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穆何從副本裏出來後,回到了是非之地。
袁以童問他還刷不刷,穆何說暫時不了,他還要趕路——至少下線之前,他得趕到是非之城裏的安全區。
袁以童的血量已經恢複了,儲物空間裏也有了穆何給的紅藥,所以無所謂刷不刷,說了句“那行,我繼續殺隐藏boss”便退出了隊伍。
另一邊,且弑天下也不急着刷本,而是先帶人去幫穆何打材料了。
然而,剛找齊人,還沒來得及出發,就收到了随風發來的語音消息。
随風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是《詭界》的玩家吧?】
乍聽到這句話,且弑天下着實吓了一跳,沉默着思考了很久。
他認真想了想,覺得玩過《詭界》應該不算什麽人生污點?
于是承認道:【我是。怎麽了?】
随風:【你說圓筒的形象很像你認識的一個人,我好奇,所以問問。】
且弑天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嗯,是很像《詭界》裏的一個人,不過那個人是男的。】
【人妖麽?】
【……】
游戲裏說的“人妖”不是指真的“人妖”,而是指玩女號的男性玩家。
雖然随風并沒有說錯,但不知道為什麽,且弑天下就是覺得有點不爽。
但且弑天下是個很克制的人,所以再怎麽不爽,也還是平靜地回應:【是,他在《詭界》裏玩女號,但請不要說他是人妖。】頓了頓,【我大概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是很抱歉,關于圓筒,我無法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給你。再說,喜歡一個人,直接向他表白就好,調查他身邊的人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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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風沉默了,他在自我反省——對方什麽意思?說他喜歡木何?笑話……話說他怎麽看出來的?
萬萬沒想到且弑天下這個看起來挺正經的人,居然是個戀愛腦。
随風認真回憶自己在游戲裏的一言一行,确定沒有哪裏表現得“出格”後,冷冷開口:【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圓筒的操作很好,猜她是《詭界》的職業玩家,想問問你認不認識。我一開始就說了,我就是好奇。】
【是麽,那我反問你。】且弑天下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此刻卻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冷漠,【木何的操作也很好,我的操作也不差,你為什麽不去調查木何是不是《禦靈》的職業玩家,也不問我是不是《詭界》的職業玩家?非要盯着圓筒?】
随風:【……】
他竟無法反駁?
且弑天下接着說:【我看得出來,一起刷本的五個人,只有你和木何玩過老區,所以我猜你知道木何是誰。怎麽,想追他?然而他身邊有個圓筒,你得知道她跟木何的關系才好下手,所以就調查她,是麽?我說錯了麽?】
随風:【錯了,錯得很離譜。】
随風算是聽出來了,且弑天下在生氣。
哪怕語氣很平靜,也掩蓋不住言語間的鋒芒。
但随風不知道且弑天下為什麽生氣。
難道就因為他說了句“人妖”?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幹脆說開算了。
這麽想着,随風攤牌道:【我确實在找一個人,并且覺得木何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但我還沒有能确定他身份的證據。我調查圓筒,不過是想從另一個角度入手,以确定木何的身份罷了。】頓了頓,【事先聲明,我跟木何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反倒是你,對你口中那個人的感情,挺複雜的吧?】
且弑天下沉默了一會兒,似被戳到了痛處,又或是在思考随風這段話的真實性。
一段時間後,他放緩語氣,淡淡地回應了這麽一句:【《詭界》職業圈沒有圓筒那種類型的女玩家。】
随風:【那麽,男……】
且弑天下:【閉嘴。】
随風:???
【我去殺隐藏boss了,回聊。】
說完這句話,且弑天下直接把私聊頻道屏蔽掉了,然後帶着人去了隐藏boss的出沒地。
這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不得不去思考一個可能性——圓筒,會是男的嗎?
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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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随風可謂是憋了一肚子氣。
他可從來沒像今天這麽憋屈過。
現實裏,他是傾久游戲有限公司的副總裁,全公司上下要麽叫他風總,要麽叫他風少,見了他必定颔首,沒有半個人敢給他臉色看。
游戲裏,他曾是禦靈第一劍客,輕狂戰隊的隊長,競技場勝率100%,隊友沒有一個不對他俯首稱臣,哪怕是其他戰隊的隊長,也不敢當着他的面撂狠話。
且弑天下呢?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言語刺激他,還讓他“閉嘴”!
“啧。”随風真是越想越煩躁,恨不能拿着世界喇叭把且弑天下罵一頓。
但是……
且弑天下有什麽錯?
從一開始,錯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知道,從慕容和退圈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是壓垮慕容和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個時候,但凡他幫慕容和說一句話,哪怕一句,都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然後現在,瞞着木何偷偷調查圓筒,也确實是他做得不對。
可他實在太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認錯人了。
一時間,随風心亂如麻,以至于身下的狼幾次跑偏,讓木何追上了。
穆何疑惑地看了眼他的側臉:“行啊你,跑個圖都能開小差。”
随風回過神,側頭和他對視一眼,無論心裏怎麽亂,語氣都依舊平穩:“跑圖可不就是用來開小差的?”
