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至于變性……”……
林兮回到房間, 覺得自己都快被蒸熟了。
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裹挾着一絲冷氣的風吹拂在她臉上, 才消弭了些這種燥意。
他手心的溫度怎麽這麽高?
上次也是。
這一言不合就拉人手腕是什麽毛病?
煩死了。
她搓了搓手腕, 這不搓還好,一搓那種感覺肌膚相觸的真實觸感又不請自來了。
她不得不想些別的是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比如,她見到了晏厭!
親自去現場看了他的舞臺!
和他面面相對,直面感受他的盛世美顏,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每一個都能喚醒她體內沉睡許久的瘋狂分子,讓困頓不堪的腦細胞全面活躍起來。
她越回憶越亢奮,睡意是完完全全沒有了的,人已經不自覺的哼唱起晏厭今天舞臺上solo單曲。
嗓音醇厚,感情充沛, 像能唱到人心窩裏。
我不管, 我不管,我愛豆就是最棒的。
所以,當卧室的門被人從外敲響時,她已經無暇分神去想這麽晚了會是誰,目的又是什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說了句“來了”便扭着腰去開了門。
門只是開了一條縫,就被人暴力地從外面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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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兮吓了一跳,擡眸看着屋外的許亦然。
走廊上沒光,屋內唯一的光源把門內外切割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許亦然迎着光,冷白的光線投射在他清俊的臉上,讓明明是長相溫暖舒服的他,五官都透着淩厲。
林兮不自覺吞咽了下口水。
面前的人, 和前十幾分之前的他不同,這會兒他好看的眼睛裏微微泛着紅,充滿了戾氣。
這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是怎麽回事?
門順着力道,撞向牆壁,因為慣性,來來回回晃,還發出吱吱聲。
大半夜的忽然來這麽一出,林兮也是有脾氣了,當即就甩了臉色,“這麽晚了,你不睡覺幹嘛啊?”
身形消瘦的少年陰恻恻的看着她,并未給她回應。
林兮心裏咯噔一下。
她真的有點害怕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許亦然,她最過分的那次,把他逼上講臺,被迫開了個發布會,他都沒有拿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這樣的許亦然就好像蟄伏在密林中的猛獸,目光熱烈的盯着自己的垂涎已久的獵物,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露出自己鋒利的爪牙,将獵物撕的粉碎。
電光火石間,林兮急忙想,自己今天哪裏得罪他了,讓他們這麽一反常态。
就僅僅因為她不久之前的叫醒服務?
他有起床氣?
……不至于吧。
許亦然的目光一寸寸的從她臉上掃過。
林兮硬着頭皮說,“你、你有事嗎?明天還要上課的……”
“小黑粉……”許亦然忽然開口,聲線一如既往的低沉。
這個稱呼,林兮再也不淡定了,鼻翼翕動,手也緊緊地揪着睡衣的下擺。
許亦然撐着門框,下巴微擡,“臉純天然沒整,身高一八二童叟無欺,年齡沒造假。”
他說這話是帶着氣的,仔細聽,還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
他幹嘛來了?
原本是想過來興師問罪的,但看着林兮,對着她,什麽指責的話都說不出口。
于是變成了親自過來辟謠。
“至于變性嘛……”許亦然頓了頓,淺褐色的瞳孔一沉,面上神色也漸漸有些暧昧,“你不是已經看過了嗎?你應該最有發言權。”
林兮眨了眨眼,眼神透亮,反應過來後半句話的意思後,臉燒的通紅,“你、你……有病。”
随即用力關門。
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那點反應速度和力道就有點不夠用了。
許亦然只是用手掌貼着門,用了一丁點力,林兮就完全喪失了抵抗,她不死心,在門另一側徒勞的與之抗衡。
“夜夜夜夜?”許亦然聲音裏帶着少許譏诮,“原來是你。”
林兮因為用力,臉都熬成了豬肝色。
事關生死,她可不敢大意。
滿腦子想的都是,完了完了,最怕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以前說了那麽多他不好的話,要是被他當場捉住,怕真的不能活着走出這個房間了。
許亦然看她過激的反應,笑的胸腔在震。
這點魄力,哪來的膽子在網上給他編造黑料。
要知道就她發的那些內容,那傳播量,早就構成了诽謗。
他就跟逗着老鼠的貓一樣,悠然自得,一會用力,一會又給她點希望松松手。
林兮看手下力氣根本不夠,就用身體來湊,整個背都貼着門。
腳不停地在打滑。
許亦然擺出想和解的姿态,“聊聊?”
