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5-1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誰也不是生下來就萬事皆有分寸,總是把各種事情都照料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要修煉成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時就是你出身的家庭;地利是你所處的環境,也并不多是你的經歷;而人和,則是你自己的悟性。

李向樵作為丁懷章時,已經修煉的有個雛形。因為他三者都有。

天時方面,他出身于軍人世家。郝延秋說他爸的級別比肖天明爸爸的還高,此言不虛,只是兩人不完全是一個系統。

李向樵——不,那個時候他叫丁懷章——是軍三代,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見多識廣。肖天明雖然也有一個從軍的爸爸,但他是跟着知識分子的爺爺在A大長大,骨子裏,他也是個知識分子。李向樵不同,他從小就長在大院中,耳濡目染的全是部隊裏的東西。他天資聰穎,這個大院裏好的、壞的,他全看在眼裏。他成熟的早。母親總教導他,話是不能随便說的,因為他有一個從軍、而且職級還不低的父親。

他拎得清大局,國家、榮譽這樣詞語的意義,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一個男人所應該擁有的陽剛,那也是長在他骨子裏的,雖然他從不崇尚暴力。

但同樣長在他骨子裏的,是他強烈的意志。

那時候的丁懷章,以終身作一名職業軍人為自己的目标。為了這個目标,他甚至沒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放棄了高考,直接入伍當一名普通的士兵。因為他認為,即便在軍校讀了很高的學位,對軍隊的理解也是紙面的、膚淺的,他不想做一名白面的文官。

這樣出色的丁懷章,在事業上自然是一番風順。

雖然他放棄了高考,但父親對他的決定基本上還是贊成的。對于丁家來說,這樣的兒子本身就是丁家的驕傲。這樣的資質,在基層鍛煉幾年,軍校的畢業證,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一張紙而已。

丁懷章也不負期望。26歲那年,他已經成了我駐外使館的武官工作人員。這個職位既需要很強的個人綜合素質、尤其是在分寸上的把握能力,又更進一步的促進了這方面能力的提高。

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在部隊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也就26歲那年,一場意外降臨。

在他回國休假時,意外結識了一個女孩兒。他愛登山,遇上一個孤身登山的女孩兒被卡在山石之間,丁懷章看到她的時候已經氣息奄奄。他救了她。攀談之下,大為投機。到他要結束假期回去工作時,兩人的感情已經非常好了。

這件事讓他的戰友,也就是朱顏的表哥知道了。他們都知道朱顏喜歡丁懷章,丁懷章在自己戀愛後第一時間把這消息告訴朱顏的表哥,一是兩人的交情的确不錯;二來,他也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朱顏。

朱顏的表哥也沒辱使命,把消息帶到,回來說,“小姑娘很傷心,畢竟從小就喜歡你。小姑娘也很天真,說是可能的話,能讓她也見見,看你是喜歡什麽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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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丁懷章笑,“我喜歡性格獨立一些的。但這話你不要告訴朱顏,她知道了會傷心的。其實人和人之間沒有誰好誰壞,只有口味的差別而已。朱顏真是個好姑娘,只是我剛好不喜歡這一款。”

這樣的景況沒有持續很久,忽然來了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丁懷章登山結識的女孩兒最終被認為是情報分子。

丁懷章蒙了,他不信。面對上級派來的調查人員,他發怒、不配合,他不肯承認是自己錯了,即便當證據擺在眼前,他依然不信,氣得丁父拍着桌子大罵他被女色給迷昏了頭。

即便丁家的人脈深厚,在碰上國家安全這樣的事情上,也沒有辦法。加上那時候的丁懷章素來自負,怎麽可能承認自己犯了這麽大的錯誤?尤其當發現調查指向他本人的忠誠度時,他更是難以承受。

盛怒之下,他私自離開了隔離審查的指定地點。這是非常嚴重的錯誤。多年之後,他回想這段經歷,才知道當年并不是對那段感情有多麽鐵心,而僅僅是自尊心受到傷害、不肯承認自己摔倒了而已。

丁懷章被重新隔離審查時,整個意志非常頹廢。他的私自逃離導致他的境況雪上加霜。那時候朱顏的父親管審查,事實不難弄清楚,那個女情報分子也算有情誼,自己也承認,雖然盯上了丁懷章和他的家庭,但還沒來得及下手,繳獲的證據裏也的确沒有任何涉及到丁懷章的東西。

但涉及國家安全的這類問題比較敏感。即便沒有證據指向丁懷章,按慣例,他也要被調離一些機密崗位,會對他在部隊的前途有較大影響。

丁父想到讓丁懷章結婚。雖然不算是“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但畢竟是在這類事情上栽過跟頭。找一個政治可靠的人結婚,至少可以洗刷一點名聲。

