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雨勢湍急,檐上瞬間銀白一片,唰然而下的雨水撞到地面,砸出淩亂的泥坑,花草被狂風卷折成殘敗的模樣,肆意搖曳着身軀,耳畔間不時響起悶重的雷鳴聲,天空已然變得濃黑似夜。

江元白舔了舔唇,不動聲色的看着她耳朵染上粉色,腮頰暈開胭脂,鴉羽似的長睫覆住眼眸,再擡起時,水?鞯木拖 緯荷钐督蟺暮 喬锼  氏潞  皇直吃谏砗螅 艚暨 稹br />

看着他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樣,陳懷柔是又氣又恨,她攏着衣領,這才覺出小腹隐隐有些作痛,熱意湧到雙/腿間。

這種見面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她咬着牙,面紅耳赤的惱道,“還不轉過身去。”

江元白沒動,只擡起眼來看向別處,“左右已經看到了,眼下遮住,不妨事。”

他當然不妨事,有事的是她!

陳懷柔猛一跺腳,也不管外頭雨大,作勢要往外跑。

江元白拽住她的手腕,往身前一拉,蹙眉道,“你到底是個女子,受了涼日後便會落下病根,再等等,這雨下的突然,想必雲彩過去後,就能晴朗。”

他擡起頭,仔細的看了眼天,又垂眸,對上陳懷柔那雙水靈靈的大眼楮。

他松了手,從容自若的退後兩步,鎮定後沉聲道,“你今日去寧家了。”

“你管的未免太多。”陳懷柔瞪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麽,訝然道,“你不會一直跟蹤我吧?”

江元白一愣,搖頭否認。

陳懷柔疑惑的盯着他,見他神色如常,不躲不避,道是自己多想了。

“我去了趟靖國公府,後又打算去刑部複核一件要案,天公不作美,下起雨來。”他正色莊容,不似說謊的樣子。

江元白省略了過程,從靖國公府出來後,他讓江松獨自去了刑部,自己特意等在曲水亭,他知道馬上要有一場暴雨,也知道陳懷柔若是走近路一定會經過此處。

他想起寧府門前,陳家姐弟二人拎着紫檀匣進門的情形,遂繼續勸道,“我知道你跟寧永貞關系好,但是京城不是齊州,許多事情都在諸多人的掌控之中。

你最好不要與他交往過密,免得旁人誤會。”

“誰誤會?”陳懷柔覺得他莫名其妙。

“不管是誰,你都該跟他保持距離。”江元白咳了聲,他忽然覺得風有點冷,吹在臉上冰涼涼的。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江元白,你不會...”陳懷柔仰着頭,恍然大悟一般的審視着他的表情,江元白別開臉,将脊背挺直了些,耳朵卻是被火烤過一般的燥熱。

“你不會覺得,我還喜歡你吧?!”

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江元白倏然瞟她一眼,負在身後的手慢慢打開,又驟然收緊,指甲摳着掌心。

他記得那些年陳懷柔為自己砸銀子,砸人脈,不遺餘力的用她以為的“好”來喜歡他,甚至篤定嚣張的同別人講,他江元白只能是她陳懷柔的,誰都別想碰。

他自幼失怙,性情有些敏感驕傲,于他而言,像陳懷柔這種明豔招搖的女子,最是應該避之若浼。

生了一張好看的皮囊,卻是個粗俗直接的性子,她認為世間萬物沒有錢買不到的,包括感情,如果有,那一定是銀子砸的不夠多。

他想起往事,禁不住有些恍惚。

她沒變,只是早已把他切除在外。也就是說,日後定然還會有一個人,會被她那般熱烈且張揚的愛着。

思及此處,江元白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人往往會對得不到的東西,分外心軟。

他希望,他對她,只是心軟,而非心動。

江元白想提醒她的本意,是不想讓陳懷柔渾水,寧家的背後是皇後大皇子,一旦被牽連其中,便意味着整個國公府都要為大皇子效力,沒有不流血的奪嫡,哪怕表面和平,暗地裏必然存在厮殺龃龉。

“你不喜歡最好。”江元白斂了溫和,一張俊臉猶如凜冬風雪。

陳懷柔怒極反笑,他可真是自我感覺良好。

她喜歡他的時候,自然看他哪裏都好,就算放個屁,那也是冰山雪蓮般的高潔。現下她早就不喜歡他了,即便他如何清雅博學,豐神俊美,還不如一個屁響亮。

“寧永貞摔斷腿不是偶然,而是陰謀,幕後主導之人,正巴不得你跳進這個陷阱,淪為他們的利益驅使。”

江元白腦中一閃,浮現出宮宴那夜的場景。

只差一點,若他沒有及時趕到,興許馮謙已經得手,想起他的手曾摸過陳懷柔纖細的腰,修長的腿,江元白頓覺胸悶氣短,猶如細針紮着皮肉,渾身都疼。

陳懷柔雖生氣,卻還是聽出了話中深意,“你知道是誰,”她向前一步,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楮,他的意思是,寧永貞被害,兇手是他們寧家人!

