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纏人
二人異口同聲,紅蓼轉念一想。
“這好端端的莺歌樓,為何會有肉?”
“不曉得,明日你我再去一次,那個房間是哪位姑娘的你可記得?”
“叫……雪鵑。”
“明日早些去,将她定下,我們好好同她說說。”
紅蓼應了一聲,站起了身子,還沒邁出步,忽而被連珏拉住了手腕。
“嗯……”連珏拉着她的手腕,停頓了許久方開口道:“明日要不你別去了。”
“怎了?”
“不是好地方,姑娘家不該去。”昏黑的房間看不到他的神色,不過從他吞吞吐吐的話語中,紅蓼也能猜到幾分。
“你在擔心我?”
他銀色的發一晃,忙開口說:“你……你這個還沒長開的小女娃子,誰會對你有肖想!不過是那裏魚龍混雜,萬一出事,我不好護着你。”
連珏松開了手,輕咳了一聲。
“我已知曉那個姑娘是誰,你在這兒好生呆着便是……”
沒等連珏說完紅蓼插進了嘴:“我不用你護着!我小女娃兒怎麽了!”說完她氣哼哼的從廂房裏跑了出去。
猛一推門,月關傾斜,看着她的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月夜裏。
紅蓼心裏就像有一口氣頂在她心口上一樣,和連珏在一起結伴而行也快有兩個月了,這個人說話可真是越來越不中聽!
連珏從紅蓼門口踱步而過,這已是日上三竿,怎麽紅蓼房裏仍然沒動靜?
走上前去,站在房門口,清了清嗓子,擡起手剛想敲門,又放了下來,退了回去,去了自己的房間。
可還沒一炷香的時辰,他又踱步而來,站在房門口,小聲埋怨:“怎麽睡了這麽久?這馬上就晌午了,居然還不出來。”
輕敲了兩下門,“狗尾草,太陽都升至中天了,你若再不起床,我便自己走了!”
他貼在門上,仔細聽着,卻沒有一點點動靜。
“狗尾草?”他又喊了幾聲。
“你若再不出來,我便進去了!”站在門口的連珏豎着耳朵聽屋裏面的紅蓼的回答。
可是,等候良久,卻一點點聲響都沒有。
“病了?”他臉上帶了幾分愁容,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裏極靜,東西都擺放的極為整齊,連珏輕步而入,四處看着,卻四處不見紅蓼身影。
霎時間,連珏臉上愁雲密布,以紅蓼的性子,怕是自己跑去了莺歌樓,連珏都沒細想直奔莺歌樓而去。
這時的莺歌樓還極為冷清,大門緊閉,偶爾有幾個龜公出來打掃,再不見旁人。
連珏看着眼前的莺歌樓,雙眉緊促,再看向四周,直接進了一個茶館。
“爺,喝茶啊!”小二見有人來,熱情的迎了上去。
連珏四下張望一圈,都不見紅蓼身影,沒有回答轉身便走。
不多時他将莺歌樓周圍的幾個大小茶館酒肆全都跑了個遍,卻遍尋不到紅蓼很急。
“死丫頭,脾氣還挺大!”他憤恨咒罵一聲,手不自覺已然握成了拳。
轉了一圈,繞到了莺歌樓後面,他深吸一口氣,準備直接進去瞧瞧。
紅蓼一直沒有音信,他着實放心不下。
“連珏?”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
“喊我祖宗……”幾乎本能說出口的話,讓連珏愣了一下,他向聲音來處看去,一個穿着翠色羅煙裙的豆蔻少女蹦跳走來時,連珏長出了一口氣。
“你作何去了?”沒等紅蓼走進,連珏開口問道。
“我……我去買了些吃的,還去打了兩壺酒。”紅蓼笑着将自己籃子裏的東西,遞過去給他瞧。
連珏沒有心思管她買了什麽,看她安妥的站在自己面前,心裏就穩當了不少。
“不過,祖宗你來這兒幹嘛?”看他頭發披散,衣服還未穿戴整齊,紅蓼上下打量了他好幾遍。
“我……我來看看莺歌樓。”連珏一下子偏開了臉,極為認真的看着莺歌樓,不時還嘀咕着。
紅蓼輕聳肩膀,将籃子挎好,對連珏說:“那你好好看,我先回去了。”
“我也走。”她話音一落,連珏趕緊接上。
紅蓼總覺得今日的連珏有些怪,卻又想不出是哪裏。她向前走着,連珏跟在她身後,走一步,跟一步,這樣的連珏居然讓她感覺有點……
纏人。
“祖宗,您放心吧!我今晚就在宅子裏呆着,哪兒不去。”被連珏這樣盯着她總有些不自在。
“你還是随我去吧!”放在眼前,總比看不到強,雖然莺歌樓這樣的地方有些亂,他一直陪在她身側應該也沒什麽事。
“人言道,女人心海底針,您這堂堂七尺男兒,說話出爾反爾,也挺讓人猜不透的。”
聽着紅蓼挖苦自己的話,連珏俊顏抽搐了一下,想說個話替自己辯解一二,可卻沒一句适合的。
直至傍晚,天色欲晚,二人換好衣裝,立于宅門側。
紅蓼忍不住掃着連珏,今日的連珏似乎較之往常總有些異常。
早上莫名其妙的跑去了莺歌樓,回來之後,簡直是步步緊跟,就連她在房內換衣,他都守在門側。
紅蓼表情有些凝重,她有些怯怕會不會連珏已經察覺她是花月宮的人,步步緊跟是等着她露出馬腳?
