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番外

【潘宇】

我第一次見到吳聊,是在上層家族之間的一次交流會上。

我那時候還小,只能亦步亦趨地跟着爸爸僵着笑臉周旋在那些名流之間。

等我有些不耐煩想跑出去透透氣的時候,爸爸突然帶我走到一個衣着十分考究的中年男人面前,爸爸告訴我這是以前幫助過我們家的吳叔,叫我以後一定要記得報恩。我當時很不以為然,只是禮貌性的笑笑。

後來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走了下來,他當時穿着白色的精致小西裝,一張小臉卻故作成熟的僵着,我覺得很好笑。

他就是吳聊,坦白說,他當時沒我高。

我走上前,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叫潘宇。”

“吳聊。”他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然後酷酷的上下看了我一眼,冷不丁的說道,“你長得很像番茄。”

我當時穿的是粉紅色西裝,這是媽媽的惡趣味。

當時說了什麽呢,我記得自己也看着他嗤笑道,“你長的很像耳朵。”

爸爸和吳叔一直都在暗暗觀察我們,他希望我們倆個能成為好友。

他們聽到我們這個獨特的開場會話時,很不給面子的大笑出聲。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我當時臉很紅,吳聊也是,他那張嚴肅的臉上帶着兩駝緋紅,莫名的很可愛。

吳聊憤恨的瞪了我一眼,但還是走過來拉着我跑了出去。

我覺得他很講義氣,沒有丢下我獨自逃走。

後來,後來我們就這樣認識了。算不算不罵不相識?我喜歡看他有時候明明很羞怯,但還是板着臉瞪着我的樣子,我喜歡摟着他的腰,叫他耳朵的感覺。

那時候我們都還小,可以肆意的摟抱在一起,可以無所顧忌的指着對方罵得臉紅脖子粗。

可是大些了,耳朵就很好面子,他不願意在大庭廣衆之下跟我摟摟抱抱,甚至在私下也不可以,他說這很奇怪。他會把情緒都憋在心裏,不再輕易跟我對罵,每次我想跟他開罵的時候,他都會把眼睛看向天花板,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

多懷念以前的日子啊……如果說以前的他像一顆蜜糖,那麽現在的他就像一顆毒藥,讓我上瘾,讓我不可自拔。

耳朵,耳朵,我真沒給他取錯這個外號。他的情緒好像都體現在了耳朵上。害羞的時候,他的耳尖就會微微泛紅;生氣的時候,他的耳朵會整個全紅。

突然發現我觀察的還挺仔細的。

耳朵似乎不願意跟別人交談,總是離得人群遠遠的,在別人跟他講話的時候,他會傲慢的看着別處,他說那些人都很醜,會污了他的眼睛。

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正眼看着我,但是表情始終都很嚴肅,就像兩國元首會面一樣。哈哈,真的很可愛呢。

這才是我的耳朵啊,只屬于我的耳朵……

但是吳叔卻很擔心,擔心他以後不能被家族中的元老認可,一家之主是不可能孤僻的遠離人群,沒有任何的交際圈的。

我對吳叔保證說,“沒關系,我的人際圈就是他的。”

對于我的識相,吳叔當時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大概覺得當初那幾億的救助性投資花的很值吧。

吳叔,其實我多想要求你把耳朵嫁給我,那麽我的一切都是他的,全部都是他的。

到了錦城高中的時候,耳朵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表情不再是只體現在那對生動的耳朵上了,他開心的時候會笑,燦爛的連太陽都會失色,他生氣的時候會壓下嘴角,臉色也是冷冷的。

耳朵,突然變得很陌生。

耳朵的眼睛以往只會看着我一個人,每當有人想要接近他的時候,他都會若有若無的往我的方向靠過來,然後嚴肅的板着臉等待我去趕走那個讨厭的人,耳朵他真的不喜歡跟人交談。

但是開學典禮的那天,我看到他那樣親昵的搭着一個人的肩膀走了出來,他對他笑得很溫暖,那是耳朵不曾對我做過的。

我知道,如果再不行動,耳朵就要離我越來越遠了。

在早些年的時候,我曾偷偷跟一個茅山後人學過術法,當時他給過我一本書,據說可以控制怨靈。

這天,我把它翻了出來,然後念下了咒語……

我要對他做那種事的時候,他突然大聲對我說——他不是真正的吳聊,求我放過他。

我早就猜到了,我在等他離開,離開我的耳朵。

我想要耳朵,所以打算在真正的耳朵不在的時候悄悄的擁有他的身體,然後等他回來,告訴他,他已經是我的人了。

耳朵,只能屬于我啊……

他一定會回來的,我知道的。

但是看着那張熟悉的臉,看着他親手把我送入地獄,雖然知道不是他,心還是撕裂般的痛。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蒼白的一切,我覺得我的人生也是如此,沒有耳朵的生活,一片白茫,單調又孤獨。

耳朵,求你回來……

吱嘎一聲,門打開了,一個高挑的人影走了進來,我連忙坐了起來,驚喜地看着他,是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回來了。

“番茄。”他照舊是癱着張臉,但是眼中滿滿的只是我。‘

“耳朵……”我哭了,很沒用的哭了。

“番茄,哭什麽?”耳朵走了過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沒事了,都過去了。”

“耳朵,你喜歡男人嗎?”我照舊問出了那句話,我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耳朵的表情很嚴肅,但是他的耳尖卻微微泛起了紅,“不喜歡。”他跟那個人的回答是一樣的。

“那你喜歡我嗎?”不知道是什麽緣由,我突然這樣問道。

“喜歡。”耳朵靠了過來,抱住了我,正如小時候我對他做的那樣,按照他的說法,這是一個人脆弱的時候,最好的安慰。

“我不是男人嗎?”我笑着問他,耳朵回來了,真好。

耳朵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呢?我很苦惱,耳朵,能不能給我個明白話,我等得好累。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

“在一個黒匣子裏,我出不來,害怕。”耳朵的眼神漸漸地迷離了起來,好像是在回憶。

我的心裏沒來由的一慌,緊緊抱住了他,“耳朵,別想了,也別離開我,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恩。”

我出院了。

錦城學校最終還是沒瞞過那件事,所以我們都被各自的家長接回了家。

“耳朵,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我有些惡質的提道。

“誰?”

