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幾周過後,華高一中的校運動會在初秋來臨前拉開了帷幕。
整個華高一中都彌漫在運動會召開時的熱鬧氛圍中,運動員進行曲從早上八點播放到下午五點。期間操場上此起彼伏地響起廣播員播報各班加油稿的聲音,鼓舞吶喊,幾乎每項運動項目都能聽見各班學生響徹天際的聲音。
“高三年級跨欄比賽預賽即将開始,請各班運動員到比賽場地做好準備……”随着廣播呼喊的聲音,蕭斯凡身戴運動員的號碼牌走向跨欄預賽的比賽場地。那兒待着的幾乎全是跨欄比賽的運動員,一個個身材高挑,雙腿修長,看着不比蕭斯凡弱。
蕭越恰好沒事,手裏捏了瓶水,跟蕭斯凡走到了跨欄場地。
他心裏在意今天的一千五百米比賽,對跨欄毫無興趣。要不是因為蕭斯凡也參加了一千五百米的比賽,他也不會因為心底的那一絲絲不公平的感覺,過來這裏替對方加油。
哪知他剛剛站定,身側卻緊跟着過來了陸淼。
“你來這幹嘛?”蕭越不解問道。
陸淼視線頓在蕭斯凡的身上,回答:“看比賽。”
“你別以為你贏定我們兩了,雖然蕭斯凡或許因為跨欄導致體力不足,但我蕭越是絕對不會輸給你。”
“是嗎,我拭目以待。”陸淼說完話後就不出聲了。
兩人站在跑道的一側觀看起了蕭斯凡比賽。比賽以五人為一組,需要每人在每條跑道一百米的距離裏毫無障礙地跨越五個欄,按照每人抵達終點所用的時間從上往下排名。
“預備——”
發號槍即将打響。
蕭斯凡半蹲在地面上,身子微微前傾。他猶如一只盯住獵物的猛虎,準備随着發號槍的槍聲響起就一躍而起。盡管身邊都是些人高馬大的家夥,但從他的臉上卻找不到絲毫畏懼。
前腳緊貼地面,腳後跟稍稍擡起。
槍聲響的那刻,沖躍出去的蕭斯凡瞬間從獵豹轉化為羚羊,既有迅疾的速度,又有矯健的彈跳力。只見他輕輕松松地越過障礙欄杆,快步地跑向終點。在甩開身後人一大截的同時成功斬獲他們組預賽的第一名。
“好樣的!”蕭越忍不住為蕭斯凡叫好。
就連陸淼都因為蕭斯凡過佳的實力而微微挑眉,說實話對方在跨欄這方面的運動能力确實絕佳,只是可惜預賽過後這人已經消耗了一半的力量,要是緊跟着去參加一千五百米,怕是未必能夠占得優勢。
不過那又怎麽樣,陸淼在心中想,這一切都是對方自己提出來的,即便輸的慘烈跟他也沒什麽關系。
跨欄預賽比賽後緊跟着就是男子一千五百米的決賽,由于一千五百米屬于長跑,所以不需要和其他的運動項目一樣進行初賽。也因此一千五百米的起跑線上站滿了所有參加一千五百米項目的男子運動員們。
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分鐘的時間,蕭斯凡剛剛平歇好身子因為跨欄而産生的勞累感,他拿過身邊人遞上來的水猛灌了幾口,小跑到蕭越身側站定。
“你還好吧?你要是不行就別參加了,反正最後你也不會得第一。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你剛剛才比賽完跨欄項目,這麽快就過來跑一千五百米,怎麽說都對你不公平。”
“沒事。”蕭斯凡抹了把嘴,做好準備姿勢說:“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蕭越皺了皺眉,似乎并不能理解蕭斯凡的想法。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蕭斯凡無關,約定的條件無論是輸還是贏,受到約定制裁的人也是他和陸淼,這家夥到底為什麽這麽關心他兩的事。
因為舅舅,倒也不至于。因為同姓蕭,說上去有些勉強。還是因為什麽其他……
蕭越想不明白,不遠處站着的陸淼同樣也想不明白。
明明不需要受這份累,吃這份苦,可蕭斯凡卻硬是要在這種不公平的條件下參與比賽,難道這場比賽最後的意義對于對方來說很重要嗎?
