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婚事在即,幾人在平江市也呆不了多久,雖然挺匆忙的,但蔣品一還是和母親一起去看了父親。

說實在的,蔣母有點沒辦法面對蔣嵊,這麽多年不見,感覺看着他時很陌生,但胸腔裏那股熱烈的感情卻讓她有點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想說什麽,可周圍又是警察又是女兒,什麽也說不出來。

緩緩的,蔣母放下了電話,隔着玻璃默默地看着對方的丈夫,有一會兒後,她的眼神緩緩朝上移動,定在天花板上道:“品一,我們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蔣品一愣住,問:“你不要和爸爸說點什麽嗎?”

蔣母搖頭道:“沒什麽需要說的,面都已經見過了,我想說什麽他心裏應該很清楚了。”

即便多年不見,他們的默契依然不減當年,在蔣母說要離開時,蔣嵊就已經主動和警察一起離開了。

主角都走了,蔣品一再想留下也不能留了。她攙扶着母親朝外走,即便春天就快到了,可平江市的天氣依舊很冷,臨出門時,她給母親緊了緊圍巾,母女倆漫步着走出公安局,蔣品一仰頭看着陰沉沉的天氣,慢慢道:“好像要下雪了。”

蔣母苦笑道:“這算什麽呢,沉冤得雪?”

蔣品一有些失笑,母親還能開玩笑,這說明她心情并不算很糟糕。接下來她還要幫着她一起準備即将到來的婚禮,傅煜書老家的需要好好裝飾一下,她不希望母親在心裏難過時還幫自己做這些,她看起來還好,這讓她放心了很多。

很快,傅煜書便帶着蔣品一和她的母親,還有自己的父母回到了老家的宅子。宅子有兩層,房間足夠多,他們一人一間都不成為題,問題在于,蔣品一和傅煜書到底住不住一起。

按理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們住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可是蔣品一總覺得蔣母是個挺保守的人,就算她懷孕了,可明目張膽地在婚前就住在一個房間,還是怕她對自己印象差。

傅煜書覺得這個擔心完全沒道理,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可避嫌的呢,都要結婚了,孩子都有了,再睡在兩個房間豈不是有點太假了。

可是,女人的想法就是和男人很不一樣,蔣品一堅持在結婚之前不住在一起的想法得到了傅媽媽的青眼,傅煜書之前還為此和蔣品一打了賭,現在輸得一敗塗地。

在挑選婚紗的時候,蔣品一一邊照鏡子一邊問他:“之前你打賭輸了,你準備給我點什麽好處?”

傅煜書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道:“你之前也沒說要下賭注,如果要的話我就不跟你打賭了。”

Advertisement

蔣品一回眸瞪了他一眼,也不管自己母親就在場,直接道:“那我就不和你結婚了。”

傅煜書張張嘴,想說什麽,可蔣母也朝他看了過來,于是他的話便全都咽回了肚子裏。

蔣母在這時替他解圍道:“品一,你是怎麽回事?這種話怎麽可以亂說?多傷感情!”

蔣品一也是嘴快了,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所以虛心受教,沒再說這個。

試婚紗的過程很美好,蔣品一底子好,長得漂亮,穿什麽都好看,更別說是婚紗這種不好看的人穿上也會美上幾分的東西了。

婚紗純潔的白色幾乎與蔣品一的膚色相同,她一頭黑發在腦後松散地绾成發髻,白色的頭紗輕輕垂下來,由王冠固定着它的源頭,黑色與白色的碰撞,搭上豔麗的紅唇,鏡中那個身材曼妙迷人的女人,簡直讓婚紗店裏的所有人都移不開視線。

傅煜書緩緩站起來走近蔣品一,蔣品一正在轉着圈照鏡子,仔細地盯着自己身上的婚紗,檢查哪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所以沒注意到他靠近。