林兮不從牙縫裏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人不在,已離線,有事漂流瓶聯系。”
她聽到門那邊一聲低笑。
這幾個意思?
忽然,許亦然就跟服了大力丸一樣,用盡全力推開門,林兮根本來不及反應,人往前一竄。
一只手以極快的反速度攬住她的腰,阻止了她将與地板發生親密接觸,她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後後背撞到牆壁……嗯,前面的是許亦然,近在咫尺。
林兮呼吸莫名的一滞,氣都不敢喘了。
門被許亦然用腳勾的合了起來,在門合上的瞬間,林謙的聲音就出現了,“兮兮,是你回來了嗎?”
林兮一瞬不瞬的凝視着許亦然。
她想,如果現在她喊一聲,林謙肯定會推門而出,他就會看見自己的女兒,被人以這樣暧昧的姿勢壓在牆上。
那麽就可以解決她在毫無準備的前提下,面對許亦然刁難的困境。
只是那樣的話,許亦然的日子就難過了。
她猶豫了着,在許亦然黑漆漆的眼睛注視下,緩慢地說,“啊,爸,我剛洗完澡。”
林謙應該是被外面動靜鬧醒的,也還是暈乎乎的,“哦,這麽晚了,兮兮,餓不餓啊?我煮點東西給你吃。”
林兮心跳如雷,“不用了,我一點都不餓,爸,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林謙:“那行,然然是跟你一起回來的吧?折騰了一天,他又是男孩子,肯定受不住,我去問問他。”
“爸,不要啦,人家都累了一天,我洗澡的時候路過他房門口,看見他都睡着了。”
“睡着了,我看他房間燈還是開着的呀?”
“爸,你別管他了,人家脾氣大着呢,說不定你一進去吵醒了他,他還要興師問罪的。”林兮狠狠說。
許亦然聽得勾了勾唇。
“……那行吧,你早點睡,爸明天早上給你攤餅。”
林兮:“晚安。”
林謙:“晚安。”
林兮後背緊緊貼着牆,整個人被許亦然按在牆上,動彈不了。
她的耳邊拂過許亦然的呼吸,連鼻尖也萦繞着他身體用過的沐浴露氣味。
意外的好聞。
她梗着脖子,強迫自己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眼底似乎融入了抹薄薄的霧氣,沒有剛剛的劍拔弩張,像是飄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欲.念。
許亦然另一只手撐着林兮臉側,沒動,無聲和她對峙着,想等她率先開口,等來她一句真誠的對不起。
那麽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兩人維持着膠着的姿勢,彼此的呼吸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沉重。
最終還是林兮敗下陣來。
她沒有許亦然那麽強大的心裏。
她嘟囔了聲,“你們做明星的,要有些氣量!”
言外之意是,你不應該和我計較。
許亦然氣笑了。
他身體更往前一步,把林兮禁锢在懷裏。
少女因為緊張,胸口劇烈的皮膚着。
眼睛也微微睜大,透着不可思議。
許亦然垂眸一掃,舔了舔後槽牙。
半晌,他說,“我十三的時候,還不太明白什麽是黑粉,我從三歲開始演戲,說不上演的有多好,但人一看我,還是會誇我一聲可愛,說我有進步,我是帶着滿滿自信和晏厭他們成團出道的,一開始并不順利,我也遭受了十幾年以來最大的惡意和揣測,我都覺得無所謂,他們覺得我不配,那我就努力讓自己更好,跟上他們的步伐,成為和他們一樣優秀的人,勤能補拙,天道酬勤,這不是亘古以來不變的道理嗎?”