少年人總是熱血沸騰的,他們做事不計較後果,也不思考後果。只會在錯誤産生時選擇去彌補,而蕭斯凡雖然同樣是少年人,但身為經歷過一些事情的少爺人,他所做的所想的都比正常的少年人要慎重些。尤其是在蕭越的事情上,作為一個父親他是絕對不會看着自己的孩子因為一場賭約而選擇轉學。
至于陸淼,他更不希望本就鬧得不歡的兩人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随你。”蕭越別過腦袋,把目光放到了前方,他只是下意識地勸解一下蕭斯凡。
要是對方不樂意聽,他也不用非逼着對方不去跑。
要知道這次比賽最大的敵人不是蕭斯凡而是陸淼,那家夥瞧着面上顯得格外輕松,也不知道是心裏頭真的相當輕松,還是因為過于自信了些。總之在比賽開始前,蕭越并沒有從陸淼的臉上找出一絲擔憂的神情。
自大。
他在心中吐槽了一番。
随着裁判員高舉發令搶,蕭越開始捏緊拳頭,下意識做好奔跑前的準備工作。蕭斯凡也跟着微微擡腿,起跑線上的所有人都做好了預跑姿勢。當發令槍打下的那刻,只聽“唰”的一聲,位于起跑線上的衆人都沖了出去。有些人速度堪比火箭,有些人知道保存體力,所以幾秒鐘的時間跑道上的衆人就拉開了距離。
蕭斯凡位于中部,不快不慢地保持着勻速。
蕭越沖在前頭,和陸淼不相上下。
兩人雖然都沖在前頭,可瞧見兩人的力氣卻在跑了幾圈後游刃有餘。直到最後第二圈時,那速度才逐漸慢了下來。身子開始産生疲倦,喉嚨眼裏不斷喘着粗氣,心髒跳動得劇烈。要不是憑着一股蠻勁,不少人早已倒在了跑道上頭。
眼見倒數第二圈已經跑完了半圈,蕭越不知怎麽地突然降慢了速度,開始捂住右側腰間。
他眉頭死死皺起,額間都蒼白了一半。腳下每跑一步都仿佛踩在針尖上一樣,刺得他腰部極痛。可是他不能停下,絕對不能。因為一旦停下,就代表他會輸。
蕭越不願意自己輸,更不願意自己因為這點小問題輸。
“你怎麽了?”由于蕭越的速度降下一大截,蕭斯凡緊跟上來跑到對方身側,“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不用管我。”蕭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由于腰部疼痛早已把他的呼吸節奏打亂,現在不僅僅是腰部泛疼,就連嗓子眼都因為說話而幹涸沙啞。
前頭陸淼勻速奔跑,沒了蕭越在身側反超,他的速度比起之前要下降些,可這速度依舊比起其他人都要快出一大截。眼見最後一圈就要來臨,陸淼加快了速度,他争取要在最後一圈裏将所有人都拉開,徹底占領第一的位置。
“糟糕!”蕭越心中暗道。
他不再顧忌腰部的抽疼,開始加快速度朝陸淼沖過去,他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陸淼就這樣超越他得了第一。
最後的沖刺讓蕭越趕上了陸淼,可他在沖刺,陸淼同樣在沖刺。
兩人都是拼了命地狂跑,眼見彼此間速度不相上下,而終點離兩人越來越近。蕭越和陸淼都忘記了身邊一切事物的存在,雙眼只盯着終點處的那條終止線。只要他們再多跑些距離,再快些,再快些,就能越過那條白色終止線,贏得這次比賽的冠軍。
然而就在這時,由于跑道上的一顆石子,陸淼不慎踩滑了腳,導致身子在跑道上摔了一大圈。等人翻滾停下來後,尖銳的石子早已紮進了對方的腳踝,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不知道大腿裏的骨頭有沒有摔折,總之陸淼再次站起身子都花費了他全身的力氣。
“你不能再跑了。”蕭斯凡緊跟過來。
此刻,跑道上的場面是蕭越第一,陸淼第二,蕭斯凡第三。
可由于陸淼的受傷,眼見他就要落入第三的位置。
“我能跑。”就算腿已經痛得麻木,可陸淼卻絲毫沒有因此而停下步伐。
他不聽蕭斯凡的勸告,執意要往前跑。然而大腿處的傷實在是嚴重得厲害,就那麽稍微地挪動下腿的位置都讓陸淼疼得身子發抖,腦門直冒虛汗。
“你不能再跑了。”蕭斯凡厲聲道。
他停下步伐,朝前喊了句,“蕭越,陸淼受傷了。”
本以為喊停蕭越就能阻止陸淼繼續跑步,卻不料即便蕭越聽到了這句話也曾停頓下步伐。陸淼也因此嘲諷地對蕭越一笑,“他不會回頭的。”
鮮血從陸淼的大腿流到小腿,最後流到紅色的塑膠跑道上與之混為一體。炙熱的烘烤下,陸淼嘴角嘲諷的弧度随着時間的流逝越發的明顯了。蕭斯凡想要送陸淼去醫務室,可偏偏這家夥執拗于這次比賽的第一名,怎麽也不肯扭頭朝相反方向走。
“蕭越!你想看着陸淼的腿就這樣斷掉嗎?”
