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長寧宮封閉了一整天, 翌日早朝時,攝政王更是不曾出現在朝堂上。這等反常的狀況,不由叫人産生了諸多猜測。

沒等紀宣靈将樂正淳叫來詢問一番他和谷彥林私下見面的事, 左相右相這兩個多年的死對頭便先後不約而同的找上了門來。

“二位大人今日倒是默契十足啊。”紀宣靈調侃他們。

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眼裏都充滿了嫌棄,顯然并不想有這種默契。

呂源說話一向要委婉一些, 明明是想知道雲幼清的狀況,卻繞了個圈子來問他在玉湯山受傷的事情,“昨日見陛下身上滿是污血, 不知是否受傷,可曾找太醫瞧過?”

“哦?”紀宣靈看他一眼, 十分驚訝的樣子,“呂大人竟然不知道嗎?”

呂源一頭霧水, “這……臣如何能知道?”

他這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紀宣靈一拍腦袋, 像是剛想起來似的,“朕好像忘了告訴兩位大人, 前日在獵場遇到刺客的事。”

“什麽!刺客!”樂正均差點跳起來,“禦林軍是幹什麽吃的,怎麽會讓刺客混進去?”

“樂正大人稍安勿躁,玉湯山這麽大, 本來也不是他們想防就能防住的。何況, 朕現在并未出事。”紀宣靈雖然剛罰了禦林軍統領, 這種時候卻替他說起話來了。

宋全這個人能力不算突出,甚至沒什麽主見,但好在足夠忠心,足夠聽話。

等出事就晚了!

樂正均見他滿不在乎, 簡直操碎了心,“此事事關陛下安危,怎可輕率。”

更何況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他神情嚴肅,瞬間就把原來要問的事抛到了腦後,“陛下既然回來了,那刺客?”

“死了……”紀宣靈道,“此事朕已經讓人去着手處理了,右相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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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此事之人,正是想要将功折罪的禦林軍統領宋全。紀宣靈原本是怕有人又和兩年前一樣故技重施,将罪責嫁禍到雲幼清頭上,但沒想到,這次的這些刺客,死得倒是幹幹淨淨,什麽也沒留下。

樂正均還要再說什麽,呂源只怕他們越扯越遠,忙将話題又拉回了正軌。

“陛下沒事就好,就是不知……攝政王如何了?”

那日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見紀宣靈把人從林子裏抱了出來,今日上朝又不見雲幼清的人影,很難不讓人多想。

至于怎麽想的,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皇叔昨日受了驚吓,這幾日只怕都不來能上朝了。”紀宣靈實話實說。

雲幼清乍聽聞自己懷孕的消息,确實受到了十足的驚吓,林院判建議讓他修養幾日好養胎,自然也就不能來上朝了。

一整個早朝下來,短則半個時辰,長則足足半日,叫皇叔懷着身子這樣辛苦站着,紀宣靈可舍不得。

只不過,他的實話實說,落在呂源和樂正均的耳朵裏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

兩個人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又達到了高度的統一,都覺得是紀宣靈終于按捺不住出手了,并且一出手就是大動作。

不過想想也是,紀宣靈馬上便要到弱冠之年了,身邊卻還有個權勢滔天的攝政王,試問哪個帝王能夠容忍卧榻之下有他人酣睡。

二人臉色各異,一時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陳庭忽然從外面進來,經過他們走到了紀宣靈身旁。

“何事?”

陳庭悄悄瞥了眼在場的兩位大人,選擇了彎腰湊在紀宣靈耳邊說話,“王爺今日忽然一直犯惡心,已經許久未進食了。”

紀宣靈瞬間坐不住了,站起來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陛下要去哪裏?”樂正均不解。

紀宣靈停下腳步,好像才想起來這裏還有兩個人,“朕還有些急事,二位愛卿自便。”

說着便帶着陳庭急匆匆離開了。

紀宣靈走後,他們也沒必要再繼續待着了。回去的路上,樂正均想着方才陳庭俯身在紀宣靈耳邊說話的場面,不知怎的又忽然想起紀宣靈同他說過的,自己有心上人的事。

方才那個……似乎就是樂正淳同他說過的陳庭?

樂正均回憶了一下這個小太監在紀宣靈身邊出現的時間,又回憶了一下紀宣靈告訴他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的時間,似乎……相差并不遠。

太監雖然算不得真正的男人,但畢竟曾經是,再一想方才陳庭一兩句話就把人叫走的場景,樂正均越發肯定了。

老爺子眉頭越皺越深,額頭上溝壑縱橫,可謂是憂心忡忡。

若真叫他不小心猜中了,這可怎生是好?

被樂正均時刻惦記着的陳庭在路上連打了三個噴嚏,最後被紀宣靈一臉嫌棄地攔在了門外,無情道:“一會兒讓林院判給你開服藥,這幾日離皇叔遠些吧。”

陳庭:“…”

鬼知道為什麽天氣逐漸轉暖,他這噴嚏卻是越打越頻繁了。

林院判此刻就在含章殿內,紀宣靈進去時,老爺子剛把完脈。

雲幼清的臉色的确不大好看。

“怎麽回事?”紀宣靈自然在他身邊坐下。

“回陛下,這只是懷孕之人正常的反應而已,并無大礙。”林院判回禀道,“不過王爺的反應似乎尋常人來得格外晚些。”

紀宣靈心情被他弄的跌宕起伏,“對身體可有影響?”

