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感染

忙完這些,我急忙朝主教學樓移動,一分鐘都不想耽擱。

路上遇到許多驚恐逃竄的學生,簡直跟無頭蒼蠅一樣,不分東南西北地亂跑,讓本來已經夠混亂的場面變得更加無法收拾。難怪覺得醫務室那棟樓很安靜,看來都逃到外面來了。不過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放棄看起來更安全的教室,全部聚集到容易暴露目标又沒有掩體的操場?

我反複撥打何老師的號碼,一直處于無法接聽的狀态,電話那頭的忙音讓我感到很焦慮。

該死的,快點接電話啊!

“你跑哪裏去了,電話打爆了也不接,微信發了幾十條還不回,簡直要急死我。”随着一陣焦急的怒吼,我的胳膊被牢牢人抓住,力氣大得能捏碎骨頭。那人一把将我拉到懷裏,緊緊抱住:“知不知道我會擔心。”

“殷鳴,學校出大事了,你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最好回寝室去,把門窗關好,千萬別在外面瞎晃悠。我現在有急事要辦,你先放開我。”到處都是慘叫聲和逃命的學生,不用想也知道喪屍一定入侵到校園各處。偏偏不遠處警笛大作,卻遲遲看不到有人來維持混亂。遠遠看去,警車的車門大開,地上似乎躺着兩個穿制服的身影。

連警察也中招了?雖然想去看看究竟,可是聲音會吸引喪屍,現在圍過去可不是明智之舉。

由于被咬的人很快就會轉化,要不了多久,這種怪物的數量就會成幾何倍數增加。盡管不清楚別人怎麽想,但如果是我,多半會找個安全的地方,囤好食物和水靜觀其變。不敢說能在喪屍橫行的末日裏長命百歲,起碼不會死得太慘。

由于事發突然,我的思緒被遇難的警察牽走,過了幾秒鐘才發現殷鳴還是抱着我沒撒手。這個姿态太過暧昧。我想掙脫他,無奈力量懸殊,最後連自制武器也被搶走:“就是因為出大事了我才不能讓你一個人呆在外面,現在學校裏到處都是喪屍,被咬傷就完了。喪屍,電影裏那種怪物,你知道是什麽鬼東西吧,沒工夫跟你開玩笑,快跟我回去。”

“好好好,你冷靜點,先把刀還給我,你這張兇神惡煞的臉還拿着武器絕對會吓死人。”大概是受到驚吓,殷鳴滿臉陰霾不說,還一直緊緊扣住我,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我不得不耐心安撫他,讓他放松點:“沒事的,只要去寝室就安全了。你回去以後立刻鎖上門,誰來都別開門。等我忙完就回去找你,好嗎?我們是好兄弟好哥們,我保證不會丢下你,我發誓。”

“你這麽着急要走,是想去找何老師吧。”他忽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顧一切地說:“你知道喪屍從哪裏跑出來的嗎,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何老師的辦公室。當時他為了逃命,硬抓了幾個學生當擋箭牌,然後自己跑了。為人師表卻以自己的安危為先,這種人渣你還想着他!”

聽到殷鳴這樣說,我居然反駁不了。因為何老師的為人怎麽樣,我最清楚。

這個人總是彬彬有禮,樂于助人的樣子,不但性情溫和,慷慨大方,還有相當的耐心和愛心,是最适合做教育工作者的性格。而且事無巨細,只要事情關系到學生,一定設身處地為其着想。事必親躬,絕無敷衍。正因為他做事認真仔細,又不會與人争吵,人緣很好。同事喜歡他,學生尊敬他,開明且善解人意,是個完美無缺的老師。

可是,這些優點只是僞裝的面具而已,沒人知道他原始的性格有多扭曲。

為了在社會上生存,不被人當做異類另眼相看,他壓抑,隐藏自己。真實的何老師,在撕掉裹在外面的皮囊後,就會露出硬生生扼殺的本性。和優秀外在完全相反的黑暗內裏,既肮髒又不堪,滿腦子都是污穢的想法,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變态,難容于世。

他所有的和藹可親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是個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人。

世界的中心是他,別人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跟他有什麽關系?所以關鍵時刻丢下學生逃跑這種行為,我一點也不意外。心理學上有個術語叫無情型人格障礙,指的就是這種人。他不會同情,憐憫,關心別人,不會因為犯錯而産生內疚和羞恥感,更不會愛上任何人。

人類在他眼裏都只是物品,別人的存在只是為了愉悅他。這些人可以加以利用,可以随意抛棄,可以玩壞後摧毀。壞了再換新的,根本不會為此露出哪怕一秒鐘的傷感。

殷鳴說得對,他是個人渣。可我就是這麽賤,偏偏就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人渣。陷都陷進泥沼裏了,現在想抽身走人,對不起,我辦不到啊!

