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衣(新)

紅蓼點了點頭,拿起了桌上茶盞,捧在了手裏。

“是啊!我想讓你去。”

“為何?”

“看不慣那些鼠輩,閑言碎語。”紅蓼抿了一口茶,目光飄向別處。

連珏看着她的側顏,一直知道這孩子不是一般的執拗,可今日卻發現她不僅是執拗還有三分心性。

連珏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樓下人潮如流,他卻無心欣賞。

“我一直在想,祖宗為何當時要将那些月剎門的人的踝骨打碎。”紅蓼的目光依然看着樓中進出的人,嘴巴上說的話,也漫不經心。

“清潇觀的人,是普渡之人,是濟世之人,是救死之人,不可是殺生之人。”連珏解答了她的疑惑。

“可是清潇觀的掌門世代傳承的削鐵如泥的青鋒劍,練着武林中無人可及的清風劍法,劍乃喋血之物,那麽劍法就是殺人的技法,你們為何又要去練呢?”紅蓼臉上笑意盡失,她轉過頭看着連珏的眼眸,眼神裏已經沒了孩童的天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劍能殺人,亦能救人。除盡天下惡,便是救了天下善。”連珏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坐直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對面嬌小的紅蓼。

“哼!”

聽了他的話,紅蓼冷哼一聲,“祖宗永遠有這麽多的道理,可是您所謂的善,正在被惡威脅,那麽您決定是懲惡揚善,斬盡天下,還是袖手旁觀,靜待英雄?”紅蓼說完,嘴角隐現一抹哂笑。

“你又激我?”連珏冷繃的臉一下子緩和了,他手肘支在了桌上,眼神帶着幾分戲谑看着紅蓼。

此言一出,紅蓼臉上窘态盡顯,她慌亂拿起茶盞将裏面的茶一飲而盡。

看着對面這個不到及笄的女孩,連珏一時竟不知有什麽能來形容,柳葉彎眉下一雙杏眸,圓潤的面容上,唇若含珠。

似乎極為簡單,卻有極為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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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菜來喽!”小二端着兩盤菜,跑了過來,穩穩的放在了桌上。

“吃飯吧!”連珏遞上了一雙筷子。

“小二,我要酒!”正要跑開的小二聽了這話怔在原地。

“小……姑娘要喝酒嗎?”小二撓了撓頭,一時不知如何辦了。

“怎地,又不是不付錢!”說着紅蓼把自己的錢袋子扔在了桌上。

“行行。”小二本不是這個意思,看她誤解了自己,臉露難色,目光不停向連珏身上瞟。

“有酒嗎?”連珏開了口,小二這心才穩當了點。

“有!客官,要什麽酒?咱們這兒的梅花釀,秋菊酒,燒刀子,女兒紅都是一等一的好!”小二拍着胸脯向他保證。

“我要燒刀子!拿一壇來!”聽完小二的話,紅蓼搶在了連珏前開了口。

“來秋露白就好,一壺足矣。”沒有理會紅蓼,連珏安排着。

“客官真有雅興,小店前些日子正好來了幾壇子上好的秋露白。”說完小二不敢多看一眼旁邊那個面色愠怒的少女,轉身跑開了。

“我想喝酒,你管着我作甚!”紅蓼雙手抱胸,頭一歪,嬌顏上怒色不減。

“女孩子家喝什麽燒刀子,喝點秋露白解解饞就好了。”

話沒說完,小二就跑了回來。

“客官您的酒。”酒放在了連珏的手邊,接着拿了一杯牛乳放在了紅蓼的面前。

“姑娘多喝點牛乳對皮膚好!”說完他一臉驕傲,拍了拍手,走開了。

連珏看着坐在他對面,臉上神色變化詭異的紅蓼,一個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看他笑成了這樣,紅蓼惱羞成怒,拿着牛乳就破潑了出去。

