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上瘾 溫柔像是虛幻
沿牆靠着的桌子上堆積着許多雜物。
陸相思靠近,腳下踩到一個東西。
她低頭。
是一個紙團。
她下意識看向梁裕白。
他走了過來,骨感修長的手拿過那張紙團,攤開。
攤開的紙張上有着明顯的褶皺,并不清朗的光線照出裏面畫着的地圖,每個線索的藏身點都被圈出。
進度條瞬間拉到百分之五十。
一切變得輕松許多。
這不是他所希望的。
可他又不得不做。
他不能悄無聲息地帶走她,也無法将她藏于暗夜。
她不屬于黑暗。
所以他才會渴望她。
之後的進展極快,線索雖多,但是提示簡單清楚,稍有難度的,梁裕白也輕松解開。進度條到了最後的百分之九十九。
出去的數字密碼已經解開,困着他們的鐵籠卻不是指紋鎖,而是感應門。
陸相思四下逡巡,“我們漏了什麽嗎?”
他搖頭。
所有的提示都解開。
他們什麽也沒漏。
陸相思問:“可這門是感應門,說明我們還要找一樣東西。”
是遙控器。
梁裕白擡頭,“那裏。”
陸相思順着他的話視線看了過去。
鐵籠最上方的折角處,有個置物架,置物架裏面放了個遙控器。
她目測了下距離,怔住:“這也太高了吧?”
梁裕白試圖拉桌子,卻發現桌子是固定在地上的。不僅是桌子,這間密室裏大部分的擺設都是固定死的。甚至連椅子都沒有。
怪不得剛才有個學生想要來這個難度的密室被店家拒絕了。
這至少得兩個人玩。
因為只有兩個人才能拿到遙控器。
而拿到遙控器。
需要的是一人托舉着另一人。
陸相思明顯也猜到了,她走到他面前,表情微妙,“這個高度,好像得你抱着我,我才能拿到遙控器。”
她說完,惴惴不安地。
她以為他會拒絕。
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可她不知道的是。
除了讓他放棄她,他會百般順從,毫無原則的答應她每一個請求。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嗓音陰沉,“拿到了和我說。”
話音落下,他掌心用力,把她整個人騰空抱起。她的臉,下巴,脖頸,在他眼前一閃而過,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
是被衣服緊勒着的胸。
他不敢再動。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會做出什麽事來。
“哥哥,”從頭頂傳來她的聲音,她的手撐在他的肩上,說話時看着他,“我拿不到,你再把我舉高一點。”
仍舊是那個稱呼。
仍舊是那雙眼,看不出一絲雜質。澄澈,幹淨。
梁裕白的喉結隐忍地滑動,他依言把她往上再舉了一點。
是她的腰。
他的呼吸灑在她的腰間。
最起碼,他的氣息也曾有過那麽一刻包裹着她。
陸相思對此一無所知。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遙控器上,拿到後,她低下頭,興高采烈地想要和他分享。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
骨感修長,線條流暢的手和她的腰貼着。
隔着層布料。
她突然之間很想知道。
隔着那層布料下,他的掌心是溫熱的,還是帶着冰山的冷。
“還要往上一點嗎?”隐忍不住的自然是梁裕白,他深吸了口氣,擡頭,撞進她的眼,叫的名字,“陸相思。”
陸相思心不在焉地嗯了聲,而後反應過來,“拿到了。”
梁裕白把她放了下來。
像逃離洪水猛獸般地往後退了兩步。
陸相思的情緒,随着他後退的動作,沉了下去。
無法言說的難過蔓延着她。
她沒注意到梁裕白從她手上拿過遙控器時,手裏泛着涔涔冷汗,顫抖着的手洩露出他此時的心緒難平。
感應門打開。
密室裏的燈驟然亮起。
她被刺的閉上眼,再睜開眼,是他清瘦冷削的背。
他偏着臉,視線冷而淡地看向她。
他嗓音低啞:“陸相思,走了。”
陸相思像以前的每次一樣跟上他。
但她知道,有的東西變了。
比如說。
在她俯視他的時候,她心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如果他們永遠都出不去,那麽存在在他懷裏的是不是只能是她?
