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醉意
chapter 26
“姐?姐——”夏夏的叫聲讓連朝從思緒中回神, 客廳的玻璃隔層上,連朝看到自己微笑的臉。
“怎麽了?”
“你選哪層住呀?裝修風格和這裏的一樣嗎?”夏夏将問題重複一遍。
連朝視線在家裏掃了一圈,“還不知道。”
當初說好了讓大家先選的。
至于裝修風格,連朝安靜兩秒, “不要和這裏一樣。”
當初搬進這裏時, 只一心想住在澤市最頂級的公寓裏。
這樣會上新聞, 會被他看到, 也會被她看到。
她連朝靠自己過得超級好。
可到現在, 是歲月的原因嗎?
能否被她看到,已經不那麽重要。
夏夏還在等她的回答。
手上的一摞照片裏,不少都是三角梅小樓的裝修風格, 确實很溫馨。
“他們沒有住過嗎?”
“房東說還沒來得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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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用重新裝修了, 找人去做次徹底的清潔和消毒,我先——”連朝想了想, “住一樓吧。”
“好。”夏夏低頭,手指在Ipad屏幕上迅速記錄,“那我先讓人清潔, 等準備好了,你再去看。”
“好。”
“對了姐,我們進組,把王朝也一起帶上嗎?”
“可以嗎?”
“可以,我咨詢過酒店前臺,他們說總統套房可以帶。套房在最高層, 一層就兩套,也不用擔心會打擾到別的客人。”
“好。”連朝放下心,低頭看向繞着她腳踝轉圈圈的王朝,自從王朝被帶回來, 它總是安靜的、乖乖的,很少叫,就算是聽到她回家的動靜,也只會跑到門口來撓門而已。
“王朝不會打擾別人的。”連朝說。
... ...
王朝是真的很乖。
連朝将王朝的小窩和餐具放在套房卧室的床邊,王朝除了一開始在滿屋子各個角落裏聞聞嗅嗅,适應環境、确定這裏有連朝的氣息後,安穩地窩在自己床上一聲不吭的睡覺。
連朝在洗手間裏放好王朝的廁所後,關上卧室的門,下樓做妝容。
今天有她的戲。
到化妝室門口,連朝腳步頓了一秒,因為從裏面溢出門口的香味——是新鮮出爐的,菠蘿油的味道。
裏面工作人員不少,歡聲笑語的。
連朝踏入,視線第一時間落在江璨身上。
他大概到的比較早,衣服已經換好了,發型師正在給他做發型。
連朝的視線只是很短暫地在他身上落了一秒,而後轉移到滿室的菠蘿油上。
化妝臺上、空着的休息椅上,全是用透明袋包裝好的菠蘿油。
連朝還是第一次,在非菠蘿油專賣店看到這麽多的菠蘿油。
香味鑽進鼻腔,侵進身體,在胃裏輕輕敲了下。
早已習慣以一杯冰美式做早餐的人胃裏發出不滿的聲音,好餓。
夏夏站在她的座位處等她,“姐,這邊!”
連朝過去,自己的化妝臺前,夏夏早已準備好咖啡,因為杯內的溫度與杯外相差太大,杯壁已沁出不小的剔透水珠。
咖啡杯旁邊,透明袋裏,塞着兩個菠蘿油。
“哪來的?”連朝在靠椅上坐下,明知故問。
夏夏瞥準備化妝品的化妝師一眼,蹲在靠椅扶手邊,小聲對連朝說:“江璨買的,聽說是一大早開車去買了整個劇組的。”
連朝放在腿側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夏夏又看眼與連朝空了兩個座位坐着的、閉着眼休息的江璨,聲音壓得更低,“江璨好奇怪哦,今天都立來發早餐時,一直說,前幾天女主角給大家買了防寒服,所以江璨要買菠蘿油給大家吃。”
連朝嘴角抿起很淺的弧度。
“可是菠蘿油很便宜啊,”夏夏撇嘴,“防寒服很貴呢。”
“一樣的。”連朝看眼撇嘴嘟囔的小姑娘一眼,“很冷的時候,得到防寒服開心嗎?”
連朝買的,當然開心!
夏夏很重地點了下頭。
“很餓的時候,吃到菠蘿油開心嗎?”
