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是。”出乎意料的，李謹言給了他肯定的答案，“簡一你太懦弱了，連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告白都不敢，這是不是你想聽到的回答？”
簡一默然。
“其實我也會害怕。”李謹言說，“害怕被拒絕，害怕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不過只有一瞬而已，不算什麽。”
勇氣能戰勝一切。
“所以我告白了。”李謹言輕咳了一聲，“……雖然被打斷了。”
簡一“噗嗤”一聲，指着他哈哈大笑起來。
李謹言無語地看着他，“喂，你覺得很好笑嗎？”
簡一邊笑邊說，“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啊。”
李謹言喝了口可樂，“對啊，所以你還不抓緊機會，不然到時候她被搶走了。”
簡一收斂起笑容，緩緩道：“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害怕也不一樣。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看着她交往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可能我比她自己更了解她，我知道她喜歡什麽類型的，也
知道為什麽不喜歡我，如果我去告白，就是一個必輸之賭。盡管如此，我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暖黃的燈光下，簡一的神情有些迷惘。
愛而不得，是一個亘古不變的話題。
措不及防的，李謹言伸手推了下簡一的肩膀，打破這一幕。
“裝什麽偶像劇男主。”
“誰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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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去做啊，誰像你天天思來想去，顧忌這麽多。無非兩種結果，成功或失敗。成功了當然皆大歡喜，失敗了又怎樣，世界末日嗎？天不會塌下來，為什麽不試一試？輸不起就別活。”
簡一被李謹言的一大段話，吓到了，“你……”
“你什麽？”
“你果然是在裝深沉。”
喝完酒，簡一說要去商場給媽媽買生日禮物，就不和李謹言一起回宿舍了。
商場離學校很近，走幾分鐘就到了。簡一坐電梯上了四樓。
各種店面看得人眼花缭亂。簡一漫無目的地逛着，無意往旁邊一撇，看見卡地亞的牌子。
金色的字體閃閃發光。他想起和喬子寧來過這家店，不知不覺走了進去。
櫃員很熱情，“先生，你好，需要什麽款式的？”
簡一應着，“我随便看看。”櫃員似乎沒聽見般，繼續不停地介紹店裏新出的首飾。
忽然她停下來，冒出一句：“你是不是來過？和你女朋友。”
簡一擡眼，竟不想否認，“你怎麽知道？”
“帥哥美女，我見過一次就不會忘。”櫃員捂嘴笑了，“更何況還走在一起。你女朋友今天沒陪你來？”
簡一想起喬子寧，“她不是我女朋友。”
“現在不是，以後很快就會是了。”
櫃員熱情得過分。簡一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為了沖業績才這麽說。
她從玻璃櫃裏拿出一款戒指，“不如試試這款情侶戒吧，上次那位小姐只帶走一只，怪可惜的，這次你來，正好成雙成對了。”
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無比璀璨，櫃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一款叫心心相印，象征永不凋謝的愛情。”
永不凋謝的愛情。
簡一凝視着戒指上的鑽石，真的能做到嗎？
“包起來。”他擡頭，高聲說。
回宿舍的路上花夏正好碰見李謹言，她想了想，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李謹言。”
他回頭。
花夏張口，“你和喬子寧，呃……”她不知道怎麽說，“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什麽事都沒有。”李謹言立馬否認。
