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梵給我的理由很充分,其一,我是整個團隊裏除了那個女孩兒以外唯一一個擅長跳Freestyle的dancer;其二,這段時間他跟着我糾正動作,兩個人磨合久了,對彼此的小動作和習慣也有所了解,比起其他人來說互動顯得更自然。
聽上去有理有據,是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去和編舞老師學新的動作,按花梵的要求,變動不需要太大,保留我自己原有的那部分,增加一些和他配合的舞步,再把先前幾個女性化的動作去掉,剩下的讓我自由發揮,這也是Freestyle的精髓,舞臺上最好看的地方。
跳舞也是門學問,天賦占了一定比重,其餘便是日積月累的刻苦練習,勤能補拙這話不是假的,過來人都知道。我也是靠數年如一日的拼命才能換取他人的認可和站在舞臺上的資格,但沒有一個人的話能像花梵說出來的這樣,讓我無比的受用。
他是“特別的”嗎?好像也不是。即使他是高不可攀的明星,舍去一身華麗的皮囊和榮光,內裏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會有看多少遍分解都跳不好的動作,想吃夜宵的時候肚子會咕咕叫,會在我挖苦他的時候翻白眼,平凡得讓人哭笑不得。
那是因為他的贊美比別人更加真誠嗎?
我知道我在他心裏什麽都不是,所以他誇獎我不是出于私情,是因為他真的認為我夠格。
那我怎麽能讓他有嘲笑我的機會。
我答應他在二十四小時內把新的編舞學會,然後就直接跟他排練,我承認這句話有賭氣的情緒在內,但也算我激勵自己的另一種方式。間隔一天,我定好了早上五點的鬧鐘,十分鐘的洗漱沒有驚動室友,頂着十月份已然微微有些透骨的冷風,從公寓跑步到了練習室,整棟大樓只有保安醒着,一臉詫異的看着我。
我在電梯裏喝掉了作為早餐的黑米粥,身體也預熱完畢,腳步輕快的踏進走廊,打開練習室的電腦,剛準備關門,門被人從外面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
“誰?!”
因為太早了,外面廊燈都沒亮,一片幽幽的漆黑,一只清癯而蒼白的手緊緊抓住門邊,我他媽還以為鬧鬼了,只管咣咣往外推,合不攏的門縫裏,花梵戴着口罩的臉伸了進來,跟我離得特別近,正因為我阻撓的動作怒視着我。
“謝知念。”盡管看不見他的臉,但我相信他一定惡狠狠的咬着牙:“你要死啊。”
我梗着脖子狡辯:“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嗎!”
他斜着肩膀擠進來,摘下一邊的口罩,突然張開一只手掐住我的腮幫子,指尖冷冰冰的,端着我的臉皮笑肉不笑地說:“還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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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給掐懵了,沒有一丁點兒防備,因為彼此身量的差距不得不仰起臉看他,嘴被迫撅起來,幹瞪着眼半天忘記還嘴,我想這個表情一定很傻逼,才讓他滿意的放開我,活動活動手腕走到一邊去,把挂在耳朵上的一次性藍色口罩摘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他今天穿了條看似随便實則非常考驗身材比例的牛仔褲,寬松,顯腿型的地方又恰好的收束,上衣背後一大片黑色塗鴉。那姿态,那背影,那揚手一甩的潇灑,活脫脫的惡霸。
國民男友的完美人設頃刻間成了海市蜃樓。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對這個人抱有任何希望,太雞巴難伺候了,愛是誰男朋友是誰男朋友吧。
我揉着自己的臉,感覺自己還沒睡醒,問他:“你來這麽早幹什麽?”
他反問我:“你覺得呢?”
把別人抛出去的問題抛回來是他愛耍的把戲,我對此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心,閉上嘴免得自取其辱。
是啊,人都是會變的。
娛樂圈是個大染缸,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會幫我抓蛇的小男孩兒了。
人過于念舊的話,是很可笑的。
我沖他擡擡下巴:“當一下我的伴兒,給你演示一下昨天老師教我的,你看看有什麽不對。”
他這次倒是乖乖的點頭,調好伴奏,走到我極近處站定,當音樂開始時,他臉上略帶戲谑的表情已經一掃而空,卻而代之的是那種我熟知的專注,不被任何事物左右的淡漠,還有一點點驕縱的邪氣。
那是骨子裏帶的東西,沒有人能抗拒的,魅力。
我把手掌貼上他的胸口。這個動作由男人來做似乎有點怪異,由女孩兒來做才顯得暧昧和誘惑,我要保持背對鏡頭的姿勢不動,直到前奏引入鼓點,他把頭頂的帽子摘下來戴在我頭上。
我不是第一次給男明星伴舞,但好像是第一次和男人有這種方式的接觸,女伴的舞步我只把那些較為陰柔的動作給改成了男步,契合度不如從前,但他要按他的步調來,一只手自始至終都沒離開我的腰,有那麽兩個貼身動作,他也毫不敷衍地埋進我頸窩,另一只手指纏繞着我耳際的頭發,我胸口突得一下子,像是被兔子給撞了,眼神和他有一秒鐘的交錯。
收尾的動作是我扯過他(想象中)的領帶銜在口中,他低頭靠近我,燈光熄滅,留給鏡頭一個黑色的剪影,然而跳到最後我把那莫須有的領帶抓在手裏,兩人距離驀地拉近,我很莫名亂了步伐,整個人撞到了他肩膀上。
他“嘶”得吸了口氣,條件反射似的搭住我後背,我眼冒金星,好像還踩了他一只腳。
這就糗大了。
“哎,對、對不起,你沒事……吧……”
我趕緊把腳往旁邊的空地上落,可他還抱着我,我看都看不見自己的腳,手也不知道往哪放,聞到他衣服上有一股甜甜的柔順劑味道,可能我亂動讓他有點煩,他一只手扣住了我的後腦勺。
他的聲音就在我左耳邊,随時都可能鑽進來。
“你弄疼我了。”
我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