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觀火

“不是說,不要跟着嗎?”紅蓼臉色愠怒,壓低聲音,質問來的這幾人。

“是我帶來的。”一人向她走來,取下了黑色披風的帽子,她的容貌浮現眼前。

紅蓼看到她,連忙跪下,“蟬如拜見宮主。”

“蟬如,你這一走讓本宮好挂念啊!本宮還是喜歡你我幼時,你喊我‘嫦嫣’的樣子。”她擡起手扶起了紅蓼,聲音懶散缥缈。

“宮主……宮主怎麽親自來了?”

“喊我嫦嫣。”她嬌嗔着又強調一遍,“你說,不讓他們一路跟着,也沒個音信,我擔心壞了。怎地被月剎門擄走了?”

“因為……”紅蓼低着頭,目光閃動,想辦法把這件事搪塞過去。

“因為遠志對嗎?本宮都知道。”

紅蓼擠出笑容,“是啊,什麽都瞞不了宮主。”嫦嫣嗔怪一聲,輕輕打了一下紅蓼的手背。

“我來時聽說,月剎門主死了,你可知是誰殺得?”提到了這事,嫦嫣的眼眸裏蹦出了興奮的火光。

“死了?”紅蓼憶起當時,連珏只是将他重傷,并未奪他性命。

嫦嫣看紅蓼這個樣子,也知曉了結果,口氣裏有點遺憾,“若是遠志殺的,咱們還能在這上面做做文章……”

“遠志的劍法武林盡知,強加之上,萬一被人發現,咱們……”紅蓼一時真想不出能把月剎門主殺了的人,只好先極力幫連珏擺脫這件事情。

“對,我明白。而且這個月剎門也是魔教,做的是刀上飲血的勾當,若是處置不當,到最後反而長了他的威風。”嫦嫣點了點頭。

“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紅蓼終于開了口。

“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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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把遠志直接殺了?”紅蓼試探的看着嫦嫣。

“蟬如,遠志武藝高強江湖盡知,我不能讓你做這樣冒險的事。遠志這人現在殺不得,我沒想到他竟然能抵擋得住蝕骨散的毒,一夜白頭,壓制了心中狂魔,我本想在虎嘯山上,借他的手屠殺武林之士,讓他身敗名裂,然後再一舉拿下,這樣一來除了人,二來,咱們也揚了名。”

“那,讓我跟着他……為了什麽?”

“為的就是等他毒發控制不住時,看他肆意厮殺,你隔岸觀火,選個時機,亮出身份将他殺了。”嫦嫣說着撫上了她的後背,“蟬如,你我師出同門,情同姐妹,而今你是神女,我是宮主,只要你我二人齊心,定然能将花月宮揚名天下!”

紅蓼聽着這話,心裏卻一陣陣的惡寒,她點了點頭。

“對了!”嫦嫣忽然擡頭看着天空,極為激動的說:“你說過,他朔日時會毒發,發瘋,今日就是朔日啊!”

“今日,連珏……遠志無事。”紅蓼趕快否認。

“怎麽了?為什麽好端端的今日就不行了?”嫦嫣疑惑的看着他。

“好像是因為和月剎門主戰鬥時,大動內力,導致身子虧損嚴重,所以他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動彈不得。”

嫦嫣一臉遺憾,“可惜可惜,我怎麽就沒把這個算進去。不礙事,朔日月月都有,就是辛苦咱們的蟬如還要多在外待上幾日了。”她拉着紅蓼的手,溫情脈脈。

提到這個,紅蓼猛然想起,“宮主……嫦嫣,我太久沒有浸水了,體溫升了不少,你可否幫我尋個機會回宮中浸水?”刺骨的風和漸溫的掌心是她的一個心結。

“你不用總是記挂着這是,這些都是師父唬你的,你是神女,宮內盡知,無需擔憂。”嫦嫣拍着她的肩膀不住的安慰。

紅蓼只能先點頭應下,嫦嫣也沒什麽能和她說的了。于是開口道:“你好好保重。”準備離開。

“我的那些東西呢?”紅蓼摸到自己的手镯。

一聽這話,嫦嫣停下了步子,擡手擋住了唇,“哎呀,糟糕了,我們來的匆忙沒帶,下一次我命人準備齊全。你快些回去吧!”

