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話匣子裹着風衣和彈球一起,風風火火的奔跑在醫院的走廊上。看見悶三正站在走廊盡頭,話匣子不分青紅皂白,指着他就破口大罵:“悶三兒,我艹你大爺的,你還真把人孩子打進醫院了?”引得坐在走廊凳子上的人都扭着頭好奇的朝着他們看了過來。

悶三守了一個晚上,正靠在走廊盡頭的牆上閉目養神,被話匣子平地一聲吼吓得一個激靈,一把拖住她的手臂說到:“誰TM告訴你是我打的了?”

“不是你?”話匣子和彈球對視了一眼,然後照着他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成天謊報軍情!”

彈球揉着腦袋一臉委屈:“霞姨,我也是一早看曉波的短信,才知道飛哥被人打進醫院了,我可沒說是誰打的啊!”

話匣子一時語塞,昨天悶三去找譚小飛她是知道的,今天一早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以為是他做的了。所以也沒來得及細問,就拉着彈球打了車飛奔過來了。

悶三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有點發麻的腿腳:“如果是我打的倒好了,至少手裏還有數……”

話匣子聽他這語氣不對,疑惑的問到:“到底怎麽回事?誰打的人?”

“人沒抓到。”悶三撓了撓腦袋頂上那旋,“打聽了一下,應該是個叫老八,以前和譚小飛一起的玩飙車的。”

話匣子以前打聽過譚小飛的事,一聽這話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肯定小飛之前和人結了仇,現在人知道他沒了依靠,來尋仇來了。不過他們那些一起玩飙車的,非富即貴,各個都不是好惹的,只得皺着眉問到,“那小飛這孩子沒事吧?”

“肩上縫了十五針,不過還好沒傷到要害,曉波正在裏面守着呢!”

話匣子透過病房門玻璃看過去,只見譚小飛上身赤果,肩膀上包着一大塊紗布,刺目的血色滲過白布透了出來,觸目驚心。因為沒法躺着,所以只能趴在病床上,張曉波拉着他的手,伏在病床邊上,應該是睡着了。

此情此景太過眼熟,話匣子沒來由的眼眶一熱,轉過身也靠在牆上,輕聲罵道:“艹他大爺的,我這是和醫院結上緣了嘛?三天兩頭的就往醫院跑!剛消停兩天就出事,怎麽就沒個好事呢!”

彈球看氣氛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麽,試探着的問到:“霞姨,三叔,你們都還沒吃早飯呢吧?要不我先去給你們買點吃的去?”看話匣子點了點頭,他立刻腳底抹油,一溜煙就跑的不見人了。

這下只剩下悶三和話匣子兩個人了,沉默良久,悶三忽然長長的籲出一口氣,輕聲說到:“匣子……小飛和曉波的事,我不管了。”

話匣子楞了一下,問道:“不管了?什麽叫不管了?”

“就是……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不管了。”悶三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煙,剛放到嘴邊就想起醫院禁煙,只能又放了回去,眼神裏都是疲色,“昨天那一刀,其實是小飛為了曉波擋的。”

Advertisement

話匣子猝不及防,一雙鳳眼瞪的老大:“你說什麽?!”

悶三沒回話,只是擡起手在臉上重重的呼嚕了一把,頓了好久才說到:“匣子,我TM的想六哥了……當年六哥,也給我擋過刀……”

悶三年輕時候話不多,但是脾氣火爆,在外面也曾和人結過仇。還記得那也是個滴水成冰的冬天,老六帶着一幫弟兄去幫悶三茬架,到了地方才知道,對方的人竟是他們一倍多!可張學軍連眼皮都眨一下,揮着一把軍刀就殺了過去。那天雙方都打紅了眼,悶三只記得,在燈罩撕心裂肺的一句“小心!”之後,那綻放在雪地上一片刺眼的殷紅。

張學軍幫悶三擋的那一刀在脖子上,在醫院躺了半個多月才脫離危險期,此後,張學軍叫悶三向左他就沒有向過右。昨晚譚小飛幫張曉波擋刀的那一刻,就好像當年的原景重現一般,只是這一次,悶三站在了局外……

而病房裏的譚小飛其實已經醒了,他正趴在病床上靜靜的看着張曉波。

張曉波在睡夢裏好像也很不安穩,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眉心擰成了一團,臉蛋崩的緊緊的,像和誰欠了他錢似的。譚小飛眼睛從他他輕輕顫動的睫毛上掃過,又落到了微微嘟起的嘴唇,看着看着就癡癡的笑了起來。如果不是自己的右手還被張曉波握在手裏,他真想摸摸他的腦袋。

這時譚小飛的手機“滴滴”的響了兩聲,電子音回蕩在空曠的病房裏,顯得特別刺耳。因為IPHONE的短信不及時查收的話,會再提醒一次。譚小飛怕吵醒張曉波,冒着再次扯裂傷口的風險,艱難的用左手将褲兜裏的手機勾了出來。

譚小飛以為不過是什麽垃圾短信,可當他看清手機上的消息時,臉上的柔色一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整張臉蒼白的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那條短信是老八發來的,譚小飛仿佛能從那行冰冷的文字後面看到對方扭曲而猙獰的笑臉:“譚小飛,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你5年前犯下的那件案子吧?現在沒了你爸,你覺得你會怎麽樣呢?”

“小飛……”張曉波睡的并不沉,譚小飛的手輕輕一動,他便從睡夢裏驚醒過來。迷瞪着眼睛的張曉波,看譚小飛撇着腦袋不知道在看什麽,便柔柔的喊了一聲。

譚小飛迅速的将手機往枕頭下一塞,扭過脖子又恢複了一張笑臉,對着張曉波着問到:“你醒啦?”

