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兮?黑粉?
夜色像張巨大的網, 籠罩在城市上空。
樹枝迎風搖曳,發出輕微的唰唰聲。
回去的路上,簡之讨好似的一直和林兮肩并肩, 一反常态的, 一會兒拉拉她的辮子,一會兒拽拽她的衣袖, 就是想逼林兮開口說話,不要生悶氣。
林兮根本就不搭理他,疾步快走,步子越邁越大。
簡之看她書包沉,準備拿下來自己背上。
他們之前都是這樣相處的,作為三人團夥中唯一的一位的男子漢,幹起苦力活來十分得心應手,他的手剛碰到肩帶, 就被林兮冷冷地拍了下來。
林兮睇了他一眼, 從鼻子裏哼了聲。
許亦然雙手插在兜裏,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把兩人“打情罵俏”的全過程都看在眼裏,被林兮潑了幾桶冷水得簡之我不氣餒,笑嘻嘻地加快步伐,跟上他。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還真是應景。
他輕嗤一聲,扭頭看黑漆漆的風景。
林兮也不是一點反應都沒給簡之,至少在出電梯後,想想又拗不過氣,還特意折回來推了下簡之。
簡之的後背狠狠地撞上了電梯內壁,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顧不上,急忙喊,“兮兮。”
嘴唇動了動,卻又苦于不知道該怎麽說。
林兮在外頭背對着他,人跟石化了樣,深吸一口氣後,她說,“知道啦,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林兮和許亦然一前一後回到家,客廳沒人,只留了盞壁燈,這個點,林謙和程慧敏早就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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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兮這一天過得,心情跌宕起伏。
有見愛豆的欣喜,也有撞見簡之約會的驚恐。
她是個不善于隐藏情緒的女孩,所有的開心、不開心都表現在臉上。
自撞破簡之和盛放學會後,臉色就不太好,眉心就沒平過。
許亦然換好鞋,把背包丢在就近的椅子上,“你怎麽反應這麽大?”
林兮愣了下,反應了幾秒,知道他說的是簡之的事,理直氣壯道,“我怎麽就不能反應大了?”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我看學校裏經常有人手牽着在操場上散步,也沒避諱啊,還是說,因為那個人是簡之,所以你才會有那麽大反應?”
林兮本來不想回他的,可一想,這近一天,許亦然對自己的諸多照拂,自己要是對他愛理不理的就有點卸磨殺驢的嫌疑了。
她說,“當然了。”
許亦然點點頭,雙眼憧憧,望着她意味不明一笑,“不早了,睡吧。”
林兮被許亦然那笑搞的心裏七上八下的。
亦步亦趨地跟在許亦然身後,想問個明白,“你笑什麽?你什麽意思啊?有話就直說,不要總是陰陽怪氣的……”
“噓。”許亦然把手指停在唇角,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爸媽都睡着了。”
林兮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只好乖乖地閉嘴,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她卸下疲憊在床上躺了會兒後,稍微平複了下心情後,準備去洗澡。
抱着衣服走到主卧門口,準備開門,鎖芯都擰動了,卻有點躊躇,猶豫了三秒,腳步換了個方向,轉而去敲許亦然的門。
門是虛掩的,沒鎖,林兮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屋內,許亦然疲憊的躺在床上,一只胳膊也搭在眼睛上,鞋都沒脫。
林兮伸進去一個腦袋,“你睡了嗎?”
許亦然聽到動靜後,如夢初醒般側臉看過去,聲音啞的不行,“有事嗎?”
“我爸媽睡了,去他們房間洗澡不太方便,怕吵到他們,所以我想用外面的衛生間,你沒意見吧?”