紅蓼聽到這話,眼中隐隐含怒,但是只能先就此罷休,她颔首轉身,飛到了樹上。

看着紅蓼離開的背影,嫦嫣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喊着身邊人,一同消失在了漫長的黑夜中。

回來時,看到木屋門口有個人影,紅蓼警覺起來。

“徐大哥?”看到是剛剛來送信的徐禹,紅蓼心裏更是警惕。

“紅蓼妹子?”看到紅蓼他疾步走來,“你去哪兒了?”

“我,我睡不着閑逛的。你有事嗎?”

“沒有沒有,我正準備回去的,剛剛和村裏人一聊誤了時辰,天都黑了,明早還要當差,不能耽擱了。”

“那你早些回去吧!”紅蓼不想和他多聊,今天嫦嫣忽然到訪,讓她的心裏很亂。

“我聽趙大娘說你兄長病了?”

“嗯。”

“要不來溪山縣吧!這邊也有好大夫,需要的話我能幫你引薦一下。”

聽徐禹這一說,紅蓼道了聲謝:“确實有這個想法,可是家兄最近身子太弱,只能先暫居于此,過幾日才能動身。”

徐禹聽後,點頭道:“正是正是,可也不能耽擱太久啊!畢竟身上的病疾拖久了,更糟糕!準備住哪兒?需要我幫你尋個住處嗎?”

紅蓼心想,這徐禹可能就是個熱心人,她帶着兩分感激的笑,接受了。

“我在溪山縣衙當差,我明日抽點空子幫你去打聽打聽,你們來了就在縣衙門口和當差的提我就好”他交代的很仔細。

“那就麻煩徐大哥了。”

“客氣啥!”他笑起來一排潔白的牙看得清楚,“不多說了,妹子別忘了。”

和徐禹說了幾句,紅蓼也覺得這人不差,向他道別。

目送他離去,紅蓼進了屋子,連珏還是休息,繩子将他捆得很緊,他有些不适,眉頭一直緊皺着。紅蓼看他已經沒了剛剛的那種暴躁的戾氣,呼吸聲也平穩的多,就将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施展輕功時,她感覺自己身上的毒好像也消得差不得了,他們的行李盤纏大多丢在了京城的客棧裏面,現在他們二人好像又回到了一開始了。

坐在地上靠在牆上合目休憩,嫦嫣的話一直萦繞在她腦裏,睜開眼,昏暗的屋內,連珏本就蒼白的容顏在夜色裏顯得極為鬼魅,紅蓼看着他,總有種不真實感。

“你救了我一命,我還了你一命,咱們倆兩清了。”看着連珏紅蓼輕聲說。

她再次合上眼眸,不停告訴自己,這是唯一一次袒護他,以後,不會再有了。

睜開眼,連珏盤腿坐在她身邊。

“連珏……你醒了……怎樣了?”紅蓼揉着眼睛,轉動了下脖子。

“喊我祖宗。”

紅蓼瞪了他一眼,“我和趙大娘說咱們是兄妹倆,我等會頂多喊你一聲大哥。”

看他合目打坐,紅蓼問道:“怎樣?身子還難受嗎?”

“好多了,咱們準備今日動身吧!”連珏沒有睜眼,輕輕合上的雙眸,羽睫安穩的貼在眼睑。

紅蓼出了木屋,清晨,林子裏蒙了一層霧氣。紅蓼牽來了馬,架上了馬車,做臨行前的準備。

坐在屋裏運氣的連珏還沒将氣息貫穿全身,就只覺一股灼烈痛意直穿胸口,喉頭壓抑着一股血腥,一口血嘔了出來。

紅蓼進屋看到他嘴邊血跡,跑上前去。

“怎地?還是不好嗎?”

