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鞭刑

訓誡樓中有兩種廳室,一為思過室,一為刑罰廳。

思過室寬十丈,長二十丈,用石壁隔成小間,每次可容納上百名弟子面壁思過。弟子思過時不可閉眼,不可入定,時時反省,且要将反省內容筆錄下來。

刑罰廳較為太大,四周石壁七八丈高,皆密密麻麻地刻着北行派門規,弟子領罰時,每受一鞭或者受一棍,便要将自己所犯之門規背誦一遍,是以提醒所犯過錯之意。

此刻萬長老正襟危坐,藍止、白風揚各自站在一旁,目光都投向跪在地上的簡锵。

執刑弟子把簡锵的上衣脫了,手中一條紅色長鞭掄圓,帶着風聲落在簡锵的背上。

鞭走游蛇,紅光帶電,簡锵悶哼一聲,皮開肉綻。

鮮血順着光滑的背脊流下來。

簡锵念道:“同門互敬互愛,不得逞口舌,不得挑撥生隙。”

第二鞭換了個方向,落下時與第一道在背部形成了一個叉。

鞭上帶着血肉,背脊已經模糊。

北行派這紅教鞭不比尋常武器,受鞭之後傷勢不會好轉,大約要半月之後才可用逐漸痊愈。簡锵此番受罰,必将影響宗門比試,但是北行派中早有先例,刑罰為先,其餘在後。犯錯便要立刻罰,以正風氣,因此不可怠慢。

簡锵滿頭是汗,嘴唇蒼白。藍止垂目看着,臉色也冷淡異常,面無表情。

第三鞭落下,背部早已經模糊成血,隐約可見三道深紅血痕,卻連一點光滑皮肉也看不到了。

簡锵緩緩站起來,低着頭不說話。

萬長老道:“你下去吧,今後如有再犯,刑罰加重。”

簡锵謝過,撿起地上的衣服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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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長老又轉頭對藍止、白風揚道:“今後對弟子們嚴加管束,代替掌門之位這種話說出口,存心是想攪得我們永無寧日。只是這姓簡的弟子也應該小心看着,莫讓他目中無人、恃才傲物。”

陷害簡锵的正是吳斐等人,藍止道:“吳斐、範青二人挑撥生事,我必定嚴加管教。”

白風揚也道:“弟子自會看管住簡師弟,不讓他鬧事。”

萬長老本來以為藍止會為吳、範二人開脫,白風揚會指桑罵槐藍止的弟子才是罪魁禍首,沒想到兩人竟然幹脆利落地承認自己的過失,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卻不知道,藍止此刻恨不得把吳、範二人剁成餡餅,白風揚懷疑藍止和簡锵的關系不簡單,都是各懷鬼胎。

他們兩人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出了訓誡室的門,白風揚狀似不在意地說:“藍師兄,那天夜裏我查找魔修,去了你的院裏,不知藍師兄記不記得?”

藍止冷冷道:“你是說強行去我院中,懷疑我窩藏魔修那晚?”

白風揚笑道:“我也是職責所在,藍師兄莫怪。話說起來,那一夜簡師弟似乎沒有在房中。你說,他該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

藍止的臉色微沉,随即轉身道:“如果他有問題,那也是你手下的弟子出了事,與我何幹?”

白風揚死死盯着藍止的臉色,許久才說:“魔修格殺勿論,藍師兄如果知道了什麽,應當早日禀告師父。”

藍止不動聲色道:“你年紀雖然比我大好幾歲,其餘的卻還沒有一樣比得上我,想要教訓我,不如先好好修煉再說。”

白風揚最恨藍止拿修為、身世、年齡、容貌壓他,驟然間烏雲密布,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難受得要命。他冷笑一聲道:“是呢,我這種人,連跟藍師兄說話都配不上。”

藍止也冷笑:“你知道就好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只留下白風揚一個人站在原地,洩恨不出。

藍止慢慢往回走,心中也有些煩亂。細想來,白風揚那晚應該沒時間去簡锵房間查勤,因此剛才不過是試探他的反應。而且依照白風揚的性格,如果知道簡锵那晚不在房中,怎麽會等到現在才提出質疑?怕是早就來質問他了。

想到這裏又心寬了些,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小子傷勢如何。轉念一想,白風揚接下來想必看管得緊,最近還是保持些距離才好。

拐彎走了幾條長廊,穿過一片密林,終于來到自己的院前。

春日裏,不知從哪裏飄來淡淡清香。

意料之外的,他看到一個人抱着一盆藍色的花坐在門口,似乎正在等他回來。

藍止微微一愣,連忙凝神查探四周動靜,确定無人。他飛身而起,推着門前的簡锵迅速進了院子,立刻轉身鎖好,問道:“你來做什麽?”

簡锵仍舊抱着那株藍色靈草:“特來把靈草送給藍師兄。”

藍止聞着靈草淡淡的香味,皺眉道:“這是八階靈草,你從哪裏尋來的?送我做什麽?”

簡锵怔怔望着他,臉色微紅:“今天遭人陷害,所有人都不為我說話,只有藍師兄想要替我澄清,我心中感激。”

藍止閉口不語,許久才說:“把靈草放下,你回去吧。白風揚已經懷疑那晚躲在我房中的是你,你我今後少些來往。”

簡锵聞言不知該如何是好,低下頭把靈草放在地上,說道:“是。” 說完便轉身要走。

藍止見他背脊上的血已經把衣服染透,又忍不住問道:“你身上的傷口想必疼得厲害,接下來幾日可還能擂臺上較量?”

簡锵如今心裏卻全然沒有想到比試的事,滿腦子都是“今後少些來往”“今後少些來往”,愣愣地不知該怎麽回答。

藍止見他不言不語,卻以為他疼得無法作戰,說道:“你先別走,稍等着。”

不多時他返回來,手中握了一個朱色藥瓶,說道:“這瓶藥雖說不能療傷,卻可以讓你的傷口疼痛減緩。你先把上衣褪下來,我幫你塗在傷口上。”

簡锵又讷讷地紅了臉,別扭地說:“多謝藍師兄,我回去自己塗就好。”

藍止知道他性格一向如此,心想今夜看在他傷得重的份上也不惹他了,便把瓶子遞給他:“也好,你去吧。”

簡锵微怔一下接過瓶子,心裏又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只在暗罵:藍師兄要給你塗藥,你推什麽?

說出去的話不好反悔,簡锵只好往外走,心道:平時就算推托,藍師兄也會要把他綁住,怎麽今天就讓他走了?

只聽藍止又在他身後道:“等着。”

簡锵趕緊停下來,心道:這是要綁了嗎?要綁了嗎?

藍止緩緩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額間一點,輕聲道:“願你大獲全勝。看今天白風揚那樣子也沒給你好好提秀。”

簡锵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胸中洶湧澎湃,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藍止推着他道:“行了快點走吧,免得白風揚又去你房間查你。”

“是,師兄。”

藍止又威脅道:“今天給你藥的事誰也不許說,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是,師兄。” 簡锵向外走了幾步,又紅着臉輕聲道,“師兄,我、我有個冒昧之請。我可以、可以……”

他“可以”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藍止看他這副結結巴巴的樣子就覺得古怪,皺眉道:“可以什麽?”

簡锵擡頭望了他一會兒,嘴唇動了半天卻不敢說實話,最後委屈道:“沒、沒什麽,我就是想喝點水。”

藍止忍不住皺眉:“那水缸裏的水随便喝,喝完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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