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貪歡時 ……
長春宮裏, 趙太後感到頭腦發脹。
她怒道:“你和她就這樣一直瞞着哀家?”
她站起來,難以置信地說道:“就算她不是你的親妹妹,可是十數年裏, 她都是做你的妹妹,你怎麽可以如此枉顧人倫?傳出去的話,你想在史書上留下什麽名聲?”
殷衢安靜地立在堂中, 任憑趙太後指責, 并不說話。
趙太後诘問道:“皇帝你一向克己複禮,是明鸾她……”
“母後,”殷衢擡頭打斷了她, “這件事不關明鸾的事, 在大婚後她依舊是把朕當做兄長的,是朕……”
“不用說了。”趙太後沒好氣地制止了他。
殷衢緩緩說道:“其實,若是刨除別的東西來看,這樣做比讓朕納齊氏女更好,若是如母後所願, 齊氏生下皇子,日後着皇子是否要認生母,他日若這孩子登位, 兩宮太後是否能使後宮前朝和睦, 只怕禍害無窮。”
趙太後道:“即便如此, 你也不能和明鸾……”
她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殷衢明白, 趙太後一時間不能接受。
他在長春宮殿內站了許久,靜等趙太後消氣,可是趙太後看着他,就這麽也消不了氣。
最後還是徐嬷嬷出面, 将殷衢請了出去。
“陛下,讓娘娘好好想想吧。”
殷衢肅然向趙太後行禮:“兒子先行告退。”
殷衢慢慢走出長春宮,從長春宮門到宮門外甬道上,一路上都在垂頭深思,他吩咐張福山:“這幾日太後娘娘心情不暢,你讓長春宮人注意着說話,不要嚼着舌根,搬弄長春宮和坤寧宮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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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福山俯身應答:“是。”
殷衢又說:“這幾日,太後娘娘心中恐怕有疙瘩,你去坤寧宮說一聲,這幾日朕就不過去了,說清楚緣由,讓皇後不要多心。”
張福山又回答:“是。”
殷衢交代了一番,覺得沒有遺漏,就回到了乾清宮。
張福山按照殷衢的命令來到了坤寧宮,剛剛走到殿外,就聽見裏頭傳來一聲軟和清甜的聲音:“快請進。”
待到張福山走了進來,殷明鸾往後看了看,沒有看到人影,于是她收回了目光,問道:“張公公,陛下今日不過來嗎?”
張福山妥帖解釋:“正是,陛下去了太後娘娘那裏,對太後娘娘解釋了和娘娘你的事,太後娘娘有些不高興,于是陛下派奴婢特來告訴娘娘一聲,這一兩天,太後未消氣,就先不來娘娘這兒了,陛下擔憂娘娘多心,特來讓奴婢告訴一聲。”
殷明鸾有些羞赧:“我哪裏是不明白事理的人,陛下小看了我。”
但是殷明鸾心裏的确存着事想要當面問一問殷衢,眼下殷衢不過來,她只得按壓住擔憂,靜靜等上幾天。
殷明鸾暫且不想齊蓁蓁這回事,問張福山道:“長春宮娘娘很生氣嗎?”
張福山苦着臉,只努嘴點了點頭。
“哎……”殷明鸾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張福山安慰道:“娘娘不必擔憂,這是好事多磨呢。”
天光漸漸收攏,轉眼就到了夜晚,一夜休息過後,殷明鸾照例要去長春宮請安,走到半路,卻被徐嬷嬷找過來攔住了。
“皇後娘娘恕罪,奴婢來遲,太後娘娘今日不适,請皇後娘娘免了請安。”
殷明鸾悄悄皺眉:“既然如此,我更應當前往侍疾。”
徐嬷嬷又一次攔住了她:“娘娘!”
殷明鸾停步,看了看徐嬷嬷的表情,明白過來,只是趙太後依舊對她生氣,她于是只得作罷,對徐嬷嬷說道:“請嬷嬷替我向娘娘問安。”
徐嬷嬷見殷明鸾不堅持過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是,奴婢會好好傳達的。”
殷明鸾打量着徐嬷嬷的态度,見她對待自己态度并不生硬,倒是略微放下了心。
宮中的日子就在這暗潮湧動的平靜中過去。
無論是慈寧宮,長春宮還是坤寧宮都安靜過起小日子,皇帝也不再像剛大婚的時候,天天往後宮裏溜達。
前朝中,雖然大臣們還是很關心皇後娘娘的肚子,雖然遼王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幼子進京,但是明面上,大家還是一團和氣,一派從容。
可是,殷明鸾忍了四五天,忍不下去了。
雖然長春宮對殷明鸾關起了大門,但是那齊蓁蓁每日卻必來坤寧宮,殷明鸾忖度着,這大概是趙太後的默許。
趙太後在知道她和殷衢是假戲真做之後,依舊沒有放棄,想要讓齊蓁蓁成為殷衢的妃嫔。
殷明鸾思考着,大概趙太後對她十分不滿意吧。
尤其是在知道了她和殷衢的荒唐事後。
殷明鸾試圖去修複和趙太後的關系,像曾經殷衢讨好李貴太妃一樣,但是趙太後不給她這個機會,每日長春宮的宮門,對殷明鸾依舊是緊閉的。
而在和齊蓁蓁的“相談甚歡”中,殷明鸾從齊蓁蓁的嘴中,知曉了一些關于殷衢的往事。
在齊蓁蓁的描述裏,殷衢和她青梅竹馬,中間還穿插着齊蓁蓁開竅太慢,姐姐替她去做殷衢的通房,姐姐因為保護殷衢過世,從此殷衢和她将愛意深藏心中,兩人不斷錯過。
這些“往事”讓殷明鸾的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娘娘!不可啊!”
