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上瘾 為什麽牽我的手

雨不停地下。

灰蒙蒙的雨霧籠罩天際。

陸相思換好衣服從房間出來,看到廚房裏,梁裕白背對着她忙活着什麽,油煙機不斷作響,流水淅瀝。

她走過去,“你在幹什麽?”

梁裕白:“煮面。”

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有些驚嘆,“你還會煮面,好厲害。”

他瞥她一眼:“你不會?”

陸相思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我不會,事實上我不會任何的生活技能,就連起床後都不會整理被子。”

梁裕白關火,裝面。

她環顧四周,房間裏幹淨整潔,問:“家裏都是你收拾的嗎?”

他把面端出來,“嗯。”

只有一碗面。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是給她煮的。

可他開口,“你吃。”

陸相思愣了下:“你呢?”

梁裕白拿起桌子上的煙,走到陽臺外,低頭抽煙。

她盯着他看了許久,默默收回視線,低頭吃面。

時間仿佛就此沉默,如果室外沒有響起嘀嗒作響的雨聲。那她或許會把這個時間當做是天荒地老。

一碗面吃完。

她放下筷子。

雨聲消失在夜晚。

夜風習習,帶着涼意。

回去的路上。

陸相思問:“你對我們學校好像很熟悉,你經常過來嗎?”

他聲音冷淡:“偶爾有事過來。”

陸相思:“學生會的事?”

他眼睛盯了她一會兒,說:“差不多。”

她問:“學生會是不是很忙?”

他思索幾秒,“還好。”

陸相思垂下眼。

她收緊手心,深吸一口氣,問,“我聽說有部電影挺好看的,如果你不忙的話,周末我們一起看個電影怎麽樣?”

說完,她惴惴不安,甚至不敢擡眼看他。

路燈将她的影子縮成很小的一個點。

他踩過她的影子。

他沒說話。

沉默把她的心髒割成碎渣。

“周末是指周六,還是周日?”他嗓音莫名變得喑啞,眸色比天邊墨汁般的夜幕更沉,“還是說,兩天都算。”

她把心髒重新拼湊,“周六可以嗎?”

梁裕白不假思索:“可以。”

她說:“到時候我把具體的時間地點發給你。”

他看着她,“好。”

進宿舍大門,她忍不住轉身想要看他,明昧光影中,他像是個虛幻的存在。

她想伸手抓住。

卻又知道只是水底撈月。

他是她觸摸不到的虛幻。

陽光穿過雲翳,光束柔和,折射在對面宿舍樓上,漾着碎光。

這是陸相思出門前看到的天空。

天氣預報果然是騙人的。

她把傘放回抽屜。

電影院離學校不遠,三個地鐵站的距離。

當她出地鐵站,卻發現室外天色暗了下來,細雨如毛絨撲簌簌落下,雨珠滴落在地上濺出水花。

風很大。

牆上的海報都被吹起一角。

電影院就在前面一百米左右的位置。

她猶豫着要不要冒雨跑過去……

有聲音随着雨聲一起落下,“陸相思。”

他站在雨中,傘面輕擡,露出男生清秀俊朗的臉。

陸相思看清他的臉,叫出他的名字,“何處安。”

何處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得出結論:“沒帶傘?”

她面容尴尬,“嗯,出門的時候天還是晴的。”

“變天比較快,”何處安問,“要用傘嗎,我的傘借給你。”

陸相思擺擺手,“你借給我,自己怎麽辦?”

他毫不在意地笑,“我出了地鐵直接打車就行。”

她皺眉,猶豫幾秒,想了個折中的方案:“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能把我送到對面的電影院嗎?”

灰敗雨霧下。

藏藍色的傘蓋住兩個人的身影。

何處安把她送到電影院門口。

他問,閑聊口吻:“和男朋友約會?”

陸相思:“不是。”

還不是。

她看了眼時間,電影開始還有十分鐘。

她提早到了。

她左右張望,“喝奶茶嗎?”

何處安低頭和她對視:“什麽?”

陸相思還記得他給自己抓了一直娃娃,雖然那個娃娃不知道去了哪裏,但她答應過他,“我還欠你一杯奶茶。”

何處安雙唇翕動:“現在?”