夏夏點頭的動作停住,“我沒吃。”
連朝給大家買防寒服,江璨就立刻買菠蘿油,她可是連朝這邊的人,怎麽可能吃江璨的買的菠蘿油!
雖然肚子一直咕咕叫。
連朝被這傻姑娘可愛到笑出來,她拿過桌上的菠蘿油,拆開包裝分給她一個,“餓了為什麽不吃?”
餓着肚子的傻姑娘沒有急着接菠蘿油,而是愣愣地看着笑靥如花的連朝,“姐,你最近笑容變多了诶。”
雖然連朝的笑容變多,也就是偶爾彎一彎唇而已。
是因為王朝的緣故嗎?
連朝身上那種疏離的厭世感變淺了很多。
“不吃我吃兩個了?”連朝收斂笑容,作勢要拿回一個。
夏夏讓她吃,“你喜歡吃就多吃點呀,那邊還有很多。”她手指着休息椅處,椅面堆了一座菠蘿油小山。
連朝咬下第一口菠蘿油時,被休息中的某人看到,他很輕地翹了下唇角。
“嚯!”桑巨一進化妝室就被驚住了,“這誰幹的?”
面包都快把化妝室給堆滿了。
“我幹的!”都立舉手,是他把菠蘿油堆得滿滿當當的!
桑巨伸手拿了兩個,又讓副導演拿一些去分給劇組的布景工作人員們,然後看向連朝:“連朝,上次說好了我請你們吃飯,今晚有空嗎?”
今晚?
“有。”
桑巨又看向江璨,江璨點了下頭。
“OK,那就今天!去吃披薩吧,這附近有家西餐不錯,下午收工後我們一起。”
... ...
連朝今天雖然有戲,但戲是在江璨拍完個人戲份之後。
所以桑巨和江璨要先前往現場。
商務車內,桑巨一邊啃着菠蘿油一邊刷手機,不知刷到了什麽,他很驚訝地爆了句“Oh My God!”
聲音是嘴裏塞滿菠蘿油都能聽出的誇張。
江璨的視線移向副駕駛。
桑巨扭着身子,把手機屏幕挪過來給他看,“江璨,你們愛豆這行是不是特別賺錢啊?”
都立在最後一排笑出聲,“導演,不是所有愛豆都有錢,當然,璨哥這個級別的是比較賺啦!”
他手掌往下朝空氣輕巧一拍,一副“也沒有賺特別多”的欲蓋彌彰模樣。
江璨的目光被定格在桑巨手機屏幕上。
自從和連朝遇上後,他已很久沒有關注過熱搜這種東西。
畢竟令他關注熱搜的人已在身邊。
手機屏幕上,熱搜最高的詞條,是連朝的名字。
#連朝豪氣購樓#
不用點開詞條,他都知道連朝購的哪座樓。
江璨收回視線,輕飄飄回答桑巨的問題:“還行吧。”
還行就是随随便便買座樓嗎?
桑巨把手機拿回來,點開看新聞細節。
嘴裏不由自主地念出來:“二環邊,以前的網紅樓,就在T&R旁邊。二環,現在二環是什麽房價?一平米是多少錢?一座樓有多少平米?”
他越念,江璨臉上笑意便更甚。
她過得很好,她的家人都能看到吧?
離開了他們的連朝,變得這麽棒。
都立在後面聽着,內心小聲嘟囔,璨哥也不錯啊!連朝買了樓,江璨也才把購房手續辦好,一整排的別墅呢!
剛想到這裏,就聽到江璨叫他名字。
“下午把別墅那事兒也透點風聲出去。”
“好!”都立最喜歡幹這種事。
“別墅?”桑巨咽下最後一口菠蘿油,“別墅是什麽?”
“哦,”都立輕飄飄地解釋,“沒什麽啦,只是璨哥在海邊買了排別墅而已。”
買了,一排,別墅,而已。
桑巨喉頭“咕咚”一聲,菠蘿油從嗓子眼噎到胸口,痛得他一臉痛苦地錘胸口,要不要這麽過分啊!
“江璨。”他叫江璨的名字。
江璨從後視鏡中看向他,桑巨蹙着眉,“要不今晚的披薩局取消吧?”
