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張曉波和譚小飛從長沙回來之後,電視、廣播裏面關于譚軍耀的新聞便滿天飛了。
譚軍耀的落馬,被媒體奉為打老虎的典型,大肆宣揚。連他善用職權幫譚小飛了結肇事逃逸案的事情都拿出來說了,只是譚小飛案子裏面那些彎彎繞繞的卻半點都沒解釋!媒體就是這樣,怎麽聳動駭人聽聞便怎麽寫,半點也不管你們在這裏面還有多少隐情。只是他們敢這麽肆無忌憚的,也能從側面說明,譚叔叔的案子,塵埃落定了……
上次張學軍去世,張曉波用了好久才終于接受這個事實,其中不乏譚小飛的功勞。這次輪到小飛了,張曉波也很想為他做點什麽,可是譚小飛面上從始至終連半點情緒都沒有透露出來,就好像壓根沒有這件事似的。
那天在酒吧,張曉波和彈球擠在一起看新聞,那是他們唯一能得知譚叔叔案子進展的渠道了。正好說到庭審的事,譚小飛推門走了進來。張曉波吓的IPAD都差點摔了,哆哆嗦嗦點了好幾下也沒能關上。只是譚小飛卻是置若罔聞,仿佛庭審結果根本與他無關,面上風平浪靜的,該做什麽還做什麽,讓張曉波想安慰也無從安慰起。
凜冽的冬天漸漸過去,北京的天氣開始和暖。湖裏的冰無聲無息的化去,一汪碧水在陽光下的照耀下映着點點碎金。岸邊柳條新綠,天空灰霾散去,一眼望去,一片廣闊無垠的湛藍。如此大好春光,連廊下的鹩哥都好像心情特別好似的,上蹿下跳的叫了好兩聲:“曉波!曉波!”
張曉波夾着吃食喂他,锲而不舍的教:“叫爸!叫爸啊!”
鹩哥上下蹦跶了兩下,撲騰着翅膀又跟鋸嘴葫蘆似的了。
“哎!真笨!”張曉波無奈的搖了搖頭。
“曉波,今天怎麽這麽早?”張嬸出門買菜剛回來就撞見了張曉波,“打扮的這麽帥,這是要去哪啊?”自從聚義廳重新開張之後,張曉波和譚小飛從酒吧回家基本上都是晚上三四點了,所以白天他們不睡到個日上三竿是不會醒的。所以張嬸進門看見張曉波站在院子裏,便大為驚奇。
加上今天張曉波的确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一身得體的黑西裝,打了條藏青色領帶,連腦袋上的栗色小卷毛也拿發蠟扒了扒,露出光潔的額頭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沒了劉海遮擋,更顯得神采奕奕,叫人眼前一亮。
“我一會要出去辦個事!”張曉波笑着沖她點了點頭。
“小飛呢?”張嬸好奇的問到,這兩孩子平常好的跟連體人似得,今天卻只看見曉波一個。
“他還睡着呢!”張曉波朝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到,“嬸子,中午麻煩您給他留點菜啊!我今天一天都回不來。”
“一句話的事。”張嬸爽快的應了下來。
這時候侯小傑匆匆的從四合院外走了進來,難得也穿了身正裝,張嬸打眼差點都沒認出來。侯小傑是個急性子,一進院子就咋咋呼呼的沖着張曉波嚷到:“曉波,時間差不多了,咱快走吧!不然等會銀行那又該排隊了!”
“行!”張曉波放下手裏鹩哥的吃食,和候小傑勾肩搭背的朝外走去。
Advertisement
侯小傑一邊走一邊問:“曉波,我和殷姐跟家裏死活鬧騰,好歹才湊足了三十萬給你!你湊了多少?”
張曉波啧了一聲:“我連酒吧收銀箱的錢都掏出來了,差不多也能湊個小十萬吧。”
“沒人跟咱搶的話,應該夠了吧?”侯小傑撓了撓腦袋,“反正我放出話去了,誰敢搶,我侯小傑第一個不放過他!”
兩個人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的興起,張嬸看着他們兩個的背影,卻是暗自心驚,現在的孩子在外面都做些什麽事情,怎麽張口就是幾十萬幾十萬的?想想當初張學軍為了救曉波,十萬塊都操碎了心,現在他們卻好像連十萬都不放在眼裏似得。
譚小飛睡得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伸手就往身邊一勾,想要把張曉波摟進懷裏。這是他兩住一起之後養成的習慣,每天眼睛都沒睜開,他就要先抱着張曉波,在他臉上咂摸一口這一天才算開始。可沒想到今天卻摸了個空,他迷瞪着眼睛朝旁邊一看,床上空空如也。
“曉波……”譚小飛起身坐了起來,啞着嗓子喊了一聲,屋子裏寂靜無聲,沒人答應。他只得掀開被子,衣服都沒換,踩着拖鞋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家裏沒人,他這才确定張曉波是真的出去了。
譚小飛拎着漱口杯到院子裏刷牙,張嬸正坐在院子裏洗床單。看到譚小飛起床了,她笑着說道:“小飛,醒啦?嬸子給你留着飯呢,一會刷完牙記得去我屋吃啊!”
