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一連數日,禮部尚書方鴻卓稱病未去早朝,其女方凝遭遇之事早已成為人盡皆知的醜聞,便是出攤賣貨的小販時不時還要品頭論足一番,更何況高門貴女。
從前與之交往過密的都不約而同斷了聯系,唯恐與其攀上幹系影響了自己名譽。
江元白去的時候,小厮在前頭垂頭喪氣,眉眼間盡是幽怨氣,他緩步慢行,拐過院門後,淡聲問道,“你家小姐現下如何?”
小厮尴尬的撓了撓頭,唉聲道,“江大人,實不相瞞,小姐接回來的時候,都不認得人了,連老爺夫人都不認得,哎,造的什麽孽。”
他若有所思的悄悄看了眼江元白,誰不知道宮宴上聖上為侍郎和方凝賜了婚,就差兩家互換庚帖,納吉納征,誰知道,半路竟然出了這等駭人聽聞的禍事。
江元白嗯了聲,擡頭,便見院子裏跪着一個婢女,想是因為跪了多時,身子搖搖晃晃,幾欲跌倒,又掙紮着跪了起來。
小厮走到她面前,同情的瞥了眼,壓低聲音與江元白道,“可憐了小彩,跟着遭殃。”
江元白短暫的看過小彩,便在小厮的引領下,穿過偏院到了書房。
小彩回府後,依照早先的說辭,稱兩人在街上買珠釵的時候,被人尾随,她奮力追去,卻被賊人一掌劈暈,挾持着方凝不知去了何處。
待她清醒,已是三更半夜,只能趕回尚書府報信。
方鴻卓瘦了許多,眼尾的褶皺帶着老氣橫生的怨怒,擡頭看見江元白,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捏着額頭道,“朝堂最近,可有說閑話的...”
問完,又覺得自取其辱,遂長長又是一聲哀嘆,擺擺手示意江元白坐下。
“不過是些以訛傳訛的诓言,大人不必當真。”江元白不動聲色,呷了口茶慢條斯理的彈去衣袖的褶皺。
方鴻卓暗中查過,事實與小彩所說如出一轍,買珠釵的掌櫃說起那日的情形,仍然記憶猶新,小彩頸部的掌劈力道甚大,穴位準确,可見方凝被人擄走,是有人早就計劃好的。
他想了甚多,為官數十載,得罪了不少同僚,可他實在想不出有誰會嫉恨他到如此地步,會毀了他女兒的名節。
“元白,你有着大好前程,至于宮宴聖上的賜婚,我會私底下請旨取消,你不必因為同情憐憫娶她,她...”
說着,方鴻卓竟然紅了眼眶,隐隐有着要哭的跡象。
江元白心裏冷冷,面上卻是不着痕跡的接了他的話,勸慰,“大人放心,凝兒只是暫時受了刺激,待修整好,必能同從前那般。”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算好了又能如何,滿京城有誰敢娶她,還不如渾渾噩噩瘋癫着,至少...”他欲言又止,眼尾斜斜瞥向江元白。
他話說到此等地步,無非想要江元白一個承諾。
江元白的沉默就像寂靜無聲的山洞裏,不斷從岩上滴落的水,啪嗒啪嗒...每一秒都在像利刃一樣,淩遲着方鴻卓的心髒。
他冷冷笑了下,開口前,江元白堅定的望向他。
“大人,不管凝兒遭遇了什麽,我都願意娶她為妻。”
盡管篤定在胸,或是為了權力或是為了別的什麽,江元白一定會答應他,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可真的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抉擇的時候,方鴻卓在松口氣的同時,也有了一絲絲動容。
“好,元白,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去看看凝兒吧,她情況不太好。”方鴻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沉穩。
僅用不好來形容方凝,似乎有些牽強。
方凝現下的狀态,已經沒法用言語來描述,她披頭散發赤着腳在院子裏狂奔,笑聲如同鬼魅回蕩在耳邊,有兩個婢女上前抓她,又怕弄傷她,反被方凝抓破了臉,紛紛避之若浼。
江元白從院門出出現,狂跑的方凝猛地站定,目光呆滞的望着他,一動不動。
婢女趁機将她架起來,方凝回過神來,撕扯着去咬她們的手,婢女躲閃不及,被咬到後也不敢還手,只能吃痛将她帶進房裏。
江元白拾級而上,站在門口看着方凝猶在掙紮的樣子。
他啓唇,輕聲叫道,“凝兒。”
方凝渾身一滞,順着聲音僵硬的把頭扭了過去。
逆光之下,江元白的身影就像那夜在她身上揚鞭喊叫的男人,因風和光的變動,扭曲成蠕動的圖形,她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抱緊了膝蓋,爬進床裏頭。
江元白走進去,嫌棄的目光居高臨下打量着方凝埋進膝蓋的臉。
可真是不經吓。
明明,那藥是她自己準備的,裏頭除去春/藥外,更有種能牽制人思維的藥引,若是正常服下,倒也沒什麽異常,只會十分聽從下藥人的話而已。
方凝,原是打算讓他做個對夫人千依百順的夫君。
就像,方鴻卓之于李清绮,終此一生,方鴻卓都只有她一位夫人,且對她言聽計從。
就算,要除掉昔日同窗的性命,要毀棄江元白和方凝的婚約,甚至,讓江元白淪為王孫貴胄手下的玩/物。
那般腌,那般恥辱,每每想起,都會讓江元白雙目赤紅,理智盡失。
他笑了笑,伸手替方凝将碎發理到腦後。
指尖觸碰到方凝耳朵的一剎,方凝整個人就像被點了穴,硬/邦邦的連呼吸聲都隐匿不見,江元白墊着帕子,将她緊握的十指掰開,那纖軟的掌心被摳的斑駁點點。
他低聲笑了笑,指尖從帕子上移開,輕輕挑起方凝的下巴,方凝驚恐的攥着帕子,動都不敢動一下,慌亂的眼楮裏,江元白看到自己陰鸷的模樣。
“凝兒,好玩嗎?”