此刻我心情很複雜,一方面認為何老師的行為确實可恥,一方面又為他暫時逃脫感到安心。可是逃出辦公室不等于就能安全,也許現在他正在某個角落吓得瑟瑟發抖,就算他要娶別的女人為妻,就算他做出無數傷害我的事,就算他可能從來沒有眷念過我,我也不能丢下這樣的他……

“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很抱歉。”我搖搖頭,用力推開殷鳴:“愛情是可悲又沒有邏輯的事,人是混亂容易找不到方向的動物,很多時候,喜歡一個人根本沒有原因和為什麽。你就當我犯賤,別再管我了。”

我懂殷鳴的不理解,因為這段關系畸形到連我也搞不清楚,為什麽會着魔一樣愛上那個人……

和何老師相遇是在高一,他是我的家庭教師。

這個文質彬彬,說話有禮,見識廣博并且十分健談的年輕人很快贏得父親的好感。特別是一位大學老師,竟然願意擔任高中生的私人家教,教得好不說,費用還便宜得跟白送一樣,讓父親逢人就誇,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兒子遇到了這麽負責的好老師。

但父親并不知道,這個男人會來教我念書,只是因為他對父親抱有邪惡念頭。

他看我父親的眼神,就像一個饑渴了很久的寡婦……

那并不是愛,只是原始的需求,但是迫切得連我都被這種情緒煽動得對背德的事蠢蠢欲動。當然,外人看不出他表情上細微的變化,所以才讓何老師這樣的變态藏身人群之中,安然度過好些年。可是不知為什麽,并不善于察言觀色的自己,總是第一時間讀懂他的真實情緒。

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冷漠的,對其他人和事缺乏應有的興趣。唯獨在下半身的問題上才能燃起激情。這麽強烈的需要,到底是有多寂寞呢。

可是有一點讓我覺得很詭異,就算是同性戀,也不必幻想一位年過四十,有兩個孩子的直男。所以他在想什麽,為什麽變成這樣?是因為童年創傷還是什麽不得了的契機,我真的很好奇。随着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多,我總是能輕易了解他想要什麽。渴了,餓了,不耐煩了,想上床了……

但我不滿足微不足道的觀察,我想看他的內心世界,想撕開他虛僞的面具,想讓他的本性暴露在陽光下。

我想看他被所有人知道真實內在後,絕望崩潰的樣子!

何老師很喜歡找刺激,而且沒有固定的床伴,他通常會去鄰市的同志聚集地尋找獵物。這種方法很原始,不是用約會軟件,不是通過網絡平臺,而是只身前往某個位置隐蔽的公園。來這種地方獵豔的通常都是社會底層人士,酗酒的失業者,滿身臭汗的農民工,癡肥的宅男,但他幾乎是來者不拒。

這些與何老師身份懸殊的對象,似乎特別能引發他激烈的情緒,每次都像火山爆發一樣,直到虛脫才收手。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優秀的外殼會被徹底打碎!

記得有一次,我目睹他跟別人鑽進廁所,着急得連套子都沒戴上,就在肮髒的角落辦事。他雙手撐在牆上,身子被壓得很低,臉幾乎貼到滿是尿跡的小便池。那個民工模樣的男人,緊緊是拉開了褲子的拉鏈,動作粗暴地進進出出。

但何老師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痛苦,我看到他合着眉頭,痛苦和環宇交織在一起,手指幾乎扣到牆裏。

我明白了,他是個受虐狂!

誰說無情型人格障礙都是施虐者,哈哈,我找到一個異類,真是太有趣了。

那一天,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從哪之後,何老師到我家輔導,我再也不能直視他,滿腦子都是他被人壓在牆上幹到要哭不哭的表情。我那看起來高貴,優秀,幹淨,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師,居然在公園的廁所裏,和一個民工翻雲覆雨。

真有意思,原來人真的帶着面具,人前完美,人後瘋狂。

我被他的反常吸引,被卷入扭曲的漩渦。如果何老師是種病毒,我一定早就被他感染,病入膏肓,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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