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山
深夜,遲水歆讓侍女把一句話帶給了藍止:“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也順便送來一幅水墨畫。藍止打開來看時,上面畫有一只烏龜。烏龜年事已高,步履蹒跚,有祖父之像,背上還背了幾只小龜,含饴弄孫,栩栩如生。
翌日阿生看到這幅畫時,有些不解:“藍師兄,這幅畫是什麽意思?”
藍止氣悶地喝茶,不言語。
阿生又仔細看去,愣愣叫道:“師兄快看,其中有只小龜帶點藍色呢。”
廢話。這幅畫就是罵他是龜孫子呢。
之前的藍止同她下山逛過幾次街,卻連手也沒牽過,而且态度一直冰冷淡漠,并非處在熱戀,否則文中遲水歆也不會轉投簡锵的懷抱。修仙界不是封建社會,對女孩子的約束沒那麽多,只要不做出羞恥之事,對遲水歆的清譽沒什麽影響。
不過簡锵既然從良,遲水歆沒有犯錯出軌,這個龜孫子的名號,藍止便當之無愧。
好在遲水歆送畫洩憤之後也就沒再做什麽,兩人的相處日漸正常,雖然還是沒怎麽說話,卻也沒有再多事。
倒是那天簡锵被罰鞭之後,評論區再一次熱鬧起來。衆口一辭,都覺得簡锵實在是可恨了。
【樓主:男主抱着靈草去看藍藍,藍藍要他脫衣服塗藥,這是個過夜的梗,怎麽男主自己回去療傷了?】
【1樓:樓主冷靜】
【2樓:塗藥療傷是多經典的梗啊,十有八九就會有進一步的發展,什麽文的男主會拒絕這個梗啊?】
【3樓:種馬文】
【4樓:3樓別諷了,今天的更新虐得我心肝疼】
【5樓:藍藍要是對他沒意思,需要送他藥麽,需要替他辯解澄清麽?他難道看不出來藍藍對他情根深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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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女主都暗示成這樣了,男主還別別扭扭,我真心疼藍藍】
【7樓:所以男主究竟是想問藍藍什麽,最後沒說出口?】
【8樓:我估計是想親一下什麽的】
【9樓:那就上啊,太窩囊了,還回被窩裏掉眼淚】
【10樓:喜歡人都這樣吧?又喜歡又心驚膽戰,面對面說話的時候會吓得哭出來】
【11樓:現在看來,肉還遙遙無期】
【12樓:男主有朝得道時,在下墳頭草青青】
藍止不曉得他們從哪裏看出自己對簡锵情根深種了,也不知道從哪裏看出簡锵想親他,實在是憑空臆測。
他要真是個女的,評論區這些說法都能說得通,可是他和簡锵之間根本就是兩個男人的感情。簡锵從小無人關懷,又适逢無人伸出援手的困境,向往溫暖是很正常的事。
觀衆類型似乎有了稍微的變化,有人聽說有奇葩種馬文前來圍觀,有人聽說女扮男裝前來拆臺,也有些評論隐約地表達了希望這文是耽美的願望。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立刻得到了廣大宅男讀者的痛斥。
其理由只有一個:【這是男頻文,胡說什麽!】
藍止心道這倒是真的,男頻文要是有了耽美內容,這群讀者怕是會把網站給拆了。
簡锵因為受傷,同時也不想再惹不必要的麻煩,在接下來的宗門大比中表現差強人意,總排名中得了九十八。白風揚對他看得嚴,藍止一直沒有跟他暗中見面,就這樣混到宗門大比結束。
此時已到五月,百花盛開,暖風過處,北行山上綠濤如怒。
劇情進行到這時,應該有件大事要發生了。
遲肅在日階巅峰卡了三年,無論如何也不得升階,便起了用丹藥升階的心思。适逢百裏之外的赴仙城正要開拍賣會,早些日子就傳出消息,說有一顆聖階的升階丹要賣出。遲肅聽了之後百般遲疑,最終下定決心,派藍止靜悄悄地去買回來。
而簡锵也同時被白風揚派下山,去為師兄們置辦些材料物品。因為他想順便見見世面,便也去赴仙城走了一遭,不但遇上了正宮秦寧玉,也發現藍止在拍賣會上買下升階丹,從而推斷出遲肅以丹藥升階一事。