....
陳懷柔見識到江元白的變/态,是因為他一面上演着對方凝的深情,一面樂此不疲的跑去瓊樓狎妓。
她是第二次來瓊樓,偏偏這般湊巧,又撞上他同姑娘調/情。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回相見,江元白倒沒了初次的愕然,只是端坐在榻上,慵懶的擡眼掃向門口。
陳懷柔嗤笑一聲,大搖大擺一撩袍子,坐在了他的對側。
“鄉君也來聽曲。”江元白倒了盞茶,推向她。
陳懷柔瞥了眼,原封不動推了回去,“瓊樓裏的茶水我可不敢喝,指不定裏頭加了什麽蠱惑人心的東西。”
江元白眼皮一滞,繼而輕笑出聲,亦沒有反駁,只是專注的看姑娘撫琴。
“墨齋掌櫃還有珠釵掌櫃,都是你的人。”聲音壓得極低,陳懷柔沒看他,只是将目光投到遠處,掂量着這件事的輕重。
江元白沒有她預期的驚訝,只伸手沾了茶水,不慌不忙點着桌案寫了個字。
陳懷柔不得不低頭,她甫一動作,那股淡淡的香氣便鑽進江元白的鼻孔,貓兒一般拿爪子撓着他的心肝。
這感覺,從兩人初識便有。
他曾一度以為,陳懷柔與杜幼安學的陰/招,随身佩戴着用于調/教男子的香粉,故而自己才會生出那些雜念。
後來...
江元白擡了擡眼皮,看她皙白如玉的皮膚,沁出細密的汗珠,愈發像個粉嫩的果子,他別開眼楮,腦中不由想起當年灌醉她,搜她香粉的情景。
知她生的好,卻沒想到會那麽好。
即便時隔多年,他依然記得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興許,官場多年,再好看的姑娘也入不了他的眼,是因為早就看過最好的,對于旁人,難免會食之無味,多加挑剔。
陳懷柔有些不耐煩,屈起手指叩了叩桌案,江元白眼皮一擡,濃黑的眸子淡淡的映着陳懷柔煩躁的臉。
“是。”江元白答得簡單,不置可否。
“那,尚書府的小彩,說的是假話咯。”陳懷柔抱起胳膊,得意的撿了個蜜桔瓣,剛要塞進嘴裏,江元白忽然笑道,“瓊樓的東西,不是不能吃嗎?”
陳懷柔蹙眉,打量着蜜桔,又看他好整以暇的樣子,手裏的蜜桔忽然就不那麽可愛了。
她扔回去,拍了拍手。
“你有事要我幫忙。”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江元白舔了舔唇,長睫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他本就晦澀的情緒。
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陳懷柔是為了陳睢的事情,想找他走個後門,既然今日誤打誤撞碰到,便省去了不少麻煩。
“你跟張祭酒熟,能不能讓他通融一下,收了陳睢。”
話音剛落,江元白便立時搖頭,“不能。”
陳懷柔瞪大了眼楮,方才好容易裝出來的好脾氣登時散去,她一掌拍在案上,威脅道,“你若是不答應,我便将你對方凝做的事,告訴方鴻卓。”
“那你只管去。”江元白呷了口茶,起身欲走,陳懷柔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袖口,将他拉的猛一踉跄。
“有沒有的商量?!”
她這商量的語氣,着實有些霸道。
江元白站住,轉過身面對着她蘊紅的臉,輕聲道,“有。”
作者有話要說︰??不管收藏漲不漲,我是決定死磕到底,就要碼碼碼!
這本故事做的很大,不想棄文,沖鴨!!!!
ps︰明天要坐火車,晚上更新會很晚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