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順風車
出得場館已将近五點。白白先乘坐公交回校了，珂冬決定直接打車去舉辦慶功宴的酒店。
場館的位置比較偏，珂冬在手機叫車軟件上下了單，等了老半天也沒見有車主接單。
又過了五分鐘，一輛銀灰色薩博忽然停在了她面前。她一愣，繼而在搖下的車窗裏看到了黎松，以及副駕駛座上的許丘白。
“這裏不好叫車。”黎松一手搭着方向盤，“去哪兒？載你一程。”
珂冬猶豫了幾秒，報出了酒店的地址：“順路嗎？如果繞遠路的話就算了……”
“順路。”黎松說，“上車吧。”
許丘白側眸看了他一眼。哪裏順路，這都要繞半圈外五環了。
“謝謝啊。”珂冬一邊道謝一邊拉開了車門。
車子平穩地滑了出去。許丘白扭過頭對珂冬說：“你不是美院的學生吧。”
珂冬囧了囧，老老實實地說：“我是化工學院的。”
許丘白饒有興味：“早上展示的設計圖是你們專業的作業？”
“不是。”珂冬說，“那個是我課餘自己做的模型。”
正在開車的黎松忽然道：“你做的那個模型屬于生科的範疇吧？”
珂冬有些驚訝：“是的，大部分是閑暇裏自學的。做得不好，漏洞很多。”那是一個半成品，急急忙忙就擺出來展示了，實在不夠嚴謹。再想起課堂上，她口號般的豪言壯語，登時覺得自己幼稚得不行。
許丘白抱着胳膊笑了：“放心，我看不出來有什麽漏洞，也不懂。我只看到了一個獨辟蹊徑的設計理念，你的作品拿到我這裏，完全可以得高分。”
珂冬忽地想到了一件事：“那個，許老師，早上主要是白白……她生病了，所以我才幫她簽了個到……”
“行了行了。”許丘白擺手，“我不是你們a大編制內的老師，代完幾節課就走了。”
“那白白的gpa……”珂冬遲疑道。
“分數已經打好了。”許丘白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喏，他打的分。”說罷指了指黎松。
珂冬呆住了。所以……早上黎松也在那間階梯教室？
“你問他給你打了多少分。”許丘白笑得不懷好意，“這個老師比我嚴格多了。”
珂冬忽然就不想問了，耳根又開始發燙。
黎松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洋洋得意的某人，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
“前邊就是地鐵站。”黎松不緊不慢地敲了敲方向盤，“下車吧。”
許丘白一臉懵逼：“我還沒到……”
黎松：“你到了。”
許丘白：“……”
珂冬不知道前面兩個人在叽叽咕咕什麽，就看到許丘白龇牙咧嘴地下了車，把車門甩得震天動地。
忽然，許丘白巴在後車座的車窗上，壓低嗓子對珂冬說：“小學妹，提防坐在駕駛座上的那個人啊，小心他把你載到荒郊野嶺去……”
珂冬認真地搖了搖頭：“他不會。”
許丘白：“……”
一口濁氣堵在許丘白的胸口，偏又讓他看見黎松嘴角翹起了一個弧度。
礙眼。太礙眼了。他走還不行嗎？！
車裏少了許丘白，瞬間安靜了不少。
珂冬偷偷瞄了一眼車內的後視鏡，冷不丁卻撞見了鏡子裏黎松的眼。
她心一揪，忙不疊移開了視線。
黎松輕笑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開口：“去酒店參加宴會麽？”
珂冬回過神：“參加一個比賽的慶功宴。”
黎松反應得很快：“上次在機場碰到你，你那會打完比賽準備回國？”
珂冬嗯了一聲，轉而問：“你呢？”
黎松答：“去北極圈采風，找一找靈感。正巧在那個機場轉機。”
珂冬好奇：“你是a大的校友嗎？”
“許丘白是你們學校畢業的。我不是。”黎松說，“我高中就去意大利了。”
“那你現在也和許老師一樣在a大教書？”珂冬又問。
黎松随意道：“我現在無業游民一個，閑着無事幫許丘白打打雜。”
珂冬理解地點了點頭：“現在工作不好找。”
黎松笑了，依着她那一本正經的語氣附和道：“确實不好找。”
“加個微信吧。”黎松從前頭把手機遞了過來，“以後有機會聯系。”
珂冬掃了掃他的二維碼，手機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深藍色星空的小頭像。他的昵稱很簡潔，就叫ls，黎松的首字母。
她看着通訊錄裏新加入的頭像暗忖道，看來黎松說dante最喜歡那幅星空圖，一點兒也沒錯。
半小時後，車子駛進了第五大道，右前方就是珂冬要去的酒店。黎松把車泊在了酒店門口。
珂冬下了車，說了一連串的謝謝。慶功宴的時間已經到了，她甩上背包小跑了起來。
“珂冬。”黎松在後頭叫了一聲。
珂冬回頭，看到黎松也下了車，大步向她走來。
“這個給你的舍友。”他說。
她低頭一看，是一張繪了簡筆素描的卡簽紙，左上角是畫展的logo，中央是漂亮的手寫意大利花體字：dante。
珂冬驚訝極了。她可以預見到，白白看到這個簽名該有多開心。
看來在小展廳裏，黎松聽到了她和白白的對話，還記在了心上。
真是一個細心而妥帖的人呢。
“ha/ve a good night.”黎松揚眉笑了笑。
珂冬只覺得心裏撲棱棱飛過了一只歡快的小麻雀。
“嗯。”她壓了壓快要揚上去的嘴角，試圖顯得矜持而穩重，“謝謝。”
酒店三樓的露天陽臺上，高遲拍了拍嚴川的肩膀：“诶？那不是珂冬嗎？她旁邊那男的有點眼熟啊。”
嚴川轉過身來，眯着眼看向酒店門口的一男一女。
高遲猛地一擊掌：“我想起來了！咱回程機場裏碰見的那個人！就那個幫珂冬怼我的人！”
“我的乖乖，他該不會來真的吧？”高遲目瞪口呆。
嚴川驀地有些煩躁：“什麽來真的？”
“當然是……”高遲激動得直打哆嗦，“追珂冬啊！”
當時那個年輕男人怎麽說來着？
——性格內向情商不高的女博士還是會嫁出去的，因為有人樂意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