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藥水

歐青筠匆匆忙忙地走出來,電梯還停在十八樓,她等不及了,便趿着拖鞋跑下樓,随手在門禁處刷了卡,結果因為沖得太快,門禁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膝蓋撞在了上頭。

她差點沒被痛出眼淚來,抱着膝蓋蹲下來,外頭許沛白一直注意着裏頭,見狀一驚沖進來,“小筠?”

歐青筠一只手扶着膝蓋,另一只手對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卻顯然不放心,對着後頭被這一幕驚呆了的宿管阿姨說了一句麻煩開一下門,便扶起她走到了一樓的休息區的沙發上讓她坐下。

“怎麽這麽不小心。”他彎腰替她把褲腿卷起來,見到膝蓋上已經青了一大片,點漆似的眸子擡起來看着她,有幾分責怪的意味。

歐青筠覺得膝蓋處原本火辣辣的,這會兒那溫度卻燒上了她耳根處。她有些不自在地屈起膝蓋,問:“你想說什麽?”

他原本是半蹲在她身前的,她跑得匆忙,也沒有戴上眼鏡,說話時便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傾,使得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了。

許沛白稍稍起身,蜻蜓點水一般地,在女生的鼻尖親了一下。她身上還有好聞的護膚品的味道,是一點兒甜甜的脂粉香氣,他到底是克制住了,一瞬便抽開。

許沛白說:“這就是我要說的。”

歐青筠愣住了。

她垂下眼眸去看他,手指揉皺了自己抓着的衣角,他便那樣耐心地蹲着,等着她說話,神色忍耐而溫和。說來也奇怪,他分明染了這樣一頭叛逆的發色,但是對她一貫是極盡溫柔與耐心,只在偶爾的回首睥睨之中,露出他那少年的鋒利一面。

“許沛白。”她忽然鄭重地喊他,說,“你知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帥?”

他一怔,忽地失笑,沖她伸出手,手掌朝下,她便也握住男生勁瘦的手掌,借了他一把力。許沛白站起身來,坐到她身邊,反問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愛?”

歐青筠:“……我是認真的。學長,你人特別好,雖然毒舌了些,但是就你這長相,找得到比我脾氣好得多的女生。”

這話已經近乎于是婉拒了,不過許沛白沒有氣餒。他單手撐着額頭,側過頭去看她,微微笑了笑,說:“你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差啊。”

歐青筠坦誠說:“我脾氣是真的不好,這我知道,孟嘗也和我說過幾回。”

“顯然你沒有為他改變的打算,”許沛白笑吟吟地說,“小筠,我真高興,你和他分手了。”

歐青筠扯了扯嘴角,沒有回話。

“不過——”他又說,“我一點也不覺得你的脾氣差。小竹子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生了,除非許沛朱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把這封號給她,不然你一直都最可愛。”

這些日子的困惑、迷茫和委屈慢慢地湧上她的心頭。

歐青筠是家裏的獨生女,而歐家上上下下,男丁興旺,她有一溜的腰高腿長劍眉星目的堂哥,從小到大多少有些過于嬌慣了她。不過有時候過度的保護未必是好事,不然她的初戀也不會給了孟嘗這樣一個人了。

有時候她便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麽,未曾盡到身為女友應有的職責,所以孟嘗才會選擇那樣一個處處不如她的女生,畢竟聽說她的唯一特點就是溫柔。

她脾氣差,喜歡怼人,吵架的時候總是得理不饒人,恨一個人就恨不得他去死。有時候想想這樣的自己,也覺得不算是很好的女友形象。

可偏偏許沛白這時候冒出來了,他又毒舌又溫柔,雖然嘴上毫不留情地怼着她,卻抱她去醫院,背她去許沛朱家,借她白大褂,給她帶雞湯,幫她拿書包……

她甚至不知道,接受了對方這近乎□□的好意之後,給對方帶去的是不是一個糟糕的體驗。

“我……”她深吸一口氣說,“我毛毛躁躁,在寝室裏不化妝也不梳頭,穿着睡衣晃來晃去一整天,對誰都很刻薄,你覺得這樣的我還可愛嗎?”

許沛白嗤笑一聲,說:“你覺得,我們見面的前兩回,你能衣冠整潔、溫柔和順到哪裏去?”

“……”

仿佛終于明白過來她在擔心什麽,許沛白擡手,摸了摸她海藻一般垂落下來的長發,低聲說:“這些話,我本來不想這麽快和你說,就是怕如今的局面。只是後來忽然又覺得,既然我喜歡你,不管你喜不喜歡我,你都有權力知道啊,而且,我也怕……來不及。”

畢竟先頭就能有一個孟嘗,誰知道後面還有多少居心叵測的男生排排隊等着呢?

他小心翼翼地,把女生的腦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她的背,如同哄一個小孩子那樣,說:“既然我已經搶占了最前頭的位置,那麽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一號備選人了,可選不選的主動權,還是在你的手上。”

她悶悶了許久,忽地道:“笨蛋。”

許沛白笑起來。

他站起身,問前臺的宿管阿姨要了紫藥水和棉簽走回來,依然是蹲下去,細致地給她處理傷口。歐青筠看着他的發頂發怔,聽見他嘲笑說:“笨蛋,明明我就在樓下,你跑得那麽急幹什麽?”

他果然還是發現了原因。

她咬着下唇,忍着痛,卻還是忍不住還嘴,說:“明明你和我聊微信的時候就還在寝室,你不也是跑了出來的?我還只是跑下樓呢,你直接從二幢跑到了七幢!”

許沛白咳了一聲,舉起沾滿了紫藥水的棉簽威脅她,“你跑都跑不動了,還敢怼我?”

歐青筠怕被他畫成花貓,忙往後一仰,龇牙咧嘴地逃開去。

許沛白一笑,知道她正大不自在,便也不鬧她了,只是認真給她塗藥。

歐青筠盯着他的發頂,卻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許沛白。宿管阿姨明明認識你,所以。那天你為什麽要問我借飯卡刷門禁?”

許沛白笑道:“說來也巧,我那天看見一個漂亮女生愁眉苦臉地走進來,就想順手借個飯卡,誰知道,飯卡沒有借到,倒是平白擄了只小兔子。”

歐青筠:“……”

就在這時候,許沛白手欠,把最後一支紫藥水給抹到了她的鼻尖,趁着她還沒有打過來的時候,忙一本正經地說:“唉,我送你上去。”

她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想了想,幹脆湊過去,在他幹淨雪白的白襯衫肩頭一蹭,擡起頭的時候又一蹭他的臉頰。

兩只花貓互相鄙夷着,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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