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束發

“你才有病。”門應聲推開。連珏伸手按住紅蓼的肩膀從馬車上下來,肩上的重量壓得她難受,紅蓼剛想開口責難,看到站在地上的連珏腳步仍有些發飄,及時出手扶住了他。

紅蓼看着連珏,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多了幾分窘迫,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詢問:“你怎麽出來了?”

“大……大哥……真是貌比天人啊!”徐禹站在原地半晌,才擠出了這句話。他自認為也算是見了世面的了,可怎麽也沒想到還有人長這副模樣。

“舍妹承蒙徐公子照顧了。”連珏沒有理會紅蓼,拱手作揖感謝徐禹。

“大哥客氣了,江湖兒女自是一家。”徐禹很快回了神,雙手抱拳。

連珏沒再多說,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邊的紅蓼。

“妹妹,咱們該進去了,徐公子還有公事在身呢。”

紅蓼聽了這話,悶不吭聲的點了幾下頭。

“不遠送了。”連珏攬過紅蓼的肩膀,二人一起進了宅子。

剛踏進屋,紅蓼就把擡手将連珏扶在肩上的手打開了。

“你說說你這個時候出來幹甚?打腫臉充胖子,明明身子還沒好徹,幹嘛勉強下車。”

“你好端端的惱什麽?”看着忽然惱怒的紅蓼,連珏有些莫名其妙。

“我……”紅蓼停了嘴,沒過一會繼續說:“我沒惱,就是你一直悶在裏面不出來,那就索性別出來了啊!我以為你身子欠佳,所以什麽都沒說,誰知你這個時候冒了出來,害我難辦。”紅蓼白了他一眼。

連珏哼笑一聲,“怎地?嫌我出來影響你們‘徐大哥’長‘紅蓼妹子’短的親切交談了?”

“你胡說什麽!”紅蓼橫眉而對,直言否認,“人家好心給咱們找住處,忙了這麽久,說些感謝的話,還有什麽不對嗎?”紅蓼不再理他,跑進了東邊的廂房。

連珏站在原地好半晌後,向着東廂房走了過去,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轉身出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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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蓼也不知與他置什麽氣,就是被他這樣擠兌心裏極不痛快,也只連珏只是嘴巴壞,沒什麽壞心思,可是……他這樣的妄加猜測讓她……

生氣!很生氣!!

“哎呀!”躺在床上的紅蓼一下子坐起來身子,腦子裏亂的要命。看着外面大好的天光,紅蓼在這裏帶着也索然無趣,于是推開了門,出了宅子。

街上人流如潮,紅蓼順着人流四處閑逛,繁華的南街上商販們擺出了攤子,小商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一身绮羅衣的曼妙少女,三五成群的偎在一起,說說笑笑從她的身邊走過。

“怎了?看什麽呢?”一個聲音響起她全身顫了一下,擡頭看去,這張妖媚的臉,她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沒什麽。”紅蓼随口回着,想起剛剛與他拌嘴,她這口氣可消不了這麽快。

“羨慕嗎?”順着她的目光,看到幾個衣着華美,模樣嬌俏的女子,連珏輕問。

“不羨慕。”

“還真是看那幾個姑娘的啊!別羨慕,這些姑娘,不是好人家。”說着他拉上她的手腕。紅蓼這才注意到,他拿了不少東西。

“你怎麽來了?”連珏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有些搖晃。

“我……”連珏咽下了後面半句,少停片刻繼續道:“找了個錢莊,取了些錢財,王掌櫃放在錢莊裏的錢還不少呢,夠咱們用很長一段日子的了。”

聽到了這話,紅蓼心裏也安定了不少。

“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我身子尚未完全康複,你若是想四處轉着玩,等明日我身子再好些,陪你一起。”

聽了連珏這話,紅蓼的心裏不知怎地居然漾起了一絲甜蜜,剛剛與他拌嘴置氣的那些怒火,也都被這個甜蜜沖的一幹二淨。

“你身子也沒好,別勉強出來。”紅蓼低着頭說了句貼心話。

連珏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牽着她的手一起往宅子的方向走去。

紅蓼還沒意識過來就被他帶了回來。

“以後你住東廂,我住西廂。這個給你。”連珏簡單的安排後,将一包東西給了她。

紅蓼接了過來,是一身新的成衣。

“換上這身吧,趙大娘給你的衣服,你穿起來似乎不大舒服。”聽到這話,紅蓼臉上驀地一紅,她忙低下頭,低聲道了聲謝。

“還有,這個也是給你的。”他取出一條繡着流雲仙鶴的發帶,放在了她手裏。

紅蓼看着發帶和衣服,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笑意,看她展眉垂首嫣然一笑,連珏心裏也漾起一絲甜味。

“快些去換上吧!”連珏連連催促,紅蓼一颠一跳跑回了自己的房裏。

換衣服時紅蓼才發覺這身衣服較之她曾經的衣物要厚了一些,裏面的還有一件薄薄的夾襖,現在已到二月,可是春寒料峭,多了件薄薄的夾襖,正好合适。

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用發帶綁起了自己的頭發,站在銅鏡前反複看着,她眉目間的喜氣怎麽也藏不住。

