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車遙遙 ……

殷衢回宮不久後, 就被告知,長春宮太後有事商議。

殷衢心下微沉,但是他面上絲毫不顯, 他從容到了長春宮,一路走得飛快。

他看到趙太後端坐堂上,周圍只留心腹宮人。殷衢腳步依舊不停, 急緩與步子大小不變分毫, 他向趙太後躬身行禮,問道:“母後今日身子可好?”

趙太後沒有和他寒暄客氣,斂了神色, 說道:“衢兒, 今日你是怎麽了?早朝竟然曠了去,聽人說,你是去了顧府?”

殷衢微微一僵,目光在身側一掃,宮人已經戰戰兢兢。

趙太後卻道:“你不必看他們, 哀家是你母後,你要連哀家都防備着嗎?”

殷衢笑道:“兒子不敢,只是怕乾清宮人瞎嚼舌根, 讓母後憂心。”

趙太後嘆一口氣:“先不管你宮裏人, 你說說, 顧氏女是怎麽一回事?哀家原以為她是個好的,沒有想到卻勾得你這樣一副輕狂樣子, 聽說在平涼府的時候,你就和她頗為親密?”

殷衢只能說道:“母後,那都是謠言。”

趙太後說道:“不管是不是謠言,如今顧氏女和衛陵有了婚約, 那自然是做不了你的皇後。”

殷衢猛地擡頭:“母後,他們哪裏有什麽婚約。”

趙太後說:“你不必說了,雖然你是天子,可是天子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她打量了殷衢的神色,說道,“就算你用人君的身份逼迫臣子相讓,別忘了,衛陵是李貴太妃的義子,你連長輩也不放在眼裏嗎?”

殷衢沉默了一會,說道:“兒子會說服長輩的。”

趙太後拍了案幾,怒道:“你這樣肆意妄為,是不怕被臣子指着脊梁骨罵嗎?”

殷衢變了神色。

趙太後默然看了他半晌,說道:“慈寧宮那位已經将許家幼女接進了宮,還有安國公府的兩位,不日也要進宮,哀家決定了,就讓富平侯府的李纓,還有妗兒一同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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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衢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只是輕輕一笑:“母後,從前後宮許氏專權,朕做事無法放開手腳,如今,朕以為正是可以不為後宮憂心的時候,母後為何要逼兒子,兒子以為母子連心,母親會理解的。”

趙太後聽到這一番話,忽地一怔忪。

她嘆了一口,退了一步說道:“也罷,只要你能說動李貴太妃,不要傷及我與她的故人情誼,我就許顧氏女進宮,至于今後的事,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殷衢肅然道:“多謝母後。”

殷衢面色如常一直走出了長春宮,等到看不見長春宮人,才冷下了臉。

宮道兩側的宮人見皇帝猛地走了過來,避讓不及,只能紛紛跪下。

殷衢在宮道上站了片刻,直到冷風吹涼了他的身軀,他才緩步向前走去。

隔日的早朝似乎一切如常,但是殷衢不會沒有注意到,底下臣子肅然表情下的隐晦的好奇眼神,殷衢有些煩躁。

這煩躁在戶部侍郎方大人進言立後一事時達到頂峰。

立許氏女?

開什麽玩笑。

下朝之後,長春宮的徐嬷嬷親自到乾清宮來了,徐嬷嬷低腰說道:“太後娘娘有事要同陛下談談。”

殷衢擰了擰眉心,對着趙太後身邊的舊人依舊客氣又禮待:“朕稍後就去。”

殷衢走進殿內,看見趙太後案幾上擺着一小摞書,殷衢低頭思索了一下,沒有猜出來究竟。

“母後。”依舊是平常的問候,仿佛昨日的争吵不複存在。

趙太後其實也有些厭倦拿着一件事來來回回地說,只不過看了這些東西,她不得不說。

趙太後說:“看看。”