于此同時,蕭越剛剛跑到終點處的終止線前,眼見勝利就在眼前,耳邊卻同一時間響起蕭斯凡的喊聲。
他頓了頓聲音,牙關咬得緊緊的。
心道那人的腿和他有什麽關系……
終止線就在眼前,他伸手就能碰到,再多邁出一步,這場比賽他就勝利了。可偏偏良心上的那道坎他過不去,他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陸淼的腿因為這場比賽而毀掉。
那個傻子不知道去醫務室嗎!
腳在邁出去的同時打了個急轉,蕭越從終止線那頭快速奔跑到陸淼受傷的位置,瞧見對方傷勢嚴重卻依舊沒好氣道:“我送你去醫務室!”
“你為什麽回來,明明你就要贏了……”陸淼從不認為蕭越會因為他而放棄就在眼前的勝利,但偏偏這個人出乎意料地折轉了回來,就那麽輕而易舉地放棄了他想要的東西,難道他不怕被退學了嗎?
“話怎麽這麽多,你腿真不想要了?”蕭越瞅向那受傷的位置,鮮血止不住地流個不停,像沖破堤的洪水需要及時用砂石去修補。他上前攙扶住對方的身子,想了想對方現在的傷勢,彎腰在對方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為什麽……”
那頭陸淼卻還在探究蕭越回來的原因,他不信任人太久了。內心早已幹涸得如裂掉的幹土,然而這時候卻遇上一汪清泉,雖然灑在幹土上的清泉被全數吸收,但那種濕潤的感覺讓人過而不忘。他一方面懷疑清泉的濕潤性,另一方面卻又貪戀清泉的濕潤性。兩方糾結之下,俨然就出現了現下的局面。
蕭越沒想這麽多,他是想贏。
但想的是光明正大地贏。
要他趁着對手受傷趁機去贏,這種方式他并不可取。或許勝利的果實極其誘惑人,然而勝利的代價他卻不喜歡。
“上來。”蕭越又重複一遍,“你這條腿要是廢了,陸叔叔可不得念叨死我。”
蕭斯凡幫着蕭越将陸淼攙扶到他身上,陸淼此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正當蕭越準備送陸淼去醫務室時,陸淼卻按住了蕭越的身體掙紮着要下來。
“我要去終點。”
“你這樣還怎麽去終點?”
“比賽有輸有贏,不是你輸就是我輸,你可以把我放下然後越過那條終止線,我自己會去醫務室的。”陸淼的态度擺明了一定要有人越過終止線,讓這場比賽有一個結局,那他才會願意去醫務室。可他腿上的傷又耽擱不了,明明自己都已經疼得完全無法下地走路,可執拗的性子趨勢他硬是要得出個輸贏結果。
“你這麽在意輸贏嗎?”蕭斯凡問。
“對,我在意。”
從小到大陸淼不知道想了多少回能遠離蕭越,他似乎認定了只要遠離了蕭越,身邊的一切都會恢複正常。他爸會開始慢慢關心他,他爺爺奶奶會不再介意他私生子的身份,就連周圍的同學也會因此改變對他的看法。雖然這種想法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執拗到極點的他已經陷入了一個誤區,那個誤區就是蕭越。
今天這場比賽是他盼了許久的,結果就在眼前,他不會不要。
“陸淼,你有沒有想過比賽未必需要輸贏。”蕭斯凡見勸不動陸淼,只好換了一種方式說道。
“我的比賽裏只有輸與贏。”陸淼淡淡地回道。
他想要從蕭越的背上下來,可無奈蕭越雙手按得緊,加上他因為腿受傷而失去力氣,只能被迫以彎曲的姿勢躺在那背上。兩人之間看似離得很近,實際上卻隔得很遠。至少胸貼背的姿勢都沒能讓蕭越感受到那人身上火熱的溫度,只是冰涼的,帶着隔離感的陌生。
他們什麽時候變得這樣針尖相對呢?
蕭越仔細去想,只能想起八歲那年的綁架事件後身後人就少了笑容,也是從那年起對方嘴上對他“蕭哥哥”的稱呼也跟着不見。年複一年,那種積怨和隔離就攢得越來越多,直到現在逼迫着他們都無法回頭。
只要比賽得出個結果,是否兩人之前一切的隔閡都會消失呢?
蕭越擰起了眉頭,他暗自打定主意,扛起陸淼就往終止線跑。
不就是要個輸贏結果嗎。
那他就給他一個結果。
蕭斯凡在後頭跟着,原先是不太明白蕭越的用意,可瞧了幾眼後嘴角的笑就湧了出來。蕭家人的心軟是體現在骨子裏的,眼前少年能想出這種方法給比賽畫上一個終止符比誰都要更心善些。明明可以自己贏得比賽,卻因為他的一聲喊回了頭;明明可以抛棄陸淼,卻依舊背着對方不放;明明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做事卻有時會顯得成熟。
陸淼在蕭越的背上,看着對方背着他狂奔,皺起眉頭不解道:“你幹嘛?”
