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4-3

“怎麽說?”

“友誼商店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

李向樵繼續笑,“我說個友誼商店,你反應倒還真是快。誰不是個二代?怎麽叫二代?不過家裏之前有人當兵,不是困難就是了。”

“你家裏也有人當兵?”

“嗯。‘也’是什麽意思?”

李白有點讪讪,“我有個同學,他爸爸也是。”

李向樵“哦”了聲,“怪不得你見了我不怯場。”

“有什麽好怯的?你就算是一個特別大的官兒的二代,又怎麽樣?不還是你是你、我是我?”

李向樵伸手拍了下她的臉,“你就是有這麽一種任性,我喜歡。”

李白伸了個懶腰,嘴上有點不清不楚地說,“咱怎麽也叫李白,不能給李白丢臉不是?”

李向樵笑,“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李白伸完懶腰說,“你不會真是個什麽二代吧?”

“你稀罕?”

“說不定啊,哪天我見財生意,特別想嫁給你,也說不定啊。”

李向樵扣着袖子上的扣子,“那我就娶了呗,多大點事兒。”

李白的眼睛亮晶晶,“你能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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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樵用食指挑了下她的下巴,“你當真?”

李白往裏滾了滾,“不當真。”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說的就是你和我。”

李白笑嘻嘻的,“現在流氓罪也沒有了,耍耍就耍耍吧。”

李向樵走後,李白躺在被窩裏刷了會兒手機。

微信上,同事們交流了下春節時的去處和見聞。李白不參加交流,她每年雷打不動的飛往西寧過年。

其實李白在A市有房子。奶奶去世後,在A大的住處就被收走了。她的家當沒地方擱,于是就誰也沒商量,自己作主買了個房子。買房子的錢是奶奶留下的,父親說早晚都是她的,就都給了她。雖然不新,面積也不大,但好歹也是個房子。李白奶奶在時,她父母每年都回來過年。到奶奶去世後,A市也沒有更多的熟人。加之A市一到冬天,就空氣質量恐怖,索性就不回來了。

母親退休了,父親還有幾年。母親到退休都是一名老師,父親中途被調到教育局去了。李白當時聽到這消息非但不恭喜,反倒撇嘴,“得,本來還有點假期的,現在徹底沒了。”她反過來勸她爸,“爸,咱當地連個親戚都沒有,也不用你解決誰的升學問題。別說你當官發不了財,即便是能發財,我也不用你的。我看你還是別做了,依然回去做你的老師,還清閑點兒。一年倆假期,還可以和我媽來A市住些日子。”

李白的父親脾氣好,既不辯駁,也不吭聲,該幹什麽幹什麽。

和李向樵在一起後,李白再也沒勸過他們。父母若是知道她的生活,怕也不能贊同。也好,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父母兒女怎麽樣?就一定是這個世界上離你最近的人?

李白不知道李向樵在哪裏過年,大約就在A市吧,也許會出國轉一轉?只要李白飛往西寧,他們就失去了聯系。李白不想父母知道自己有這麽個說男朋友不男朋友、說老公不老公的人。她和李向樵間默契很足,李白都不明白這種默契是怎麽達成的。李向樵有未蔔先知的功能,還是某次她做了什麽讓他有所感覺?

也或許是因為兩人從來不互相過問行蹤的原因?

總之,李向樵從來沒有給她添過這樣的麻煩。她從來只需要交待什麽時候走、什麽時候回來,走時他送她,回來的時候他接她,仿佛兩人就是極熟稔的朋友,不需要問你怎麽辦、我怎麽辦。

她在這家公司工作了三年,剛剛晉升為中級咨詢師。她的上面還有高級咨詢師、總監,每一個檔次又分為幾個級別,只有一級一級的往上熬、吐血的打拼。副總她是不想,她還不想把骨頭交待出去。她只想賺錢,無憂的養老,無憂的生活。她不以此工作為榮。

風險管理咨詢,說起來複雜,簡而言之就是調查與分析,有時會在現場調查,多數時候是在家分析各式資料。這個世界沒有秘密,只要肯搜索,什麽都在眼皮底下。他們公司購買了各色的數據庫,信息就存在于這一個又一個的數據庫中。

同事曾笑談,李白的資料是最難搜的。無論什麽數據庫,只要鍵入“李白”二字,前幾十頁都讓那位大名鼎鼎的詩人蓋滿。李白曾因此沾沾自喜,繼而佩服爺爺的偉大與英明。她只見過爺爺的照片,是奶奶冒着風險保存下來的唯一一張照片。照片裏的爺爺雖然沒笑,但眼神中露出的溫和、頑皮與安詳,說明他內心是真正快樂的。她曾無數次研究過她的照片,發現這種神情只有在她大四之前的照片中才出現。

