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譚譚小飛氣場強大,有他杵在對面,冷着一張臉看自己吃早飯,張曉波再也不敢多貧了,稀嗤呼嚕的将面前的早點一掃而光,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張五十來,夾在手指之間扭頭喊到:“老板,收錢!”
老板還沒來,張曉波卻感覺自己手裏一空,再回頭一看,那五十塊錢已經到了譚小飛的手裏。譚小飛将錢往自己衣兜裏一揣,站起來就想走!
張曉波一把拽住譚小飛的手臂:“幹嘛呢?把我的錢還我!”瞧他裝錢裝的理直氣壯的勁,張曉波還以為自己剛剛從口袋裏掏錢出來只是一場幻覺呢!
“你說這是誰的錢?”譚小飛劍眉一挑,語氣陡然轉冷。
“我……我的啊……”被譚小飛的樣子唬住,張曉波語調一滞,自己都要不确定了!
譚小飛唇角勾起一抹陰恻恻的笑,看的張曉波不寒而栗。
譚小飛從兜裏掏出那五十塊錢在張曉波的鼻子前晃了一晃:“你還欠着我巨額的修車錢,所以,在沒有還清這筆錢之前,你身上所有的錢都是我的!”然後再次理所當然的裝回自己口袋。
張曉波這下徹底傻眼了,他被阿彪帶出來的時候,兜裏就裝了這五十。這時早餐店的老板拿圍裙擦着手走了過來準備收錢:“小夥子,一共十五塊!”
張曉波愣愣的扭過頭,朝着老板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老板……能不能賒賬啊?”
“小夥子,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麽十五塊錢都要賒啊?是不是想吃霸王餐啊!”老板不高興了,他這是小本生意,街坊鄰居就不說了,這人又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吃完了才說要賒賬,明擺着是要吃霸王餐的啊!
“不是……老板,我本來是帶了錢的……可是……”張曉波想解釋,可一轉眼,譚小飛已經穿過馬路,接過門童手裏的鑰匙,坐上了車,這下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嗳,大家看看啊,這孫子想吃霸王餐啊!”老板看張曉波支支吾吾的樣子,一把拽住張曉波的領子吆喝開了。聽到動靜,四周的食客都看了過來,投射過來的目光有探究有嘲笑也有不屑,急的張曉波抓耳撓腮的。憤恨的目光朝着馬路對面看過去,張曉波這才發現對面那輛金色的R8還停在路邊,車窗搖了下來,車內某個人正瞅着這邊看他笑話呢!
現在要張曉波掏錢是肯定掏不出來了,老板又不依不饒的,張曉波索性把心一橫,忽然暴起,一把掙開老板的鉗制,長腿一邁,朝着譚小飛的方向跑了過去。
老板哪是年輕力壯的張曉波的對手,被他推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氣的大叫起來:“嗳,這孫子要跑!”
只是現在這社會,看熱鬧的人多,肯出頭的人少,張曉波一路都沒人敢攔他,加上他手長腳長,三兩步就蹿到了馬路對面,拉開車門就鑽了上去。
張曉波一面氣喘籲籲的朝着後面張望,一面慌張催促着譚小飛:“快快快,快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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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小飛看他那心急火燎的樣子,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腳下的油門用力一踩,“轟”的一聲,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早點攤的老板踢踏着老棉鞋,一步三颠的追過去的時候,只來得及吃了一臉的尾氣。
“你大爺的兩個龜孫子!開這麽好的車,早飯錢還要欠!”老板氣的将手裏的毛巾猛地一甩,指着金色跑車的屁股就罵起街來。
站在旁邊的門童目送小飛的車子離開,笑着走了過去,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紅票子往老板手裏一塞:“人家有錢少爺逗悶子呢,還真能欠你那點早飯錢啊!”
張曉波當然不知道這茬,坐在車上也不安穩,時不時的扭着腦袋朝後張望,深怕人家追上來找他算賬。譚小飛第一次遇到這麽傻的人,張曉波那探頭探腦,慌裏慌張的模樣給了他莫大的樂趣,一路上嘴邊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早高峰還沒開始,譚小飛雖然開的不緊不慢,但也很快就到了改裝廠。他将車直接開進工廠裏面,昨天殺彎的時候,總覺得底盤還有點抖,所以準備再改進一下。可他一下車,就看見殷茵抱在手臂坐在沙發裏,斜眼瞪着自己。
殷茵向來如此,一腦袋的髒辮綁成馬尾,襯着一張不茍言笑的臉。上揚斜飛的眉眼總是透着淩厲,看誰都像在瞪人,通身散發着冰山美人的氣場,也只有譚小飛能震得住。
殷茵已經好幾天沒出現在改裝廠了,為着上次去夜店的事,她和譚小飛大吵了一架,然後在家自己和自己置了好幾天氣。原以為譚小飛會來哄自己,可以一連等了好幾天,譚小飛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殷茵是個爆竹脾氣,憋了幾天憋不了,就自己跑來準備找譚小飛繼續吵。可當她看到張曉波從副駕駛下來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你怎麽在這?”
