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衣服
歐青筠的腳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不過周一的課表是滿的，她來來回回地走着換教室也是夠嗆，偏偏今天實驗樓的電梯還壞了。
陸依然抱怨說：“這電梯一周壞五次，全壞在工作日了，報修都沒用。隔壁物理實驗樓怎麽就一次都沒壞過呢。”
歐青筠心情也很糟糕。
她抱着實驗服和實驗報告往上艱難地爬，說：“屋漏偏逢——”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上面走下來的孟嘗。
他們是今天上午的有機實驗，實驗室就在歐青筠的無機實驗室的樓上——先頭還沒分手的時候，她還去串過門，被裏頭一屋子的四氫呋喃的味道給吓回來了。
但是這會兒看到孟嘗，她卻覺得還不如去吸一大口呋喃呢。連夜雨啊連夜雨。
狹路相逢，誰不要臉誰勝。
歐青筠頭也不擡地往上走，當作沒看到對方一臉欲言又止。結果反倒是孟嘗憋不住先叫了她，“小筠。”
歐青筠眼睛一掃，似笑非笑地說：“學長有什麽事情？”
孟嘗說：“你那天……”
“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她面無表情地說，拉了一把漲紅了臉有點憤怒表情的陸依然，笑着問她，“你生什麽氣啊？”
陸依然狠狠地白了孟嘗一眼，才和她一起走了，在走到上面一層臺階的時候，陸依然的聲音才飄過來，“算了，不就是個渣男嗎，沒有他你說不定還碰不見許學長呢。”
歐青筠：“……”
對，要是那天不是看到了孟嘗所以出神，未必會被許沛白的籃球砸到。
……雖然這話語境有點不對，但是能讓孟嘗聽了不舒服就好了。她心裏有些陰暗地想着，竟然也沒有出口反駁。
然後步子一頓。
在這一層樓梯的頂端，許沛白正趴在拐角處的欄杆上，奶奶灰的頭發和黑色的耳釘一樣紮眼，最紮眼的還是他臉上那種……微妙的笑容。
“學妹下午好呀。”他笑眯眯地打招呼，“來做實驗啊？”
歐青筠怔了怔，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沒聽到吧？
她回敬道：“不來做實驗，難道還來看你？”
“那也可以啊，”許沛白爽快地說，“你手機裏不是有我的課表嗎？我登陸着你應該沒退呢，你看着啊，周一周三周四，我都是下午有實驗，你要來看随時都行啊~”
歐青筠：“……”
邊上的陸依然用一種“你昨晚還拼命解釋說你倆沒關系我信你就有鬼了”的表情看着她。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重新看向樓下，孟嘗果然已經走了。
許沛白三兩步走下來，拍拍她的肩膀，“行啦~好好做實驗吧！”
她搖了搖頭，不由笑了。
只是陸依然卻忽然說：“小筠，幫我和學長借個實驗服啊！”
所有的化學實驗都是必須要求穿實驗服的，要是忘了穿，就會被老師逮住扣平時分。這回陸依然本來打算和其他實驗室的學生借，方才撞上了孟嘗一夥，卻又不想借，這會兒總算碰上了一個許沛白。
歐青筠還沒有開口，陸依然就又說：“我穿你的，你穿學長的，正好啦~”說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歐青筠手上拿過她疊得整整齊齊的實驗服。
歐青筠無奈，只好開口道：“……許沛白，實驗服借一下。”
她因為方才喊了孟嘗“學長”，這會兒有點膈應這兩個字，開口幾乎沒有猶豫。
許沛白先是一怔，随後解開了白大褂上唯一扣着的一顆扣子，脫下來疊好了給她。歐青筠有些忐忑地道：“我回頭把這個和你那天的外套洗好了一起給你。”
“沒事。”他笑笑。
歐青筠卻忽然注意到，他裏頭穿着的是正裝，剪裁很得體，讓他看起來簡直像平白長了三歲……忽略那一頭叛逆的奶奶灰和戴着的耳釘的話，勉強像個成功人士了。
她道：“你有比賽？”
“哦，”他仿佛想起什麽似的，說，“晚上是我們和醫學院的育人杯辯論，你要不要來看看？”
歐青筠想了想，又問：“給晚自習的請假條？”
他笑了，“對，你來找我，我給你開。”
“那我來看。”她答應得很爽快，“你加油。”
今天下午的實驗是很簡單的性質實驗，無非就是用老師提供的試劑配一配，然後給出相應反應的方程式和現象就可以。歐青筠和陸依然一組，倒是做得挺順利的。
只是收拾桌面的時候，她不甚打翻了一支試管，裏頭裝着飽和硫酸銅，濃郁的藍色瞬間浸透了她的實驗服。
她手忙腳亂地收拾，不過袖子上的卻怎麽也洗不掉了。
“……要不拿點氫氧化鈉試試？先生成沉澱，然後再搞點鹽酸溶解？”她對着袖子思索了一會兒。
實驗老師幽幽飄過，“一件實驗服而已，你給它這麽好的待遇幹什麽？”
“……”
确實，她自己的實驗服小半個學期下來已經沒法看了，而老師穿着的那件微微發黃的實驗服……據他自己說，從本科到碩士再到博士再到教了學生這麽多年，就沒有換過第二件。。
許沛白的實驗服卻還是和新的一樣，潔白柔軟，上頭原本還有很淡的肥皂味兒，應該是洗得挺勤快。
歐青筠良心不安，最後趁着老師不注意偷拿了一點兒實驗室的草酸，回寝室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最後手上的皮都快要掉了一層，終于成功把兩件衣服洗幹淨了。
陸依然忍不住說：“你自己的衣服都沒這個待遇呢。”
“他的不一樣。”歐青筠順口說，然後抱着兩件衣服去下頭洗衣房烘幹了。
陸依然催促道：“小筠你快點兒，等一下要去聽辯論賽的哦，不然就要錯過你家學長啦！”
“……不是我家！”歐青筠惱火地回答。
……總有一種全世界都誤會我們倆在一起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