“上次喬子寧找你，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李謹言盯着她，“你想說什麽？”
“喬子寧是個很好的人，長得漂亮，又有才華，和你也挺合适的……”
李謹言心裏生出一股火氣，“你什麽意思啊？”
花夏一愣，“你生什麽氣啊，我就是覺得……”
“你覺得什麽？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心裏真正的心意？”
花夏有些迷茫，“我不明白。”
李謹言一字一頓道：“我喜歡的是你。”
我喜歡的是你。
花夏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是夢。
花夏倏地睜開眼，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不是夢。
确确實實，她昨天親耳聽到了偶像對她說“我喜歡你”四個字。
是對她說的。她還記得她是怎麽走上前，怎麽說的話，然後，然後……
“我喜歡的是你。”
耳邊又響起偶像清澈低啞的嗓音。
她竟然被偶像表白了，表白了，表白了……
花夏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一抹微笑。
原本單調的寝室好像到處都冒着粉紅泡泡。
越莓敷着面膜，擡起頭，花夏已經在床上坐了大半天了。
她輕咳一聲，看花夏沒反應。小玲對着鏡子畫眉，瞟了眼她倆。
“花夏，花夏！”
“啊？”花夏像被驚醒似的，一臉茫然地看向越莓。
“發這麽久呆，想什麽呢？”越莓按按面膜。
花夏感覺整個人漂在空中，毫無意識地說，“我被人表白了。”
越莓一愣，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起來，連忙問：“誰啊誰啊？趕快老實交代！”
花夏老老實實說：“李謹言。”
“哇，長得帥有才還是個明星，你答應了沒？”
花夏有些糾結，“可是我對他只是……”
只是拿他當偶像看。
很遙遠很遙遠，觸不可及的偶像。
越莓：“……別告訴我你沒答應。”
花夏緩緩點了下頭。
昨天李謹言向她表白之後，她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不受控制地跑了。
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一樣。
花夏還沉浸在回憶中，越莓開口，“為什麽？你不喜歡他？”
小玲插話，“不喜歡不要勉強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怎麽樣才算喜歡？”
夜晚，花夏給松鼠發QQ，字斟句酌地告訴她這件事。
等了一會兒，沒有收到回複，她關掉手機，上床睡覺。
一連幾天花夏都沒有找李謹言，偶爾在食堂碰見，她也是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快步走過。
這讓李謹言很是郁悶。花夏這樣到底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
又一次，在自習室門口遇見花夏，他叫住她，決心問個清楚。
“你為什麽躲着我？”
花夏抿了抿嘴唇，“因為……哎，韓平老師。”
李謹言回頭望去，空蕩蕩的走廊裏連人影都沒有，再回頭時，花夏早已不見蹤影。
花夏抛出大門外，外面陽光正好。她撫了撫胸口。真奇怪，她慌什麽？
為什麽躲着李謹言？她也不知道。
只是，自從上次李謹言表白之後，她再看見他時，心跳就不自覺地加速。
她好像隐隐知道原因，卻又講不明白。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是松鼠的信息。
“你和他零距離接觸了這麽久，還能當他是偶像？？”
喬子寧穿着一身深藍色過膝裙，踩着雙高跟鞋走進一家西餐廳。
“你好，小姐，請問有預定嗎？”
“有。”喬子寧報出一個名字，服務生領她到座位上，簡一早已等候多時。
服務生拉開椅子。“今天是什麽日子，請我到這地方吃飯？”她笑道。
簡一給玻璃杯倒上紅酒，随後一臉鄭重地說：“我有事想說。”
喬子寧笑了，“這麽嚴肅？弄得我好緊張。”但看到簡一的神情不像以往，弄得她也嚴肅起來，“什麽事？
“這件事藏在我心裏十年了，一直沒有說出來，是因為我不敢，我怕失去一些東西，但今天我選擇說出來。”簡一深呼吸，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指尖輕微地顫抖，“喬子寧，這枚戒指可能微不足道，但我希望你能看見它。如果你願意相信我，就把手給我。”