做這項研究工作時,她想起肖天明,才想起她沒有肖天明的照片,讓她都毀了。肖天明并不知道。

肖天明還不知道的是,她經常利用職務之便在浩渺的資料中搜索他的訊息,雖然他的生活很簡單,他的消息也很簡單。她只是默默的讀着,然後便關掉。她知道他拿到了博士學位,還在頂級期刊發表過論文,她還試着讀過,雖然也知道自己讀不懂。

這幾年中,肖天明給她打過電話,她總是匆匆挂掉。也給她寫過郵件,她總是三言兩語。還給她的IM留過信息,可是她早已經棄用。

她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是什麽。她想等待神的指示,卻仿佛越來越絕望。

女王與聖騎士,陪伴良久,卻可能終将是過客。

李白趕到約定的咖啡館,一點都沒遲到。約的是十點,李白還奇怪為什麽約的是這個時候。付穎支吾着說,自己想早點出來,否則,家裏的小毛頭從外面回來,就不好出來了。況且,也好些日子沒過過小資的生活,喝喝茶,聊聊天了,李白也就信了。等到她真正到那兒的時候,才明白過來這家夥的意思。

付穎旁邊坐了個帥哥。與付穎同學多年,一看她的臉,就知道這家夥幹的是什麽事。

“小白。”她揮手,她也揮手,坐的過程中,和帥哥點點頭,“你好。”

“鄒博,這是我同學李白;李白,這是我們院年輕有為的博士,鄒一青。”付穎把年輕有為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李白笑吟吟的,“鄒博士好。”

“李小姐的名字好特別。”

李白說,“哦,都是這樣。第一次見時,人家總覺得很詭異。”

“起名字這人有魄力。”

“那不如說我也很有魄力。頂着這麽大壓力,行走了這麽多年。”

鄒一青哈哈笑,“是是是,要是擱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你們聊啊,我先去辦點事兒。”付穎抓起外套不由分說的走了出去,留下李白和那位鄒一青先生面面相觑。

李白看了看鄒一青,有點無可奈何,“付穎跟你說,是來……相親?”

鄒一青笑,“小付挺熱心的。”

這個愣頭青。每次見面,聊幾句,付穎就說要給她介紹男朋友。說了很多回,李白是了解付穎的行動力的,倒也不擔心。沒想到,她行動在今天。連個招呼都不打。

“付穎她女兒,還好?”李白急中生智,想出這麽一句。

鄒一青愣了下,“應該……還好吧?”

“哦,”李白神色不動,“你和付穎是一個科室的?”

“不,我是腫瘤科的。”

李白一陣背寒,“哦。”她想了想,“腫瘤很可怕吧?”

鄒一青又愣了下,“應該是吧?”

“你不怕?”

“這個……不得在自己身上,似乎不怕。”

李白含着茶,吃吃的要笑,趕緊咽下。

“腫瘤細菌,是不是毛絨絨的、有很多腿?”

鄒一青認真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很嚴肅地問,“你有密集物恐懼症?”

“啊,”李白聽這個詞就一陣兒頭皮發麻,“是有那麽點兒。”

鄒一青說,“怪不得你會有這個意象。腫瘤細菌和普通細菌沒什麽區別,它只是作用的對象和方式不同……”鄒一青由淺及深講得頭頭是道,李白頻頻點頭表示洗耳恭聽。

“我能坐這裏嗎?”

五年未見,肖天明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她吃驚的連站起來都忘了。一霎那,她有些局促,不知道領子有沒有整齊,或者頭發有沒有亂。

鄒一青先站了起來,“肖教授。”

李白的眼睛瞪得更大,“你們認識?”

肖天明沖鄒一青點點頭,“鄒博士好。”他自動自覺的在李白旁邊坐下,對着鄒一青說,“我和李白是中學同學。”

鄒一青彬彬有禮,“難得遇上肖教授,幸運。”

“哪裏的話,”肖天明說,“這次回來,我還想拜會下鄒博士,你是這方面的專家。”

兩名病毒學專家在客套,李白一個人躲在角落裏,拼命地吃茶壓驚。

“中午一起吃飯吧。付穎一會兒就回來。”

“不了,下午是我的班。早點回去好。”

李白心裏暗暗佩服付穎算的精妙。鄒一青伸手買單,肖天明卻搶在他前面,把現金遞了過去。刷卡抵不過現金的速度和吸引力,于是這單歸了肖天明。

鄒一青笑的含蓄,“哪天有時間,還希望能和肖教授再坐坐。”

“我對鄒博士也非常景仰,還希望能和鄒博士多多交流。”

鄒一青對李白略一點頭,“李小姐,那我先告辭,以後多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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