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顆星星

“常小姐, 請離江先生近一些,這樣我們的合照拍起來會更方便。”

主持人的絮絮叨叨讓常星微斜着身子,往旁邊挪了兩步,她不失禮貌的笑容僵在臉上,一套動作下來,竟是透着滿滿的不情願。

“拍的特別好。”主持人興沖沖地給常星展示照片成果,常星踩上恨天高能看到主持人禿的發亮的腦門,注意力根本沒往照片上放。

“哎呀,真是越看越是郎才女貌。”

常星:?

她把視線收回來,難不成這個“郎才女貌”是在形容她和江燃澤?!

主持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怕引起誤會還是解釋道:“是說像郎才女貌。”

她也配合着擠出笑容,內心早已翻了一萬八千個白眼。

平心而論, 她很少怕什麽, 對那些大型場合遇前任的狗血套路不以為意,關鍵江燃澤連前任都算不上, 是她滿腔少女情懷的拒絕者,每每想起,總是帶着點意難平。

現在他就那麽陡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和兩年前無差, 靠近時, 換了常用的薄荷味道,她敏銳的嗅覺傳到中樞神經,分辨出是冷杉的味道。

網上說,能讓一個男人改掉身上一貫的氣息, 只有變故和女人。

這兩年,她估摸着江燃澤過的應該不錯,都一擲千金拍賣畫作了,也不知是想博誰一笑。

愈發深入的揣測讓她分了大半的神,常星盡量克制自己不和江燃澤對視,甚至準備拍賣會一完成就拿包走人,連分配的參與酬勞她都失了興趣。

恨天高已經向前邁了幾步,常星站在臺階邊緣,男人的唇一張一合,她也忍不住偷聽了一耳朵,他說的內容是:“請問能不能把剛才照的照片發給他一份?”

靠。

常星一陣無語,她都沒來得及看照片效果,萬一是一張給自己照的又老又醜的,江燃澤還要了去,她的臉面都沒地方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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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澤指尖摩梭在手機屏幕前,照片上的常星面容姣好,甚至因為攝像師的角度,看起來......與他袅袅相依,不過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常星硬生生扯出來的笑容,完全是場合所需。

“星兒,是準備去洗手間嗎?”

常星剛把手機放進小挎包裏,包上的小粉鑽在頭頂明亮的光束下還一閃一閃的,她也感到詫異:“學姐。”

本來是這位學姐介紹她過來替自己的位置的,當時她的說辭是要去男朋友家吃飯,因此拍賣會就沒時間出席,這才把名額讓了常星。

學姐旁邊還挽着一位帶黑框眼鏡的男生,想來應該是她的男朋友,常星不能當着學姐的面溜走,只能假裝接話道:“是啊,學姐也要一起去嗎?”

女生的情誼有一小半都架構在去洗手間這件事上,常星只是随口一提,學姐倒是答應的爽快。

會廳裏的女洗手間噴了很濃的香薰,常星對這種氣息生理性發暈,屏了好久的呼吸等學姐出來,猜測千萬,但畢竟是別人的事兒,別人沒開口提,她自然不好意思主動問。

學姐對着鏡子補妝,她抿了抿唇,低眉的瞬間神情又懊又惱:“常星,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去池安家吃飯,他爸媽都是教職人員,眼神一掃到我的超短裙,後半段說什麽都不自然。”

“所以啊——”學姐旋好口紅:“星兒這麽漂亮的姑娘,以後一定不要找教職人員。”

教職人員,江燃澤那樣的麽?

常星沒說她這種行為屬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斜睨了一眼:“你男朋友沒什麽表示麽?”

