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上瘾 你逃不掉的
手機鈴聲響起。
将他們的思維都拉回。
陸相思聽到他很輕微的一聲輕啧。
梁裕白接起電話,語氣裏帶着幾分不耐煩。
她分神地想。
是因為煩所以才和她牽手。
那麽現在,如果她主動伸手,那他會不會和她十指緊扣?
喜歡是自欺欺人的行為。
會把他的無心之舉當做是暧昧靠近。
層層疊疊的感覺包裹着她,她的心髒被他捆住。
她一頭栽了進去。
無法自拔。
臨近傍晚,晚霞不可思議地浮上雲層。
光落在她的眼上,耳邊聽到的聲音,比光帶給她的感知更清晰,梁裕白說:“沒事的話,一起吃晚飯?”
她當然沒事。
可她聽到他打電話時,是有事的。
陸相思遲疑着:“你好像有事要忙。”
梁裕白:“不急,晚點過去。”
學校被雨水沖刷了一遍,連空氣都帶着濕重的水汽。
經過校園超市,陸相思進去買了支冰激淩。
她撕開冰激淩包裝,舌頭舔過奶油。
看到梁裕白面前站了個人,穿着簡單的短袖,一只手準備搭在梁裕白的肩上,他視線未移,伸手把那只手拍開。
背對她站着的是祁妄。
陸相思認得他。
大名鼎鼎的宜寧大學學生會會長。
此刻卻像個流氓,撒潑耍賴:“搭個肩都不行?”
梁裕白冷淡道:“滾。”
祁妄:“我聽說你軍訓那天背了個女孩兒?”
梁裕白視線繞過他,落在陸相思身上。
陸相思走近。
祁妄的聲音一頓,表情微妙:“這就是那個女孩兒?”
他似乎也想搭她的肩,橫亘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胳膊處拍下。取而代之的,是梁裕白的手,把她拽到身邊。
“叫人。”
“學長好。”
祁妄別有深意地笑着,突然問:“學妹想進學生會嗎?”
沒等她回答。
祁妄又說,“想進哪個部門都行。”
梁裕白面無表情:“陸相思。”
祁妄一字一句地念着她的名字,“陸相思是吧?”
陸相思不知道該應哪邊。
祁妄逗弄口吻明顯,“陸相思,要不你想當宜大的學生會會長也行,我把我位置讓給你。”
陸相思怔愣。
梁裕白忍無可忍,“走了。”
她匆忙跟上。
祁妄在後面喊,“你跟他走幹什麽,他是南大的,難不成你想去南大學生會?”
等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祁妄抓了抓頭發,笑:“這麽聽話的小兔子,梁裕白從哪兒騙來的。”
聽不到他聒噪的聲音。
梁裕白說:“以後離他遠一點。”
陸相思不明就裏,“他不是你朋友嗎?”
梁裕白:“是。”
“那……”
“遠一點。”
她眨眨眼,“哦。”
他不喜歡她身邊有別的男生,就連她的父親,他也嫉妒。
吃完飯後,梁裕白把她送回宿舍。
他站在樓下,點了支煙,煙霧缥缈,被空氣裏的濕氣打下。
取代薄霧的是三樓陽臺上,她的身影。
她拿着衣杆收衣服,淺色系的睡衣,
從始至終,都沒往他這裏看一眼。
他不在乎。
從一開始就是他的事。
就連牽手也是。
她只要不拒絕。
就算她拒絕。
他也只會欣賞她抵死反抗的模樣。
他吸了一口煙。
煙入肺,上瘾般地痛感。
就連鮮少見面的陸斯珩,今晚見到他時也察覺到他變大的煙瘾。陸斯珩以為他是公司壓力太大,委婉地提了一句,“別那麽着急,凡事講究循序漸進。”
梁裕白咬着煙,笑了:“我沒急。”
所以你看,你的妹妹現在還安然無恙。
陸斯珩寬慰着:“遲早都是你的。”
他眸光幽深,啞聲:“當然。”
她遲早都是我的。
上了一周課就迎來了國慶。
陸相思提着行李回家,發現客廳裏坐着陸斯珩。
她在陸斯珩邊上坐下,“哥哥,你怎麽過來了?”
陸斯珩:“我有事來找四叔。”
陸相思左右張望,“我爸呢?”
他說:“四叔去樓上拿東西了。”
話音剛落,陸宴遲就出現在了樓梯口,他的手裏拿着一堆文件,見到她回來,笑着:“相思回來了啊。”
陸相思應了聲,沒再打擾他們,直接回房。
過了半個多小時。
陸相思打開房門想要下樓,聽到對面房間傳出的聲音。
門口敞開一小道縫。
陸斯珩背對着門站着,耳邊貼着手機。
她無心偷聽,轉身準備離開。
卻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收回邁開的步子。
梁裕白這個名字,就是個魔咒,只要聽到他的名字,她連呼吸都不屬于自己了。
意識到他通話結束,陸相思裝作路過,卻被他叫住。
她回頭:“哥哥。”
陸斯珩靠在門邊,“後天有時間嗎?”
