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2017年重修
簡少枚抱着吉他坐在教室的一個角落裏。
這是個很少有人用的教室,也是他平時不想別人打攪時來的地方。他已經在這裏待了三天,寫歌需要靈感,他現在就在絕望裏尋找靈感。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首歌,但是能依照要求不斷得寫出高水準的作品,那才是真正的才華。
他到底有沒有才華?
這是簡少枚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能力。
這種陌生的懷疑讓他有些恐懼。
能在壓力強度異常大的情況下寫歌,是商業作曲家的基本素質。能不能在這行裏混,取決于他能不能在壓力下存活。
可是他現在腦子裏想的事有點多。
他終于明白商業作曲家究竟是多麽艱難的一個行業。
這是學校裏不會教的,也不會有人告訴他現實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手指在弦上撥動,指間流出一串琴聲。聽着還好,可是卻怎麽也到不了讓他滿意的程度。最主要的是他抓不準這首歌的基調,到底是應該怎麽樣的呢,應該融合什麽樣的元素?
T.M.R是個少年組合,歌手的年齡都在十七到二十二歲之間,他們的歌寫的不都是愛情,理想、青春什麽樣的主題都有。
這首歌的主題,便是觸動心弦的時刻。
人的一生不是活在真空裏的,很多人從小就承載着家人的期待。小時候什麽都不懂,于是總是人雲亦雲地說話。
“将來想做什麽?當醫生吧,你看當醫生多好,多穩定多賺錢。”
于是腦子裏便留下“當醫生”這麽個概念。久而久之,便真的以為當醫生是自己的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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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醫生的畢竟只有那麽些人,畢竟也不能每個人都能當醫生。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再找下一個能穩定賺錢的職業。
許多父母不指望孩子能飛黃騰達,他們只想要孩子安穩。可憐天下父母心,怎麽能讓他們失望呢?
于是還沒有長大,還沒有領略到青春的激蕩,人已經變得四平八穩,“成熟”穩重了。
可是這一生裏究竟有沒有能真正觸動心弦的時刻?
簡少枚的手指在弦上撥動。腦子裏亂糟糟的,追求理想的路從來都是荊棘遍布,他小喜歡的就是寫歌,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個機會,要是寫不出來,将來就永遠沒了翻身之日。
越想越多,心裏也越亂。
壓力就是這麽回事,能在強大的壓力之下生出靈感,才是成功和失敗的區別。
可是簡少枚覺得會被壓力和對自己的懷疑弄垮。
突然間,手機“嘟嘟”一聲震動,屏幕上跳出一則短信來。
【藍明蘇:歌寫得怎麽樣了?】
簡少枚立刻把手機抓起來。
【還行】
【嗯】
【藍先生有沒有懷疑自己的時候?】
那邊安靜了一下,跳出來一則短信。
【有】
【是嗎?】
【嗯】
【那麽藍先生會做什麽?】
【我會玩游戲】
簡少枚撲哧一聲笑出來。是了,他和藍明蘇之所以能認識,不就是因為藍明蘇沒人陪他玩游戲?
【藍先生真可愛】簡少枚的心跳略微加快。
【……你寫歌去吧】
【嗯】
還想再寫些什麽,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簡少枚把吉他放下,往前翻着兩個人的短信歷史。
藍明蘇從來都是內斂和冷靜的,就連短信也大都是幾個字,不愛說話,做起事來卻叫人全身湧上熱浪。
每一次的接觸,都讓他想靠得近些,再近些。即便是已經有了那次親密的關系,還是覺得不夠,想時時刻刻看到他的模樣。
心動是什麽感覺,不就是這個?
簡少枚的心一動,忽得坐直,将地上的吉他抱起來。
他本來就不該懷疑自己的,他一直都明白動人心弦的感覺是什麽。
~
藍明蘇低頭看着桌上的資料。老總正在臺上說話,最近他們有了一個新的客戶,搬來的資料就有十幾箱,老總得分配任務。
手機在桌上旋轉震動了一下,藍明蘇拿起來。
【簡少枚:藍先生,想你。】
他的喉頭忍不住動了一下。
簡少枚寫了兩個星期的歌了,自己一直沒有聯絡他,他也沒有主動發短信,今天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回複了個【嗯】。
【藍先生想我嗎?】
有時候會想起,但也不太敢時常地想。藍明蘇明知開會時發短信不太好,還是按下了一個【嗯】。
那邊安靜了許久,突然間,一則圖片發了出來。
那是一張特寫,是一張男性特殊部位的特寫,是張十八歲以下的青少年不能看的特寫。
那晚只覺得痛,現在看圖片才發覺真的是很長……很……
藍明蘇的身體有些不舒服起來,臉上熱意泛濫,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同事。
每個人都在讀資料,沒人注意到他在做什麽。
這個簡少枚。
【藍先生記得我XX時的感覺嗎?】
那兩個XX是他腦子裏自動過濾後的字母,本來的兩個字羞恥得讓人難以直視。
他的下腹明顯地有了點異樣,像是被那短信引入了那日的回憶,藍明蘇一動不動地坐着,身體僵硬。突然間老總的聲音從臺上傳過來:“……明蘇,這一塊你負責。”
藍明蘇倏然擡頭。這是他頭一次在會議上開小差。
老總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異樣:“聽到了嗎?”