許亦然:“沒,你用吧。”
林兮:“行,那我去洗了。”
她抱着換洗衣服去了衛生間,粗粗掃了一眼,心裏慷慨,大明星就是大明星,連日常洗護用品都是她等望而卻步的大牌,更別說護膚的了……她擰開水龍頭,熱水兜頭而下,讓奔波了一天的身體頓時舒暢了點。
她這個澡洗的有點久,以至于她出來時,許亦然又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的睡了過去。
林兮本來人已經回房間了,可一想,許亦然就這麽睡肯定不舒服,折騰了一天,汗出了不少,她又折了回來,輕輕敲了幾聲門,許亦然動都不動,喊他,也沒給回應。
應該是太累了……
她輕手蹑腳的走了進來,棉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幾乎沒有聲音,她到了床邊,慢慢蹲下來,猶疑了下,還是伸出白淨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哇喔,他雖然人看着挺瘦的,想不到肌肉還這麽緊實。
看許亦然一點反應都不給他,她有點氣餒,又不死心地接連戳了幾下,這次更頑皮了,從手臂到臉。
林兮在想,這麽一個行走的人民幣在跟前,沒有抵抗地随她肆意妄為,要是觸摸能折現就好了……那她現在估計已經腰纏萬貫了。
許亦然睡死了過去,對外界的一切幹擾都毫無察覺。
高強度的一天,不止是身體上的疲乏,還有巨大的精神壓力,離開舞臺兩個月,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起舞臺,能不能不辜負每個粉絲的期待。
這會兒,卸下了思想包袱,人全身心的放松了下來。
只是睡着睡着,鼻子有點癢,腦子告訴自己不要管了,繼續睡吧,可手卻控制不住,揉了揉鼻子。
耳邊有一陣輕笑聲。
許亦然一激靈,半睡半醒間,還以為是白天,他練舞累了,就躺在休息室外的長沙發上,小憩一下。
他們四個人以前也會有這樣的打鬧,看到誰累了睡了過去,玩心大起,就地取材給他裝扮一番,越奇葩越好,拍下照片留下黑圖,又或者,拿根什麽東西撓撓他的鼻子,讓他抓狂、讓他睡不安穩。
所以,許亦然都沒多想,眼睛也沒睜,直接伸手抓住作惡人的手腕,制止她所有的小動作,聲音裏有些不滿,“別鬧。”
林兮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心髒重重一跳。
一時之間也忘了掙紮。
許亦然看她果然沒繼續鬧下去,心滿意足的彎了彎唇角,“讓我再睡會兒。”
怕她還會不老實,所以手也沒松,就這樣緊緊握着,搭在了心髒的位置。
一秒,兩秒……十幾秒後他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對方的反應不對,那幾個才不會這麽聽話,一定會拼死抵抗,還有……手感也不對,手心下的手,軟軟的,滑滑的,像是屬于女孩子。
許亦然猛然睜開眼,然後一偏頭,看到林兮以極其怪異的姿勢的蹲在自己床邊。
她白皙的臉被熱氣暈染着泛出淡淡的紅,長睫蓋住一雙慌張的眼睛,好像不知道往哪裏擱,一直盯着床單。
明明上半身已經被扯的,不得不伏在他身上,卻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抵住床沿,徒勞的想拉開和他的距離。
許亦然清醒過來後,立刻松開了她的手,掌心撐着床,慢慢擡起上半身,嗓音裏裹着濃濃的啞意,“你有、有事嗎?”
林兮被他掌心的熱度炙烤着,有點暈乎乎的,活動了下手腕後,也不敢看他,丢下一句,“快去洗澡。”
然後落荒而逃。
許亦然盯着林兮略顯狼狽的背影,無聲的笑了笑。
也是今生有幸,竟然能看到林兮害羞的樣子。
和平日裏嚣張跋扈的樣子不同,這會兒連耳尖都冒着紅,像個熟透了水蜜桃,還……怪可愛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翻來覆去看了幾分鐘,想着待會兒洗澡這只手還是不要洗了。
他洗完澡,齊晨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就好像掐着點一樣。
他拿着毛巾擦了擦頭發,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多了,不想接,直接挂了。
可齊晨锲而不舍又打進來一個。
許亦然怕他真有事,就接了。
齊晨聲音有幾分猶豫,“你沒睡吧?”
許亦然都氣笑了,“睡着了也被你給吵醒了。”
齊晨:“那正好,我有件要和你說。”
頭發還沒幹,許亦然就坐在椅子上,長腿一伸,勾着床,漫不經心地說,“說吧。”
齊晨:“嗐,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許亦然:“那明天再說,我要睡覺了。”
齊晨趕緊說,“別,別,別……就是你那個同桌,你能不能別對她那麽好。”
許亦然反問:“你哪只眼睛看我對她好了?”
