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笑輕狂?
是那個笑輕狂?
袁以童驚悚地看向風惜言。
自己雖然最近才開始玩《禦靈》,但其實早就有進《禦靈》職業圈的想法,所以早就聽說過笑輕狂。
笑輕狂,《禦靈》第一劍客,輕狂戰隊的創建者兼隊長,同時也是輕狂的主力輸出。
競技場勝率100%,位列競技榜第一,不敗的神話。
在袁以童看來,《禦靈》職業圈只有兩個人可以稱神,一個是笑輕狂,一個是慕容和。
笑輕狂以一敵五,慕容和帶飛全隊。
這兩人聯手,足以和一支戰隊抗衡,根本不需要隊友。
而當年的輕狂戰隊,隊裏的其他人也确實沒什麽存在感,被兩人的光芒掩蓋,連名字都很難被人記住。
樊殊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風惜言。
《詭界》職業圈,他是圓舞曲的唯粉。《禦靈》職業圈,他曾粉過輕狂戰隊,直到慕容和退圈,笑輕狂失蹤。
而現在,穆何對着風惜言喊“笑輕狂”?還讓他滾?!
這就很有意思了。
——這個世上敢吼笑輕狂的,或者說,有資格吼笑輕狂的,只有一個人。
袁以童和樊殊的視線幾乎同時從風惜言臉上挪開,轉向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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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穆何,這會兒已經顧不上其他,擡手直指門外:“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風惜言:“慕容和……”
穆何:“別叫我!我跟你不熟!”
好的,石錘了——穆何就是慕容和。
風惜言萬萬沒想到,自己想盡一切辦法去扒穆何的馬甲,最終卻是穆何先一步扒掉了他的,還就這麽當衆吼了出來。
主動變被動,本就難以說出口的話,變得更加艱難。
但是,必須要說!
風惜言不知道什麽時候說當年的事比較合适,可他總覺得,錯過了今天,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機會了。
所以他不僅沒有“滾”,反而一把抓住穆何的手臂:“你聽我說!”
“有什麽好說的?!”穆何用力甩了下手,居然沒甩脫,只能咬牙切齒地回應,“你是要道歉嗎?道歉有用嗎?”
風惜言想要道歉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口。
“都是成年人了,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沖動退圈,所以我廢了半年,是我活該!你說話不經大腦,當初不要我的人是你,憑什麽一句道歉就想挽回?!”穆何說着,眼睛不受控制地紅了,又拼命掙紮了一下,還是沒能甩脫風惜言的手,“松手!你給我松手!你憑什麽抓我?!”
終于,袁以童看不下去了,沖上去一把擰開風惜言的手,把穆何擋在身後。
他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那個“不敗的神話”,但是,穆何被欺負,他心裏再震驚,也不可能坐視不管:“我說了,在你學會怎麽與人相處之前,離木頭遠一點!”
“一筒……”穆何推了下袁以童的腰,想讓他別管這事,袁以童沒理他。
他繼續看着風惜言說:“木頭說得沒錯,道歉有用嗎?當年或許有用,現在他圈都退了,戰隊都準備建了,你這個時候道歉除了擾亂他還有什麽用?!你道歉之前真的應該好好考慮清楚,這麽做對木頭有什麽好處?在我看來,你不過是想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根本沒站在木頭的角度考慮過!”
風惜言沉默地看着袁以童,無法反駁。
“你欠慕容和的,不只是一個道歉!”袁以童說出這句話後,學着穆何先前的動作,擡起一只手直指門外,“走吧,在你想清楚自己到底欠了他什麽之前,別再來sao擾他!”
風惜言把視線從袁以童臉上挪開,落在他身後的穆何臉上。
穆何與他對視一眼,抿唇挪開視線,不再說話。
最終,風惜言朝穆何的方向點了下頭,一句話都沒說,看似平靜地離開了袁以童的家。
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袁以童腳一軟,險些摔倒,被穆何眼疾手快地扶住。
穆何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攬着他的腰,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麽了,就聽他有些後怕地說:“卧槽,我怼了笑輕狂……卧槽,笑輕狂……他真的是笑輕狂嗎?是我知道的那個笑輕狂?”