殷衢坐下,略微翻動書頁,就開始皺起了眉頭。

才一天工夫,民間竟然就出了話本,當然是隐去了朝代,編排出君奪臣妻的故事。

殷衢将這些書往後一扔,吩咐道:“張福山,将這些燒了,不要污了太後尊眼。”

趙太後嘆了一口氣:“你呀。”

她又從袖中抽出一封信:“李貴太妃來信,說衛陵和顧氏女是難得的佳兒佳婦,特意來求皇帝你賜婚,她也說了,就算不賜婚,他們婚約也不會斷的,總不能讓皇帝每時每刻盯着不讓下聘吧。”

殷衢默默将信件折了,收進袖子裏,說道:“母後不必憂心,這件事朕來解決,只要母後肯信,兒子不會做錯事就行。”

趙太後說:“正是因為你往常從不荒唐,這一回哀家才由着你,若是你真的要胡鬧,哀家也不能任由你去鬧。”

殷衢恭敬說道:“母後放心。”

在長春宮,母子二人用了一頓簡單的飯,再不提立後的事情,默契地開始閑話家常,倒是其樂融融。

殷衢回到乾清宮,問張福山道:“武襄侯府有什麽動靜?”

張福山暗暗哀嘆一聲,還是硬着頭皮說了:“衛将軍又去了顧府,說是李貴太妃身子不好,想要見見公主、啊不,見顧姑娘,于是顧姑娘只能一同去了。”

張福山本以為殷衢會面色不豫,卻沒想到殷衢看起來卻很是淡然。

“一家有女百家求,應該的。”

張福山疑惑問道:“陛下有了萬全之策?”

殷衢無奈含笑搖頭:“不過是讨好岳母,”然後他的神色轉為嚴肅起來,“顧家當年的慘案,朕念及明鸾,不肯将實情告訴她,可是對李貴太妃,卻是沒有什麽好隐瞞的,若她真是為了明鸾好,她應該放棄原本的想法才對。”

張福山對殷衢的前一句話很是不以為然,陛下再怎麽讨好岳母,怎能比得上親兒子?

聽到後一句話的時候,張福山也只能沉重地點了點頭。

只希望這件事不要鬧大。

也不曉得衛将軍是怎麽想的,家裏藏着這樣一個隐患,卻還孤注一擲地求娶顧姑娘,就這樣有恃無恐嗎?

***

從靈覺寺回到顧府的一路上,殷明鸾都有些低沉,她坐在馬車裏,掀開車帷一看,是衛陵親自在前面駕馬,她嘆了一口氣,放下了車帷。

衛陵渾然不覺殷明鸾的心情,倒是語氣輕快地說:“明鸾,到了。”

殷明鸾下了馬車,垂下眼睛将思慮良久的話說了出來:“衛陵,今後還是不要來找我了,我從小看你,是朋友,是兄長,我們兩個,怎麽可能做夫妻呢?”

衛陵扯着唇角笑了一笑:“莫說我不是你的兄長,就算那人曾經是你的兄長,你不是一樣想要和他做夫妻?”

殷明鸾急道:“你……”

殷明鸾嘆了一口氣,看着衛陵:“衛陵,你明明知道我不願意嫁給你,為什麽卻逼我,你明明知道我想要嫁……”殷明鸾頓了一下,說道,“你以後不要連同母妃一起來騙我了。”

今日衛陵乘了馬車過來,卻說李貴太妃病重,想要見殷明鸾,殷明鸾不疑有他,去了,卻發現李貴太妃身體康健。

到了李貴太妃那裏,她卻暗暗撮合衛陵和殷明鸾,将衛陵和殷明鸾關在院子裏,自己卻不知去向。

衛陵面色一沉,然後又露出溫和的笑:“明鸾,你若是不喜歡,我下次不這樣了。”