張曉波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殷茵,愣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殷茵也不笨,馬上反應了過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置信的對着譚小飛問到:“是你把他帶來的?你丫把他帶這來幹嘛?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那天我們壓根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你還不知道吧?”譚小飛還沒說話,阿彪就從殷茵的身後湊了過來,他用下巴朝着張曉波方向戳了戳,臉上依舊是那副戲谑的神情,“為着你,內孫子把小飛的車都給劃了!”
殷茵的确不知道還有這事,這才發現小飛的恩佐拿紅布蓋着停在一邊。一道淩厲的目光朝着張曉波的臉上狠狠剜去,張曉波不敢和殷茵對視,只得別扭的扭過頭去。
殷茵一股子火氣也不知道沖誰發好了,只好說到:“那你扣着他也沒用啊!軟禁是犯法的!”
此話一出,阿彪和一工廠的人全都哄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譚小飛的背景,這點小事譚小飛壓根也沒放在眼裏。
“那就讓這孫子去報警啊!看我會不會怕他!”阿彪的語氣還是一貫的嚣張。
殷茵美目之中火氣暴漲,忽然拔高了音調沖着阿彪吼了回去:“你丫給我閉嘴!譚小飛自己沒嘴嗎?用得着你替他說話!”她最煩阿彪這目中無人狐假虎威的樣子,譚小飛身邊的壞事十有八九都是這家夥撺掇的。
譚小飛終于有了動作,沖着站在殷茵背後的阿彪揚了揚下巴說到:“先把他帶上去!”
阿彪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張曉波,了然的點了點頭,然後走過去,推着張曉波往樓上走。
殷茵扭過頭,看見譚小飛朝着自己走了過來,在自己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殷茵也定定的看着譚小飛,其實她心裏是期待着譚小飛能和自己解釋幾句的,哪怕說一句不要她管都是好的。可譚小飛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如一潭死水,一點波動都沒有,她眼睜睜的看着譚小飛調轉眼眸,連一句話都沒說,就好像杵在他眼前的殷茵不過是一根人形柱,直接繞過她,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抱在胸前,合上了眼睛,一副不想理人的姿态。
殷茵只越覺得一股子邪火從腳底升騰而起,一路沖到腦門,沖過去一把楸住譚小飛的衣領:“譚小飛,你丫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張曉波被阿彪推着往樓上走,一步三回頭的看着殷茵和譚小飛吵架。雖然萍水相逢,可事情搞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自己一時沖動,所以他心裏為殷茵捏着一把汗的!然後就在他走到休息室門口的時候,他看見譚小飛一把拍開殷茵的手,漆黑的眸子裏寒光乍現,殷茵身形一凜,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張曉波想沖下去幫殷茵,被阿彪一個眼刀生生的釘在原地,然後阿彪從他背後一推推進了休息室!
在休息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張曉波聽見譚小飛冷冷的說到:“我譚小飛就這樣!看不慣,你可以滾!”
休息室的門“砰”的一聲在張曉波的眼前關上,“磕噠”一聲又上了鎖,将他們吵架的聲音隔絕在外。不多一會,門外便傳來“乒呤乓啷”砸東西的聲音,張曉波猶如困獸一般在房間裏轉了幾圈,然後拎起一張凳子快步沖到門口,想砸門出去。可凳子剛剛貼到門上,就生生的定住了。
張曉波怎麽也是個男人,他看不慣殷茵一個女人被譚小飛欺負,可他心裏又清楚的很,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自己根本連插嘴的資格都沒有。他沮喪的放下凳子,一屁股砸進了沙發裏,煩躁的撸了一把自己那一頭栗色的卷發。
可其實譚小飛并沒有對殷茵怎麽樣,殷茵也沒張曉波想的那麽脆弱,或者說,這半年來,她早就習慣了譚小飛這樣的态度。她紅着眼睛,扭身砸了譚小飛一個配件,想想還是不解氣,又砸了一個。
侯小傑躲在人後,心疼的喊到:“姐,那是我的……”然後被殷茵一個眼神砸過來,吓得又縮了回去。譚小飛就這麽任她鬧,他知道只要讓殷茵把脾氣發出來就好了。
譚小飛一個晚上沒有合眼,還真有點累了,他閉着眼睛坐在沙發裏,慢慢的意識有些飄忽。汽車配件碎裂的聲音漸行漸遠,而張曉波剛剛坐在早餐攤上的樣子卻慢慢浮現。張曉波一頭栗色的卷發被晨光映成一層淡金色,白淨的臉上帶着笑容,頰邊一個梨渦若隐若現,看着眼前一碗豆汁就像看到了什麽珍寶似得,眼睛裏亮晶晶的閃着光,像只心滿意足的貓……
譚小飛唇角不自覺的勾起,揚起一個笑來。他平素喜歡裝酷不常笑,因為曾經有人說過,他笑起來的樣子,像是聚集了陽光的溫度,幹淨純粹的猶如一個不谙世事的少年。
也正是這個笑容,把砸的正歡的殷茵都給鎮住了,手裏的配件也不知道砸好還是不砸好了,就這麽尴尬的舉在手裏。她和譚小飛一起半年了,都很少看見他笑,那感覺,就像眼睜睜看着萬年的冰山融了一角。殷茵不知道譚小飛為什麽笑,也不想知道,因為她明白,那個笑容,不會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