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上瘾 妄想都無法置信
陸相思這個電話打了兩分鐘。
電話挂斷,她收起手機。
梁裕白站在路燈下,背影清瘦,他的臉藏在陰影裏,面色冷淡,指間捏着的煙閃着猩紅色的光。
見她回來,他把煙蒂扔進垃圾桶:“打完了?”
陸相思把手機放回口袋裏,“打完了,江夢說她找別人一起吃飯。”
他眉骨輕擡:“嗯。”
陸相思跟在他的身邊,“哥哥,你想吃什麽?”
梁裕白對吃的并不感興趣,或者說,在遇見陸相思之前,他的人生索然無味,猶如一潭死水。在遇到陸相思之後,他終于正眼看這世界。
他問:“你有什麽想吃的?”
陸相思:“學校附近有什麽好吃的?”
梁裕白略一思索,“有個小吃街。”
她眼裏放光,“我們去那邊吧!”
小吃街裏什麽都有。
二人随便找了家店吃,吃完後,梁裕白送她回來。
走到超市附近。
陸相思口渴,她在自動售賣機前停下。
“裕白哥,你有什麽想喝的嗎?”
梁裕白:“水。”
她把礦泉水對應的數字輸入,又輸入可樂對應的數字。
售賣機裏接連發出重物撞擊的聲響。
陸相思彎腰,往裏面掏了掏。
注意到她保持着半蹲的動作沒動,梁裕白上前,“拿不出來?”
她苦着臉,“可樂好像卡住了。”
他揚了揚眉,也半蹲下來。
距離比他們站着的時候要變得近些。
他低着頭。
她能看到他斂着的下颚,緊繃。
感受到可樂罐動了動。
她收回視線,笑着:“動了動了。”
吐納的呼吸溫熱,熨燙在他的下颚。
梁裕白的面色卻不好,眼神隐忍。
他在忍耐。
只要他低下頭,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他就能吻到她的唇。
占有掠奪她所有的氣息。
他驀地站起身。
陸相思不解地看向他,“哥哥?”
又是這個稱呼。
像是一條警戒線。
提醒他不能越雷池半步。
梁裕白深吸了口氣,“你走到一邊,我來拿。”
陸相思惴惴不安地直起身。
梁裕白這才蹲下身。
可樂罐确實是卡在那裏了。
他站起來,用腳踹了下。
随之,裏面發出聲響。
他彎腰,把可樂罐和水都拿了出來。
他一只手拿着水,另一只手單手擰開易拉罐的封口,遞給陸相思。
陸相思從沒見過有人單手擰易拉罐的封口。
修長纖細的手指扣着,而後輕松地一拉,動作行雲流水,配上他身上散發着的冷淡氣息,有股禁欲感。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
有片刻失神。
梁裕白問:“吸管不要嗎?”
她盯着眼前的可樂罐,“我忘了買。”
她背對着自動售賣機站着,梁裕白在她對面。
她轉身想買。
視線裏,他伸手過來。
像是電影畫面般,幀數拉得極慢,以至于她連呼吸都忘記。只看到,他的手向她靠近,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摸上自己的臉。
然而現實是現實,電影是電影。
現實裏。
梁裕白的手掠過她,按着售賣機上的九宮格。
他的手腕不經意地擦過她的耳朵。
她卻像是野火燎原般,瑩白的耳根泛起暧昧的紅。
她低下頭。
感受到自己的心髒跳得似乎,有些,過于的快了。
視線裏。
仍舊是那只手。
他伸了過來,指尖捏着一根吸管。
“喝吧。”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陸相思心虛地不敢擡頭看他,輕輕地嗯了聲。
梁裕白轉過身。
他對着夜色,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
忍耐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所以他試探。
借着輸數字的名義,觸碰着她的皮膚。
比想象中還要溫軟。
以及。
他看到了。
她耳朵紅了。
他甚至開始預想她全身泛紅的樣子了。
妄想,是得寸進尺的産物。
二人各自心懷鬼胎。
剛開學,學校裏很多發傳單的。
一路走來,陸相思接了許多,又有人遞了一張給她,她接過,往傳單上掃了眼,聲音提高了些:“密室逃脫?”
梁裕白瞥她:“想去?”
她雙唇翕動,想點頭,但又怕他嫌麻煩。
他看出她的猶豫,“想去就去。”
陸相思眨了眨眼:“好像挺有意思的。”
又說,“等開學了我可以和室友去。”
話音落,梁裕白眉頭皺起,他從她的手裏抽出那張傳單,離學校并不遠。他眼梢稍斂,聲音辨不出情緒:“再問你一遍,想去嗎?”
安靜幾秒,她誠實點頭:“想去。”
梁裕白:“那就去。”
陸相思有些不敢相信,“裕白哥,你陪我去嗎?”
他語氣很淡:“不是想去?”