蔣母見女婿似乎有感情需要抒發,自動自發地離開了,給了他們一個相對開放一點的空間。

傅煜書瞧見蔣母出去了,有那麽一點尴尬,畢竟這麽大年紀了,這也算是公衆場合,這樣似乎有些不妥。可面對這樣的美人兒,估計誰也不能把持得住,他甚至産生了和纣王等一衆昏君的共鳴感,真是昏了頭了。

“喜歡嗎?”走到了蔣品一身邊,傅煜書低聲詢問她,輕輕地為她整理了一下頭紗。

蔣品一皺着眉看着鏡子裏的兩人,他個子那麽高,她這樣的身高都才勉強算和他相稱,真是會給人不小的壓力。

“還行。”蔣品一點點頭,道,“就是沒有肩帶,老覺得不太安全。”

抹胸的婚紗,肩膀處毫無遮攔,胸前上方漂亮的鎖骨更是暴露無遺,現在她還沒有戴上項鏈,如果再戴上項鏈,一定會讓她更漂亮。

傅煜書點點頭道:“那換一件,不要這件了。”他簡直求之不得。

蔣品一搖搖頭道:“就這件吧,我挺喜歡的。”她說着話,語氣沒什麽起伏,好像不是那麽太高興。

傅煜書有點好奇,她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他們決定要結婚開始,她就好像有點不高興,但她不說,他也無從猜測,死活想不到哪裏做得不對惹她不高興了,只能這麽硬拖着,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你怎麽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傅煜書終于還是問出了口,在自己無法找到答案的時候,虛心求教要比一錯到底誠懇多了。

蔣品一有點遲鈍,半晌都沒吭聲,低着頭擺弄裙子,婚紗店的店員早在蔣母出去的時候也都出去了,留給了他們充分的私人空間,說什麽也不需要擔心被圍觀了。

“我沒有不高興。”她死鴨子嘴硬。

傅煜書道:“哦?”他意味深長地說,“要是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說我也想不到,等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會成為我們之間永遠的遺憾。”

蔣品一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她都無言以對了。

傅煜書摸摸她的頭說:“漂亮的新娘子,都快要當媽媽了,心裏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呢,你看我,這陣子忙着結婚的事,也沒心思細想,要是有哪裏做得不好,先給你道個歉。”

蔣品一攬住他的腰,在他雪白的襯衫上蹭了蹭,低聲道:“其實也沒什麽,你沒必要跟我道歉。”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不高興?”他還是追問這個。

蔣品一遲疑半晌,才不情不願地說:“其實也沒什麽,我們兩個情況特殊,也不能和別人比。”

傅煜書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低頭看着她道:“和誰比?什麽情況特殊?”

蔣品一抿唇沉默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就是……我們都快要舉行婚禮了,可是你還沒跟我求婚呢……”

這下輪到傅煜書呆住了,他尴尬地站在那,眼神茫然地四處亂飄,就是不肯落在她身上,那股子窘迫她看在眼裏,也覺得自己有點不懂事。

畢竟他們那個時候幾乎是結婚都難,現在可以好好結婚和睦開心了,她居然還在意求婚這種面子事,實在是太矯情了。

可是,矯情是矯情了,但女人這輩子就這麽一次婚姻,如果真的錯過了求婚,恐怕以後她還真的會像傅煜書說得那樣留下遺憾。

傅煜書沉吟半晌,才慢慢看向了她,這一看就發現她一臉糾結地在那撓頭,他失笑地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頗為幼稚的行為,柔聲道:“可能我還是不夠細心,竟然沒想到你在意的會是這個。”

“……”直男大概都想不到這個吧。

思索了一會,傅煜書忽然抓着她的手朝外走,蔣品一此刻穿着婚紗,走出去非常紮眼,還不得被圍觀慘了?所以她一直在阻攔他,拒絕道:“你要拉我去哪啊,等我換衣服先。”

傅煜書頭也不回道:“不用換了,穿現在的剛剛好。”

其實傅煜書也穿着結婚時要穿的衣服,襯衣西褲,和他平日裏的裝扮沒什麽兩樣,只是稍微花哨了點。

他直接拉着蔣品一走到大廳推開門上了街,坐在大廳會客區的店員和蔣母都詫異地跟了上去,異口同聲地問:“你們要幹嘛?”