你們倆都這麽有錢了我就不請你們吃披薩了吧!
“不行。”江璨拒絕得幹淨利落,還很認真地給桑巨解釋:“你知道為什麽我們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嗎?”
他口中的“我們”指的是他和連朝。
桑巨虛心請教,“為什麽?”
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在比着秀誰錢多嘛!
江璨一本正經,“為了維持《永夜》的熱度,我和連朝都進組了,別人把我們忘了怎麽辦?”
桑巨:“......”
緩了好幾秒他才說:“你最近是不是沒看熱搜?”
“沒有。”他沒有再看熱搜的理由。
桑巨冷笑一聲,“你和連朝,我的兩位主角,就沒有從熱搜上下來過好嗎?”
“是嗎?”江璨回頭看都立,“我們在熱搜上幹嘛?”
他最近不是很低調嗎。
都立很尴尬地用食指搓搓鼻頭。
“cp粉粉頭在用剪輯視頻讓你們談戀愛。”
光是采訪那天兩人的同框,cp粉就剪出來了無數個視頻,讓江璨和連朝每天變着花樣的“談戀愛。”
什麽“歡喜冤家”、“相愛相殺”、“細水長流”、“強取豪奪”、“追妻火葬場”類型應有盡有哦!
那看來他錯過了很多,江璨默默拿出耳機,準備看視頻。
... ...
連朝的買樓詞條在熱搜榜上維持第一名的順序一天後,下午五點,江璨的買別墅熱搜詞條超越她,沖上第一。
兩條詞條占據熱搜榜第一二名的位置。
十分鐘後,“連朝江璨相愛相殺”的詞條升到熱搜第三。
自從《永夜》劇組公開男女主演是江璨連朝後,這兩人的名字就沒下過熱搜。
都是cp粉變着花樣的磕cp。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是兩個人單獨憑自己“花錢”上的熱搜。
引起了cp粉的狂歡。
“啊啊啊啊!kswl!朝朝和璨璨買這麽多房!以後可怎麽住啊!”
“每晚住一間!先住朝朝買的,每張床睡一遍,再去璨璨的別墅,每張床睡一晚!”
“诶嘿嘿嘿,樓上的姐妹好色!”
“我申請住床底可以嗎?”
江璨和連朝的粉絲已經忍無可忍,難得站同一陣線:
“磕磕磕!cp粉怎麽什麽都能磕啊?”
“不過是各買各的房,一個買海邊,一個買城內,這兩處距離開車都得開一個多小時,這也能磕?”
“講道理,雖然熱搜是一天上的,但兩個人買房不是同一天買的吧?這到底有什麽好磕的?”
畢竟是水火不容的兩個群體,統一戰線也沒統一多久。
連朝粉:“江璨會不會太刻意蹭我們朝朝熱度了?朝朝上午剛出新聞,他下午就來蹭了。”
江璨粉:“樓上連朝粉有病就去治好嗎?江璨蹭連朝熱度??這簡直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喜劇的笑話!”
“我們朝朝熱度很高的好嗎?”
“我們璨璨熱度難道低了嗎?”
然後兩家開始互甩實績:
連朝的代言、江璨的代言;連朝組合得過的獎、江璨組合得過的獎;連朝參加過的奢侈品站臺活動、江璨參加過的奢侈品站臺活動;連朝上過的時尚雜志封面、江璨上的時尚雜志封面。
比到最後,大家很驚訝地發現,兩人實績居然不相上下!
cp粉又過年了!
“啊啊啊謝謝璨璨和朝朝的粉絲姐妹!感謝你們辛辛苦苦列出來實績,讓我們看到,原來璨璨和朝朝!門!當!戶!對!!!”
“把‘雙強’‘般配’給我打在屏幕上!”
“姐妹們別急,我火速打開電腦剪輯視頻!”
“在寫了在寫了,同人文已經在寫了!”
江璨粉:“......”
連朝粉:“......”
兩家大粉最後出來做代表握手言和:“兩家友好合作。”
“我們愛豆出來拍戲都挺不容易的,期待新電影,不吵架不吵架。”
尹尚把這些事告訴了連朝,不知是不是年紀漸長的原因,尹尚說話越來越啰嗦。
連朝擰着眉心,她等會兒還有好幾場戲要拍。
尹尚說了那麽多,她就只聽到一個重點。
江璨買了海濱別墅。
他到底...想幹嘛?