穆何原本還郁悶着,聽到他這句話,瞬間被逗笑:“對,就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笑輕狂……你不要吼完再怕好不好,蠢一筒。”
“所以你是……”袁以童站穩後,轉身和穆何對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穆何與他對視半晌,無奈地嘆了口氣,承認道:“嗯,我是慕容和。”
說完,本以為袁以童會調侃他居然瞞了他這麽久,沒想到袁以童什麽也沒說,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穆何:???
袁以童緊緊地抱着穆何,過了一會兒才在他耳邊輕聲道:“沒事了,你有我們。”
這句話,就像一支箭,直直地刺穿了穆何的心髒。
在笑輕狂面前,他沒有哭,再怎麽委屈都沒有哭。
可是,聽到袁以童的這句話,就像塵封在心底的盒子突然被人打撈上來,掀開了蓋子,壓抑多年的委屈傾瀉而出,穆何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
袁以童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他不懂珍惜,但整個《禦靈》都知道你的價值——慕容和,全《禦靈》最棒的輔助兼指揮,沒有之一。他笑輕狂算什麽?他再厲害也只能自己成神,而你,能讓所有願意配合你的人成神。”
穆何閉上眼睛,将眼淚眨落。
天知道他想聽這段話想了多久。
袁以童懂他,清楚地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道歉,而是承認,是認可。
——認可他的強大,認可他對輕狂付出的一切,認可他在《禦靈》職業圈的地位和價值。
笑輕狂從來都沒有對他說過一句——你對戰隊很重要。
也從來都沒有對他說過一句——我不能沒有你。
相反,他一直在給穆何灌輸一種這樣的感覺——沒了你我照樣可以。
既然如此,我憑什麽還留在你身邊,還留在你的戰隊?!
穆何越哭越傷心,把多年的委屈一口氣全宣洩了出來。
樊殊默默地站在一旁,臉上的神情有些悲傷,視線卻是朝着袁以童的方向。
袁以童懂穆何,為什麽?
因為穆何想要的,就是袁以童想要的啊。
現在,穆何有袁以童理解他,安慰他。袁以童呢?
這個人總是這樣,比起自己更關心自己身邊的人。為團隊竭盡所能,最後卻落了個衆叛親離的下場,何其委屈?
然而,袁以童安慰着懷裏的穆何,想起曾經的自己,非但沒有傷感,反而輕笑了一聲,在穆何耳邊堅定道:“走,一起成神吧。去創建我們自己的戰隊,書寫我們自己的神話。木頭,我向你保證,哪怕全世界都與你為敵,我也絕不背叛你。”
——因為我知道衆叛親離的感覺有多煎熬,所以,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
穆何“嗯”了一聲,除此之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還有我。”樊殊終于找到機會開口了,用一個比袁以童更加堅定的語氣說,“我會好好訓練,絕不拖你們的後腿!”
穆何已經感動得說不出話了。
袁以童側頭看向樊殊,微微一笑:“謝謝。”
一段時間後,穆何哭累了,袁以童把他帶進自己的卧室,讓他睡一覺好好休息,然後自己回大廳收拾東西。
樊殊自然幫着一起收拾了。
袁以童看着他忙前忙後毫無怨言的樣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其實,我知道你是誰。”
樊殊擦桌子的動作一頓,滿頭問號——這句不該是他的臺詞?