陸相思:“啊。”
梁裕白說:“那就去。”
他面容冷淡,但又有幾分威脅的意味。讓她沒法拒絕。
密室逃脫的地方就在學校校門邊上。
梁裕白輕松地找到店門,進去後,有人招呼他們。
他把決定權交給陸相思。
陸相思幾番糾結,選了個難度中等的密室。
進密室前,店員給他們戴上眼罩。
店員的聲音響起,“把手放在前面的人肩上。”
聞言,陸相思擡起手。
店員領着放在梁裕白的肩上。
眼罩蒙着。
徹底看不見。
梁裕白感受到兩只手。
第一次的觸感。
不是她。
第二次才是。
小心翼翼地試探,而後,猶豫之下卻又下定決心地放在他的肩上。
不是奢望。
是心髒浸在鮮血裏,滋生出的妄念。
她主動朝他伸手。
這一刻。
就算她想要他的心,他都能用刀把自己的心髒剖開,雙手奉上。
眼罩被人拿下。
恢複清明的視線令他理智回籠。
周圍是個鐵籠。
把他們囚禁在此。
店員是局外人,在鐵籠外看他們,“所有逃脫的線索都藏在裏面,你們需要找到所有的信息,把它們規整在一起,就能找到逃脫密室的方法了。”
他說完就退場。
留下梁裕白和陸相思。
陸相思進入角色很快,翻來覆去地尋找線索。
她坐在桌子前,手電筒照着面前的本子,眉頭緊蹙,懊惱又洩氣地向他求助,“哥哥,這個好像是高數題,我不會。”
梁裕白湊過去。
他掃了眼。
拿起筆演算,解開答案。
陸相思松了口氣,“還好你會做這個題,我要是和我室友她們過來,我們估計就卡在第一步了。”
梁裕白站在她身邊。
她坐着。
白色的布料裹着她飽滿的胸。
他垂在身側的手收攏。
用克制再三的清淡口吻,“你爸爸沒教過你高數?”
陸相思的爸爸陸宴遲是南城大學的高數教授。
并且。
也是梁裕白本學期的高數老師。
他看到課表後發現的。
陸相思摸了摸眼下皮膚,話語裏有幾分羞赧:“我數學成績是所有成績裏最糟糕的一門,我爸爸說了,我要是遺傳了他十分之一的數學天賦,肯定就能考上南大。”
她撐着下巴,說這話時是在笑的。
沒有遺憾,沒有懊惱。
好像,上哪所大學對她而言并不重要。
沒有像他父親那樣出色,也不重要。
梁裕白輕扯嘴角,“挺好。”
陸相思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只是笑得落寞,她心被揪起,“每次考完試,我爸爸看着我的數學成績都很頭疼,哥哥,你成績這麽好,你爸爸應該很輕松吧?”
梁裕白想到自己的父親。
他們之間鮮少溝通。
他天生寡言,梁亦封亦是。
二人之間聊的最多的一天,是在他去公司實習的前一天。
梁裕白在十歲那年就被接到梁家老宅,由梁老爺子親手栽培。
他待在父母身邊的時間極少,和父母之間的溝通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那天,當父親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二人都愣了幾秒。
他們之間已經生疏到,連對話都要有寒暄的詞彙了。梁裕白卻也沒多大的感觸,他天生就不适合與人溝通,感情匮乏到連父母都吝啬。
梁裕白:“您應該知道,我明天要去梁氏。”
梁亦封:“我知道。”
梁裕白遲疑的空檔裏。
梁亦封開口,“我不是來關心你的,事實上,我的關心只給你母親。而且我認為,我的兒子不需要這種世俗膚淺的感情。”
從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說過他和梁亦封像。
不止是模樣,更多的是性格和為人處世。
他眼皮微掀,神情冷淡地望着他的父親,“我當然知道。”
“我來找你,只是要提醒你一句,”梁亦封說,“你是我的兒子,如果你決定接手梁氏,那麽希望你能好好地管理梁氏。如果你做不到,那麽麻煩你離開。我不希望我到了這個年紀,還要給你善後。”
他需要的是完美的兒子。
目前為止。
梁裕白做的完全符合他的心意。
梁裕白輕扯嘴角,眼神冷而淡,仍是那句,“我當然知道。”
本該最親近的父子,對話卻冷淡地如同一場交易。
而二人,誰都沒覺得不妥。
想起那天,梁裕白又笑,“我爸爸一直以來都很輕松。”
他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
梁亦封誰都沒管過。
他的眼裏只有他的太太,鐘念。
但他的笑并不幸福,陸相思緊張極了,忙不疊地轉移着話題:“哥哥,我們還是快點找線索出去吧。”
她背對着他找東西。
鐵籠裏只桌子上的臺燈亮着。
黑暗從四面八方湧進。
她後頸皮膚在暗處變得更白,如同望不到盡頭的雪地。
而他天生就是座冰山。
他們生來就注定要在一起。
梁裕白沒什麽表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
突然之間很疑惑。
他,為什麽要出去?
這裏是囚禁她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