“本來是要在他家住一晚,因為離機場近,後面幾天我們就去泰國旅游,現在我是沒什麽心情的,池安剛把機票退了,他應該也挺為難。”學姐自然而然挽上她的手臂:“今晚有個趴,來的都是拍賣的大佬還有出席的嘉賓,你沒什麽事兒就和我一起去呗。”

她的眼神富有深意,又笑嘻嘻道:“說不定咱們的小常星就找到了真命天子呢。”

“池安,到時候多照顧點星兒。”學姐親昵的姿勢收回,叮囑道:“你就先坐在這兒吃點免費供應的糕點,酒水別碰,我到時候來接你。”

常星:“......”她還沒說自己同意了啊。

被推到桌前坐下,美味的糕點一應俱全,加之她來的時候走的急,的确沒時間吃晚飯,現在恨不得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她乖乖拿起一塊奶油布丁,愉快地吃了起來,想着那種場合到時候來的人肯定不少,她輕輕松松走掉應該不難,煩悶纾解,常星只覺食欲更好了。

她伸手準備拿玻璃盤中的草莓餅,卻是先一步被修長的手指截了胡,那手指的主人似乎還帶着點惡意的調弄,明晃晃把草莓餅從她面前拿走,又極快地收縮回去。

“味道還算不錯。”江燃澤挑眉,顯然對草莓餅的口感還算滿意。

常星:“......”也沒讓你點評啊?!

“好吃就多吃幾塊。”常星的态度不冷不淡的,并不想和江燃澤計較搶了她一塊餅這樣昭然若揭的事實。

“不用。”江燃澤從西裝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小方手帕,一看就知道偏絲綢質地,常星還惦記着他的潔癖,以為是拿完草莓餅後他要擦掉碎屑。

“吃飽了嗎?”他突如其來地發問,常星沒多想點了點頭,事實上不僅是吃飽了的程度,她還因為這些糕點感到胃很撐,估摸着等會兒還需要走幾圈消食。

男人有力的指節捉住她柔弱無骨的一雙手,她塗上的是大紅色的指甲油,在燈光的映襯下很是秾麗,她指尖在抖,連帶着指甲的整片紅色,徹徹底底襲入他的心。

常星下意識想躲,生怕被認識的人瞧了去,再懷疑他們兩之間的關系,這樣暧昧的動作,她百口莫辯也是真。

“江燃澤.......”她只能無助地叫着他的名字,眉宇間盡是不解。

“還沒忘。”江燃澤拎清一方手帕,認真地給常星擦拭着每根手指,從左到右,從手指根部到大紅色的指甲。

像是......對待某件珍貴的藝術品,舍不得磕了碰了,還帶了那麽點失而複得的慶幸。

太酥麻了。

被他輕柔對待的地方每一下都抓心撓肺,常星還得注意學姐有沒有回來,和江燃澤的這番糾纏倒像是在偷|情。

江燃澤又把手帕給疊好,整整齊齊收入自己的上衣口袋,完全無事發生的樣子。

常星被他挑逗的面紅耳赤,又不想發出太大的動靜離席,只能找了個接口說:“我有點熱,先去外面轉轉。”

他方才知道常星此刻的慌不擇路,這樣的天氣,連說是熱這樣的謊言都編出來了,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

“學姐。”她剛走不過幾步,只能硬着頭皮打招呼。

“吃好了?”學姐也注意到了坐在常星對面的男人,八卦地問道:“星兒,你朋友啊?”

“不......”話音未落,學姐已然湊到江燃澤面前,興趣盎然道:“你放心,常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晚上我們要一起去個趴,一起來肯定不虧,多結交點朋友也是好的。”

常星悶着頭沒說話,她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地鼠,要是真能打地鼠一般給她鑿個地洞躲着,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依據她對江燃澤的了解,他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更別提這種打着轟趴的名義,實則是聯誼幌子的派對,除非是他今天腦子不正常。

“沒問題,我很樂意。”

常星:???

突然臉有點疼是怎麽回事?!果然是人都不要随便亂立flag的嗎......或者說,江燃澤今天腦子真不正常了?