他緩緩打開戒指盒。
戒指在黑色的盒子中耀眼奪目。
喬子寧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很長時間沒有說一句話。接受這個是時候，她眼神複雜，“簡一……”
簡一立馬明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不用開口，拒絕的話我替你說。我只是……”
他有些灰心地垂下頭。
“不是，簡一，我只是沒想到你……所以懵了。”喬子寧轉着手中的玻璃杯，猶豫地說，“我們可以在一起試試。”
簡一一愣，“試試？”
喬子寧歪頭想了想，“如果在一起開心的話就繼續在一起，不開心的話就分開。這是我的交往原則。”
“這麽簡單的嗎。”簡一苦笑了一下，想想這十年，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麽。他猛灌了一口紅酒，不由得嗆得咳了幾聲，嘴角的笑容愈發苦澀。
喬子寧越過餐桌伸手幫他拍了拍後背，“你沒事吧？”
“早知道事情這麽簡單，我為什麽不早點說出來，不然也不會白白浪費這些年的時間。”
喬子寧眼底有所觸動，“簡一，你能喜歡我這麽久，我很感動。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感動而改變什麽。”
簡一認真點頭，“謝謝。”
花夏回到宿舍，正打算叫越莓一起吃飯，卻看見她伏在桌上，肩膀聳動着，時不時發出抽泣聲，旁邊放着一大堆衛生紙。
她疑惑地看向小玲。小玲搖搖頭，示意不要打擾她，拉起花夏的手走出門外。
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地面上，郁郁蔥蔥的樹木微微搖晃着，偶爾有自行車打鈴的聲音。
“她失戀了。”小玲開口。
失戀。花夏對這個詞有些陌生。她當然知道是什麽含義，可她并不知道會有什麽感覺。
“所以她哭得這麽傷心？”花夏問。
小玲看她一眼，“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的話，是很傷心的。”
“怎麽樣才叫真心喜歡？”花夏繼續問。
“靠近他時會臉紅，分別時會失戀，翻來覆去不過就是這些。”她的臉上帶了幾分嘲弄，“花夏，你十八了，不是八歲，再沒談過戀愛看看電視劇也該明白了。”
花夏垂下眼，“我以前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你想和他一直呆在一起嗎？”
花夏想了想，有些猶豫，“想。”
“離開他時會想他嗎？”
“會。”
“不自覺地看向他？”
“會。”
“靠近他時，心跳得很快。”
花夏不假思索，“對。”說完自己都愣了。
原來這就是喜歡。
她望向遠方的天空，只覺得心情豁然開朗，好像迷宮中的人，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她喜歡他。她喜歡李謹言。花夏喜歡李謹言。
想到這裏，她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恨不得能馬上飛奔到李謹言面前，大聲告訴他，“我喜歡你。”
不是喜歡一個偶像，而是一個女生對一個男生，真正意義的喜歡。
一旁的小玲嘆了口氣，“這就是愛情啊。”轉頭看見花夏發亮的眼睛，“你……想幹嘛？”
“我終于明白了。”花夏揚起嘴角，眼睛很亮很亮，“謝謝你，小玲，我知道我要做什麽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飛奔走了。
小玲張口結舌地站在原地，“陷入愛情的人真可怕。”
李謹言這時候應該在一教上課。花夏跑去教室，下課鈴響起，學生們陸續走出教室，卻看不見李謹言的身影。
她一跺腳，拿出手機，給李謹言發微信，“你在哪兒？”
瞪了半晌，沒有回複。
她等不了，跑出門。她必須要告訴他，迫不及待地告訴他。
跑着跑着，她在路上看見簡一，喊道，“簡一。”
簡一回頭，“花夏，急急忙忙地幹什麽去？”
“我找李謹言，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他今天有事，去錄《唱作人》的發布會了，我記得地址是在XX大廈，現在應該還沒開始……”
“謝謝。”沒等簡一說完，花夏就走了。
“喂。”簡一喊了一聲，二丈摸不着頭腦，“什麽情況。”
好在XX大廈離得不遠，花夏騎上自行車，奮力地蹬着腳踏。