傅煜書拉着蔣品一走下臺階,在最後一級臺階時讓她站在那,自己走了下去,從褲子口袋取出一個首飾盒子,當着所有追出來的人和路人的面,牽着她的手單膝跪地道:“品一,我現在鄭重跟你求婚,雖然你之前已經答應嫁給我了,但我的承諾還沒有告訴你。品一,你嫁給我,我會好好對你,一輩子對你和孩子負責,不讓你們受任何委屈,一直保護你們,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伯母也在,她可以監督我做不做得到,現在我想問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蔣品一熱淚盈眶地看着單膝跪在她面前的傅煜書,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太陽濃烈的陽光照的她都有點睜不開眼,她穿得那麽單薄,站在寒風裏甚至感覺不到冷,她覺得好熱,熱得都快要出汗了。那應該是過于緊張,才出的汗吧。

即便她不覺得冷,傅煜書卻很為她的身體擔心,他想站來抱住她,把她帶進去,可她還沒答應他的求婚,這讓他左右為難。

他忍不住朝她使眼色道:“不冷嗎,快答應吧,好多人看着呢。”他将戒指取出來,漂亮的鑽戒克數令人驚嘆,路人們的眼神從一開始的驚詫變成了羨慕,你推我我推你地圍成了一團,不知道的還得以為這裏面兒出了什麽事呢。

蔣品一的手被傅煜書握住了,她沒有掙紮,這充分表示了她的同意,她用另一只沒被他握着的手捂住嘴,盈滿淚水的眼注視着他為自己戴上鑽戒,心裏某個地方簡直都要融化了。

戴好了戒指,傅煜書仰頭看着她說:“你沒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蔣品一點點頭,哽咽地說:“我願意。”

傅煜書大大地松了口氣,他這一把年紀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做這些還是挺有壓力的,這老家遍地都是熟人,被人看見,以後免得開他玩笑。

他慢慢站來,攬住她的肩膀朝屋裏走,蔣母看着他們倆進去,也跟了上去,她的眼眶不比女兒的好多少,母女倆都哭得像個淚人,但那淚眼朦胧的樣子除了我見猶憐外沒有人給人任何的哀傷感,那是幸福的眼淚,看着那些,只會讓人覺得羨慕和發自內心的愉悅。

回到店裏,蔣品一忍不住捶打了一下傅煜書,道:“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搞這麽突然,給大家看着我那副樣子多丢臉啊。”

傅煜書不以為然:“我覺得挺好的,哭得比電影明星都好看。”

蔣品一瞪他,眼眶紅紅的:“好看什麽啊,哭得跟什麽似的,好看才有鬼了,你就笑話我吧。”

傅煜書微微一笑,不置一詞,反而轉身去跟店員說着什麽,蔣品一聽了幾句,是婚紗禮服需要修改的細節。

蔣品一的這件婚紗哪裏都好,就是腰掐得很緊,傅煜書的意思是,讓她們改一改,不要勒着她的肚子,免得傷了孩子。

他這樣細心,蔣品一也覺得很高興,看着他的目光非常柔和,左手拇指不斷地摩挲着無名指上的戒指,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還偷偷低頭看了看,看着的時候幾乎移不開視線。

這個戒指,就是她下半輩子要一直戴着的了,屬于她和傅煜書的獨一無二的戒指。

蔣母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邊,緩緩托住她的手看着她的戒指,感慨地說:“我現在啊,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當年那麽做了,如果不是那樣,現在說不定你也跟着我們堕落了。”