她成了唯一。
永遠的唯一。
但出了密室。
他們各司其職。
梁裕白對她而言,是堂哥的好友。
她對梁裕白而言,是好友最疼愛的妹妹。
密室裏不能帶任何東西進去,二人去儲存櫃裏取放在那裏的東西。
他們的手機和鑰匙之類的都放在陸相思用來裝零食的購物袋裏,陸相思把購物袋遞給他,“哥哥,你自己找一下。”
梁裕白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機,他撿起手機後,忽略那一串銀灰色的鑰匙。沒把購物袋遞還給陸相思,而是自己拿着,“走了,送你回去。”
她很輕地嗯了聲。
送她到宿舍樓下。
梁裕白:“上去吧。”
陸相思接過東西,欲言又止之下,最後仍舊還是選擇揮手和他告別。走到樓門口時她轉身回望。
宿舍樓下有許多的情侶們親密地站在一起,梁裕白一個人站在那裏,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低頭抽着煙,煙霧缭繞在他面前。
似有感覺般,他朝她這裏看了過來。
偷看被抓,她大大方方地和他揮手。
不知是天色太暗,還是她的心已經亂了。
她似乎看到了他對她笑了一下。
轉瞬即逝的一個笑。
太難得的溫柔像是虛幻。
那一晚,陸相思都沒有睡好。
宜寧大學的新生軍訓時長半個月。
雖然到了九月,但是氣溫仍舊居高不下,直逼四十度的高溫。陸相思站在太陽下曝曬,在她對面,江夢在樹底下乘涼。
藝術系和他們一起軍訓。
江夢開了個證明,逃過一劫。
陸相思萬分後悔,當時爸爸問她要不要開個證明不參加軍訓的時候,她竟然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
哨聲響起,衆人繃着的身體松懈下來,走到角落處拿水喝。
陸相思走到江夢身邊,接過她遞來的水。
江夢嘲笑她:“你這小身子骨能站幾天?”
陸相思下巴放在礦泉水瓶上,“不知道。”
江夢:“要不你待會別去了,直接和教官說你中暑。”
陸相思眼神放空,不知道盯着哪裏,聲音悶悶的:“那也只能今天不軍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江夢:“誰讓你不開證明的?”
陸相思轉過頭,“你別和我說話,我現在非常後悔。”
她這麽頹廢,江夢反倒笑了。
休息時間轉瞬即逝。
陸相思拖着沉重疲憊的身子回到太陽下曬。
第一天結束,陸相思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就不想動了。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她沒看來電信息,有氣無力的:“喂。”
“是我。”
聲音冷得像冰,在她的耳邊給她降溫。
陸相思坐起身,“裕白哥。”
梁裕白:“你有看到車鑰匙嗎?”
她莫名:“車鑰匙?”
梁裕白言簡意赅:“昨晚密室,好像放在那只袋子裏忘拿了。”
陸相思爬下床,她翻了翻袋子。
果不其然,從裏面翻出一串銀灰色的車鑰匙。
她說:“在這裏,你現在就要嗎?”
“沒,”梁裕白說,“過幾天我來找你。”
電話挂斷。
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嘴角往上揚。
他的無心之舉,讓他們又有了一次見面的機會。
江夢洗完澡,催她:“去洗澡。”
陸相思從櫃子裏拿出換洗衣服,進洗手間。洗漱好再出來,宿舍已經熄燈了,其他三人卻聊的熱火朝天的。
“江夢,你男朋友哪個學校的?”
“就咱們隔壁,南大的。”
“南大在這邊好像都是金融和計算機專業的吧,你男朋友學的什麽?”
“金融。”
陸相思恍惚地記起,梁裕白也是學的金融。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麽,下一秒,這個名字就被提及。
“南大商學院的梁裕白你們知道嗎?”王思琪說,“他是我們學校出來的,去年的高考狀元,成績好家世好,最關鍵的是長相,要怎麽形容呢……”
“長得很醜?”
“呸,”王思琪冷哼,“我沒見過比他更帥的男的了。”
江夢不以為意,“能有多帥,再帥能有我男朋友帥?”
陸相思想了想。
她在心裏給了個否定答案。
王思琪還想和她争辯。
房悅出聲:“熄燈了,別吵我睡覺。”
二人頓時噤聲。
陸相思上床的動作都輕了許多。
隔天,是被哨聲吵醒的。
陸相思手忙腳亂地跑去集合,太陽焦灼,把她曬得意識都有些不清明了。
要不然,她怎麽會看到梁裕白出現在這裏。
汗水沿着額角往下,在她的睫毛停留。
她用力地眨眼。
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
梁裕白就站在操場門口。
他身邊站了幾個人,但她只能看到他。
可他是那樣的耀眼。
只是靜默無聲地站在那裏,連一個眼神都沒分旁人一眼,便吸引了無數,或直白或膽怯的目光。
陸相思想起昨晚王思琪的話。
要怎麽形容呢?
她想起年少時她臨摹的一首詩。
“白玉誰家郎,回車渡天津。
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
她也是洛陽城中的一人。
他眉眼冷淡薄情,高高在上,但那又怎樣呢?
世人愛神和神愛世人,截然相反的感情。
前者仰望,後者睥睨。
她也只是泯泯衆生中的一位。
他有耀眼光芒。
而她只能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