連珏用手指擦過唇邊,一道殷紅染在了他纖長的指尖。

“不礙事。就是咱們可能要在下個地方待一段時間了。”連珏撐着地站了起來。

“不要勉強,要不然咱們在這裏再留幾日便是,身子好點再走也不遲啊!”紅蓼扶着他,滿面愁容。

“今夕何日?”

“二月初二。”

一聽日子,連珏身子一僵,他惶恐的看向紅蓼,“昨日……昨日晚上發生了什麽?”

紅蓼搖了搖頭,“你昨日在塌上躺了一夜,可能身子太差,并沒有發生什麽。”

連珏有些懷疑,就在這時遇到了出去砍柴回來的趙氏夫婦。

“怎麽?要走了?”趙大娘笑着迎了過來,看她親切熱情的樣子,連珏才相信紅蓼剛剛說的話。

“嗯,不便多叨擾了。”連珏聲音多半是氣聲,臉上憔悴的如同缟素。

“再多休息兩日,再走也不遲啊!你現在的樣子,憔悴的吓人。”趙大娘也開口挽留,可是連珏去意已決。

看他這樣堅持,也不再多說,“你等等。”說着趙大娘放下了刀,跑回了屋裏,不一會就折了回來。

“這個給你。”是幾身衣服,送到了紅蓼手上。

“你別嫌棄,都是我閨女穿過的。”

紅蓼接下衣服感激道:“多謝趙大娘。”

“你們要去溪山縣嗎?能幫我捎樣東西嗎?我給我閨女做了些腌肉,老是忘,你們幫我帶給徐禹吧!讓他得空的時候捎給我閨女。”

紅蓼爽快的應了下來,

東西不多很快就裝點好了,搖動缰繩紅蓼和他們告別,慢慢駛向了溪山縣。

溪山縣是五省通衢,水陸交通交接與此,所以極為熱鬧。

繁華街巷,嬌女攜友,俊郎牽馬,垂髫黃口追逐嬉戲,一片和平安樂之景。

紅蓼駕着馬車,詢問了幾位當地人後,來到了縣衙門口。

“你來這裏作甚?”看到縣衙門匾高挂,幾個衙役站在門口,連珏有些不解。

“昨日遇到了一個趙大娘的舊識,在這裏當差,能幫咱們找個住處。”

“別是住在縣衙的牢裏。”連珏嗤笑了一聲。

“混賬話。”紅蓼嗔了他一句,送了一記白眼。

沒過多久,徐禹就從縣衙裏跑了出來,看到了紅蓼他臉上笑容極為燦爛。

“紅蓼妹子,等久了嗎?”

“沒有沒有。”紅蓼笑着擺手。

“你們來的也真是巧了!我有個舊友,去源州做買賣了,家裏的房子空了出來,他今日早晨已經乘船南下,要不,你與兄長就先住在他的住處吧!”

“我可不是他兄長。”馬車裏悠悠傳來了連珏的聲音。

紅蓼斥了他一句,連忙對徐禹說:“若是這樣甚好,麻煩徐大哥了!”

徐禹借來的住處是一個兩進兩出的房子,雖然不算大戶,可是兩人住綽綽有餘,東西廂房暖閣,都寬敞明亮,四處裏收拾的都極為整潔。

紅蓼四處裏轉了轉,對這裏極為滿意。

“多謝徐大哥了!”

“妹子別客氣,我這朋友每次一走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你們就好生在這休息。不急着趕路。”

看着門口停的馬車,徐禹問道:“妹子,咱哥哥怎麽不下車?”

紅蓼一聽這話,愣在原地,傻笑兩聲:“我家大哥……有病,見不得人的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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