連朝一直都知道,江璨是個很驕傲的人。
驕傲到即使是她提分手,也只是沉默一會兒,而後沉聲同意。
“連朝,你們不是複合了吧?”尹尚年紀越大,人也越來越八卦。
“關你什麽事。”連朝正沉入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聽到他這麽問,心中驀然一股無名火升起。
尹尚一頓,而後聲音也帶起無奈:“連朝,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用這種态度對我?我們好歹也合作了有三年了。”
“你也知道是合作,”連朝心頭有氣,而尹尚正好撞上槍口,
“尹尚,你如果想扮演知心大哥哥的角色,T&R裏那麽多新進的練習生,你大可不必在我眼前演。你從前是什麽樣子,對我做過些什麽,我從未忘記。”
時間過去,從前的那些事就過去了?
怎麽可能。
在某些事上,連朝記仇得很。
女兒在書房門口探出個腦袋,看到尹尚在工作打電話,彎着一雙月牙眼叫爸爸。
尹尚沉下的面色緩了些,朝女兒笑笑。
無論連朝信不信,在他心裏,其實都是感謝連朝的。
他也是真心想和連朝求和。
如果不是連朝,以威脅的方式令他“金盆洗手”,他不會擁有這麽可愛的寶貝女兒,也不會重新找回當經紀人的初心。
連朝也聽到了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聲音。
她食指曲起,用指節抵向太陽穴,“合約我不會再續。”
她和尹尚簽的合約是兩年,正好到今年年底。
尹尚其實早有感覺,連朝表面上是和他合作,其實一直看不起他。
他們早晚會分道揚镳的。
他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朝門口的女兒招招人,可愛的小姑娘穿着漂亮裙子跑過來,撲進他懷裏。
“好,”尹尚抱着女兒說:“以後準備簽哪家?”
又是一副知心哥哥的語氣。
連朝沒有說話。
“連朝,我對你有愧,對不起你,這事我在心裏記一輩子,你不願意原諒我,我也認。”尹尚說:“等合約到期了,你想去哪家公司,給我吱個聲,我別的幫不了你,至少能幫你選個好的經紀人。”
連朝輕輕地笑一聲,“我想去哪家公司,選哪個經紀人,應該不需要通過你的手。”
以她現在的資歷、人氣,是她有資格挑公司和經紀人,不是人家挑她。
那頭沉默兩秒,既然連朝已經确認不再續約,那他瞞着這件事也沒有意義,“這兩年來,你知道是誰一直撤你的黑詞條嗎?”
連朝不知道,連朝從來不在意。
出道兩年來,她當然知道自己有黑粉,知道那群人每天無所事事,翻遍她所有采訪、舞臺就為了找她的黑點然後肆意發散。
她根本不在意,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別人對她的惡意曲解,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
但夏夏跟她還沒多久的時候,不知道她不在意這些,有時候看到惡意新聞,會忍不住罵回去,然後看到惡意新聞被删除,也會告訴她。
所以連朝盡管不在意自己的惡意新聞,但知道有人會處理,在尹尚沒有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她一直以為,是公司在處理。
但尹尚一問出口,她就知道,不是公司。
至于是誰,答案在心裏,呼之欲出。
連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心中萬千思緒不由她,開始混亂翻湧。
尹尚在等待兩秒後,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江璨,一直是江璨。”
連朝挂斷電話。
是...江璨。
她咬住唇,怎麽可能是江璨?為什麽會是江璨。
幫她撤黑詞條,從來不拍戲的人偏偏拍《永夜》,買海濱別墅。
連朝閉上眼,眼前浮現出重逢後關于江璨的一幕幕畫面。
拍定妝照時,他怒意滿滿咬她脖頸;主動提起“一類人”讓她憶起從前;她提到做工作上的朋友時,他渾身陡然升起的寒意。
很忽然的,連朝耳邊響起他的問題:
“連朝,你的夢想是要走到哪?”
