臺上毫不客氣的扣了三聲桌子,“老板,一杯遲日”
吳世勳忙碌的背影,聞聲僵直,再回過身已是我最熟悉的月牙笑眼,“你終于回來了”
我隔着吧臺揉了揉吳世勳的劉海:“你姐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人的一生很短暫,短短數十年光陰,說不上會遇到誰,發生什麽。誰先遇上誰,都有可能導致不同的結局。
如果有機會貼近一次死亡,那就知道不要去抱怨當下的一切。
你永遠不會是最凄慘,最困苦的一個。
那還有什麽好絕望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CH12 悲喜
聽吳世勳說,杭新綠離開時,正是樸父逼着他和未婚妻——也就是我曾在副駕上看到的那個姑娘——結婚。
杭新綠和樸燦烈有過一次算不上激烈的争吵,但次日杭新綠就不見了。
我聽她說過,她想要離開是因為絕望。絕望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會變成曾經的我,她說這話時若有似無的瞟了我一眼,最後還是說“但我清楚,自己走不到你今天這一步,容安,你很堅強。”
如今小仰望有三周大了,我想,即便他們最後不能圓滿,起碼孩子也要聽一聽自己父親的聲音。
杭新綠半沉默,不表态,所以我自作主張回到雲江。
我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樸燦烈真的和未婚妻結婚,至少讓他知道自己喜當爹,內疚和對孩子,對杭新綠的惦念遲早會把他折磨擊垮。我就是存了這樣惡毒的心思。
事實上我總是習慣性去主觀醜化他人,事實上樸燦烈并沒有結婚。
接到我的電話他十分吃驚,然而到底是聰明人,我一提出要見一面,他很快就答應了。
小少年的夜晚和從前一樣,并沒有因為易主而面目全非。物是而人非罷了。
不習慣拐彎抹角,我選擇了最擅長的開門見山。落魄的公子哥聽完我的話,完全愣在當場,緊接着沒有半分猶豫,離席而去。
吳世勳從水臺端出奶茶,坐在我旁邊,我問他:“你說他幹什麽去了”,對方鄙視我:“你傻啊,鐵定是訂機票去了”
我的下一句“他又不知道杭新綠在哪”,被推門進來的鹿晗盡數噎回肚子裏。
也許我們分開的時間并不長久,我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确實有些記不清他的長相了。
我猶如被釘在原地,半點動彈不得。吳世勳識相的走回廚房,我只能幹巴巴的看着鹿晗一點一點向我靠近。
直到被鹿晗緊緊按在懷裏,我還是有些緩不過神來,他的聲音不大,平靜的像清晨第一抹陽光。
“還走嗎”
“要走的”
然後他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我想,這就是我們故事的全部了。開始于雲江,也結束在這裏,沒錯,結束了。
鹿晗說,在我們的故事裏,有的永遠是無悲無喜。
他總是一語成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