大街上，汽車川流不息，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吹亂了她的頭發。
一想到能見到李謹言，她就不由自主地歡呼雀躍。
快樂如此簡單。
到了XX大廈，停好自行車。大門口站着兩個保安，她趁人不注意時偷偷溜了進去。
正對着一扇棕色大門，門沒有關，從裏面漏出主持人的聲音。
“有請我們《唱作人》的首發歌手李謹言上臺！”
一進門，就看見李謹言遠遠地站在臺上，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和臺下的粉絲瘋狂呼喊他的名字。
“李謹言！李謹言！”
那場面太過熱烈，以至于她覺得自己渺小得微不足道。
花夏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是不知道，他不再是那個無人問津的十八線小偶像，可當她親眼看見那麽多粉絲瘋狂的吶喊時，才真正意識到，她和他不一樣。
他在臺上，她在臺下。
“李謹言是為什麽選擇來參加唱作人呢？”
“唱作人是一檔很好的節目，我想挑戰一下自己……”
她想大聲告訴他，她喜歡他。可她做不到。因為她只是他萬千粉絲中的一個，她可以揮舞着熒光棒，為他吶喊，卻不能站在臺上，堂堂正正地和他站在一起。
這時一個粉絲上臺，拿着一束鮮花，語無倫次地說着些什麽。
燈牌，鮮花和掌聲都是他的，聚光燈只打在他身上。
她看着那個粉絲，仿佛看到了自己。大明星和小粉絲，這樣的差距太過強烈，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睛。
燈光太刺眼。
她轉身，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地走向門外，來時滿腔的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走到大門口，保安伸出手，攔住她，詫異地說：“姑娘，你沒有通行證吧？怎麽進來的？”
她沒有說話，看也不看地走了。
來時還豔陽高照的天氣，突然間變得烏雲密閉，轉瞬，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她看向天空。
韓平往杯子裏放了把茶葉，接滿熱水，坐在辦公桌後，心滿意足地喝茶。
窗外電閃雷鳴，黑壓壓的一片。韓平捧着熱氣騰騰的茶杯，哼着歌曲。
突然，辦公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他看過去。
花夏婚生都濕嗒嗒的，雨水一滴滴地滴在地上。她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我參加。”
“什麽？”韓平一愣。
她擡起頭，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眼中滿是堅定。
“我要參加《唱作人》。”她大聲說。
第 21 章
在宣布陣容後的第二周，《唱作人》官微悄然發布了一條微博。
唱作人V：她的名字不為人知，卻擁有與衆不同的稀泥嗓音；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她，能以最本真的方式，将歌唱進你的心裏。她是誰？讓我們一起期待。
配圖是一個女生的剪影。
微博剛一發布，就引發了不少關注度。
網友們從這條微博中提煉出兩個關鍵信息，沒有出道，不是專業歌手。同時疑惑，這樣也敢來上節目？要知道《唱作人》邀請的歌手實力都不弱，一個無名小卒上臺，不怕被人笑話？
吃瓜觀衆的好奇心蠢蠢欲動，她究竟是誰？
周五晚上，節目正式錄制。
《唱作人》一共分為十二期，每位歌手每期演唱一首原創或翻唱歌曲，由五百位評審投票決定名次。兩期為一輪，每逢雙期，排名最末者淘汰出局，同時加入補位歌手。第十一，十二期為半決賽和決賽，兩期成績相加，最終角逐出總冠軍。
李謹言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來到自己的休息室。
他拿出印着曲子的紙張，這是他準備今晚演唱的原創曲目。
他看着，忽然想起那天告白之後花夏的反應，不禁有些郁悶。
跑什麽，他說喜歡她有這麽吓人嗎？
有人喊，“李謹言老師，可以去後臺準備了。”
他起身。
花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她嗎？
接了假發片的長發垂在胸口，微微卷曲的弧度。一身雪白的長裙略微寬松，只以流蘇點綴。一臉精致的妝容沒有過分張揚，反而讓她清麗得不食人間煙火。
