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引游郎 京中最美一人

新科狀元年輕俊俏,發榜的時候引起上京的騷動。醴泉宮裏,殷明鸾聽說陸桓蟾宮折桂,心中得意,覺得自己慧眼識珠。

她有種看着陸桓成長的感覺,雖然她只看了陸桓一眼。

她打發人去乾清宮,想要請狀元的文章一觀。

既然皇兄讓她去看才子的,想必皇兄也樂意讓她多了解才子。

檀冬去了乾清宮,卻空手而回。

檀冬說:“張公公說,陛下還在看。”

殷明鸾疑惑,皇兄禦批的時候不就看過了嗎?

然後她自圓其說。也許是皇兄愛才,看了又看。

等到晚些時候,她又派人去讨要。這次殷衢給她了,但是不止陸桓一份。殷明鸾有些不解地翻看。

張福山笑着說道:“這些都是家世清白的青年才俊。”

殷明鸾每翻一份,張福山就在她耳邊細細念叨這人的家世,父母,聽得殷明鸾全無興趣。

翻到陸桓的時候,殷明鸾感到眼前一亮。

張福山像是故意說壞話一樣:“只可惜,陸狀元家裏複雜,父親早亡,如今是叔叔當家,一筆爛賬。”

殷明鸾感到張福山有點煩了。

玉秋看出來,笑着說:“張公公,不早了,您辛苦。”

張福山笑呵呵:“不辛苦,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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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明鸾見張福山終于走了,松了一口氣,她支着臉問玉秋:“殿選的人才都是未來朝中的重臣,皇兄這樣給我相看,莫非……要破個例?”

歷朝歷代以來,沒有幾個驸馬能手握實權一展抱負,這也是為什麽裴元白死活不肯娶殷明鸾的原因。

玉秋想了一下,回道:“許是陛下心疼公主呢。”

張福山回到乾清宮,殷衢的臉在燭光下有些模糊,聲音也模糊,他問:“都給公主說了?”

張福山苦着臉說:“奴婢都說了,說得公主都嫌煩,剛說到陸公子,就把奴婢趕出來了。”

殷衢嗤笑一聲,張福山小心看了一眼,覺得陛下的笑容有些無可奈何地寵溺。

張福山揉了揉眼睛,再看,又看到陛下皺着眉頭,似乎不太愉快。

張福山疑心,方才的笑容,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放榜那日,住在會館裏的學子一天都神情緊張。端茶倒水的仆從格外小心,似乎擔心把茶盞磕重一些,都會引起學子的崩潰。

太監敲鑼打鼓地找到湖廣會館,高聲道:“恭喜陸桓公子金榜題名,狀元及第!”

湖廣學子震驚,交頭接耳看陸桓到底是哪一位。

坐在角落裏的陸桓腼腆站了出來:“多謝公公。”

三年前,放榜日最風光的一位是裴元白。

雖然不是一甲進士,可是年輕有為,前途有限。

要知道,多少人十年寒窗苦讀,中舉都困難,而裴元白一路過關斬将,順順利利。

那一年的狀元探花榜眼都是年過半百的小老頭,相比之下,裴元白多麽奪目。

可是今年陸桓橫空出世,把當年的天才裴元白比到塵埃裏。

裴府這一天氣氛有些低沉。

用過晚飯後,裴元白被裴昭叫到書房。

裴昭消息靈通,知道殷衢從今年學子中挑出佼佼者,将這些人的考卷送到了醴泉宮,他暗驚,難道陛下準備讓長樂公主另挑夫婿?

裴昭語氣沉沉:“宮中的意思令人捉摸不透,難道是要從今年的進士中給長樂公主挑選夫婿?”

裴元白一怔。

從小時候起,他的生活就和“長樂公主”這個名號綁在一起,他厭惡無奈。

可是陡然告訴他,有一日,這禁锢将會解脫,他忽然有些迷惘。

他回想起那日會極門處見到的殷明鸾。

長樂公主美貌驚人,憑他這樣的放浪才子,也從未見過比殷明鸾還要美的女子。但是他刻意不去看,不去想。

直到今天,他突然有些……舍不得?

裴昭繼續說:“幾個月後就是太後生辰,到時候尋個機會,你與長樂公主好好說說,長樂公主多年仰慕你,總歸有些感情的。”

裴元白一窒,方才的不舍感消散,他心中悶悶的。

也罷,如今他看長樂公主,也不是十分厭惡,娶了她,再找到紅衣姑娘納一房妾,在家著書立說,也算是男兒抱負。

裴夫人晚間對裴昭哭鬧:“元白本是前途無量,你非逼他娶公主,難道他就一生做一個窩囊的驸馬?”