“嗯……這麽說也沒錯?”穆何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不久前也走過神,但因為有随風在前面帶路,他只要跟着随風就行,所以哪怕走神了也對跑圖沒啥影響。
結果,剛這麽想完,就聽到随風問了句:“你是慕容和麽?”
問得那叫個直截了當、猝不及防!
穆何吓得差點從狼背上滾下來,還好他反應夠快,及時抓住身下一撮狼毛,同時條件反射般地回應:“不是。”
要是讓人知道他這個公開退過圈的人又“恬不知恥”地回來了,讓他這張臉往哪兒擱?
亂花跟疏影光是出個櫃就讓人罵了個半死,他退圈重回,怕是要被全息競技粉挫骨揚灰。
他都能想象那群人到時候會怎麽說了:
——你特麽還有臉回來?說退圈就退圈,把隊友和粉絲當成了什麽?
——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哪有那麽容易!我曾經有多舍不得,現在就有多恨!你不把我們當回事兒,我們也不會再把你當回事兒!
——還自己組建了一支戰隊回來?你這個輕狂的叛徒!
想到這些言論,穆何不由地汗了一下。
所以說,他打死也不會讓別人知道他是慕容和!
穆何說完那個“不是”後,心虛地看了随風一眼,卻見随風沒有看他,而是失神地望着前方,兀自思考着什麽。
穆何的擔心瞬間被好奇替代,看着随風的側臉眨了眨眼睛:“幹嘛?你很想見慕容和?”頓了頓,“唔,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是你偶像。”
聽到這句話,随風不由挑了下眉,側頭對上穆何的視線:“你也有偶像?”
笑輕狂的背影在穆何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穆何臉上的輕松瞬間失去了蹤影。
他後悔提及這個話題了。
最終,在把頭轉向前方之前,他淡淡地說了這麽四個字:“曾經有過。”
随風看着他明顯不太高興的樣子,欲言又止,最終什麽也沒說。
兩人抵達是非之城後,各自在城裏逛了幾圈,把儲物空間整理了一下,然後就找安全區下了。
下線之前,誰也沒跟誰說半句話,哪怕是一句“我下了”。
下線之後,穆何一如往常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剛回到房間,就接到了袁以童打來的電話。
穆何:“幹嘛?我剛洗好澡,頭發還沒吹呢!”
袁以童:“那你先去吹?”
穆何突然警覺:“你是要跟煲電話粥還是怎麽地?”
袁以童:“也沒啥,明天不是周末了嘛,就想問問你周末去哪兒玩。”
“真要玩啊?”說實話穆何有點不想出門,不過也無所謂,一直在公司和游戲之間兩頭跑,偶爾出門轉換下心情或許也不錯,“你決定吧,我沒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
袁以童:“也行,出門在外果然還是得靠我啊。”
穆何:“嘁。”
“話說。”穆何突然想起一件事,必須得告訴袁以童,“就算是周末,我上午也要去公司。”
袁以童:“啧啧,真是個大忙人。”
穆何:“所以我們只能約下午。”
袁以童:“下午就下午。看在你教我自制裝備的份兒上,地方我選,錢我出。”
穆何:“霸氣!”
然而,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周六,下雨了。
還特麽是暴雨。
穆何去上班的路上,站在地鐵裏看着窗玻璃上被強風吹得各種淩亂的雨絲,時不時地把手機按亮看一眼,以為袁以童會發消息過來跟他說改天,然而一直都沒收到任何消息。
穆何也不急着問,到了公司後就開始工作了。
周末公司裏沒什麽人,原本坐滿人的辦公大廳裏,只來了零星幾人。
員工都沒來,更別提老板了。
不過,風惜言沒來上班,方城是來了的。
有時候,穆何覺得方城比他還像工具人,公司裏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操心,仿佛他才是傾久的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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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方城現在正為一件跟公司完全沒關系的事操心。
方城拿着一疊資料踏進自己的辦公室,剛關上門,就撥通了風惜言的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便通了,裏面傳來風惜言略顯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漠:“什麽事?”
方城:“你不是讓我查《詭界》職業選手的名單嗎?我差不多搜集齊了,選手的ID、游戲裏的職業、所屬戰隊、擅長的風格,應有盡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問不到!”