他知道袁以童是圓舞曲,而他不過是圓舞曲的一個粉絲,誰會認識……
然而,袁以童的下一句話:“我住院那段時間,醫生跟我提起過你,說你經常來看我,問我認不認識。”
樊殊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擡眸。
袁以童對上他的視線,有些尴尬地側頭看向一邊:“呃,剛聽到你自我介紹的時候我還有點不确定,畢竟事情過了那麽久。但你對我太好了,所以……”
他咳了一聲:“不是我自戀啊,但我猜你應該是我的粉絲吧?不然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在不認識我的情況下,去醫院看我,還在第一次面基的時候送我花。”
面對袁以童躲閃的視線,樊殊忍不住笑了,平靜地承認道:“嗯,我是你的粉絲。”頓了頓,他把他一直想說,一直找不到機會說的話,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口,“歡迎回來,圓神。”
袁以童愣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回過神來。
圓神——這個稱呼,有多久沒聽到過了?
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還有人願意尊他為神。
袁以童笑了一聲,擡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真是……你別這樣,弄得我也要哭了。”
樊殊試探着湊近他,抓住他遮眼睛的那只手,溫柔地拿開,然後順勢将他撈進懷裏,抱住他:“想哭就哭吧,反正穆何睡了,這裏只有我。”
“哎你別……”袁以童想要推開他,手卻使不上力。最終還是任由他抱着,全身放松地靠在他懷裏,輕聲道,“別看我這樣,我心理素質比那根蠢木頭好多了,沒那麽容易哭。”
樊殊在心裏默默回應——也不知道幾年前在醫院哭得撼天動地的人是誰。
袁以童:“不過我說真的啊,有機會罵笑輕狂還挺爽的,多虧了木頭。”
樊殊:“……”
袁以童擡眸看着樊殊有些無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然而沒過多久便收斂了笑,換上認真的語氣:“樊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嗯,怎麽了?”樊殊低頭看他。
袁以童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他:“你對我……是什麽感情?”
樊殊挑了下眉:“你希望是什麽感情?”
袁以童:“我也說不上來……”
被人認可和喜歡總是開心的,但這種關系适不适合進一步發展,讓他覺得迷茫和不安。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樊殊笑了笑,用他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可以試試,看我們的關系究竟能發展到哪一步。如果有一天,我讓你不開心了,你随時都可以叫停,我不會再來煩你。但是,至少現在,我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袁以童眨了下眼睛。
還沒反應過來,樊殊便低下頭,在他額上輕輕一吻:“我喜歡你,圓神。”
袁以童垂下長長的眼睫,任由樊殊将他的唇印在自己的額頭上,然後閉上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還是沒有哭。他的眼淚早在幾年前就流光了。
但是,他能感受到此時此刻,自己心底洶湧澎湃的情緒。
溫暖的感覺滲透進心底,融化了經久不散的陰霾。
“試試吧。”他說,“我想試試。”
穆何沒有睡。
他躺在袁以童床上,明明很困,很累,連眼睛都睜不開,可就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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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般,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偏偏腦海裏波濤洶湧,不斷有破碎的往事閃過。
說實話,和笑輕狂一起打網游的那幾年,是穆何最開心的幾年。
可現在,曾經的美好都成了鋒利的刀刃,每次回想,都把穆何的心情切割得支離破碎。
唉,不想了,別再想了。
穆何在心裏告訴自己,強撐着睜開雙眼。
然後想起自己還在風惜言的公司工作,一個翻身便把臉埋進了枕頭。
啊啊啊啊啊!這該死的孽緣!孽緣!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還算滿意的工作,沒想到連第一個月的試用期都沒能撐過去。
話說他現在辭職,前幾天的工資風惜言會結算給他嗎?
靠!穆何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都鬧成這樣了還要什麽工資!
穆何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一下自己,把身體翻回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決定現在就向風惜言提出辭職!