怎麽可能!

“能讓寧大人不去追查,你以為除了他,還會有誰?”江元白知道她心中有了答案,遂幽幽擡起眼尾,打量着她的反應。

也好,有些事情,她早些知道危險,便能早些置身事外。

她這樣的人,本就是嬌養富貴花,不該被這些腌浸染。

陳懷柔倒吸了口氣,又猛然擡起眉眼瞪着江元白,似不認識一般,在她印象裏,江元白是個書生,只懂得讀書寫字畫畫彈琴,故而那些年她曾動過心思,想要讓他入贅到國公府,做個衣食無憂的俏郎君。

她有的是錢,亦能保證婚後的日子江元白不用為了生計奔波,只消在府裏優雅的相婦教子,想想那個畫面,多溫馨多快活。

可是他不知好歹!

面前的人,明明還是那個儒雅斯文的長相,眸色中卻有着叫人看不透的深沉老到。

官場,險惡!

“真的是呂修?”皇後的親外甥,寧永貞的親姐夫,呂修!

也只有他,能讓寧大人息事寧人,不去調查致使寧永貞墜馬的真相。

想起前幾日寧家和呂家相繼到沛國公府示好的舉動,陳懷柔心中一陣惡心,她忽然覺得寧永貞可憐。

在奪嫡路上,他竟然成了一個犧牲品,微不足道的犧牲品,只是為了拉攏權勢,助力大皇子陣營。

何其可笑。

“阿柔,不只是皇後盯上了你,還有沈貴妃,上回宮宴,你仔細回想一下,引領你去雅室的婢女,靖國公的孫子,還有你又是在何時被人下的毒...”

陳懷柔咬着下唇,默不作聲。

江元白嘆道,“你與寧永貞保持距離,皇後無計可施,沈貴妃亦不會再動你。”

許久沒有聽到回應,江元白松開手,偷偷瞥了她一眼,烏黑的發濃密似海草一般,長睫挂着雨珠,濕漉漉就像鹿兒的眼楮,靈動純澈。

他想,好歹她對自己好過,今日的提醒,權當回報她那時的天真。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被陳懷柔當場捕捉,江元白臉乍然一熱,後又若無其事的別開視線,胸口心跳亂如鼓擂。

“那你呢,你站哪一邊?”

......

“公子,夫人炖的烏雞湯,你再不喝可真就涼了。”江松貼手試了試湯碗,外面尚且有點溫熱,快入冬了,東西涼的比往常快。

江元白瞟了眼,擺手道,“你喝了吧,我不餓。”

周芮幾乎每晚都會炖湯,尤其入秋以來,炖的都是滋補的湯羹。

江元白戌時以後不吃東西,故而端來的湯羹都讓江松喝掉,也不知湯裏加了什麽東西,這幾日喝得江松渾身熱燥燥的,心裏卻是空虛虛的難受。

“我不喝了。”江松擺擺手,頗是為難的看着那個湯碗。

江元白停筆,掀開蓋子,一股淡淡的肉香氣飄出,裏面夾雜着不知名的藥香,他蹙眉,迅速合上蓋子,示意江松挪開。

“母親最近有什麽反常?”

江松苦着臉,摸了摸後腦勺回道,“夫人經常跟方小姐出去求神拜佛,別的倒也沒什麽。”

江元白扭頭,窗外月明星稀,婢女提着燈籠跟在周芮身邊,兩人越走越近,隔着支摘窗,周芮瞧見了他的注視,遂加快了腳步,吱呀一聲推開門來。

周芮年輕時候溫軟淑慧,多年守寡撫養江元白成人,性子也比從前強勢一些。

她在房中絮絮叨叨說了好些無關緊要的話,臨了才高興與江元白說起方凝,并提到方凝這些日子帶她四處游覽,且買了好多稀奇可愛的物件送她。

許是見江元白不甚有興趣,周芮便也覺得無趣,遂收拾了東西,準備走。

“喝完湯了?”她看着被擱置在幾案上的湯羹,笑盈盈的走近,方要掀開蓋子,江元白沉聲回道,“正要喝,娘便來了,我寫完這篇字,就會喝掉。”

周芮滿意的點點頭,語重心長的勸道,“明日我生辰,晚上你早些回來,我邀了方凝過來,你別總是對她不冷不熱,有些事情,該坐下好好談談了。”

江元白下意識的将目光投到湯碗處,不多時,他淡聲道,“是該好好說清楚了。”

作者有話說︰??只有一個男主,江元白。

男主光輝随着文章展開會像太陽一樣耀眼(如果沒感覺到..捂嘴,不可能感覺不到,信我)

ps︰這本文開文時候就異常坎坷艱難,廢稿有差不多十萬字了吧,感謝連載期一直陪伴的小天使,沒有你們,根本不可能有動力繼續。

沒什麽比好好寫文更好的回報了!(瘋狂為自己求收,點我點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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