連珏眼疾手快拿起桌上未用的白瓷碗,手腕一翻,将牛乳一滴不落的全部接到了碗裏。

“這可是人家夥計的心意,狗尾草,你若這樣豈不是傷了人家的心意?”說着就把碗遞上前去。

紅蓼擡起手,将連珏桌邊的那壺秋露白拿了過來,嘴巴喊着壺嘴,咕嚕咕嚕一口氣,一壺酒喝的大半。

“你欠我一杯酒。”紅蓼喝完用袖子蹭了下嘴邊殘留的酒漬,酒香從喉嚨眼湧出。

連珏喊來小二又要了一個杯子,将酒壺從紅蓼手中奪了過來,将兩杯滿上後,将一杯酒放在了紅蓼的眼前。

“現在就還給你。”連珏拿起酒杯微微擡手,将酒一口飲盡。

紅蓼也端起杯子,放在了唇邊,不似連珏,她細細品了一口。

秋露白,采深秋草葉上的白露釀出的酒,香味清冽,悠悠草香卷着酒的辛辣,細品時似乎還能嗅到秋來草木的香冽。

用完膳,二人回了客棧。

夜色濃,躺在床上的紅蓼卻難以入眠,她今日穿這身衣服隐約覺得有些寒意,往日在花月宮時,她每隔幾日就要浸水,現在離開花月宮已經月餘了,如果這樣拖下去……

她擡起手,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如今只是覺得冷,可能再用不了多久身子就要開始生長了吧!

就在此時她聽到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紅蓼猛然收回手,從床上坐起,側耳細聽,這人應該武藝不淺,腳步輕盈,紅蓼的手搭在了手镯上,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今夜皓月當空,月色入泉,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房間,憑着月色紅蓼走到了門邊,輕輕捅破窗紙,看到一個一身黑衣的人正輕步離開。

紅蓼悄悄推開了門,那人身影越來越明顯,紅蓼怕是尋仇的月剎門的殺手,手镯裏藏的毒,已經捏在指尖了。

門響聲驚動了那個黑衣人,他警覺轉身看着紅蓼,紅蓼也愣在了原地。

“連珏,你在幹甚?”

“你要叫我祖宗……”跟着紅蓼進了房間,連珏嘴裏還念念有詞。

紅蓼懶得和他争辯,點好了燈,坐在了床邊翹着腿瞥了他一眼。

“祖宗,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去?”紅蓼上下打量着一身黑衣帶着黑色帷帽的連珏,咂着嘴搖着頭,“祖宗,莫不是大晚上去……偷香去?”

“胡言!”連珏一聲呵斥。

紅蓼走過來,擡手拿下來他的帷帽,銀發傾瀉出來,就像今晚月色。

“那你這是去作甚?我還以為月剎門來尋仇了!祖宗,莫不……”她饒有興致看着連珏,看他颦眉肅穆,紅蓼輕笑了一聲。

“我不過是夜裏睡不着,想出去轉轉。”連珏本着臉對紅蓼說。

紅蓼點着頭“哦”了一聲,還故意拉長了幾分,繼續道:“穿着夜行衣去轉轉?祖宗,幸虧您房裏沒有窗子,不然我怕您早就跳窗走了吧!若我今夜沒有察覺,還不是被人抛在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

“我就去看看。”

“嘴巴怪硬,心又狠不下來。”紅蓼瞥了他一眼。

“我不是去白蒼會,我去清潇觀的。”連珏補上一句,可是分毫沒有一點點說服力。

“你不是已經在驿站托信了嗎?”

“你知道?”;連珏立于門邊舉動有些窘迫。

“不難猜。”紅蓼對此全不在意,今晚正因此事心煩,沒想到居然迎刃而解了,“我知道,你是擔心驿站傳信太慢,等不及了。”

看到紅蓼臉上笑意閃現,連珏以為她是在笑他,對自己所為也确有幾分虧意,忙對她說:“若不,你随我一同前去?在清潇觀也好有人保護。”連珏自知也不占理,白庸說言一直是他心中積郁,即使那時爽快離開,可是卻難以放下。

紅蓼聽他所言,連忙擺手,“不了不了,這京城我還沒玩夠,不去了,這些日子我就在這兒,你到時候尋我就好。”紅蓼一下子跳上了床,斜躺下來,背對着連珏催他快些離開。

連珏也不堅持,站起了身,“我去去就回,這些日子不要亂跑。”說完重新帶上帷帽,離開了房間。

紅蓼狂喜不已,聽到門響,又聽到一陣極輕漸遠的腳步聲,已是喜不自禁。她在心中盤算,從這兒到花月宮尋一匹快馬應該一來一回要不了幾日,雖然連珏嘴上硬氣,說對這些事不聞不問,可是歸根結底他還是幹不了作壁上觀的事。若是這樣,他少則也要十天半月,她的時間非常充足。

紅蓼心滿意足,躺在床上心中盤算,明兒一早去買匹馬,今夜要好好休息,而她剛欲合眼休息時,又一陣腳步聲。紅蓼嘆了一口氣,坐起了身。

“祖宗……”她還沒說完話,闖入門內的幾人就捂住了她的口鼻,紅蓼睜大眼睛看着這幾個來路不明的黑衣人,他們腰間白練,讓她心頭一顫。

月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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