蔣品一知道母親口中的“堕落”指的是什麽,想到這些就不由想到了父親。母親不在的那些年,是父親和她兩個人相依為命,父親雖然對她很嚴格,可心裏的疼愛卻不比母親少。此刻,陪在她身邊的只剩下母親,父親卻在千裏之外的牢獄裏過着拘謹的生活,那樣的生活,雖說要比當初在槐園舒服得多,可到底是無法在女兒身邊。

他都那麽大年紀了,到頭來卻連女兒的婚禮都無法參加。往常的婚禮都是父親挽着新娘的手臂上場,把自己的女兒交給女婿,可到了她呢?……

蔣品一紅着眼睛抱住了母親,把臉埋在母親頸間不想見人。

傅煜書轉回頭來看她這樣,心裏有點心疼,卻不知自己該怎麽安慰她。蔣嵊的确算是個好父親,可卻不能說是個絕對的好人。他犯過錯,觸犯了法律,必須得到法律的制裁,這是理所應當的,他要錯過女兒的婚禮,也只能算是對那些錯誤的彌補了。

“時間也不早了。”傅煜書能做的,只是轉移話題,“我們也該回去了,晚上想吃什麽,我們買回去。”

蔣品一從母親懷裏擡起頭,盯着他道:“吃燒烤可以麽。”

傅煜書一般是不贊同她亂吃這些可能不是很衛生的東西的,但她現在心情不好,老家燒烤店又是他熟悉的人開的,應該信得過,所以便答應了。

“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他十分豪爽,頗有土豪做派。

蔣品一臉上終于露出了笑臉,拎起裙擺去換衣服了。

傅煜書去換衣服之前,注視着她進了換衣間,心想着,只要她永遠像現在這樣笑着,那讓他做什麽,也都是可以的。

☆、大結局

婚禮如期舉行,那時候蔣品一的懷孕反應已經有點重了,聞到炒菜做飯的味道就會想吐,傅煜書都有擔心她在婚禮現場會不會也吐出來。

他聯想了一下正在舉辦婚禮時新娘忽然捂着嘴跑去吐了,新郎也跟着跑出了出去,現場就留下司儀和來參加婚禮的賓客,畫面簡直太美了,他都不敢看了。

婚禮在一間私人莊園舉行,莊園的主人是傅煜書一位顯赫的朋友,是當初他去國外領獎時認識的。他叫鄧雅淳,是世界著名的華爾街大鱷,這次接到傅煜書要結婚的請柬,因為公務繁忙沒辦法親臨,所以便借了莊園來給他們舉辦婚禮。

這間私人莊園,比城市裏昂貴的星級酒店都要豪華,在這一代是出了名的貴家之地,能在這裏舉辦婚禮,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傅家二老一早就開始在這裏忙裏忙外,而蔣母則跟蔣品一在化妝間裏梳妝打扮,說着母女的私房話。

蔣母為蔣品一梳頭,她一頭黑發直直地垂在身後,化妝師贊嘆道:“蔣小姐的頭發太好了。”

蔣品一客氣地說:“謝謝,如果一開始就不染不燙,所有人的頭發都會這麽好。”

化妝師摸摸自己黃色的頭發,苦着臉道:“我現在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再保養也保養不回最初的那樣了。”

蔣品一勾勾唇,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垂着頭任母親幫她绾發。

蔣母一下一下地幫女兒梳理着黑發,總覺得她上一秒還是自己年幼的小女兒,可這一秒卻長大成人要嫁做人婦,甚至已經有了孩子了。

時間果然是最讓人無能為力的東西,它就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一點點流逝了。

沒多會,攝影師和傅煜書敲門走進了化妝間,見蔣品一頭發還沒梳完,傅煜書有點心急道:“怎麽還沒準備好?時間差不多了。”

蔣母看了女婿一眼,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不還有一點時間,眨眼的事,淡定。”