“那裏就有奶茶。”她指向電影院的奶茶店,“可以嗎?”

“可以。”

陸相思買了兩杯奶茶。

她正準備付錢,旁邊有人拿出手機付錢。

以為是何處安,她下意識想要拒絕。

聲音在她右耳邊,淡淡的煙味向她逼近,“掃我的。”

陸相思在半走神的狀态下,不知道何處安是什麽時候走的,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梁裕白牽起她的手的。

幽暗的影廳走道裏。

她仰頭。

他的神色深邃而暗。

電影開始。

放映廳的燈光熄滅。

空氣裏塵埃浮動,帶着雨天的濕冷。

他的手松開。

空氣裏就只剩冷。

她終于回神,低頭拿出吸管,插進奶茶裏。

他盯着熒屏,語氣冷冰冰:“第二次。”

陸相思咬着吸管,“什麽?”

梁裕白偏頭。

電影放映。

驟然亮起的光滑過他的輪廓,冷硬緊繃,他眼裏是深不見底的暗。

她終于明白過來,“我沒帶傘,正好在地鐵口遇到何處安,所以讓他把我送到這裏,而且我之前欠他一杯奶茶,今天順便還了。”

梁裕白目光清冷,收回視線。

陸相思輕輕咬着唇。

沒過幾秒。

聽到他說,“事不過三。”

話音落下,電影開場。

她低頭,攤開掌心。

被他牽過的右手,連帶着右半邊身子似乎都是麻的。

時間短暫的仿佛轉瞬即逝。

也正因如此。

令人回味上瘾。

一直到出電影院,她坐上梁裕白的車,才問出口,“你剛剛,為什麽牽我的手?”

他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盯着他腕骨處的表。

秒鐘每往前挪一下,她嘴裏就多一個字,“我只想知道理由。”

車進入隧道。

她看不清時間。

時間在此時仿佛是靜止的。

光湧入車內時,她不适地閉上眼。

沒有回應。

直到把她送到宿舍樓下,她解開安全帶,下車前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仍舊沒有回應。

車門關上。

車廂裏還有她的氣息。

梁裕白發動車子、引擎聲響起,又停下。

他看到她小跑回來,連傘都沒撐。

她走到他這邊。

車廂內霧氣氤氲着窗玻璃,他降下車窗,看到的是她的手。

手心朝上。

食指指腹淌着血。

他眉頭皺起,“怎麽回事?”

陸相思有些委屈,“你的傘傘骨這裏有鐵絲沒擰好。”

她收傘時,一個沒注意,手就被鐵絲勾了。

疼感上來。

她卻沒來由的開心。

他應該不會再拒絕和她對話。

果然。

他的面色比這天氣還差,沉冷陰郁地下車,幫她打開車門,而後發動引擎,驅車往最近的藥房去。

車子停在安靜的巷子裏。

梁裕白把從藥房裏買的藥放在中控臺上。

他拿起碘伏棉簽,“伸手。”

陸相思伸手。

梁裕白低着頭,在她受傷的地方塗。

疼感後知後覺地刺激着她的大腦,她幾不可聞地嘶了聲。

梁裕白立刻停止動作。

安靜須臾。

他低聲:“如果疼,就和我說。”

他眉眼溫順地垂着,将眼裏的鋒芒和銳意都遮去,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緊抿着的雙唇,以及他淺淡的呼吸,灑在她掌心。

是真實的。

只要她伸手,就能抓住的存在。

“好了。”他的聲音打破她的幻想。

他擡起頭。

對上她的眼。

她的眼牽動着他的欲望,輕而易舉地,就剝奪他的理智。

他還抓着她的手腕。

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他需要的是更直白的接觸。

空氣滞住的瞬間。

她的膽大包天被打碎。

陸相思回過神,從他手中抽回手,低下頭裝模作樣地打量着被他塗過的傷口:“應該沒事了吧?”

“沒事,”他把東西都收好,“這幾天盡量別碰水。”

陸相思輕輕地嗯了聲。

“還有。”他說。

她豎起耳朵,等他下半句話。

“牽手,”他面無表情,“是因為太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這句“太煩”,是在指——你身邊站着男人,太煩,所以我忍不住。

宣示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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