千萬個問號拼命往腦子裏湧,但對于這些,她暫時都無法得到回答。

“星兒,愣着幹嘛呀?時間不早了,聚會馬上開始。”,學姐挽着她男朋友,常星則是垂着頭跟在後頭。

兩年沒見,女孩兒氣質變了很多。

別的他不敢肯定,但有一點沒變,那就是有什麽不開心基本清清楚楚寫在臉上,連掩飾都沒有。

常星今晚腦子如亂麻,關鍵她還不能快刀來斬,一出大廳,就迎向了冷飕飕的夜風。

那是一個透心涼啊。

她把手放在腰間貼的暖寶寶上,以求短暫的溫暖,但只剩下不知是不是體溫的餘熱。

常星從小怕冷,又是易寒體質,抱着睡夏天如抱冰,冬天要真敢抱着,那就是掉進了冰窟,完全只有汲取別人體溫的份兒。為此家裏她的床總是棉被和電熱毯供應的最齊全的,南方沒有暖氣,空調開高了容易發悶,所以王姨總是惦記着開一段時間的空調再給她關上。

手臂兩側全起了雞皮疙瘩,學姐不僅有厚外套,還有她男朋友溫暖的懷抱,常星覺得自己快成“檸檬精”了,怎麽就這麽酸?

以她冷的架勢,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江燃澤要是沒瞎,自然也不例外。

“最近轉涼了。”

廢話。常星差點以為江燃澤是天氣預報員,用這麽官方的語氣說話,是不是後面還得再更上一句“請廣大市民注意保暖”才算完整啊?

“要注意保暖了。”

常星啞口無言,她怎麽就這麽機智呢,連續命中兩題,連高考選擇題随便蒙都沒這樣的運氣吧。

外套可能是從天而降的,她想。

要不然也不會這麽精準無誤地搭在了自己的頭上。

“sorry,手抖了一下。”他話音帶着幾分笑意,再說是江燃澤先遞給自己外套,她只能腹诽,明面上自然不好說什麽:“謝了。”

外套裏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實實在在搭在她的手臂和背後,久違的溫暖感讓她舒适了許多。

走路去轟趴館的距離不遠,江燃澤的西裝外套比她的身材大了一圈,給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常星由衷感到貪戀,這樣的感覺似乎不壞的。

路燈間隔的近,常星也能趁着看夜景偷瞄幾眼身邊的男人,比前兩年瘦了些,但身材還是那麽勻稱,無一處不散發着成熟的矜貴氣質。

轟趴館規模很大,四面牆壁挂了很多仿畫,常星頗有興趣地看了幾眼,都是仿文藝複興時期的畫作,那算是她最喜歡的歐洲畫作時期,免不了站的久了些。

“星兒,給你留了個位置,來玩撲克牌嗎?”學姐顯然是老手,一貫的洗牌動作行雲流水。

“不了吧。”常星怕玩到很晚,推辭道:“你們玩兒,我随便看看就行。”

“好,你和你朋友都好好玩哈。”

常星扶額式無奈,敢情學姐還讓她照顧起江燃澤了?

倒了杯熱乎的水果茶,常星就着江燃澤的外套躲到角落的游戲機,開始玩超級瑪麗。

小時候她經常跑到街角那種小店鋪,有老虎機也有像這種游戲機,一坐就是一小時,有輸有贏,每每都是王姨叫嚷着晚飯好了來捉人。

常星打了幾盤,得分都不是太好,童年的手感因為成長的流逝消失殆盡,只得離開游戲機前,晃動着脖子想看看別人在做什麽。

嘁——

還真的發現了一個比她還無聊的人。

江燃澤坐在太妃椅上,周遭臺球碰來碰去的聲音不算小,還有棋牌桌的喧嘩,俨然熱鬧的場合,我們的江教授居然在看書......

慘無人道,實在是慘無人道!

還有一個和他一樣無聊的女生,捧着本《泰戈爾詩選集》,江燃澤說的很少,基本都是女生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她笑逐顏開,面帶羞澀。

常星捏皺了江燃澤的西裝下擺,心想道,這能是交談學術就怪了,越交談越開心,江燃澤可真有能耐。

“失陪。”江燃澤合上書,将金框眼鏡收好到眼鏡盒裏,他也懶得和陌生人繼續糾纏,尤其是沒什麽興趣還一直尬聊的人,他興致愈發寡淡。

“江教授,您這就要走嗎?”女人還以為是自己哪點說的不好,細細回想着方才的一言一行,沒覺察出什麽不妥啊。

“不。”江燃澤抛下最後一句話:“我去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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