傅煜書還真沒辦法淡定,說實話他也不是第一次結婚了,可這次的聲勢浩大遠勝于上次。

按理說二婚不該這麽大張旗鼓的辦,但耐不住人家蔣品一懷了孩子,他們感情又好,所以這婚禮是辦的比上次都隆重,來參加的賓客們也大多都參加過上一次婚禮,皆對這次的新娘非常好奇。

他們很奇怪,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才能讓傅家這種書香門第也能這麽張揚地辦二婚,都非常期待新娘子出場的那一刻。

也因着這些,傅煜書有點緊張,之前他去國外領獎時也沒覺得有多緊張,果然是你對什麽上了心,什麽才可以左右你的心情。

其實蔣品一心裏也着急,她想趕緊辦完了算了,這麽拖着就跟上吊似的上面挂着下不來,也死不了,別提多難受了。

倒不是覺得結婚典禮不好,只是她也知道傅煜書是第二次辦婚禮,她不想忍受那些賓客圍觀她的眼神,因為那眼中必然有着她和任曦的對比,她實在不想因為這個波及到自己不錯心情。

“媽,我們也抓緊時間吧,趕緊辦完算了,這麽不上不下的多難受。”蔣品一順着傅煜書的話茬道。

蔣母嘆了口氣,道:“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蔣品一有點尴尬,可還是笑着讓化妝師幫她绾發上妝了。因為天生麗質,蔣品一的妝容讓化妝師有很好的發揮,這樣的新娘最好了,淡妝濃抹總相宜,不管怎麽化都驚豔漂亮,不會出錯。

傅煜書站在一邊看着蔣品一上妝,她白裙黑發的模樣一如他初見她時令他心神向往。

還記得當初在話劇團,透過窗子看着她跳舞的樣子,他那時絕對想不到,她會成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想到這些,傅煜書找身邊的攝影師要來了單反相機,不聲不響地開始給蔣品一拍照。

等他拍了幾張時,蔣品一才反應過來,側首睨着他道:“別照了,難看。”

傅煜書搖搖頭拒絕了她的意見,堅持道:“沒機會記錄下來的也就算了,現在有能力記錄下來的,每一刻我都想記錄下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第一次見她時那麽漂亮的舞姿以後應該還會見到吧,不過生完孩子她就不适合再跳舞了,到時候可以給她開個書店花店什麽的,總比天天待在家裏帶孩子要強,她應該會喜歡吧。

蔣品一絕對不會想到,傅煜書在照相的時候就把她生完孩子之後要做什麽給計劃好了,他腦袋的這個轉速絕對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她這廂急着化妝梳頭,很快也有了功效,化妝師宣布大功告成,她拎着裙擺站起來,轉頭望向自己的丈夫,他拿着相機怔怔地看着她,眼眶發熱。

蔣品一曾經在網上看過一組圖,是新婚慶典時新郎看見新娘穿着婚紗走到自己面前的樣子,每個新郎都激動地熱淚盈眶,傅煜書現在也有點那個意思。

那個時候,蔣品一也沒覺得他們的反應有多真摯,因為沒有身處在那個環境,她沒辦法聯想到會有多大感觸。

現在,她也走到了這個境地,看着對面有些失态的傅煜書,終于也明白了那些人為什麽會那麽激動。

人的一生也許會結很多次婚,可真正讓你永生難忘,用心去感受的,只有那麽一次。家庭可以和任何人組建,可婚姻卻只有和那個對的人在一起時才是婚姻。

傅煜書按下相機快門留下了蔣品一在他心目中最美的那一刻,随後把相機還給是攝影師,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這陣子,他們好像總是容易激動,做出一些讓人們強烈圍觀的事來,可他們一點都不覺得尴尬。

現在,看着他們緊緊相擁的化妝師、攝影師以及蔣品一的母親,全都會心一笑,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為他們的婚姻送上祝福。