紅蓼不敢多想,這些日子二人看起來相處愉快,可是連珏自從中毒之後似乎對萬事皆有防備,再加之她之前幾次的莽撞,萬一連珏真的察覺出來,任務一旦失敗,她兩邊都不好。
“想什麽呢?”連珏的聲音在耳畔一響,紅蓼嬌小的身子吓得顫了一下。
看她這個樣子,連珏居然抿唇一笑。
“沒什麽……就是想昨日在那個房間裏可……還有什麽異常。”紅蓼目光躲閃着,随口編了個謊。胸口的心髒,卻還是安定不下來。
“等下切莫多言,一直在我身邊就好。”
立于莺歌樓前,南街華燈初上,有幾個穿着豔麗的女子款步而出,雲鬓金釵,黛眉紅唇,手中拿着一方紅巾,盈盈笑着。
連珏拉起紅蓼的手腕,向莺歌樓走去,昨日連珏到訪,莺歌樓早已傳遍。這一頭銀發着實過于奇異,姑娘們看到他紛紛簇擁而來。
“連公子,今日又來了?”酥軟到了骨子裏的聲音從紅唇慢慢流出,一剪秋水含情目,恨不得把連珏扒了吃掉。
連珏帶着疏遠的笑容,向內行去。
老鸨聽聞他又來了,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哎呀!我的連公子呦!您又來啦!真是莺歌樓三生有福啊!”秋娘手中的手絹上下甩着,簡直比見了活神仙還要激動。
“昨日聽得舍妹說,遇到一個極為投緣的小姊妹,她想來,又有些怕,我便随她來了。”
“我的小姐啊,你若是想見随便說一聲就是了,來來,想見誰同我說。”
“雪鵑。”
一提到這個名字,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圍在他們身邊的那些姑娘,三三兩兩的撤開了。
看秋娘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連珏也很明白,拿出了一錠銀子送上前去。
“哎!行!您要見誰都行!”秋娘一下子把銀子握在了手裏,給旁邊的龜公使了個眼色,然後對他們說:“雪鵑剛去了一位客人那裏,您在這裏稍等片刻。等會有西域舞姬獻舞,您二位先看會,喝喝茶,等下好了,就請您過去。”說話間,已經将二人引到了一處圓桌前,并送上了茶水糕點。
“您二位坐會,坐會。”秋娘将他們安頓好了才離開。
一聲胡琴聲響,一個身穿薄紗臉帶面罩的女子,走上了中間的圓臺,四下裏男人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腳踝手腕上都帶着鈴铛串成的首飾,每當她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是一陣悅耳的聲響。
紅蓼側首看了一眼身邊的連珏,看他目光直直的看着那個跳舞的西域舞姬,紅蓼鄙夷道:“天下男子一個樣,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動路了。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來這兒是為了打聽事情,都是借口!”
連珏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說:“你仔細看那個舞姬,你有沒有覺得……她有些不一樣?”
紅蓼瞥了一眼,“哪兒不一樣?長得不是一般的漂亮?”
她剛說完還沒片刻,那個舞姬忽然跌倒在地,音樂聲驟然而止,幾個龜公走上了臺上,将她從地上架了起來。
她嘴巴裏說的話,聽不懂,不過看她的樣子卻極為恐慌。
“她身上有傷。”連珏這才開口。
“你怎知道?”
“二位久等了!西域舞姬剛剛出了點小差子,別壞了二位的興致,雪鵑已經在房裏等候了,您二位随我去吧!”
沒等連珏下面的話出口,秋娘就跑了過來,二人相視一眼站起了身跟在了秋娘的身後。
随她一路而行,到了雪鵑的房裏,雪鵑一見人來,猛的站了起來。
“她看起來,好像很怕你似的。”連珏靠在紅蓼耳邊輕聲道。
紅蓼看着雪鵑臉上僵硬的笑容,心裏也萌生了這個念頭。
今日的雪鵑,似乎同昨日也有些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