“嗯。”張曉波直起身子來,湊過去仔細檢查了下他背上的傷,确定沒有裂開,才啞着聲音問到,“還疼嗎?”

“打過麻藥了,不疼。”譚小飛安慰道,那哄小孩子的語氣,仿佛受傷的人不是他而是張曉波。

張曉波着急了一晚上,這下才算把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忍不住教訓道:“你啊,刀子也敢往上湊!不要命了嗎?”

張曉波神情異常嚴肅,他是真的生氣了。譚小飛這才發現他整張臉蒼白的吓人,像一張紙片似得,只有眼眶紅紅的,大大的眼睛裏全是血絲。他心裏一抽一抽的疼,只得将腦袋埋在枕頭裏,隔了好久才輕聲說道:“那是因為你沒體驗過自己心愛的人躺在醫院裏不省人事那種感受……”

比起自己受傷,更讓譚小飛無法接受的是張曉波受傷。他見過張曉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不管自己說什麽,對方連一點回應都沒有。焦慮和惶恐如荒草一般蔓延,可又覺得下一秒也許會醒過來而抱着一絲希望。那種在希望和絕望之間交替的感覺,能将人活活逼瘋……譚小飛醒過來的那瞬間,看見張曉波安然無恙的待在自己身邊,那一刻便覺得,這是老天對他最大的仁慈了。

“我這不是正體驗着呢嘛!”張曉波喃喃的回了一句。

譚小飛從枕頭裏擡起頭來,驚訝的看着他。自張曉波和譚小飛在一起,他最多只說過一句“不讨厭”,從來沒有正面表達過自己對譚小飛的感受,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譚小飛目光灼灼,燒的張曉波臉皮滾燙,他咳嗽一聲,扭過頭去不敢看他,一張臉在晨光裏泛出好看的粉紅顏色。

這麽久終于等來張曉波的主動表達,可此刻譚小飛的胸口卻像有一把錐子在狠狠的戳着他的心似的,鈍痛到簡直無法呼吸。

張曉波見譚小飛臉色異常難看,帶着幾近透明的蒼白,着急的問到:“怎麽了嗎?是傷口疼了嗎?”

譚小飛将腦袋再次埋進枕頭裏,鼻間充斥着消□□水的味道,好半響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你等着,我去找醫生!”張曉波着急的手足無措,扭頭就要跑去叫人,卻被譚小飛一把拉住。

譚小飛拉住張曉波的手,将他的手掌墊在自己臉頰下面,輕輕蹭了蹭,柔聲說到:“張曉波,我越來越舍不得你了,怎麽辦……”

張曉波愣在原地,不知道譚小飛怎麽沒頭沒腦來了這麽一句,正想問呢,病房門“磕”的一聲被推開,話匣子帶着彈球走了進來。

“霞姨,你怎麽來了?”張曉波揚頭問到,好奇的朝他們身後看去,“三叔呢?”

“悶三兒剛剛已經回去了。”話匣子看了兩人一眼,沒好氣的說到,“彈球兒一早和我說小飛被人打進醫院了,我吓的魂都沒了,打了車就過來了呗,怎麽樣,沒事吧?”

“謝謝霞姨,我沒事。”譚小飛對着她笑了笑。

“你說你們這幫孩子……成天在外面都招些什麽人!搞成這樣,報警了沒啊?”話匣子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第一反應還是報警。

譚小飛苦笑着搖了搖腦袋:“不用報警。”正因為他當初就是從飙車那個圈子裏出來的,所以他知道,報警對老八這樣的人,根本沒什麽用,說不定還會遭到對方更瘋狂的報複。

“那你打算怎麽辦?”話匣子問道。

“這虧我自己吞了,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不要再去生什麽枝節了。”譚小飛語氣很平靜。

他肯吃這麽大的虧,這話匣子倒是沒想到的,吃驚之餘,甚至有些佩服起來。經歷了這麽多事,現在的譚小飛心思竟比悶三他們還成熟。能屈能伸,大丈夫所為。

“對了,彈球兒,小飛受傷的事,你除了和霞姨說了,還和誰說了啊?”張曉波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問到。

“嗯……就和殷姐還有侯小傑都說了啊。”彈球回到。

譚小飛和張曉波對視一眼,一起扶着額頭一起幽幽嘆了口氣。侯小傑知道了,就代表阿彪也就知道了,阿彪知道了,那所有人都知道了。譚小飛想息事寧人,可天不遂人願啊!

“曉波,我們溜吧!”譚小飛強撐着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你行嗎?”張曉波趕緊去扶他。

“再不走,一會等阿彪他們來了,這病房就沒法待了!”

張曉波只得拿衣服給譚小飛披上,和彈球一左一右扶着,亦步亦趨的往醫院門口走去。記得上次張曉波從醫院逃跑還是跟着張學軍,為了躲話匣子。這次連話匣子都成了共犯,幾個人貓着腰,做賊似得往醫院門口跑。

剛到門口,就看見阿彪帶着十幾輛超跑,風馳電掣般呼嘯而來。“吱”的一聲急剎,十幾輛豪車橫七豎八的停在了醫院門口,完全不顧看停車場的老頭在他們屁股後面“嗳嗳嗳”的追,心急火燎的就往裏面沖。

譚小飛他們幾個腳底一轉,拿手遮着臉,從側門走到街邊,攔了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後的絕塵而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