婚禮慶典開始的時間很快到來,當傅煜書牽着蔣品一一步步在婚禮進行曲中走過紅地毯時,面對的是所有見過傅煜書第一次結婚時的人們。

在那一刻,她發現自己沒什麽不适,因為她已經沒心思去想那些了。

她現在滿心滿腦想着的,都是她要嫁給身邊這個男人為妻了。從今往後,無論貧窮富貴,無論生老病死,他們不離不棄,永結同心。

交杯酒,又稱合卺酒,古語有言,合卺而醑,即便辦的是西式婚禮,在中國卻總也少不了喝交杯酒的環節。

當傅煜書端着酒杯看向她時,蔣品一的心依舊像往日那般激烈地跳動,就好像初戀。

她想,對着這個男人,她大概每時每刻都似在初戀。

傅煜書和蔣品一站得很近,但喝交杯酒得站得更近,他好像也有點害羞,朝前走了一步,端着酒杯輕咳了一聲,道:“來。”

蔣品一紅着臉點點頭,端着酒杯伸出手臂繞過他的手臂,在賓客們的歡呼聲中喝下了交杯酒。

座下的賓客們看着這一幕,當然也免不得與上一次傅煜書的婚禮做比較。

這一比較,不禁産生了一種,傅煜書上一次是真心想要結婚嗎的疑問。那時候,傅煜書全程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完全不像現在這樣真情流露和照顧新娘子。

其實,要照大家看到的這樣說,傅煜書的反應也可以理解,因為新娘子實在要比之前的任曦看着好太多。

任曦身上有一股高傲的嬌氣,就算是結婚時面對着滿座的賓客,骨子裏也脫不掉那種傲氣,給人一種很難高攀的感覺。

名門貴女,下嫁平常百姓,這就是任曦和傅煜書那次婚禮給大家的感覺。

而這次婚禮,在大家看來,才是那種兩情相悅,舉案齊眉的真正婚姻。

站在臺上的蔣品一和傅煜書心裏自然不會知道那麽多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傅家二老在下面卻可以聽見。關系好的,甚至會直接和他們說。

“這個不錯啊。”傅媽媽的好朋友小聲說,“看着煜書也是喜歡她,她也挺喜歡煜書的,對你怎麽樣?”

傅媽媽道:“當然對我很好了。”

是啊,蔣品一怎麽敢不對傅媽媽好呢?那既不符合她的性格,也不符合她的膽量。

婚禮一直持續了好久,全部結束的時候蔣品一已經累成肉泥了。還好莊園裏的人多,忙的幫也到位,他們才在所有事情完畢後可以得以喘息。

新婚之夜,因為孩子的關系,他們不能圓房,卻可以在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度過一夜,也算是頗有情調了。

晚上,洗漱過好躺在床上,蔣品一望着沒有拉窗簾的窗戶道:“這裏風景不錯。”

傅煜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躺在她身邊,稍閉着眸子估計快睡着了,蔣品一看他這樣,低聲問:“這莊園是你朋友的嗎?”

“嗯。”他沒睜眼,就哼了一聲。

蔣品一接着問:“有錢人的生活真是奢侈啊,這地下還有酒莊呢。”

“嗯。”傅煜書給了一樣的回答。

蔣品一捏了捏他的鼻子,這行為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無奈地看着她問:“怎麽了?”

蔣品一遲疑半晌,才道:“這麽累啊,那先休息吧,不過休息之前回到我一個問題。”

傅煜書将她攬進懷裏,道:“說吧,今晚給你開綠燈,什麽問題都會回答。”

“真的?”蔣品一有懷疑。

“千真萬确。”傅煜書保證道。

蔣品一滿臉是笑地說:“那我可說了,這個問題可能有點那個,但你一定要回答。”

傅煜書也來了興致,很好奇她口中很“那個”的問題到底是什麽,他隐隐覺得和某些事有關,可她開了口,卻讓她大跌眼鏡。

蔣品一滿臉無辜地問:“這個借你莊園的朋友是男是女啊?”