“這倒不會……”林院判不緊不慢的說。

說着,雲幼清便忽然扭頭幹嘔起來。

紀宣靈哪裏見過這場面,手忙腳亂的給人順氣,又是倒水又是低聲溫柔哄人。他哪裏想到懷個孩子會這樣遭罪,“要不然,這孩子我們還是不要了吧。”

他說的這樣随意,把一旁專心低頭看鞋尖的林院判吓了個夠嗆。

不過他說完這話,雲幼清倒是不再幹嘔了,緩過氣來瞪了他一眼,冷笑道:“陛下當真灑脫,說要就要,說不要就要。”

這孩子如今可是長在他肚子裏,怎麽說也應該是他來決定才對。

雲幼清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委屈和矯情,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事實的确如此。

紀宣靈看似不強硬,可從頭至尾都在裹挾着他往前走,用一張精心編織好的網,不知不覺就把他套住了。

紀宣靈自覺說錯了話,立即親昵地粘着人撒嬌似的同他認錯,“我錯了皇叔,這不是想吓唬吓唬小崽子,好叫他別再折騰你。”

一旁還站着個胡子花白的林院判,這讓雲幼清心中一陣羞赧。

雖然老爺子已經竭力在裝瞎了。

“放開……”

紀宣靈瞥見皇叔耳根的一抹微紅,心情甚好,乖乖放開了手。

雲幼清松了口氣,林院判同樣松了口氣。他趕忙交代完醫囑,拎着藥箱走出了這個年紀不常有的步伐,飛也似的離開了這裏。

“陛下是不是也該走了?”雲幼清開口就要趕他走。

紀宣靈巴不得賴在這裏不走,來都來了,哪還有這麽容易離開。

“我才來皇叔就要趕我走嗎?”現下只有他們兩個人,紀宣靈更是無所顧忌,雖然只是抓了一縷他的頭發在手裏打轉把玩,但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愣是叫他做出了無限的暧昧旎思。

如果是從前,雲幼清定然能夠義正言辭,冷酷無情。然而他沉痛又欣慰地發現,原來那個他尚能拿捏得住的狗崽子,早就不知不覺變成一只惡狼了。

他垂眸避開紀宣靈直勾勾的眼神,“陛下還有政務要處理。”

這是慣常用的借口,因為聽上去最是冠冕堂皇。

“朕讓他們送到含章殿。”紀宣靈說着,湊過去嗅他的頭發。

雲幼清一擡頭,正好撞進他帶着溫柔笑意的眼裏。而紀宣靈只消一低頭,便能吻上他唇角。

一股莫名的燥意席卷了雲幼清的全身,好似整個人進了蒸籠,不僅身上熱,心裏也是說不出的難耐。他無聲吞咽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在紀宣靈面前無處可逃。

他分明早早便将囚籠為他準備好了。

“皇叔,我想親你。”紀宣靈湊到他耳邊,每個字都帶着熾熱的灼燒感,随着呼吸一點點滲透到了他心裏。

雲幼清身子緩緩顫抖了一下,下意識便要往後退,被紀宣靈抓住胳膊撈了回來,又用另一只手攬腰将人固定在懷裏。

“阿宣……”

他的未盡之語徹底被紀宣靈堵在了嘴邊。

他們本該陌路,本該背道而馳,本該天人永隔。

可他們在擁抱,在親吻,也在這肆虐的溫柔纏綿裏淪陷。

“幼清,張嘴。”紀宣靈哄他。

雲幼清眼裏蒙了層霧氣,手裏攥着紀宣靈的衣服。他原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張開嘴,卻只是一聲聲叫着紀宣靈的名字,“阿宣,阿宣……”

紀宣靈再次無聲吻住了他。

溫柔的克制中,藏着急切的瘋狂。

一吻畢,雲幼清看着他微微喘息。

“我們這樣算什麽?”

紀宣靈笑他:“是我心悅你,是我圖謀不軌,皇叔在擔心什麽?”

雲幼清不知道。

紀宣靈看着他眼神一點點變化,最後緩緩伸手捧住了他的臉。

這是個及其親昵的動作。

雲幼清從未這樣主動過,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個瞬間忽然做出了改變,可如果沒有了那個無形中提醒着他生命快要到頭的沙漏,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但他紀宣靈已經不需要他的犧牲了,他想讓自己愛他。

“阿宣……”

紀宣靈聽見雲幼清這樣叫他。

“你想要我怎麽樣?”

他想如何?

紀宣靈自然是想要他活着,想要……

“我想要你愛我。”

作者有話要說:紀宣靈: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但是可以有皇叔感謝在2020-10-07 23:20:10-2020-10-08 23:5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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