簡直認不出來了。
如果喬子寧看見的話，一定會驚訝得張大嘴巴，“花夏，這還是我認識的你嗎？”
“很漂亮。”化妝師姐姐在一旁說。
“謝謝。”花夏笑了笑，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馬上就要輪到她出場了。
休息室裏，牆上的電視正實時播放着場上的情況，第五位歌手剛剛演唱完，主持人正在講話。
“別緊張，拿出自己的最佳狀态就好了。”化妝師顯然已見慣這種場景，溫柔地安慰了幾句。
花夏正要接話，目光一瞥，停留在電視上。
“有請李謹言為大家帶來原創歌曲《無畏》。”
燈光下，男生緩緩出場。
她想起三天前，韓平問她要唱什麽歌，她不假思索地說，水星記。
說完愣了一瞬，說：不，不是，是克蔔勒。
韓平笑道，這兩首歌，你唱哪首都一樣。
不一樣。花夏說。
“帶着勇氣冒一次險/輸了依舊有明天/你不會止步不前……”
“花夏老師，請去後臺準備。”工作人員推門提醒。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出門前，又瞥了眼電視。
“接下來的這位歌手，相信大家都十分期待。她不是專業歌手，目前是大一學生，可聽過她歌聲的人都會贊嘆不已。今天她精心準備了一首孫燕姿的《克蔔勒》，接下來讓我們有請——”
主持人在觀衆期待的目光下喊出了名字，“花夏！”
門把手上，李謹言的手一頓。
花夏？
“嘎吱”一聲，他推開門，看見電視屏幕上，一身白裙的她站在舞臺中央，安靜地等待前奏開始。
他被驚豔了一下，随後神色複雜，怔怔地盯着電視。
前奏響起，花夏注視着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原本緊張地心情竟安定了些。
這是屬于她的舞臺。
花夏站在舞臺中央，一身不染一絲塵埃的白裙子。她拿起話筒放到唇邊，輕聲開口。
“等不到你/成為我最閃亮的星星/我依然願意借給你我的光……”
臺下的觀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竟然好聽到這種地步。
“投射給你/知道你那燦爛的光芒/靜靜地挂在……”
細膩的嗓音猶如一抹月光，将故事娓娓道來。好像她的歌聲，能撫平人世間因悲歡離合産生的傷口。
李謹言一動不動地看着電視。
花夏低聲吟唱着。
“一閃一閃亮晶晶/好像你的身體/藏在衆多孤星之中還是找不到你……”
伴奏忽然變得激烈起來，她也一改之前的瓶頸，調升高了一個八度。
鋼琴的聲音穿插其中。一段間奏後，花夏再度開口，聲音充滿了溫柔的力量，“浩瀚的人海裏/更疊的人群裏/和你互相輝映/讓我們延續/用盡所有的思念/唱一首歌給你/給你。”
高音落下後，伴奏停止了。
花夏微微籲了口氣，幹淨的嗓音在安靜的演播廳中響起。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結束了。
觀衆如夢初醒般，一個接一個地鼓起掌。
掌聲熱烈，經久不息。
甚至有人大喊：“女神！”
李謹言盯着屏幕，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緒。
沒有聲音。
花夏看着臺下歡呼的人們，眼睛有些發酸，熱淚含在眼睛裏。這五百位觀衆，在為她歡呼，為她鼓掌。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麽，雖然她依舊看不清他們的臉，雖然舞臺的燈光讓人暈眩。她有些恍惚，這些掌聲，真的是屬于她的。
此時此刻的花夏站在臺上，第一次領略到了舞臺的美妙。
掌聲依舊持續着。花夏彎腰向觀衆致謝，随後走下臺回到休息室。
七位歌手全部演唱完畢，在各自的小房間等着宣布成績。牆上的電視依次出現了七到三名的歌手。
“現在只剩下第一二名的名次沒有揭曉。李謹言和花夏之中，究竟誰才是本期的第一名呢？”主持人說。
鏡頭切到了李謹言和花夏臉的特寫。
“究竟是誰呢？”
花夏有些緊張起來。
“恭喜——”主持人停頓良久，“花夏奪得第一名的寶座！”
李謹言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雖然有些失望，但對方是花夏。他鼓起掌，臉上帶了淡淡的笑意。
“恭喜花夏老師。”
“花夏老師辛苦了。”
“恭喜。”
花夏換回自己的衣服，一路走出大廳。門外夜色如墨，深秋的風垂在臉上，使她清醒了些。與剛才演播廳內的熱鬧相比，外面顯然荒涼不少。
她快步走出去，打算打輛車回學校，不想前面不遠處站着一個人。