這話讓風惜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可以,發我。”
方城:“一早就發你郵件了,因為資料比較多,覺得你可能不知道先看哪個,所以才給你打電話。你現在沒事的話可以開始看了,有問題問我。”
風惜言遲疑了一下,說了句“行”,然後便離開全息艙,走到電腦前坐下,開機登錄郵箱,把方城發他的資料都下載了下來。
資料确實是多得可以,風惜言點開第一份文件,上面羅列的玩家ID看得他頭疼。
沒想到《詭界》職業圈還挺大的。
也不知道這些職業選手現在都在做什麽?
風惜言:“你知道我要這份名單是為了什麽,你有什麽需要總結給我聽的?”
方城:“怎麽說呢,走位算是《詭界》選手的一大特點,《詭界》幾支有名的戰隊,都特別訓練過走位,所以,要靠圓筒的走位确定她是《詭界》裏的哪個選手,幾乎不可能。”
風惜言挑眉:“但是?”
方城:“但是,圓筒是女的,然後練的遠程法系職業,根據這兩個條件進行篩選能大幅度縮小範圍,最終篩選出來的結果是——沒有符合條件的人。”
風惜言:“……”
也虧方城能把這個毫無意義的結果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風惜言:“如果不是女選手,而是玩女號的男選手呢?”
方城:“噫,好想法。但《詭界》能用異性的身體,《禦靈》不能啊?”
風惜言:“讓你查你就查。”
“行吧。”方城不滿地撇了下唇,“那就只有一個人符合條件了。這人使用異性的身體打比賽,被扒出來後非但不退圈,還一路打進決賽,是個狼人。”
風惜言:“叫什麽?”
方城:“最後一份資料自己看。ID圓舞曲,詭術士,挺有名的一個選手,畢竟當年黑粉滿天下啊!”
風惜言點開最後一份資料,上面有着圓舞曲這個角色所有的信息,以及——照片。
柔美的臉頰,暴露的衣着,一頭上直下卷,非常“女神”的金發。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風惜言幾乎可以确定這就是圓筒不會錯,也瞬間明白了為什麽且弑天下第一眼看到圓筒,會問他是男是女。
且弑天下肯定也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圓筒就是圓舞曲。
這個人的審美,還真是這麽年都沒變過啊。
取ID的風格也是……第一個字都是圓,指不定現實裏的姓就是圓的發音。
——跟慕容和一樣的起名廢。
方城:“哦,對了,最後那份資料裏忘記整理圓舞曲所屬的戰隊了,他當時在雨宿——沒錯,就是今天《禦靈》職業圈八強戰隊裏的那個雨宿。你跟雨宿的隊長還算有點交情?”
“行了,我知道該怎麽做。”風惜言說着,直接挂斷了電話。
萬萬沒想到,圓筒居然是個男的。
木何說他喜歡男的……
風惜言皺了下眉。
明明離真相更近了一步,可為什麽,反而更煩躁了呢?
穆何下班後,雨還在下,并且下得很大。@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沒胃口吃飯,便直接回了家。
沒想到上樓後,在自家門口撿到一只濕噠噠的“球”……
穆何低頭看着抱膝坐在自家門口的袁以童,無語。
下一秒,袁以童便像見到親人一般,一下子從地上彈起來朝穆何撲去:“啊啊啊木頭!”
穆何迅速擡手按住他的臉:“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穆何真是怕了袁以童了,自己可沒打算這麽早洗澡換衣服,他都是習慣睡前1小時洗的。
他按住袁以童後,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吐槽:“你也是個人才,這麽大雨看不見?就這麽直接沖過來了?”
“怎麽可能?”袁以童對于自己智商被質疑感到不快,“我是撐了傘出來的,這不是風太大了嘛,半路傘折了,附近又沒地方買傘,只能先過來了。”
為了加強說服力,他擡起自己的左手在穆何眼前晃了晃:“你看!你看!手都被傘劃破了!”
穆何定睛一看,還真是。
袁以童左手虎口處有一道明顯的劃傷,血還沒完全凝結。
“啧,讓你在這種鬼天氣出門,該!”穆何嘴上這麽說,進門後第一時間去拿酒精和創可貼了,“傷口自己會處理吧?”
“會。”袁以童關上門,轉身看向穆何。
他今天是穿男裝出的門,上身白色短袖,下身牛仔短褲,非常清爽,而這會兒已經完全濕透了。
濕衣服貼在身上,勾勒着他緊湊卻結實的身體。
“不過先等會兒。”他邊說邊脫鞋,“先讓我洗個澡啊!處理完傷口再去洗澡不是白搭?”
“也是。”穆何把酒精和創可貼放到大廳裏的茶幾上,然後為袁以童指了個方向,“浴室在那邊。”
“OK。”袁以童應着,一邊脫衣服一邊走了過去。
穆何無奈地聳了下肩,将視線從他裸lu的後背上挪開,走到茶幾前坐下。
剛拿起遙控器想要開電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微微一愣——等等,他剛才在袁以童背上看到了什麽?
那後腰偏右的位置上,一條大約5厘米長的突起……是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