許亦然繼續說,“我為之努力的半年,這中間我受過的苦和累,不是你們可以理解的,我抱着樂觀的心态出現在舞臺上,然後下了舞臺,無意中看到了某條評論,他說我怎麽能做到一次不如一次,他還說,你行不行,不行別拖累其他人,我當時就傻了,我的進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連老師都認可,怎麽就不能讓大家滿意呢?我對自己産生了懷疑,陷入了這種自我否定的情緒當中,明知道有些東西應該被我屏蔽在外,卻還是忍不住去看,去看那些質疑我的評價。”
林兮聽得虛的一筆。
聽這話,應該是要和她從頭算起的樣子。
“夜夜夜夜,這是我經常視奸的一個賬號,她永遠會出現再質疑我的最前線,我那段時間幾乎是通過她對我的态度,來審視自己有沒有進步。我知道這樣不對,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征服每一個對我不信任、對我不抱期待的人,我因為她的評論而氣餒過很多次,也偷偷哭過……”
他突然頓住,沒繼續說了。
要他當着林兮面,去承認自己也有不自信的時候,也有奔潰的時候,很難。
他就應該像粉絲說的那樣,傲視群雄,做太陽底下獨一無二的存在,對外界一切不和諧的聲音做到不關心。
可惜,他是人,有人類最脆弱的情緒。
他也想有人能為過去他遭受的不公正對待道歉。
所以,他說,“林兮,你得補償我。”
林兮只知道自己膝蓋有點軟,人順着牆經不住往下滑。
被許亦然給撈了起來。
她也知道今天是怎麽也躲不過,只有發揮優勢,裝可憐。
“其實,如果你真有關注我的號,應該也知道我已經改邪歸正,已經很久很久沒黑你了,還在你遭受質疑的時候,替你奮戰到天明呢。”
許亦然點點頭,這事齊晨和他說過。
“所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我們要給她一個改正的機會,這樣才能促進社會的和諧發展。”
許亦然:“好,我給你機會,現在我問你,我身高有造假嗎?”
林兮頭搖的像撥浪鼓。
“整容了嗎?”
這個,林兮還真的不确定,畢竟又沒上手摸過。
她慢慢掀起眼皮,瞅着他。
許亦然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兮的意思,主動把臉湊過去。
意思是你想摸就摸吧。
那林兮當然就不會拒絕。
一臉得逞的伸出手指,去捏他的鼻子,用指腹搓他的雙眼皮,最後的下巴。
好像都沒有動刀的痕跡。
輕輕柔柔的觸感,讓許亦然渾身一僵,多少有點心猿意馬,尤其是現在,他把人按在牆上,低垂着眼,視線正好對着她的胸口。
她的呼吸,還有心跳,都異常清晰。
好在林兮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并沒有過多流連男色。
她縮回手,“沒整容。”
“身高有造假嗎?”
“沒有。”
“我有不禮貌,甩大牌嗎?”
“沒。”
“那……變性呢?”
到了這個話題,林兮始終做不到淡定,不過她看人許亦然都坦坦蕩蕩問出來了,她再扭扭捏捏,顯的她多在乎曾經看到那一幕似的,她才不要。
“親眼所見,沒變性。”
許亦然點點頭,腳收回來了點,給林兮騰出了點空隙,“那你跟我道歉。”
林兮立馬九十度鞠躬,不帶猶豫的,“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在網上黑你了。”
許亦然笑,手拖着她的額頭,把她人扶正,“好,原諒你了。”
林兮也笑得眼睛彎彎。
“不過,一碼歸一碼,我小時候心裏遭受的傷害,也是需要某人去抹平的。”許亦然又說。
林兮立刻上道的說,“有什麽要求,您提,我一定努力滿足。”
“可以。”許亦然可太喜歡林兮認錯的态度了,“第一,從這一刻開始,不準拒絕我所有的請求,第二,以後不準給我甩臉色,至于其他的,我還沒想好。”
林兮想了下,這些都在她能接受的程度。
人總是要為過去的不當言行負責的,經過這一個多月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她也知道有些東西注入了她太多私人感情,導致她對許亦然始終無法給予客觀的評價,現在,她意識到了自己曾經做的不對,并願意為此承擔結果。
不就是一直給他們笑臉嗎?
不就是滿足他的要求嗎?
行!
到了第二天去學校,林兮才知道,是她把許亦然想的太簡單了。
這人一旦壞起來,連四肢都成了擺飾。
因為許亦然周末的那個絕美舞臺,他回學校時,到了教室還沒坐定,就有瘋狂的粉絲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打印了那張出圈的照片,要他簽名。
許亦然一上午忙着這事,沒時間去吃飯、喝水,于是高三一班的學生們,那個上午聽得最多的就是,“林兮,我口渴,幫我接點水吧。”
“林兮,我有點餓,你給我買點零食。”
“林兮,你有沒有免洗的洗手液啊,我懶得去衛生間洗手了。”
“林兮,待會兒大課間我想眯會兒,有人來你幫我擋着。”
……
“林兮,你會模仿字跡嗎?要不……”
一開始林兮還信守承諾,真的是有求必應,到了現在林兮有點忍無可忍,一記眼刀飛過來,許亦然立馬偃旗息鼓,讪讪道,“我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