他後面還一連串問了她好多問題,最後一個是問她是不是想得獎,她回答了“是”,然後他變得更生氣。
連朝眉頭緊蹙,慢慢思索。
她曾以為,江璨是真的把她當陌生人的。
畢竟那麽驕傲的江璨,怎麽可能在她提分手之後還會回頭。
可尹尚說,一直都是他。
腦海中太多太多的思緒,夾雜起更多的複雜情緒。
關于江璨的,關于田慕思的,關于關斯宛的,揉在一起,讓連朝腦袋裏緊繃着的那根神經拉得更緊。
頭很痛。
“連朝——”桑巨叫她。
連朝擡頭,被拉回現實。
“到你了。”桑巨朝她招手。
連朝逼自己暫時忘記,她現在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拍戲時連朝表現得很好,她讓自己只是夢安。
但拍完戲後,連朝還是有被影響。
她的被影響表現在,整個人都有些低氣壓,一看到江璨,就忍不住蹙起眉——蹙眉當然是在思考他做這些事的原因,對上幾次江璨的略帶不解的視線後,連朝選擇盡量避開看他。
但晚上桑巨約了披薩局,就他們三個人,她避無可避。
于是只能沉默着,和江璨面對面的,在包間裏等披薩烤好。
不大的包間裏,空氣稀薄到有些壓抑。
江璨倒挺怡然自得,自從她提做工作上的朋友被他拒絕之後,她雖然嘴上不再提,但行動上,他知道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工作上的朋友。”
要不是在山上拍戲時,她給全劇組買了防寒服,他還真會挫敗地以為,她真能把他當同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知道,她情緒變化的原因,一定是和他有關。
她今天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過他不知道多少次——光是被他逮到的次數,一只手都數不完。
所以這樣稀薄的空氣,江璨呼吸得十分暢快。
而桑巨快喘不過氣了。
他忍了忍沒忍住,跑去西餐店旁邊的酒吧要了兩大桶可樂桶過來。
連朝在沉默很久後終于開口:“為什麽買這麽大桶可樂?”
“吃披薩嘛,當然要配可樂咯!”桑巨理直氣壯地說。
江璨指尖對準可樂桶上的logo,輕輕一觸,而後用輕淡的視線看向桑巨。
桑巨清清嗓子,“可樂桶,不只是可樂,裏面還加了一丁點東西。”
“什麽?”
“威士忌。”桑巨拿過杯子,給三個人一人倒了一杯,說好的一笑泯恩仇,沒有酒怎麽行,“不過量不多,”這是酒吧服務員告訴他的,“ 可樂含量比較多,應該喝不醉。”
他把啤酒杯往兩個人面前一人推了杯,“嘗嘗?”
連朝低頭試探地抿了口,就是可樂的味兒,只餘韻帶了一點點威士忌的酒味而已,她放心了,又喝下一大口。
甜蜜蜜的氣泡感很爽口,看來可樂也能消點兒愁。
江璨瞥她一眼,也端過來慢慢喝。
排着隊的服務員把他們點的墨西哥辣牛肉披薩、奶酪卷、烤土豆皮、意大利肉醬面挨個擺上桌。
包間門重新關上時,連朝已經喝完了一杯“可樂”,完全沒有任何喝酒的感覺。
她自己又接了一杯。
芝士加辣牛肉的香氣,溢滿了包間裏的角角落落。
缭繞煙霧裏,對面江璨的眉眼朦胧。
江璨也以同樣的視角看她。
因為喝了酒,她耳根已泛起粉粉的紅。
而她好似并未察覺,依舊一口接一口地喝“可樂”。
“桑導,”畢竟還有第三人在場,江璨逼迫自己轉移視線,手懶洋洋地托着下巴,“怎麽好端端地約我們吃飯?”
桑巨正忙着切披薩,見江璨這麽叫他,他舉着刀擺擺手,“劇組裏叫導演,劇組外叫我名字就行,大家都差不多大。”
只大個四五歲,是算差不多。
江璨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那麽桑巨,為什麽約我們出來吃飯?”