她快步跑到西廂房,敲開連珏的房門。

“連珏,連珏,好看嗎?”連珏一推開門,就看着笑容滿面穿着新衣的紅蓼站在他面前。

“你要喊我祖宗!”連珏似乎對“祖宗”樂此不疲。

“祖宗!”紅蓼到沒有被這話掃了興致,還是不斷地追問。

“我就說紅色與你極為相稱。”紅衣黃裳,配上發帶,她身上沒有闖蕩江湖的俠氣,卻有幾分閨閣女子的嬌俏。

“你過來。”連珏招了招手,将她喊了過來,紅蓼遲疑走上前一步,看他伸出手,将自己頭上的發帶扯了下來。

“一個姑娘家,竟然連綁發都不會。”他輕聲責了一句,然後用手指理着她的頭發。他的手指很熱,滑過她的頭皮時,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紅蓼在那裏站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

不多時,連珏停下了手。

“好了?”紅蓼摸着自己的頭發,問道。

連珏輕“嗯”一聲。

紅蓼偏頭看去,他銀發垂于身前。

“你還說我,你這不也是散亂着頭發四處亂跑嗎?”

連珏讪讪一笑,“我總是帶不穩當,若不以後就麻煩你替我束戴吧!”

紅蓼沒拒絕,随他進了房,從桌上拿起木梳,替他梳着發,坐在梳妝銅鏡前,看着紅蓼認真的理着他的發,連珏目光微微低垂,眼神裏似乎隐了山海的溫柔。

發髻挽好,帶上發冠,紅蓼端詳許久,看着鏡內的連珏。

“甚好!”

“紅蓼妹子!”外面的一聲高呼,讓連珏眼底的溫柔一下子吹散了。

紅蓼轉身就往外走,推開門看到了已經站于院庭中的徐禹。

“宅子門也沒闩,我便進來了。”徐禹笑起來十分爽朗,連珏緊跟紅蓼身後也出來了。

看着他拿着一堆東西,連珏開了口:“徐公子,你公務纏身,在下和舍妹在這裏極為适應。”

連珏不鹹不淡的下了個逐客令,徐禹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聽得出。

“我……我給你們買了點東西,這裏什麽都沒有,我怕你們人生地不熟不方便。”說着将手上的東西,找個地方放了下來,放下來時才發現,米面肉菜無所不有。

連珏掃了一眼,看着一旁的東西,有看了看紅蓼含怒雙眸,別開了眼。

“我把東西幫你們送柴房裏去吧!”說着他擡手擦了下額上的汗,又将東西一樣一樣拿了起來。

“我也來幫忙。”紅蓼疾步上前,也幫着将東西拾起。

“紅蓼妹子你大哥是怎麽弄的?”

紅蓼手上一滞,不知道如何說。

“我大哥……他脾氣不太好……”

“哈哈哈哈……”聽了這話徐禹大笑起來,“不不,可能身為兄長對自己的妹子總是會有些擔心,我說他的頭發怎麽了?”

紅蓼一聽這話,都想找的洞轉進去。

“他,他中毒了。”

“什麽毒?嚴重嗎?”

“不知道,我們四處游歷也是在尋找解藥。”紅蓼将手上的活幹完,趕忙出了去。

徐禹追了出來,“若不這樣,我幫你們打聽下,看看縣裏的大夫可有善于解毒的。”紅蓼還未回答,就看連珏推門而入。

“不麻煩了,徐公子整日奔忙公務,還要操勞我們兄妹的事情,在下真是有愧啊!”連珏嘴上說的客氣,可臉上的神色卻極為不屑。

紅蓼走上前,拉拉他的衣袂,“話不能這麽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有個人幫咱們是好事。”

她軟言而勸,徐禹聽了這話,也趕忙應下:“大哥不必客氣!咱們同在異鄉,相互照料是理應的事。”

“在下敝姓,連。”

此言一出,在場的紅蓼和徐禹都有幾分尴尬。

“連……連公子。”徐禹趕忙改口。

紅蓼在二人中間除了為難,真不知有什麽能做的了。她轉身出了柴房,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會悶死。

“連公子,我……我先走了。”

說完徐禹也繞過了他推開了柴房的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紅蓼。

“徐大哥,麻煩你了。”紅蓼客氣了一句,徐禹沒有說完,點了點頭離開了宅子。

紅蓼折回了柴房,看着連珏,肚子裏的火也撒不出來,一跺腳,氣哼哼的從柴房走了出去。

第二日,紅蓼準備出門買些東西,剛推開門就看到站在了門口的徐禹。

“徐大哥,怎麽沒進去?”紅蓼看到徐禹,在想昨日連珏所言之語,有些愧意。

“我就在這兒等你的。”初春風裏少了許多寒意,可料峭春風吹久了也覺透衣,也不知徐禹在這兒站了多久,黝黑的臉頰微微發紅。

“等我?所謂何事?”

“嗯……”他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說起,良久後方才再開口:“我想問你今日有沒有空閑,想約你南街春香樓一聚。”

“倒沒什麽事,不過……不知徐大哥所謂何事呢?”紅蓼再次追問。

聽了紅蓼這話,徐禹臉更是紅了幾分。

“就是想與你聊聊令兄身體,我也好去打聽。令兄對我似乎有些成見,我不敢直與他說。”

紅蓼一聽這話,恍然大悟,“當然可以。”

看紅蓼滿口應下,徐禹歡喜極了,随即二人定下,當晚酉時二刻,在南街相會。

日未落,月剛出,紅蓼悄悄溜出宅院,路過連珏房門時不自覺的墊了腳尖,出了院門方才發覺,自己有些謹小慎微了。

“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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