藍明蘇點頭,臉色又恢複原樣:“明白。”
他調整着心情,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資料上面。
XX……XX時的感覺……簡少枚這個混蛋。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藍先生我想你。】
藍明蘇有些受不了了。他感覺簡少枚就像坐在自己的身邊,在桌下悄悄地摸着他的腿。
【藍先生記得我在你身體裏XX的時候嗎?】
就算是再自動過濾也沒用了,藍明蘇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朝着老總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要去廁所。老總會意地點頭,藍明蘇低着頭朝外面走出去。
這個簡少枚,等下次見了他,一定要教訓——
他突然間在門口停住。
接待處對面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熟悉的年輕人,手裏把玩着手機,見他一出現便立刻站了起來,神情驚喜。
“藍先生……”
接待處的小妹趕緊說:“藍先生,這位簡先生說要見您,我說您在開會,他便在這裏等。”
藍明蘇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簡少枚走上來,聲音略低了些:“藍先生,我的歌寫完了,今天拿來給你聽……”
藍明蘇掉頭就走,簡少枚尴尬地朝小妹笑了笑,趕緊跟上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門一關,藍明蘇面色陰沉地看着他。
“藍先生,對不起。我明知道你在開會……” 簡少枚的聲音有些啞,“可是我想到你在這裏,我就忍不住了,藍先生,你聽我說……”
他拉着藍明蘇的手朝自己的褲子貼上來。
“藍先生……” 簡少枚抱着他的腰,把他放在辦公桌上,有些着急地解他的腰帶,“藍先生……”
舌頭急不可耐地鑽入他的口中。
藍明蘇的雙手撐在桌上,簡少枚把他的褲子拉下。他還在開會,工作時間是不能做這種事的,藍明蘇極力地想着,卻忍不住摟住他的頸項。
“藍先生是不是也想我?想我這麽對你?”
簡少枚把他放在桌上,身體壓下,兩人綿綿密密地吻着,想是要把他的情緒全都揉進他的身體裏。
藍明蘇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
心頭熱意泛濫,腦子裏想着該去開會了,卻不知怎的難以控制,拉開簡少枚細長的領帶。
簡少枚也要瘋了。
本來就已經到了極限,卻也知道不能在他工作的時候做這種事,可是藍明蘇這種樣子,讓他怎麽再抗拒?
簡少枚腦中的弦崩斷:“藍先生,我忍不住了。”
~
“明蘇,你在?” 辦公室的門拉開,老總探進頭來。
藍明蘇坐在桌後,手裏舉着一杯水:“抱歉,可能是生病了,剛才覺得頭暈,就沒有再回去開會。”
他的臉有些紅,看起來的确是氣色不太好,老總好脾氣地說:“生病了吧?昨晚就讓你早點回去,你在公司裏待到幾點?11點?”
藍明蘇還是坐着沒有起:“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謝謝老總關心。”
“生病就早點回去吧。” 老總擺擺手。
用人之道他懂,有些下屬想要上級的賞識,士為知己者死,有些下屬喜歡物質的獎勵,為財死為食亡。這些人他都懂得如何駕馭。
可是藍明蘇,卻是比較少見的那種。
藍明蘇做事情盡心盡力,可是卻不是為了這些原因。其實他至今也不懂藍明蘇究竟在事業上想要什麽,他之所以看重藍明蘇,是因為藍明蘇是個很可靠的人。
做事細致,平靜溫和,不會情緒化,需要他的時候他從不推辭,任勞任怨。藍明蘇天生是個有責任感的人,而且有種現在越來越少見的品質:一點點的懷舊。
這一點點的懷舊,導致他就算到處有人高薪挖角,他還是會靜靜地留在這地方。
只不過這種默契是相互的,如果他虧待了藍明蘇,那麽他還是要走的。
門輕輕關上,簡少枚從桌下探出頭來,臉趴在藍明蘇光、裸的腿上:“藍先生,你老總對你真好。”
這話讓藍明蘇又是一陣愧疚。
在工作時間、青天白日下胡天胡地,這在之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從椅子後面撿起自己的西裝褲,簡少枚低下頭蹭着他的腰,小聲道:“我等下要去見郭先生。”
“要給他曲子?”
“嗯,他找了三個人寫曲子,今天要決定用誰的。” 簡少枚擡起頭看着他。
藍明蘇的動作定住。他轉過身來,手指撫着他的臉:“你怕?”
簡少枚深深吸了口氣。這就是他的藍明蘇,什麽時候也能看穿他在想什麽。從小到大,有誰真的費心了解過他呢,知道他想要什麽,喜歡什麽,恐懼什麽?
多少年的執着,最怕的便是這一刻,就算盡了全力,就算有了難得的機遇,也沒有足夠的才華做自己想做的事。假如他真的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好,那麽他的努力和堅持又是什麽呢?
他還能剩下什麽?
“現在不怕了。” 他小聲道,臉趴在他的腿上。
見到你就不怕了……明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