朱顏就是不二人選。

丁家和朱家兩家算是知根知底。朱顏從小被保護的很好,性格簡單,标準的相夫教子的良妻。最重要的是,她喜歡丁懷章。無論是丁家還是朱家,都認為,這是一樁不錯的婚姻。私下裏,丁父說丁懷章,“你栽了這種跟頭,人家姑娘還樂意跟你,這是救你。你得惜福。”

那時候的丁懷章是他一生中最軟弱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打擊,尤其還是情感上的打擊,心一灰,也就同意了。

兩家訂了婚。朱顏就成了他衆所周知的未婚妻。

訂婚後,朱顏很幸福,她認真的做着一個未婚妻會做的事。

但在這種角色轉換間,丁懷章卻不适應。而且,她越适應、他越不适應。

自小長在部隊大院,他看多了想離又離不了的軍婚。為了他的事業,他能接受一切紀律性束縛,那是他自願的。但在個人生活方面,他不願意。他不習慣于作主別人的生活,也不習慣于有人介入他的生活,哪怕就是吃穿住行,他更不習慣有人随時随地的粘着他。

他不能向朱顏發火,因為她并沒有過錯。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發現和朱顏訂婚是個錯誤。他和父親說過,但父親認為,他依然是對那個女間諜分子餘情未了。父親嚴厲的警告他,他已經是犯過一次錯誤的人,不要不知足。

父親的話第二次刺傷了他的自尊心。他說,他沒有洩露國家秘密。即便他們再交往,基本的政治原則和警惕性他是有的。不能就因為他們接觸過,就讓他背負這種懷疑。組織上調查不出來、不能确認他是否可信任,那是組織上的事。

父子倆大吵了一架。父親說,丁懷章,你要是還想在部隊混,就把你翹上天的尾巴收起來。部隊裏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個。如果不是家庭的蔭蔽,你以為你能爬到今天這位置嗎?

丁懷章一氣之下打了轉業申請。

父親是從他的戰友那裏得知這個情況。父親指責兒子做事輕率,兒子一聲不吭卻并不打算更改想法。父親要找人壓着不批,兒子說,“不就一個兵嗎?我不當了。我不想為了那個不能算錯誤的錯誤而被人說一輩子,這個兵我不當,這個婚我也不結。我要和朱顏退婚。”

父親以為兒子是為了轉業才用這個借口逼自己,拍着桌子說,“有本事你就去退。”

丁懷章就這樣一不作、二不休,跑向朱家,當着全朱家人的面對着朱顏單膝下跪,請她諒解,他不能和她結婚。

朱顏當時就傻了。

她整個人愣在原地,問他,“你不要我,那我怎麽辦?”

“會有更好、更适合的人娶你。”

朱顏拿了水果刀,就要往手上劃,讓家裏人給攔住了。

朱家爺爺、朱家父親都罵丁懷章不是個東西,聞風趕到的父親聲聲喝令他收回自己的話,丁懷章說,“如果就連這一點事都不能自己作主,那茍且偷生有什麽區別?”

朱顏的表哥剛好也在,上前勸他冷靜下,說他不過是一時沖動。兩相一推搡,朱顏的表哥那天帶了佩槍,丁懷章抽出來往自己胸口打了一槍,“這就是我的決定。”

這一槍驚動了大院,也崩走了太多東西。

兩個月後,丁懷章出院,雖然免掉了私自動用槍支的罪刑,但被軍隊開除了。

同樣被除名的,是他作為丁家兒子的身份。

丁父對外宣稱,朱顏是他丁家的兒媳婦兒,這個地位無人能動。臨離開時,丁懷章去了朱家,想再見一次朱顏,被擋在了門外。

丁懷章說,“請你們轉告朱顏,是我對不起她,我不能履行婚約。但只要她不結婚,我也絕不會結婚。這是我對她的承諾。”

自此,丁懷章消失,代之的是李向樵。

作者有話要說:

幾位同學反映,原來的表述下,對話太多、劇情的細節不夠,似乎沒大看懂,感覺也不對之類的。

那用平鋪直敘的方式再講一遍。

然後,就改的不會寫了。我确實比較喜歡寫對話,覺得比較有味道。元雜劇、莎翁劇,都是念白或唱詞。不大明白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麽會有同學看不懂??

明天要上班,睡覺去了。

只好把昨天更新的改了。今天更新的,實在改不出來,只好明天再繼續了。

我原本覺得今天更新的那章寫的不錯呢。兩個人第一次坦承交流,被你們說沒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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