李謹言顯然在等她，雙手插兜，看着她。
花夏停下腳步，同樣看着他，一雙眼睛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你今天表現得很棒。”他開口。
花夏眼底有所觸動，心中一股淡淡的喜悅逐漸升騰。她笑了笑，“你也一樣。”
“但我希望你能退出比賽。”李謹言直接了當地說。
花夏心中一驚，“為什麽？”
“這個圈子不穩定的因素有很多，雖然有名有利，可受到的傷害也更大，我不想你蹚這趟渾水。”
花夏緊緊抿着嘴唇，眼中滿是不解，“我不。你說的這些人人都會受到，為什麽就讓我退出？別人都能承受，為什麽我不能？我喜歡這個舞臺，我不想退出。”
“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李謹言不禁提高了音量。
花夏一愣，不由得擡眸看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好看，像兩顆黑寶石，在夜裏閃着光澤。
“這就是你給我的理由？”
“這重要嗎？如果你能……”
“我不接受。”
“要怎麽樣你才能接受？”
“我要和你站在同一個高度，看一樣的風景。”花夏揚起下巴，“只要我還喜歡這個舞臺，我就會繼續站在那兒唱歌，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改變。”
李謹言一愣，說：“我知道，可是這個行業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你聽我的，很多事不是我們能應對的。”
花夏有些不耐煩，“李謹言，你說完了沒有？是，我是喜歡你，可那又怎樣？不代表我必須聽你的話，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需要你來替我做決定。”
李謹言也有點生氣，“我都是為了你着想，既然你說不需要，以後就別來找我。”
“本來就不需要。”
一時間，兩個人站着，默默無言。一陣秋風吹過，李謹言看着別處開口，“我送你回家。”
“不用。”花夏仍沒消氣。
“這麽晚了一個人回家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
回到宿舍，屋內一片漆黑，小玲和越莓都睡了。花夏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開了盞小燈。
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什麽，打開帆布包，拿出手機。看着微信上偶像的頭像，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把他的備注改成李謹言。
《唱作人》第二季第一期在電視上播出後，立馬掀起不小的讨論度，播放量最高的是李謹言的《無畏》和花夏的《克蔔勒》。當晚，“花夏”這個名字挂在熱搜第一名的位置，不少人對花夏的歌聲加以贊嘆，并好奇她的來歷。
歌壇少女，橫空出世。
“這次的表現很不錯。”韓平端着手中的茶杯，“已經有幾家經紀公司有意向簽約。這件事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我會好好考慮的。”
韓平有些感嘆，“我沒想到你能贏了李謹言，還拿了第一名。畢竟其他人經驗老道，你初次上臺，難免有些青澀，現在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見韓平提起李謹言，她的心頭莫名一悸，笑笑說，“大概是我運氣好吧。”
“下期唱什麽歌？”
“逆光。我早就想好了。”
韓平呷了口茶，笑道，“第一名被你拿了，李謹言估計卯足了勁兒要追上來，下期可有看頭了。”
出了教學樓的門，花夏走在路上，迎面看見李謹言走過來。
花夏腳步一頓，本想大步走開，看見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擡眼看着他。
一時間，二人四目相對，誰都在等對方說話，可誰都不想說話。
綠蔭下，時間仿佛停止了。
“李謹言。”不遠處的一聲喊叫打破了這氣氛。
李謹言回頭一看，簡一走過來，“你們倆站這兒幹什麽。我剛剛過來看見你想要叫你吃飯來着，碰都碰上了，花夏不如我們三個一起吧。”
中午的食堂一如既往地人多，李謹言和花夏并排坐着，和周圍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簡一察覺到了對面的低氣壓，說：“怎麽不說話，吵架了？”