殷明鸾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究竟還是無言,她沉默轉身,走進了顧府。

殷明鸾在家中很消沉。

顧封尋着機會,還是想要撮合殷明鸾和衛陵,但是看着殷明鸾一副恹恹的神色,顧妩娘勸道:“兄長,算了吧。”

顧封皺眉不解。

顧妩娘說:“你總是擔憂小妹若入宮會如何不開心,可那會是多久之後的事呢?最起碼,現在讓小妹進宮,她一定是會開心的。”

顧封默默無語。

但是到底沒有再在殷明鸾耳邊念叨着衛陵了。

這天午後,又是一輛馬車停在了顧府角門處,來人只是撩開車帷,露出一只手來,慢條斯理地說:“請顧家小妹去靈覺寺一聚。”

小厮聽了,去往府裏傳話。

顧封是很欣喜,忙說道:“快請客人進來,”又吩咐婢女,“去後院請二姑娘出來。”

婢女去了後返回來,答話道:“二姑娘說身體抱恙,見不了客人,請兄長代為招待。”

顧封擰了擰眉,知道殷明鸾是在鬧脾氣,他也沒辦法,只得作罷。

角門處,小厮跑過來,伶俐地說:“我們大人說了,請貴客進來說話。”

馬車上的人依舊不露真容,說道:“你府上二姑娘要出來見我嗎?”

小厮撓了撓腮,只能推脫說道:“二姑娘身子弱,不能見客。”

小厮本以為這番話會引得客人不開心,沒有想到他卻聽到了客人的輕笑,不是掩飾尴尬的笑,而是發自肺腑的。

車帷終于揭開,客人負手站定,如同松柏一般挺直,清隽也猶如孤松。

小厮将客人引到正院,遠遠地就聽見顧封朗聲大笑,還未走出來,就笑語道:“衛将軍,我正想邀你到府上一聚,你來得正是時候……”

話沒說完,殷衢已經繞過影壁,顯出了身影。

顧封瞠目結舌:“……這、陛……”

殷衢無意在外顯露身份,淡然說道:“顧将軍,小聚倒是不用,只請顧将軍讓令妹随我走走便是。”

嫣兒來到廂房請殷明鸾出去,殷明鸾賭氣道:“說了不去了,讓他走。”

門外,熟悉的聲音帶着笑道:“真不去?”

殷明鸾急忙跳下了羅漢床:“修遠哥哥?”

殷衢帶着殷明鸾揚長而去,顧封站在顧府門口,看着馬車漸漸遠去,眼中隐約有氣憤。

顧妩娘出來勸:“兄長,你不要再管小妹這件事了,雖說我們是小妹的親兄姐,可是陛下才是相伴她那麽多年的人,陛下怎會害她?”

顧封說道:“就算是這樣,陛下和小妹同乘一車,小妹名分未定,這、怎麽可以啊。”

顧妩娘掃了一眼遠去的馬車,笑着嘆息道:“這是陛下和你較勁呢。”

馬車裏,殷明鸾小心揭開車帷衣角,看了看門口站着的顧家兄妹,對着殷衢說道:“兄長似乎有些不高興。”

殷衢伸手按下了車帷,不讓殷明鸾往外看:“正要如此,你都同我這樣親密,怎能不做我家的媳婦?”

“說什麽呢你。”

殷衢深深看着殷明鸾,然後喟嘆一聲:“明鸾。”

他雙手握住了殷明鸾的腰.肢,讓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殷明鸾有些害羞地扭動了一下。然後殷衢緊緊锢住她的腰身,聲音有些啞:“不要亂動。”

殷明鸾果真不動了,只是這姿勢實在讓她害羞,她雙.腿跨.坐在殷衢的腿.上,大開大合實在不雅,又不敢一屁.股坐下去,只能雙膝用力,跪在坐墊上。

殷衢問她:“明鸾,想我了嗎?”

殷明鸾感到膝蓋有些膈,悄悄挪動了一下,說道:“可是,我們才幾天沒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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