蕭越喘着氣回答:“你不是想要個結果嗎?那我就給你個結果。陸淼,你要是因為這事斷了腿,下半輩子我蕭越可得當你一輩子的拐杖。”
拐杖這個詞聽上去不是什麽好詞,但用在這裏卻顯得特殊。漫長的歲月裏,人總是會變老的。老人大多需要拐杖支撐才能夠走路,失去拐杖的老人就猶如失去尖牙的野獸寸步難行。蕭越願意當陸淼的拐杖,這就意味着他願意陪伴對方一輩子。
說話時沒想那麽多,但陸淼卻為此心中一顫。
他擡頭瞧向終點,那白色的終止線已然被人說超越,即便這時候他們再超越過去,也意味着這場比賽兩個人都輸。
然而這次陸淼只字不提,他看着蕭越邁着艱難的步伐背着他一步步地走向終止線,雖然力氣早已經殆竭,但對方不放棄的姿态俨然比他高尚上許多。輸贏已經不重要了,這時候的他只知道他心中又多了一份柔軟。
以往刻意被掩藏和深埋的都再次複蘇了起來。
終于,當蕭越的雙腿邁過終止線的那刻,陸淼低頭在蕭越耳邊說:“你贏了。”
這場比賽的真正結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陸淼想清楚了關于他以往所有的執拗,現在回過頭想想大多數時候都是因為他的偏執導致事情沒有按照他的走向去發展。也許只有像蕭越這樣人才有資格獲得別人的喜愛吧,而他就是淤泥裏見不到陽光的浮游生物,只配生活在那種深不見底的地方。
“不,是平局。”蕭越平息些氣息,鎮定回答。
沒有誰輸誰贏,只是簡簡單單的平局而已。
“平局……”陸淼小聲重複道,他似乎驚訝于結果是平局的局面。當初他和蕭越約定這場比賽,有想過自己贏,也有想過對方贏,更甚至有可能是摻和一腳的蕭斯凡贏,然而他唯獨沒有想過比賽的結局可能會是平局。
就好像毫無破綻的屏障上出現了一條不可能會出現的破綻,也就是因為這破綻才導致後續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這下你可以去醫務室了吧。”
眼見對方腳下的血在塑膠跑道上流了一地,要不是這家夥執拗起來誰也勸不動,他早就把人拖拉到醫務室裏了。蕭越內心憤憤,瞧身後人總算沒有了反駁意見,這才扭頭朝醫務室走去。
醫務室裏的老師正在處理不少因為比賽受傷的運動員,大多運動員只是扭傷了手和腳,很少有像陸淼一樣被石頭劃出一大道傷口的。兩人一進門,老師就注意到陸淼的傷口了。
“他這是怎麽了?”老師問。
蕭越回答:“被石頭劃傷的,老師您看這傷口……”
沒等蕭越說完,老師就打斷他的話說,“口子開得有點大,需要縫針。你把他送去校外的診所吧,我這裏處理不了這種傷口。”
“這麽嚴重?”要是早知道這麽嚴重,他或許就不會拖延那麽長的時間。在老師的吩咐下,蕭越趕緊起身背起陸淼朝校外走,半路遇到蕭斯凡開了輛電動車過來接他們,兩人合力将陸淼攙扶上車子,然後由蕭越把人送到校外的診所。
一輛電動車載人有限,蕭斯凡就沒跟着去。不過他相信蕭越會處理好這件事,而兩人之間怕是也需要單獨的氛圍好好說說話。電動車是蕭斯凡向蕭松借的,他瞧出陸淼腳上的傷口滑得有點大,可能醫務室無法處理這種傷口,便在兩人去醫務室詢問時及時跑到校長室借電動車。
所幸電動車借的及時,蕭越帶人到診所時,診所裏恰好留出一個空床位。
醫生替陸淼清洗了傷口,消毒後用針縫了線,随後從櫃子裏拿出幹淨紗布将縫針後的傷口包紮好。蕭越坐在陸淼身側,瞧對方一聲不吭地接受醫生的治療,心裏頭未免覺得有些心澀。那種毫不在意的姿态就仿佛經歷過太多次這樣的事情,不需要向周圍人袒露自己的痛楚,只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着。
“你不疼嗎?”蕭越問。
“習慣了。”陸淼瞧了眼傷口,這種小傷比起八歲那年受的傷可真是小太多了。
他還記得八歲那年在破舊倉庫裏那枚鐵釘狠狠地紮穿了他的手掌,他疼得似乎是要死了過去,然而他卻咬着牙堅持了下來。或許就是因為那次的疼過于印入骨髓,此後比這再輕些的傷口他都不會覺得疼。
因為相比起那種疼,這些疼真得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