裴昭道:“婦人之見,裴家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若陛下厭棄我們,元白自然不會有好前程。他娶了公主,雖沒前途,我們裴家卻不會敗亡。”

裴夫人繼續哭,覺得裴昭是因為兒子多,尤其是庶子多,才不把裴元白當回事。

***

殷明鸾不知道她的一時興起在裴家鬧出了多大風波。

自從那日從長春宮裏聽了趙太後的話,她一直派人暗暗尋找世宗的禦筆畫,卻怎麽也找不到。

轉念一想,這可能是好事,她這樣用心搜羅都找不到,應該不會出岔子。

但是不管的話,心中總是有些惴惴不安。

在後宮裏轉悠是尋不到這幅畫的,殷明鸾想要去文淵閣碰碰運氣。

文淵閣是皇宮的藏書樓,盡貯古今載籍,書畫都收藏着不少,世宗的畫藏在那裏是有可能的。

殷明鸾打定主意,讓玉秋去乾清宮找人傳話。

殷衢在乾清宮處理政事的時候,後宮是不能打擾的。六宮嫔妃也都有眼力勁,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擾到皇帝。

所以今天張福山有些躊躇。

他看着玉秋說長樂公主想要找陛下有事商量,咬了咬牙,走進了內殿。

殷衢頭也不擡,似乎對外面有所察覺,語氣沒有起伏,不喜不怒,但在張福山聽來卻感到寒毛直豎。

“你膽子愈發大了,是哪宮派你過來的?”

張福山抖了抖,說:“是醴泉宮。”

半晌沒有回音,張福山偷偷看了一眼,見到殷衢舉着筆沒有落。

殷衢自然地将毛筆放回筆架山上,擡眼看張福山,說:“請公主過來。”

張福山親自來到醴泉宮,把殷明鸾帶到乾清宮來。

走到宮門口,殷明鸾疑惑地看向兩個樹樁子,問張福山道:“公公,我記得那裏從前是有樹的。”

張福山沒有多想:“那裏本是兩顆杏樹,長了有個百年,某日陛下走到這裏,伫立良久,說讓砍了,就砍了,哎。”

張福山嘆息,天子不喜,誰能管這長壽的杏樹活了多少歲。

他有些心疼這兩百年老杏樹。

殷明鸾擰起眉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皇兄好端端地為什麽要砍掉這杏樹?殷明鸾想起那日在慈寧宮她和皇兄的談話。

她看着光禿禿的樹樁子,打消了心中那個自戀的念頭。

也許皇兄是讨厭杏樹遮着光呢?

張福山引殷明鸾走進內殿,殷衢放下了手中的書,問殷明鸾:“長樂有事找朕?”

殷明鸾頂着殷衢的目光,莫名地感到有些緊張,她說:“皇兄,過幾個月就是許太後娘娘的生辰,長樂想着,親手為許太後娘娘畫一幅畫兒,才是有孝心。”

殷衢不置可否,目光落在殷明鸾的臉上,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殷明鸾接着說道:“可是長樂畫藝不精,怕拿出去贻笑大方,因此想要皇兄準許長樂去文淵閣找些名畫兒臨摹。”

殷衢深深地看了殷明鸾一眼,似乎飽含深意。

殷明鸾弱弱地問:“不……不可以嗎?”

殷衢道:“可以,只是文淵閣雜人多。”

殷明鸾沒有多想,說:“我是公主,他們怎麽敢沖撞。”

見殷明鸾堅持,殷衢沒有過多阻攔。

只是之後許太後,皇後和嘉陽公主的宮人對殷明鸾的行為頗有微詞,似乎有些含酸帶澀。

殷明鸾對找畫心中急切,但是她不願被別人看出端倪,挨了兩天後,才磨磨蹭蹭地來到文淵閣。

她來文淵閣,沒有大張旗鼓,悄悄走進書樓就沒了身影。

她在書樓耗費了半天光陰,一無所獲。殷明鸾沮喪地看着窗外放空,然後看見外面走過幾個年輕人的身影。

殷明鸾沒有細想。

陸桓走在一群人的前頭。他是新科狀元,前兩天被殷衢賜了俢撰的職位,風頭無兩。他年輕,許多人考得不如他又比他白長了幾年歲數,因此冷落着他。只有這些年輕人,心中自知是不如狀元郎的,肯虛心同他請教。

年輕人說着說着,話題就開始漫無邊際。

林家四郎是陸桓這一批的進士,單方面和陸桓熟悉起來。他問陸桓:“陸修撰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可曾有過豔福?”

陸桓無奈地笑,搖了搖頭。

林四郎說:“那一定是陸修撰眼光太高,上京繁華,美女如雲,難道就沒有美人入狀元郎的眼?”

陸桓擰着眉頭仔細思索了一下,說:“上京的确美人多,可是這些天裏,我見過最美的一人,卻是宮中的內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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