桑巨沒急着回答,把切好的披薩,分一塊給連朝,又分一塊給江璨,“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我是導演嘛,約男女主角吃個飯,聚一聚,多正常。”
兩人說話間,連朝已經喝完兩杯可樂,準備去倒第三杯了。
“诶連朝,”桑巨攔她,“你多少也吃點兒東西,可樂桶雖然酒精度數不高,但也是酒,空腹喝容易醉。”
連朝又不是沒喝過酒,這麽一大桶可樂兌點兒威士忌,能把她怎麽樣?
再說這裏有江璨,無論是分手前還是分手後,有江璨的地方,連朝都很放心。
連朝擺擺手,接過第三杯。
“不會醉,我酒量還行。”
“那你也吃點兒披薩。”桑巨蹙着眉,他是有話要說,但哪有人一上桌就直接談的,當然得等吃得差不多、喝得也差不多了,才能放開,慢慢談。
披薩是辣牛肉口味的,光聞着,都能聞出辣味兒來。
而連朝不喜歡吃辣,連朝喜甜。
此刻連朝已喝完兩大杯可樂,在進行第三杯中,因為她未曾察覺的醉意,此刻她眼尾都泛起潋滟豔色。
江璨端起玻璃杯,杯沿湊到唇邊,不由自主喝下一大口。
而後立刻蹙起眉,這裏面酒精度數不低。
江璨調整了下菜的位置,把原本放在桑巨面前的奶酪卷,調整到他和連朝中間的位置。
一秒後,連朝用筷子夾了一個奶酪卷走。
作為組局人,桑巨還是第一次組氣氛這麽微妙的局。
心頭認定的,這兩個之前關系不好的想法,此刻更加堅定。
可他也是見過這兩人強強聯合的。
知道這兩人如果願意放下過去,好好合作,《永夜》會有更驚喜的效果,所以他決心讓他們今天趁此機會好好解決下從前的不愉快!
見飯吃得差不多了,酒——他偏頭,嗯,連朝一個人都已經喝下大半桶了,他端起自己的杯子,猛地灌下一大口,開啓話題。
“你們倆以前,是不是有什麽過結?”
連朝從沒覺得可樂這麽好喝過,因為尹尚的話,腦海中各種思緒像亂麻一樣卷成一團,腦袋裏那根弦也繃得厲害,但喝完幾杯可樂後,那根弦竟然變松了些。
所以她自發現可樂解愁後,就沒斷過,一口接一口得喝得很暢快。
突然聽到桑巨說“過節”,她腦袋有一瞬間的卡殼,“過節?過什麽節?”
她還想桑巨怎麽突然約局吃飯,原來是因為過節,但沒聽說今天是什麽節啊?
“我不知道啊,”桑巨摳後腦勺,“我在問你呢。”
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讓江璨沒忍住彎起唇。
他好心給連朝“解釋”:“桑巨是在問,我們倆以前,有過什麽關系?”
桑巨直覺這解釋有點不對勁,但意思好像也差不多。
過結嘛,不就是造成他們現在關系不好的事件原因。
“以前什麽關系?”連朝感覺自己腦袋變得很重,她兩手握着比自己臉還大的杯子,将下巴抵在杯壁上,“我和江璨,以前是...戀愛關系。”
“噗——”桑巨滿嘴的可樂朝前直直噴去。
好在江璨有準備,迅速側開身子。
突然被塞進一口驚天巨瓜,桑巨被噎得瞪大眼睛,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包間內一時安靜下來。
連朝漂亮的眼睛裏,瞳孔依舊亮亮的,只是亮得有些異常。
桑巨是被連朝的消息驚到,半天沒反應過來。
他在拍定妝照時就看出江璨對連朝有意思,也在連朝買防寒服時察覺到連朝或許可能大概對江璨也有點意思。
他甚至還在想,或許江璨和連朝是互相喜歡,但沒戳破那層窗戶紙,所以會有點別扭,那他今天就當組個相親局。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江璨和連朝以前竟然是情侶?
沒想到在空白的腦海中用黑色字體大寫加粗,他瞳孔僵硬地轉動,轉向江璨,又轉向連朝。
原來是,前任關系。
不知道時感覺難以想象,知道了,好像......又不是那麽難以想象。
江璨沒管桑巨的震驚。
他瞳孔裏布滿璀璨星光,閃耀星光之中包圍着的,是連朝,是喝得有些暈乎乎的、終于在他面前卸下“前女友”僞裝的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