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爆發
“父皇!!!為何您寧願相信外人,也不願相信兒臣?!”
“那個人......他究竟有何長處?能與我弟兄比肩?還不是因為......”
“閉嘴!!!”
敬元帝霍然閉眼,将一切狠厲與失望掩藏其中,他的一只手在身下狠狠抓住薄被,力道之大幾乎要将錦緞抓破。
“滾。”
“父皇?”
“滾罷。”真要到了萬分氣急的地步,他反而無力大聲呼喝了,只用極其平淡的語氣,對嚴正吩咐道,“傳旨下去,皇太子允承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專擅威權,鸩聚黨羽......容忍二十餘年矣,而其屢教不改!朕心......甚哀。先祖之締造勤勞與朕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付此人矣。則着日昭告于天地、宗廟,将允承......廢斥。”
“父皇?”
“……”
“父皇不可啊!父皇兒臣冤枉!請父皇不要抛下兒臣......兒臣知錯了……父皇!兒臣......”
廢太子幾乎是手腳并用,爬到天子的身邊,死死地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父皇......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不要放棄我......父皇!!!”
此時,床前空地上跪滿了戰戰兢兢的一群人,他們均垂首屏息,生怕天子的雷霆之怒殃及到自己。
便連默不作聲就看了一出好戲的楚臨秋,也在兩個小太監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從榻上下來,跪在了一旁。
廢太子似有所感轉過頭來,正與他的視線在空中交錯。
誰也沒有料到,這人竟忽然猛撲過去要去掐楚臨秋的脖子。衆人大驚,急忙圍上去扯着兩邊胳膊将其拉開,才使得他躲過了一劫。但即便如此,他的頸側還是被抓出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楚臨秋只覺得自己的傷處火辣辣一片,有些難以忍受,他眉心緊蹙,擡手一抹,便抹下少許鮮紅的血來。
“楚大人!您沒事兒吧?”
“......”楚臨秋倒吸了一口氣,弱聲道,“您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随即便難以自支,再次軟倒在了嚴正的懷中。
“大人?大人!”
武安帝一看這個情景,更是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從床上跌下去。他擡手顫巍巍地指着被衆黃門郎鉗制着的廢太子,大呼三聲,“孽障......孽障......孽障!!!”
“來人!把此孽障給朕攆出門去!朕、朕不想再看見......他。”
“父皇!父皇!兒臣冤枉啊父皇!!!父皇......”
青天白日裏,清和殿中的兵荒馬亂,就這麽在廢太子漸行漸遠的身影中,告一段落了。
楚臨秋因中毒及受驚,最終全無神智地被人擡上馬車送出宮中,清查餘孽一事也就徹底擱淺,轉天就移交給東府處置。
玄武衛借着首領這次廣傳天下的大病,暫時把自己從這趟渾水中摘了出來。
且不說這個,就說蕭岑看到楚臨秋毫無知覺地被擡進侯府,只覺得魂都快飛沒了。若不是聞訊趕來的寧伯及時攔着,他幾乎要沖進宮裏替人讨回公道。
怎麽人好好地進宮問疾,就這樣的回來了呢?
宮裏的人不好說太多,只看着府內仆從把人安頓下來之後,便回去複命了,只留下一臉莫名且憤怒的蕭岑。
“九商?九商......九商你醒來......”蕭岑坐在床邊,伸手慢慢撫摸着楚臨秋的臉,低聲喚道。
然而楚臨秋面如金紙,雙目緊閉,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對他的呼喚做不出任何回應。
“你醒醒......”
“侯爺,您不要太過擔心了,”寧伯将手輕輕搭在蕭岑的肩上,勸道,“大人若是醒來,必不會希望看到您這麽傷神。”
“怎麽會突然這樣?寧伯,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着我?你跟了他這麽多年了,他是怎麽中的毒?中的什麽毒?誰害的他......應該都很清楚吧?”
“侯爺!!!”
誰知寧伯聽到這話,竟一下子在他身後跪了下來,帶着哭腔道,“大人......大人他......太苦了!”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本侯不知道他苦嗎?!本侯心疼他!所以本侯要知道真相!!!”蕭岑霍然站起身,揮舞着雙手,顯得十分激動。他面色漲紅,頸處青筋凸起,神情也逐漸變得猙獰,然就在他張嘴又要說出什麽的時候,忽而感到自己的衣袖被輕輕地扯了一下。
“大人!您醒了?”
楚臨秋雖眯着一雙眼看着蕭岑的背影,但目光清明,哪有一絲初醒來的模樣?
“你......”蕭岑急忙收了兇惡的神情,走過去又重新在床邊坐下來,反複摩挲着他的手臂,輕聲問道,“你一直醒着?”
“對不起......”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蕭岑面目表情地把他扶起來,令他靠坐在床頭,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嚴肅地質問道,“怎麽回事?”
楚臨秋嘆了一口氣,“寧伯,你先出去吧。”
“大人這......好吧,老奴就先行......告退。”寧伯目露擔憂地看看自家主子,片刻後搖了搖頭,起身緩步走了出去,并貼心地帶上了門。
“人走了,說罷。”蕭岑的神情愈發溫柔,他擡手緩緩撫摸楚臨秋的鬓發,将其撥到一邊。
楚臨秋主動把他的手拿下來包在掌心,垂眸沉思了一下方啞聲問道,“早前廢太子送來的藥,你還記得嗎?”
“當然。我那時......那時就該把它倒了!”蕭岑咬着牙根恨聲道,眼中逐漸迸發出死死狠意,他的二指無意識地掐進楚臨秋手背的嫩肉,卻毫無所覺。
“真的是......廢太子嗎?還有這個......也是他弄的?”
“嗯。”楚臨秋輕輕撫過自己頸側的傷處,漫不經心開口道,“他曾想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