齊晨在那頭,臉一下就垮了。
自家藝人怎麽一個月不見,睜眼說瞎話的本領越來越強了?!
如果這樣都不算好,那許亦然平日對自己就可以稱之為苛刻了。
“行,你說不好就不好吧,我想說的是,你那同桌吧,可能屬性和你相沖,反正,你對她最好不要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好好抱着她大腿,等考完試就不要再接觸了。”
這話,許亦然聽得莫名其妙。
自然而然想到,“林兮怎麽招惹你了?”
“那倒沒,只是……你在她家住那麽久,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粉的是晏厭吧?”
“如果不知道,我怎麽會帶她去桐洲見晏厭?”
“那倒也是……那我要說這個人曾經黑過你,你會不會有點接受不了?”齊晨問得小心翼翼,他也不知道林兮和許亦然到底是怎樣一層關系,要是不下心踩中了雷就不太好了。
哪知,許亦然只是輕描淡寫的“哦”了聲。
齊晨大驚,“你不會告訴我,你知道吧?”
“嗯。”
依舊是滿不在意的語氣。
“我!去!知道你還能和她和平相處?還滿足她的心願帶她來桐洲?然然,你這心胸不是一般的開闊啊,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誰知道了,不得說聲敬佩呢……”
許亦然覺得齊晨的反應有點大驚小怪了。
誠然,剛開始知道時,情感上也接受不了,可随着接觸的加深,也知道那只是她這個獨立個體喜好的很小的一部分,很奇怪,他并沒有氣惱很久,還覺得她的話還挺有幾分道理的,他不是人民幣,做不到人人都愛,這個世界,你的得允許出現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他困得打了個呵欠,如果齊晨深更半夜打電話過來過來告訴他這些,他覺得大可不必……
“我知道了。”
齊晨企圖讓許亦然四平八穩的情緒中多上一點憤怒,“不是,你就這麽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她啊,從你加入團開始追着你屁股罵?說你整容,說你僞造年紀,說你不尊重前輩耍大牌,說你拍戲遲到還特拽,就這樣,你還能和她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許亦然皺眉:“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齊晨:“我怎麽知道?我特意上網查的,雖然她最近是很少上網黑你了,還幫你說了幾句中肯的話,有那麽點回頭是岸的意思,但互聯網是有記憶的,自晚上你走後,我一直在網上翻開這麽些年她給你編排的假料,不看還好,一看我整個人都在抖……”
許亦然有那麽瞬間覺得他和齊晨不在一個頻道上。
可齊晨越描述,他越覺得像一個人。
這個人自他加入Four Seasons組合時,就跟狗皮膏藥一樣貼着他,出沒的速度比真愛粉還快,怎麽甩都甩不掉。
他那時候雖小,但做演員的經驗很豐富,天不怕地不怕的,對一些負.面評價不是很在乎,也是自那個人出現後,他才知道語言的功力有那麽強大,它能輕而易舉得擊碎你的盔甲,戳穿你的軟肋,讓你信心全失,讓你知道在這世界,在你看不到的角落,原來有那麽多人會不喜歡你,願意犧牲自己的時間來給你添堵。
齊晨還在吧啦吧啦說個沒完,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許亦然忽然肅聲截斷他的話,“你是說林兮是夜夜夜夜?”問完,自己很快笑着否認,“這怎麽可能?她只是在我和晏厭兩人之間,更喜歡晏厭而已,你也知道的,很多晏厭的粉都對我抱有敵意,林兮也是,她能做的頂多就是塗黑我的海報這一類的,沒到……那種程度吧?”
他的話裏透着的極度的不自信。
齊晨徒然拔高了音調,“你不知道?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啊,我是看着她登上‘夜夜夜夜’的號,在論壇上發花癡晏厭的話,為了佐證,我還讓人去查了IP,證實就在梧州……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
接下來的話,許亦然已然沒心思聽了。
只是在齊晨發洩完後,等着他表态時,沒什麽感情地說了聲,“好,知道了,挂了。”
便把手機鎖屏了,丢在了床上。
人仰在椅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腦袋跟一團漿糊一樣,已經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林兮?
夜夜夜夜?
黑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