陸相思想了想,“有,怎麽了?”
他說:“來我家吃飯。”
她笑着:“可以呀。”
陸斯珩又補充,“不是和家裏人一起,和我的朋友們,你見過的。”
陸相思有些糾結,“我和他們也不是很熟。”
頓了幾秒,又說,“我去,反正有你在。”
陸斯珩滿意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陸相思跟他一起下樓。
每踩一步。
樓梯就響起沉悶一聲。
她聽到了。
咚的一聲。
她的心跳也快了一瞬。
梁裕白也在。
三節臺階。
她直接跳了下去。
心髒也從高處直直墜下。
落地的瞬間,支離破碎,拼湊成的是,別有用心。
陸斯珩家離她家并不遠。
地鐵只需要坐五六站,地鐵口就能看到小區。
陸相思繞過院子,透過落地窗看到客廳裏坐了幾個人。她踏上臺階,按下門鈴,沒過幾秒,門就開了。
“妹妹來了啊。”
陸相思并不記得他叫什麽名字,乖巧:“哥哥好。”
“真乖,你哥哥在廚房呢。”
她換好鞋,左右張望着,沒找到梁裕白的身影,于是走去廚房。
她站在一側:“哥哥,你在做什麽好吃的?”
陸斯珩把果盤遞給她,“做你愛吃的糖醋裏脊。”
她稍稍提起興致。
陸斯珩突然說,“沒醬油了。”
陸相思主動:“我去買。”
晚風淅淅瀝瀝,她拿起玄關處的傘出門。
在小區的便利店裏,她結好賬。
有人推門進來,她離開,面對面遇到。
何處安眼裏帶着笑:“陸相思?”
陸相思愣了下,“好巧。”
他笑起來很純良,“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解釋,“我堂哥家在這裏。”
又有人進來,入口被他們攔了大半,陸相思對他點了點頭,掠過他往外走。
雨變大了。
便利店處于下坡。
水順着坡度滾滾而來。
陸相思站在便利店外,猶豫的空檔,有輛車開了過來。
沒有任何減速,水濺起半米高。
她低頭扯了扯濕透裏的衣服,眉頭皺起。
再擡頭,不遠處又來了一輛車。
她後怕地退後,脊背緊貼牆壁。
車子卻越來越慢,後座與她齊平。
貼着單向透視膜的車窗,陸相思看過去,是一片漆黑。
車內卻能将她此時的窘迫看得一清二楚。
司機低聲問:“少爺,是陸小姐。”
梁裕白從文件上移開視線。
她的衣服都被淋濕,雙手抱肩,骨節很小,像只貓。
等待他救贖。
司機問:“我下去接她嗎?”
他雙唇翕動,“不用。”
“我去接”這三個字堆積在了喉嚨處,只因他看到,她身後的便利店大門被人打開,那人走到她身邊。
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陸相思和他進了便利店。
梁裕白的眼裏有暴雨,也有雷鳴,眼神冷得像是剜了刀似的。
眉宇間積攢着的陰郁和隐忍。
隔了許久。
他低眸,盯着手裏的文件,聲音冷得如利刃滑過皮膚,
“不用接她。”
事不過三。
我提醒過你了。
車子緩緩啓動,駛入這薄涼雨夜裏。
他面前的文件遲遲未掀動一頁,捏着筆的手,青筋突出。在司機把車停下的那一瞬,筆被他捏成兩截。
司機站在外面,打開車門。
梁裕白下車,接過司機手裏的傘。
他往陸斯珩家裏走。
背影料峭又凜冽,渾身上下帶着生人勿進的寒意。
十幾米的距離。
他走得極為緩慢。
陸相思。
我提醒過你的。
不止一次。
我似乎對你太寬容了。
讓你不斷地挑戰我的底線。
我不是個好人。
他收起傘。
雨落在他的指尖。
他面無表情地低頭,慢條斯理地擦着身上的雨水。
不遠處。
陸相思撐着傘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他的眼神,被毫不掩飾的欲望占據,冷靜和理智随着雨聲被剝奪,濺入泥裏,消失不見。只剩下灼熱的渴望和貪婪的占有。
他再也沒有那個耐心。
這場游戲到此為止。
接下去。
是他一個人的事。
不管她願不願意。
喜不喜歡。
接不接受。
他都無所謂。
因為對他而言,得不到她的心,哪怕是她的軀幹,他也願意,喜歡,并且無條件的接受。
他要将她鎖在深淵。
要将她的靈魂禁锢。
将她整個人都深埋在他的身下。
他會看着她掙紮,反抗,求饒。
而他只會在一旁撫摸着她嬌軟的身體。
在她耳邊低聲說,
——你逃不掉的,你永遠都只能是我的。
而梁裕白此時終于明白。
他也成了困在她囚牢裏永不見天日的囚犯。
他們之間,誰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