玉秋和檀冬一溜小跑,試圖攔下皇後娘娘。
殷明鸾提着裙子走得飛快:“猜來猜去沒有個結果,我必須問個清楚。”
玉秋着急說道:“奴婢問過了張公公,陛下現在很忙。”
殷明鸾說道:“大婚後那幾天也忙,還不是能抽出空來。”
說話間,殷明鸾已經來到了乾清宮。
張福山抱着拂塵,瞪大了眼。
乾清宮外站立着幾個穿補子服的人,見橫沖直撞過來一個華服美人,驚訝後退,差點摔倒在地。
轉眼,殷明鸾已經來到了殿外:“張公公,勞煩讓一下。”
張福山呆愣愣的,竟然真的側着身子讓了。
等回過神來,他冷汗直流:“娘娘,不可啊,陛下正在……”
殷明鸾繞過張福山,走進了殿內,忽然間和一個大胡子老頭大眼瞪小眼。
那老頭正捋着胡子說:“眼下倭寇肆掠,朝中有人蠢蠢欲動……”
正說着,殷明鸾闖了進來,老頭抓着胡子,目瞪口呆。
殷衢正聽着老頭講話,卻聽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皺眉,眼睛從方才大臣呈給他的折子上離開,然後看見了氣勢洶洶的殷明鸾。
殷明鸾一見站在堂下的大臣,還有認真看折子的殷衢,頓時氣短,她稍微後退了一步,猶豫着說道:“臣妾打擾了,陛下恕罪。”
她這話說得太客氣了些,卻并不是對着殷衢說的,她看着大臣的臉色,很怕這位大臣回去後發動群臣,給她安一個肆意妄為的名聲。
果然,殷衢聽了殷明鸾的話,也眉頭一挑。
殷明鸾就要往後退出去,殷衢卻輕咳了一聲說道:“張卿所言,朕已經知曉。”
姓張的大臣略有些不情願,但是他不是靠勸谏吃飯的言官,當下也不想對着殷衢蹬鼻子上臉,于是觀察了形勢,說道:“微臣告退。”
等大胡子大臣走後,殷明鸾不安地揪了揪襦裙:“哥哥,我錯了。”
殷衢将折子拿在手上,像是很認真在看,放松了身子,略微往後倚靠着,淡然說道:“怎麽過來了?”
殷明鸾想了想,決定先鋪墊一下,于是說道:“想哥哥了。”
殷衢擡起眼來,殷明鸾發現,方才殷衢的淡然可能是裝的,因為他眼中的光一下子就将殷明鸾攝住了,殷明鸾很熟悉這種眼神。
她最深的夜裏的時候,她很愛這種眼神。
殷衢向她招手:“過來。”
殷明鸾一下子變得扭扭捏捏起來,但是她依舊乖巧地蹭了過去。
她以為在乾清宮裏,在大胡子大臣剛剛走出去,在乾清宮外還站着許多人的時候,殷衢不會對她拉拉扯扯。
她錯了。
殷衢抱着她,讓她坐在了腿.上。
“想朕?”殷衢緩緩問她。
殷明鸾含羞點了點頭。
“哪裏想?”
殷明鸾指了指心口,卻發現殷衢眸光轉向幽深,向她的胸.口湊了過來,她連忙擋住:“不正經!”
殷衢堵住了她的唇舌,讓她無法再胡言亂語。
但是殷明鸾嗚嗚掙紮個不停,坐在椅子上不好施展,殷衢不好壓制她,于是放過了她。
殷衢問:“怎麽不樂意?”
殷明鸾羞憤極了:“外面有人!”
她想起來,外面穿着補子服的人,那衣冠樣式,正是朝中文官,筆杆子最為要命,弄出動靜被他們知道了,誰知道會被編排什麽。
殷衢朗聲道:“張福山,讓外面候着的人離開,朕今日身子不适。”
又是身子不适……
殷明鸾想捂他的嘴,卻終究來不及,張福山已經領命下去了。
“現在可以了嗎?”殷衢抱着她,低下頭親了親她,可是又被殷明鸾偏頭躲過了。
“還不樂意?朕好幾天沒見過你,明鸾……”
殷明鸾終于有說話的機會:“我有重要的事,過來問你。”
見殷明鸾的神色實在嚴肅,殷衢也收斂了調笑的神情,他問:“什麽了?母後讓你受委屈了?”
殷明鸾心情低落着說:“是齊姑娘的事。”
殷衢擰了眉頭,有些不解:“齊氏的事怎麽能煩惱到你?”
殷明鸾仰頭,太過委屈,眼角都有些紅:“還不是哥哥負了人家姐妹,如今齊姑娘想做哥哥的人,我怎麽能當壞人去攔?”
殷衢這才認真起來,他沉聲問道:“朕的人?齊氏和你胡言亂語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