以丹藥升階并非不可,卻也是道家修士的大忌。階品越高,升階時越千變萬化,一旦控制不好,道修會在靈氣充斥時狂性大發,心智迷亂。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引發了北行派的一件慘烈血案。
藍止與弟子和師弟們相處已有半年有餘,慢慢生出了感情,這一次自然不想讓遲肅出事害人。此事并不難辦,只要他不把丹藥帶回來,或者把丹藥換掉,讓遲肅無法升階便可。
可是不知出了何事,藍止等了幾日,遲肅卻并沒有吩咐他什麽。
這就有些奇怪了。
拍賣會的日期逐漸逼近,藍止特地去遲肅面前喝了幾次茶,露露臉,報告一下日常。可是即便他主動套近乎,遲肅也沒有多餘的舉動,更沒有談起升階的事。
時間越來越少,藍止恐怕事情有變,也不知道遲肅的打算如何,異常焦躁。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有必要下山一趟,至少去把那丹藥拍下來才心安。思慮良久,心中計議已定。
這天他算好時間,停在長廊之上遠望,不多時,只見簡锵一身淺灰色布衣,從轉角小院裏走出來。兩人的目光對上,簡锵微微一怔,低着頭向他走過來。
藍止等他路過時,将他悄聲喊住:“先別走。”
簡锵十多天沒有同他說話,平時見面也只能遠遠看着,不得親近。此刻藍止把他叫住說話,簡锵心中不免緊張,竭力鎮定下來:“藍師兄。”
年少真誠,眸中自然是一片澄清之色。
“白風揚派你下山了麽?”
簡锵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上前一步輕聲道:“是,兩日後下山。”
“嗯,我也要下山有件事要做,你聽我的吩咐。”
簡锵不禁有絲詫異,問道:“什麽事?”
“問這許多做什麽?你的命是我的,聽我的話就是。”
簡锵低了頭:“是,藍師兄。”
藍止看他這副乖順樣子就想欺負他,拉到跟前輕敲他的額頭:“你做什麽?又臉紅什麽?”
簡锵被他敲得更羞慚幾分,這次卻忍着沒有扭開頭,低聲道:“你又做什麽?”
正在低聲說話,前方忽然傳來談笑議論之聲,藍止遠遠望去,轉角處走出來幾個人影,黑發青冠,正是白風揚門下的弟子。
藍止正色低聲道:“你下山後盡快辦完事情,之後去游龍鎮的居風客棧找我。” 說完突然把簡锵狠狠一推,高高在上道:“走路也能撞上人,離我遠點。”
簡锵的背脊撞上長廊上的柱子,卻一點也不疼痛,臉帶薄紅,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
白風揚的弟子遠遠望着沒有接近,直到藍止走了之後才迎上來,問簡锵道:“他又欺負你了?”
自從那日被鞭之後,雖然白風揚的弟子曾去簡锵的房中探視,也曾表達過愧疚之情,但簡锵對他們已經有了芥蒂。他笑着說:“沒有,我走路撞到他了。” 說完又寒暄似的說:“師兄們要去修煉室?我還有點雜務要做,先走一步。”
當下兩相分開各行其路,一個弟子卻急步跟上來小聲問道:“簡師兄身上的傷可好點了麽?”
這是今年同他一起入門派的新弟子,心地善良,比他的年紀也小,因此把他喚做簡師兄。簡锵同他的關系本來不錯,近日來卻也因為受鞭刑一事也疏遠了,笑着說:“早已經無恙。”
那弟子支支吾吾道:“簡師兄,那天、那天我本來想站出來替你說話的,是我、是我膽子太小。”
簡锵不在意地說:“那麽多師兄牽連在內,當然要找個罪魁禍首,我怎麽也逃不過去。這件事不關你的事,你不用在意。”
那弟子輕聲道:“其實好多人雖然表面上說你為我們争臉,也都沒對你真好。師兄們動不動就把你當槍使,動不動就把你捅出去,我就算看在眼裏,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簡锵笑道:“當時那種情況,師兄們也很難為我說些什麽。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再提也沒意思。”
那弟子笑着随口說:“簡師兄過幾天要下山辦事麽?”
“對。”簡锵摸着自己的手腕,看似平常,嘴角卻莫名其妙現出一絲淡淡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