“沒有。”
“沒有。”
李謹言和花夏異口同聲地說。
意識到這點後，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別過頭去。
簡一默了一瞬，“你們倆吵架了還挺默契的啊。”
“說了沒吵架。”李謹言說。
“那你們為什麽不說話，別不承認了。”
“你閉嘴。”
“行行行，我投降。不說了。”簡一埋頭吃飯，看對面還是一片死氣沉沉，飯沒咽下去就擡頭，“受不了。我先撤了，喬子寧還在等我。你們該和好和好，別像個小學生似的。”說完，他收起餐盤走了。
花夏看着簡一的背影。小學生？
時間過得飛快，花夏覺得距離上一次錄制還沒多久，就又到了第二期的彩排現場。
演播廳內，工作人員忙碌着。
其他幾位歌手還沒有來，只有花夏和李謹言到了。副導演便安排花夏先進性彩排。
機位已擺放好，只待副導演喊開始。花夏輕吸一口氣，準備就緒。
“等一下。”
突然，導演的聲音從對講機冒出來，“先不要彩排，這期賽制改了。”
第 22 章
周五晚上，正式錄制。
“哎，你聽說了嗎？”
排隊入場的觀衆群裏，一個女孩戳了戳另一個女孩的胳膊。
“什麽？”
“這期和其它期賽制不一樣，說是歌手和歌手兩兩PK，而不是和上一期一樣的排位賽，兩個人之間，輸的那位就要進入待定席，最後根據票數得出被淘汰的人。”女孩的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興奮。
“哦。”
“你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嗎？”
“不好奇。”
“哈哈。告訴你吧。”那個女孩一臉炫耀，“我舅舅是臺裏的臺長，這個節目要由他決定拍板才行。”
“……”她不禁啞然失笑。
後臺的休息室裏，七位歌手站成一排，導演拿了一個紙箱擺在中間。
“本期是兩兩PK，所以這次抽簽不是抽出場順序，而是抽名字。”導演說。
立馬有人叫起來，“這麽刺激的嗎。”
“天哪，這一期玩這麽大啊。”
歌手們七嘴八舌地讨論一番，導演看差不多了，就說：“好，現在開始抽簽。”
輪到李謹言時，紙箱裏只剩下三張紙條。他手伸出去，摸到一張，拿出來展開。
他微微一怔。翻個面，把紙條的內容對着大家。
花夏兩個字赫然印在紙上。
“哇，棋逢對手啊。”
衆人起哄起來。李謹言不禁瞥了眼花夏，發現她也朝自己看。
他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
花夏和李謹言被安排在第一個出場演唱。不是以往的排位賽，出場順序自然變得無關緊要。
“今天是唱作人第二季第二期，歡迎大家。本期是淘汰賽，賽制有所變化……”
主持人在臺前說着開場詞。花夏換好衣服，匆匆往這邊趕，卻不想在門口碰上了李謹言。
她停下腳步，嘴唇動了動，說了聲“加油”，架不住一旁人的催促，快步走去。
加油，不止你，我也是。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李謹言，花夏！”
伴随着觀衆的歡呼聲，燈光變幻，二人緩緩從光簾後出場。
花夏今天穿了身大廓形的衛衣，配直筒拼接牛仔褲，輕快活潑。李謹言也是一身休閑裝。二人在各自的位置站定。
花夏拿着話筒，看向對面的李謹言。燈光下，他的臉或明或暗。這一次，他們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她不用再仰視他。
她的脖子不再發酸。
舞臺上，二人相對站立，伴奏響起。
“也許我一直害怕有答案/也許愛情僅在風裏打轉……”
“有一束光/那瞬間/是什麽痛得刺眼/你的視線/是諒解/為什麽舍不得熄滅……”
歌聲中迸發出與衆不同的力量。
李謹言靜靜聽着，好像感受到了她堅定的心情。
“那是淚光/那力量/我不想再去抵擋……”
此時此刻，她唱着歌，卻忘了自己站上這裏的理由是什麽。
她只想好好享受這一刻。
一首歌很快結束，随後便是李謹言演唱的原創作品《不會》。
是首情歌，融入了爵士樂的元素，仿佛讓人置身于黑夜，男生送心愛的女生一朵玫瑰，玫瑰花上還帶着露水和香味，可那是朵帶刺的玫瑰，一不小心紮破了男生的手。
“你說你不會/不會接受我的玫瑰/我說無所謂/也不會/不會讓你看見我的淚水……”
花夏忍不住揚起嘴角。
不愧是李謹言。
“一地的破碎/看着你離去的我/怎麽又會愛上誰……”
最後一個音落下，觀衆的掌聲紛紛響起。
燈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