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逃亡

白天裏，邺城的街頭當真是很熱鬧，若不是小毓今天有機會見到，怕會是一直誤以為邺城素日便是與她那日出皇宮時一般冷清。小毓看到街頭來來往往的人潮便有些新奇。街道兩邊都是一排排的店家，酒肆的招牌在風中輕輕地舞着，街邊還有些小販在吆喝着，好不熱鬧。街尾還有一個吹糖人的老人，吹出來的糖人形态各異，栩栩如生，惹得一群小孩子在那裏圍着。有一個小男孩，扯着自己娘親的裙擺吵着要買糖人，他的娘親輕聲責備準備帶着他離開，旁邊應該是小男孩的爹爹，拉着那個女子便掏出了錢來買了個糖人。女子嗔怪地說了那個男子幾句，但眼神裏卻都是幸福，一家三口買了個糖人滿意地離開了。

這一切都讓小毓覺得很是新奇，只是小毓顧及着李嫣的心情，便将自己的新奇藏了些。只是不管在那個朝代，人們都會 有各自的生活，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即使是現代不也是忙忙碌碌為着生活而已嗎？這樣一想，小毓心中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所産生的不安也少了許多。如果，如果真的回不去的話，做這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一個便好。習慣了一個地方便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哪日攜着自己所愛的人在街頭走走，有吵有笑，不正是一樁人生之美事嗎。想着想着，思緒便飄得有些遠了。直到人群中有一陣喧鬧，小毓才将自己的神游的思緒抽了回來。

小毓遠遠便見到了一身鮮紅的新郎，騎着馬緩緩地向着小毓她們這邊走來，那就是驸馬斛律恒迦吧，果然氣度不凡。後面跟着公主的花轎，當真是花團錦簇，花轎前的簾子用的是一排排的珠簾。公主撥開那些晶瑩剔透的珠簾，向人群中招手，她也是一身的紅妝，鳳冠霞帔，果然是皇家的風範，她的臉上洋溢着滿滿地幸福，全是從心間傳出來的。而斛律恒迦卻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與身上那身鮮紅的新郎官服很是不相配，從他的神情裏也看不出悲喜，倒是這一身的鮮紅在小毓看來有些刺眼。

小毓發現李嫣從恒迦出現以來便一直盯着他，神情也很是複雜。她緊緊地咬着有些泛白的嘴唇，竟有些血絲滲出，似是強忍着眼中的淚水。

不知那個馬背上的人是否是感覺到了李嫣那道灼灼的目光，轉過頭向小毓那個方向搜尋了過來，人群中忽然有一陣的**，小毓猛的一顫，轉身看向身邊的李嫣，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身影。

小毓顧不得去看這一場熱鬧，便擠出了人群去找李嫣，卻怎麽也搜尋不到她的身影。小毓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趕回了天香樓去尋李嫣，走到李嫣的房間，李嫣正在收拾着行李，似乎有些匆忙。

“嫣姑娘，你這是幹嘛？”小毓有些不解的問道。

“邺城我不能夠再待下去了，我得馬上走。”李嫣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張，“小毓，你一個人在這得自己照顧着點自己，我會向風娘求着讓她多護着你些，想來她也會顧念我在這這麽些年的情分的。”

“嫣姑娘，你能帶我一起走嗎？你都離開了，我在此處有什麽意思呢。”小毓說道。

“我本就是一個飄零的女子，此次一去怕不僅僅是無所歸處，更是十分兇險，你可還願意随我？”李嫣問道。

“我願意跟随者嫣姑娘，一路無論是多兇險，我雖然不能做什麽，但至少也能夠給你做個伴啊。”小毓很是真誠地說道，李嫣雖有幾分驚訝，但是沒有再加以反對。“可是嫣姑娘，我們這麽走了，風娘她那邊……”話還沒有說完，風娘便闖進門來。

“李嫣，你這是做什麽？”風娘看見李嫣正在收拾東西，有些詫異。

“風娘，此地我已經不能久待了，我剛才看見了段韶，他曾與家父熟識，認得我幾分。而當年在冀州便是他率軍擒了我父親，當年他因孝昭帝厚此薄彼便與父親不和，如今他見我竟僥幸逃脫，怕是不會罷休的。”李嫣說道。

“可是，我答應了雪心的……”風娘說道。

“雪心她會明白的，如今我是朝廷重犯，既然段韶知道了我還沒有死，以他的能力必然能夠查得出我現在身在天香樓。到時候怕連累的不僅是天香樓和風娘你，如果一深查便還會牽連到雪心和鄭大人一家。一旦查出便是謀逆啊，高湛他素來心狠手辣，絕對不會手軟，就像當年一般。”李嫣說這話時眼裏竟露出了些許恨意，那個高湛想來跟她應該有着很深的仇恨。

“那我送你出城吧。”風娘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便也沒有多加阻攔。

“風娘，小毓跟我一起走，算是我向風娘提出的最後一個請求了。”李嫣道。風娘似乎有些驚訝，不過馬上就恢複了平靜。

“好。”風娘答道。

小毓她們三個人乘着馬車，剛上馬車時大家一直都沉默着，李嫣先開了口。

“小毓，如今你對我也算是生死相托了，我便不再瞞你。我父親是平秦王高歸彥，我本名為高嫣。”李嫣，應該說是高嫣頓了一下，見小毓沒有什麽反應，好像有些奇怪。或許高歸彥這個人在當時知道的人甚多，只是小毓一個外來者實在是不清楚這個人背後究竟有什麽原委。

高嫣繼續說道，“當年父親手握百萬重兵從未有過謀逆之心，當年孝昭帝病重，但太子早就已經立下，後邺城傳來消息說孝昭帝傳位高湛，很多大臣都不信服。後來是父親從晉陽奔往邺城迎高湛登位才堵住了那些悠悠之口。怎奈父親這些年為國拼殺，卻還是敵不了讒言，高湛聽信高元海、畢義雲、高乾等人之言，對父親愈加不信任，削弱父親的兵力。父親一直都忠心侍上，怎麽能夠忍受這樣的屈辱，便在冀州出兵而反。後來兵敗，父親被抓，便是滅門，高湛下令，舉家十五口，皆斬于市。”高嫣說到這時，又開始哽咽起來。一夕之間失去所有的親人，那該是怎樣的悲痛。小毓也明白了些她與斛律恒迦之間的無奈，想必是當日斬于集市時，有人出了一把力用了一招偷梁換柱将高嫣換了出來。而高嫣從此便再也不能夠見得陽光，遑論于斛律恒迦在一起了。

說着說着也到了城門口不遠處的樹林了，忽然高嫣說要停下來看看，風娘勸她現在是非常之時，怕是不要耽擱才好。只是她堅持，風娘也不再多言。

小毓随着高嫣一起下了馬車，只見遠處有一人匆匆過來，一襲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