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午飯時間,何知許站在食堂外面,背靠着食堂的牆壁,把眼鏡卸了下來,從書包裏取出眼鏡盒,又細細地用眼鏡布擦幹淨後才放進去,合上蓋子。
他把書包順手扔在腳邊,斜着頭瞥了一眼食堂的玻璃,嘴巴微微張開,下颌向右動了一下。
封裴剛吃完飯走出食堂大門,就被人用胳膊夾住脖子向後拖去。他先是愣了一會,發現自己腳挨不到地時,才慌張起來。
他想要呼喊,卻發現這人力氣太大,食管氣管全被扼住,他連呼吸都成了困難。他兩只手死死拽住脖子前的胳膊,用盡了力氣向外掰扯,那胳膊卻紋絲不動。
眨眼間自己就被拉倒了食堂邊的小路,他急了,一邊啊啊嗚嗚的喘着一邊用手開始用力掐。
像是起了作用一般,胳膊的主人立刻放了手,封裴的雙腿已然沒了力氣,摔坐在地上。就在他猶豫着是先破口大罵還是喊救命的時候,擡頭間的一瞬,兩只眼睛在豬肝色的臉上頓時睜大突出。
一拳正中臉上,鼻血欻地就噴了出來。封裴整個人都是蒙的,午日的太陽像是要把人做成人幹兒一樣,曬得人都頭昏腦脹。
封裴想在一陣火車轟鳴中看見那施暴者的臉,卻發現眼睛被白布罩着一樣,就在這時一記拳直沖他腦門後,那人像是瘋魔了一樣,雙手開工,剛感覺到肚子一陣疼痛,就右腿膝蓋被人踢了一腳,直直跪了下去。
胃疼,想吐。
封裴在倒下的前一刻,又被一拳打到眉骨。
火車白布全沒了,在一片詭怪的靜谧中,他看到了。
何知許從小路拐出來,四周望了一眼,天太熱,路上的人總是很少。他在食堂邊拿了書包,轉身拐進食堂,一邊取上眼鏡戴上。
“你怎麽也這麽晚?”趙明庭正坐在三樓的餐桌旁等他。
何知許拉過他的手細細地看着,右手背靠小拇指處有一個指甲蓋大的黑疤。
趙明庭把手抽出去,解釋道:“沒多大事。大部分直接接觸到的都是環己烷,只有一小部分濺到。”
何知許還是皺着眉沒說話,慢慢地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收了下去,在桌子下面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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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點飯吧,我要了涼皮子,最近天熱吃不動啥了。”趙明庭伸手推了推何知許的肩膀,何知許看了他一會才起身走了。
怎麽了?趙明庭想,傻了今天?
褲子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趙明庭掏出來看了一眼,易三兒的,他按了接聽鍵。
“何知許在你那沒?”易三兒在那邊喊了出來。
“在呢,咋了?”趙明庭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正在窗口前的何知許。
“瘋裴子被打了,說是何知許幹的!”易三兒說。
“怎麽可能?”趙明庭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面筋放到嘴裏。
“瘋裴子親口說的,人現在被送到醫院了。”易三兒的語氣慢慢緩了下來,“咋辦哪?”
趙明庭咽下那口面筋,把筷子放到桌子上。“我問問。”說完他挂了電話。
何知許正端着一碗炒米飯走過來,趙明庭給他晃了晃手上的勺子,他便直接坐了過來。
“封裴你打的?”趙明庭直接開問,語氣冷得吓人。
何知許身子抖了一下,擡頭看着趙明庭,手裏接過趙明庭的勺子,嗯了一聲。
理直氣壯啊。
趙明庭眯着眼盯着眼前俊朗的面孔。
沒啥要問的了,他嘆了口氣。
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件事會傳的有多快。
為啥要打他?
因為他傷害你了。
因為我喜歡你。
因為我不舍得你被欺負。
趙明庭揉了揉眉,不想進行這麽沒腦子的對話。
坐在對面的何知許拿過勺子後就端坐在那兒看着他。
“下手重嗎?”趙明庭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擡頭看着何知許。
“有點。”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受訓,還得是那種乖巧的孩子,要是遇到一個熊的,死犟死犟的,恐怕現在就鬧開了。
封裴顯然就是那個熊的。
趙明庭把頭低了下去,“吃吧。”他對何知許說。
中午是怎麽度過的趙明庭一點都不知道,他整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着這個事情該怎麽辦。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何知許消失了。
一開始在他不停地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時,他還有力氣嘲笑這個膽小鬼,他還可以跑到何知許家門前再次上演一番兵臨城下。
習慣性地撥打電話,習慣性地聽到關機,當他再次按下手機鍵,傳來爺爺聲音時他還在想這還能換人工?
“現在回家,立刻。”爺爺說完後不等他任何解釋就直接挂了電話。
趙明庭狠敲了一陣門,像是發怒一樣,自己都覺得自己從高利貸轉成黑社會的了。
趙明庭冷笑了一下。
已經沒有能力再想何知許去哪了,他第一次有這個意識時自己才剛穿過醫院。
十幾分鐘後,他經過“熊貓館”時,他告訴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了。
在門外躊躇着掐了把臉上的肉,準備制造出一個輕松喜悅的表情時,門被拉開了。
爺爺板着張鐵臉坐在沙發正中央,右邊站着自己爸媽,左邊是個沒見過的男人,是奶奶拉開的門,老人家一直流着眼淚,兩個眼睛紅腫着。
“奶奶……”趙明庭還沒喊完,老人家就跑出去了。跑的是那樣急,那樣狼狽,趙明庭差點想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她。
他畏畏縮縮地進了屋,還沒站定,爺爺開口說:“你和何知許什麽關系?”
就像是腦子裏放煙花一樣,嘣嘣的,但是他又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一片空白。
當被人扯下書包,拿走鑰匙,拿走卡,拿走手機時,他都不知道是誰做的。
兩只眼睛就像銅鈴一樣死死盯着手機,他期待着何知許會開機看到他的消息然後給他回撥過來。
只要他打來電話,他就可以趁着現在門還沒關立刻抱上手機跑。
汗一下就把他淋得濕透透了,前額的頭發微卷着,他把頭發撥了一下盡量別擋住自己的視線,盡管它可能不及眉毛。
不再去聽爺爺念叨了什麽,為什麽發脾氣,為什麽開始砸杯子,他的世界只有一件事手機,只有一個聲音,他的手機鈴聲。
他的手機鈴聲和現在播放的歌很像。
他愣了一秒,兩只手伸出去要搶走桌子上的手機。
然後,兩只手就那樣愣愣地停在手機上空。
許久沒有動彈。
易三兒的名字閃爍了約有一分鐘才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