傅煜書被她嗆得直接咳了一聲,道:“你這小腦瓜裏整天都想什麽呢,當然是男的了。”

蔣品一這才算安下心來,掰着手指頭跟他說:“我覺得我想得有必要啊,我當然要搞清楚這個了,這要是個女的借你的,那可就是我的勁敵,照我這段數,肯定是鬥不過人家的。”說到這,她忽然又話鋒一轉,一臉苦惱道,“不對,現在這個社會,就算是男的我也不能掉以輕心。”

傅煜書捏捏她鼻子道:“我沒那麽多人喜歡,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蔣品一緊緊摟住他說:“你就是有那麽好,要不是你,我現在指不定會是什麽樣,說不定已經嫁給了古流琛那個變态。所以,你就是那麽好。”

傅煜書低頭看着她的側臉,被她勾的也開始有了不切實際的聯想,他緩緩道:“我想,如果我沒遇見你,我可能還在四處漂泊,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蔣品一不贊同道:“胡說,要是沒有我,你可能已經和任曦複婚了。”

想起任曦之前的态度,好像的确是要和他複婚,但這卻一點都不會讓傅煜書贊同蔣品一的說法。

他認真地說:“就算我沒有遇見你,她來找我,我也不會和她複婚。”他用解釋的語氣道,“就算沒有你,我對她的态度也不會有什麽改變,耽誤了她一次,我不能再耽誤她第二次。”

傅煜書在說話時,蔣品一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告訴她,他說得都是真的。

莫名就嘆了口氣,蔣品一拉好被子蓋住他們倆,關了燈在黑暗中抱緊他,陷入了沉默。

她這麽忽然安靜了,傅煜書有點不太踏實,他不記得誰說過,和現任女友讨論自己的前女友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更不要說前妻和現任妻子了。

他有點後悔,想和蔣品一說點什麽,可蔣品一卻在這時放開他轉過了身,望着窗外不搭理他。

無奈之下,傅煜書只好開口道:“你生氣了?”

蔣品一回過頭看着他:“沒有啊,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為什麽不說話?”

蔣品一想了想,說:“沒什麽,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傅煜書道:“什麽問題?”

蔣品一歪着頭道:“有首歌,不知道你聽過沒,裏面有句歌詞是這麽唱的,‘你都會如何回憶我,帶着笑或是很沉默’。”她翻過身拄着頭道,“我只是有點好奇,如果将來我們也分開的話,你會不會也像對待任曦那樣無情地對我。”

傅煜書微微蹙眉望着她,好一會沒言語,這次輪到她着急了,急切道:“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沒關系,我沒別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傅煜書不疾不徐地說:“我沒想太多。”他将她按到懷裏,“你的問題也不難回答,首先,我自信我們不會分開,再者,如果我們分開了,我想,我大概不會像現在對任曦那麽對你。”停頓了一下,他感慨道,“我大概會像任曦對我那樣對你。”

任曦對他那樣對她?像任曦那樣對他糾纏不清,設法挽留麽?

這個回答讓蔣品一滿意得不行,她窩進他懷裏不再言語,此刻的氣氛那麽好,說話只會煞了風景。

這一夜的月亮很圓很明亮,冬天漸漸離開,春天即将到來,在天氣變暖的時候,他們會迎來他們的孩子。

這個孩子,開啓了他們無憂無慮的新生活,之前蔣品一常常在想,春夏秋冬四季變換,每一年世界的春天都會如期而至,可自己的春天卻會不知何年何月才會來。

現在,她躺在傅煜書懷裏,已經可以告訴自己,只要有他在,她過的每一天都是春天。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過去每一篇文都寫生孩子,我已經審美疲勞了,所以孩子大家就自行想象吧。新文已經開始更新,已經出來,請大家繼續支持我,就算不看也給收藏一下吧TAT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