“你不認識他。”

我們在機場的等候區看到了他,白簾,那個曾經讓我嫉妒的發狂的人。

他似乎變了些,白色的休閑服裝,水墨一樣風流的眼睛中蘊着些微的笑意,我突然明白了那個人為什麽會選擇他,迷人的氣質,是誰都無法抵抗的。

“聽說你要轉到B市的重點高中?”我牽着耳朵朝他走了過去。

他擡起了頭,看到耳朵的時候微微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皺着眉毛似乎不怎麽歡迎我,“是的,我想重新開始。”

我故意把耳朵推到了他的面前,笑道,“耳朵,這是白簾,我覺得你應該會想要認識他。”

耳朵肅着張臉,站在他面前一言不發,他還是那樣不喜歡跟陌生人搭腔。

看到他這樣的反應,我放心了,看着沉默的白簾,我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于是我施舍的說道,“你們聊會兒吧。”說完,我就往一邊走開了。

來到機場出口的時候,我又後悔了,我怕耳朵會被他帶走,于是我慌張的轉身,想要帶回耳朵,沒想到他也正好朝我走來。

“你怎麽過來了?”我微微放了心,但還是很好奇的問道。

“上機時間到了。”耳朵指指那裏,果然不見了白簾的身影。

“噢,他有沒有說什麽?”我笑着牽住耳朵的手,這是我的全世界。

“你不是他。”

“恩?”

“他說,你不是他。”耳朵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耐煩,似乎不明白我怎麽會帶他來見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白簾】

在機場,我看到了他。

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不是他。他總喜歡翹着嘴角笑着看我,可是那個站在他旁邊跟他一歌模樣的人卻是面無表情的。

我知道潘宇是在向我炫耀,他在告訴我他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但是我知道我沒輸,因為我們不能算是競争者,從來都不是。

他要的是他的耳朵,我要的是我的吳聊,我們想要的不同,我不知道怎麽解釋現在的情況。

吳聊他,到底去了哪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屬于這個世界,他是注定要離開的。

這是一種直覺,我想,我猜得應該很準。

潘宇走開了,只剩下我和他。

看着那張熟悉的臉,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對不起,吳聊,我答應你要一直笑着的,我食言了。

突然好想帶走他,看着他也好,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帶走的只是一個喜歡的軀殼,這樣的意義不大。

大廳裏響起了電子的提示音。

“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一點整,請還未登機的乘客抓緊時間登機,離起飛時間還有半小時,請各位乘客把握好時間!!通知再播報一遍…..”

我笑了笑,對他說道,“你不是他。”

他的眼睛中滿是疑惑,看着我的眼神也是在看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再見,吳聊。”我在心裏輕聲說道,然後抓起行李箱離開了那裏。

“你好,能坐你旁邊嗎?”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站在我旁邊沖我眨了眨眼睛。

我擡起頭,愣了愣,她的笑容似曾相識,跟他好像,一樣的溫暖,一樣的好看。

“可以。”我點點頭。

然後她坐下了。

在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看着外面的建築物,眼眶微微發熱。

承載了我的愛和悲傷的錦城,再見。

她一直托着下巴盯着我看。

“看什麽?”我适應不了那樣的目光,多年來,我一直都是一個角落黑暗裏的存在。

“你是不是B市X中的那個轉校生?”她歪着頭,有些興奮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

“你好厲害啊,竟然把X中的入學試卷做了滿分,要知道能及格的都不多啊,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出名了!天才少年白簾~”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滿臉崇拜的看着我。

“我只是在入學前惡補了很多資料。”我答應他要活得很好的……那麽這次,就是一個嶄新的人生。

“那也很厲害啊!!有些人考了一輩子都沒考進去,進了X中,你的未來就完全不用愁了,畢業生會直接被全國前三的名牌大學悉數錄取,啊,想想都幸福的要死掉呢。”

“是嗎?”我笑道。

她使勁點了點頭,“以後請多多關照咯,我們是同學~”

我啞然,其實她在誇我的時候把她自己也誇了進去,真是一個有趣的女孩。

進入了大學,理所當然的獎學金,學生會成員,再然後就是學生會會長。

我接觸的人越來越多,我也習慣戴上了微笑的面具,他們似乎很喜歡這個面具,喜歡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但是我卻始終忘不了他,每天晚上,我都會把自己的生活變化記錄在那個本子上。

我在等待他哪一天會回來,然後我興奮的把筆記本拿給他看,吳聊,你看,我遵守了諾言。

可是,筆記本換了一本又一本,他還沒有回來,我想他,真的好想他。

夜深人靜時,我摘下了面具,又變成了那個孤僻的喜歡躲在角落裏的白簾。

他會不會已經忘了我……

今晚的星星特別明亮。

吳聊,你還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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