然而,點進wei信,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是風惜言發過來的……
穆何抿了下唇,猶豫片刻,還是鼓起勇氣點開了。
本以為會是道歉之類的話,萬萬沒想到是這麽一句:
風惜言:上次讓你做的活動海報,明天上班的時候改一下日期,延期到月底。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條:
風惜言:不好意思現在才看到你的留言。新角色建模已經在做了,你在意的話可以去看看,有問題向我反饋。
這公事公辦的語氣,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很氣人,卻讓穆何瞬間冷靜下來。
——對啊,我憑本事找的工作,憑什麽因為老板是笑輕狂就辭了?
而且……
女兒啊,我的女兒!你應當是LD最漂亮的崽,怎麽可以被建得那麽醜!我一定要想辦法拯救你!
這樣想着,穆何猶豫再三,終是把辭職的話憋了回去,回了個“好”。
這個時候,風惜言已經上了車,開車的是方城。
風惜言發完那兩條消息,一直盯着手機屏幕,直到看見穆何發來的“好”,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方城從後視鏡裏看他一眼,不由挑眉:“怎麽了?心情不好?”
風惜言放下手機:“沒。”
方城:“你今天不是要跟游戲裏的朋友面基麽?我以為你們會玩一下午,結果只是吃了頓飯?”
風惜言“嗯”了一聲。
方城:“對了,圓筒的身份你到底确認沒有?是不是圓舞曲?”
風惜言抿了下唇:“別查了。”
“啊?”方城愣了一下,“我也沒說要接着查啊?而且該查的我都已經查了,也沒什麽別的能查……你之後沒聯系過雨過天晴?”
風惜言:“別提了。”
方城默了默,直覺發生了什麽,卻又猜不透。
不過,可以确定的是,應該跟今天的面基有關。
方城沉默着思考了一會兒,試探着開口:“今天跟你面基的人裏,有木何?他跟慕容和……”
風惜言:“別說了。”
方城:“……”
行吧,這風家大少爺妥妥是受刺激了。要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他的回應一般都會是“閉嘴”。
今天呢?
別查了、別提了、別說了——還都說得那麽有氣無力。
然而,就在方城以為風惜言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風惜言淡淡地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以後游戲裏的事你別管,只要管好工作上的事。”
方城:???
“卧槽,大少爺,游戲上的事是我想管的嗎?”方城也是無語了,“讓我查的人是你,讓我別管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樣?”
風惜言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實在不想再跟任何人吵:“總之,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游戲。”
“行行行,你是副總你說了算。”方城大概是這個世上最了解風惜言的人了,知道他這會兒生着悶氣,便沒再向他抱怨什麽,否則這位大少爺該炸了。
方城跟風惜言從小一起長大。
方家以前受了風家不少恩惠,方城他爸為了報恩,同時也是為了維系兩家之間的關系,把方城送到了風惜言身邊。
表面上,是讓方城去當風惜言的玩伴,實際上,就是讓方城去當風惜言的随從。
——把風家大少爺伺候好了,還愁以後沒出路嗎?
确實,方城能有今天這個職位,靠的就是自己和風惜言之間的關系。
雖然他确實有能力,可如果沒有這層關系,他不知道要多奮鬥多少年。
社會就是這麽殘酷,尤其私企,光有能力還不行,還得靠點關系,否則只有被壓榨的命。
總之,方城算是看着風惜言長大的。
見證了他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成為現在能徒手捏碎石塊的格鬥大佬的全過程。
也見證了他從一個單純愛笑的孩子,成為現在禁yu高冷的霸道總裁的全過程。
都是因為當年那件事……
方城嘆了口氣:“惜言,別忘了你當初是為什麽玩游戲,為什麽打職業。游戲對你而言不過是……”
“我說了,不要再提!”風惜言終于吼出來了,在一路的沉悶過後,來了次爆發,“不管游戲對我來說是什麽,游戲裏的人都是真實的!”
方城:“你把游戲看得太重了!”
“是你看得太輕了!”風惜言說着,徒手把自己的手機捏了個粉碎,任由碎片卡進掌心,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來。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借着掌心的疼痛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下來,然後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話:“方城,我今天見到慕容和了。真人,活的。”
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