“謝謝嬸子。”譚小飛應了一聲,拿着杯子剛想接水,就看見張嬸正吃力的擰着床單。
譚小飛牙也不刷了,放下杯子走了過去:“我來幫您吧!”
“好!謝謝你啊!”張嬸抹了抹腦門上的汗珠,将床單的一端遞給他,然後自己拎着另一端。兩個人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奮力一扭,床單瞬間被擰成了一股麻繩,水嘩的一聲就被擠了出來。
然後譚小飛又默默無言的接過被單,就往晾衣架上甩。他手長腳長,張嬸一個女人做起來頗為吃力的事情,譚小飛做的毫不費勁。
張嬸看着他幫自己晾床單的背影,笑着說到:“你這孩子啊,剛來那會也不怎麽笑,看着兇巴巴的。其實接觸久了吧,人倒是挺好的,是個心善的孩子。”
譚小飛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依舊抿着唇沒有說話。
張嬸接着感嘆道:“唉,你都不知道!最近電視上老放那個什麽新聞,說有個叫譚小飛的,開車撞死了人。這下好了,街坊鄰居都來問,我就和他們說的,肯定不是你。我說啊,人小飛這孩子好着呢!肯定是同名同姓!”說完打眼瞧着譚小飛的反應。
胡同裏的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特別是張嬸她們這些中年婦女,有事沒事,自然張家長李家短的瞎八卦,其實并沒什麽壞心。譚軍耀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縱然譚小飛的名字只跟在他後面一閃而過,可這些平頭老百姓在新聞上能看到幾次認識的人?加上譚小飛長相出衆,所以自然成了胡同裏三姑六婆們茶餘飯後的焦點。
譚小飛輕輕将床單上的褶皺拍平,半響才開口輕聲說到:“不是同名同姓,那個人就是我……”
張嬸一愣,她沒想到譚小飛這麽爽快的就承認了,小心翼翼、欲蓋彌彰的問到:“那……還真是你啊?”
譚小飛點了點頭:“前段時間回了趟長沙,就是為了這個案子。”
張嬸這下也沒話了,支支吾吾的圓場:“沒事,沒事……都過去了啊,知錯能改就行了!”其實院裏不過就是打聽個八卦,真的知道了,也沒什麽。反倒是張嬸看譚小飛沒什麽反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她眼珠子一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得,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看曉波今天怎麽好像借人家錢了?”
譚小飛手上一頓,朝着張嬸轉過身去。
“就是……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天天和你們在一起的小夥子,好像叫……叫侯什麽的。”
譚小飛兩條漆黑的濃眉擰在一股,顯然他也不知道這事。
張嬸一看,拍着大腿咋呼道:“小飛,不是嬸子說啊,等曉波回來,你可得好好問問,別又惹上什麽事了!上次,東邊老陳家兒子啊,染了賭瘾,輸了家裏幾十萬,天天被高利貸追着跑呢!”
小飛搖了搖頭:“曉波不會的。”說完扭身就回屋裏找出電話,然後給張曉波打了過去。
電話那頭一個機械而冰涼的女聲說道:“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不在服務區或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譚小飛在屋裏轉了兩圈,還是放心不下,拎起外套就往門外沖去。張嬸端着熱好的午飯出來就看見他剛剛蹿出去門的一個背影,她着急的喊到:“小飛,你不吃飯啦?”
“不吃了!”
譚小飛一路朝着酒吧走去,在去的路上又順便給殷茵和侯小傑都打了電話。可是他們幾個像是約好了似得,一個人都不接電話。
聚義廳離張曉波的四合院不過穿個胡同的路,譚小飛剛轉過去,就看見彈球正坐在酒吧門口抽煙。
“飛哥!”彈球看見他,立馬站了起來,将香煙往牆角一扔,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怎麽來了啊?”
“曉波呢?”
“曉波?!”彈球嗤笑一聲道,“您都不知道了,我上哪裏知道去!”
譚小飛皺着眉轉身欲走,卻被彈球一把拽住:“飛哥,正好,你跟我來看看!”
譚小飛疑惑的跟着彈球走進酒吧,彈球把他拉到吧臺,将裏面空空如也的收銀機打開:“看看,看看!連鋼镚都沒給我留啊!簡直喪心病狂啊!”
譚小飛抿着唇沒說話,到底是什麽事,讓他連這些零碎的錢都不放過?
彈球湊過去挑着眉賊兮兮的問到:“曉波是不是又把誰的車給劃了?你說丫的手怎麽這麽欠呢?”
譚小飛眉峰一凜,擡手就要揍。彈球知道不好,溜的比泥鳅還快,一邊跑一邊喊:“夭壽啦。聚義廳的王八蛋老板張曉波吃喝嫖賭 ,欠下了3.5個億,帶着他的小姨子跑啦!”
譚小飛無奈,也懶得和他計較。掏出手機,想了想還是給張曉波發了條消息:“曉波,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有事你別瞞我!”
沒一會,他的手機滴一聲響了,張曉波回了條:“沒事,晚上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