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正文完!
六月八號, 剛結束完英語考試,天公作美,一場猝不及防的大雨兜頭而下。
這場雨讓許亦然離開考場離開的特別順利, 沒人追車, 沒人圍觀。
一道車門,将車內外隔絕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外面熙熙攘攘。
車內, 許亦然長長的伸了個腰,而後人癱坐在後座,忍不住感慨,“終于結束了。”
司機是公司裏的人,笑着問,“然然,考的怎麽樣啊?”
許亦然絲毫不謙虛,“還行, 反正肯定有學上。”
這兩天神經始終緊繃着, 人有點乏,許亦然恹恹地窩着,提不起興趣,就好想大睡一場,什麽都不再想。
這趟會直接去某個僻靜的城市開始紀沉言的電影拍攝,拍攝周期兩個半月,期間他還有各種零散的站臺、組合活動,想到這,身體都叫嚣着好累。
身旁的齊晨在把接下來到開學的這三個月內,每一項工作,細致的講給許亦然聽。
因為許亦然的回歸校園,他差不多也鹹魚了幾個月, 期間帶了帶公司不怎麽紅的一個男藝人。
咖位的不同,工作強度注定也不是一個級別的。
可以說許亦然回來,他應該是最高興的那個了。
他讀完,瞟了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許亦然,掙紮了下,還是問了,“就昨天離開林兮家的時候,她在你耳邊說了什麽?”
原本還愁眉苦臉,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五百萬的人,因為林兮的一句話就跟打滿了雞血一樣。
許亦然仍舊合着眼,唇角一翹,“她說她三個月後回來帝都找我。”
Advertisement
齊晨暗自琢磨着,“三個月後?你生日會那天?她要來陪你過生日?!”
許亦然癟癟嘴,嫌棄的很明顯,“她的意思是她會來帝都上大學。”
齊晨恍然,用詞很謹慎,“哦,就是會跟你在一個城市上學啊。”
他的手指扣着平板的邊緣,八卦欲作祟,讓他嘴一點把門都沒有,“诶,你那天不是說你那個什麽林兮嗎?你倆到哪步了?告白了,還是已經拉了小手了?”
許亦然睜開眼,面上難得的浮起羞澀,他頭靠着車窗玻璃,開始回憶和林兮相處的點點滴滴,聲音都透着喜悅,“抱過了。”
齊晨:“???”
許亦然:“也親過了。”
齊晨:“!!!”
他覺得他可能需要點速效救心丸,或者腎上腺素也行。
眼前陣陣發黑。
許亦然這個級別,在這個年紀,忽然要談戀愛,這不僅對粉絲,對公司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你逗我呢?”他帶着氣,把平板扔到了一邊。
他是真沒想到,他以為兩人就是單純的發乎于情,止乎于禮。
短短幾秒,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如果接下來的時間他勸服不了許亦然放棄戀愛的打算,他就……告訴樂平。
“我問你,之後什麽打算?你知道這事要被樂姐知道後,會有什麽後果嗎?”
許亦然不帶慫的,“她知道又怎樣?”
他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過。
“是我不配嗎?”
齊晨:“不是,不是說你不配,就你這個職業有點特殊。”
許亦然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綠植,輕飄飄的說,“演員這個職業很特殊嗎?”
齊晨有點急,“關鍵是你不止是演員啊……”他頓了頓,忽然聯想到接下來一年的行程安排,好像想到了什麽,“你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當偶像我當累了,你知道人的精力很有限,每件事都想要做好,真的很難,怕就怕每件事都抓,結果還沒一件做的好,那還不如我只攻一個方向,接下來我會主力走演員這條路,也算是老本行了,會更得心應手一點。”
自己手把手帶着的藝人有這個打算,而自己一無所知,齊晨自問有點被紮心了,面色一時有點難看,唇被他咬的泛白。
許亦然視線落在他身上,卸掉了剛剛的孩子氣,很認真的在說,“公司培養了那麽多練習生,你難道看不出公司有什麽打算嗎?我們四個人都快成年了,而且日後要上的學,去的城市都不一樣,就說晏厭吧,他很早就表示過想去國外進修音樂,這就說明以後我們想再以團的名義繼續的機會會越來越少,公司很早就認清了這一點,所以一直在找合适的練習生,重新組團替代我們。”
齊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自己的藝人內心如此通透闊達,而本該為藝人打算的自己卻沒有未雨綢缪的打算。
“我還以為公司這麽做是為了複制你們的奇跡呢。”
齊晨抓了抓頭發,而後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長長的嘆了口氣。
許亦然笑,“做偶像時,我自問我遵從了偶像的品格,沒有逾越,現在,我不想做偶像了,我想做演員許亦然。”
齊晨默默地給許亦然豎了個大拇指,“你之前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有這種想法,不會是因為林兮吧?因為林兮才想着幹脆做演員算了,去他媽的粉絲。”
許亦然:“那天晚上我和你說時,你的反應代表着我絕大多數粉絲的态度,我的确不能占着她們的寵愛,還去做讓她們傷心的事,這太貪心了。”
“如果有兩件你非做不可的事相互沖突時,只能協調,不能說是為了林兮,但我确實是因為林兮,我才把這樣的計劃提前了一點,我可不想我二十七八歲跳不動了,還在臺上尴跳,被一堆人說油膩。”
齊晨點點頭,說實話對許亦然,他是佩服的,永遠成熟永遠克制,有計劃有行動,“行吧,你只管去做,我跟着你就是了。”
不知什麽時候雨停了,太陽突破雲層,炙熱的光線為盛夏搖旗吶喊。
齊晨再次伸出了試探的小手,扯了扯許亦然的衣擺,“你那小女朋友确定考的了帝都的學校?要是來不了,可就異地了。”
許亦然語氣倨傲,“你開什麽玩笑?全國前十的名校,我家林兮閉着眼考好吧。”
齊晨慣會潑冷水,“就怕到時候高不成低不就。到時候不得已去了別的城市,兩人分隔兩地,又因為你工作的原因,一年也見不到兩次面,不過還好,現在通訊那麽發達,每天都可以視頻。”
“但是吧,女人是種特別愛折騰的生物,腦回路吧又異常奇怪,可能你給她幾百萬塊錢,都來不及她難過時,別人給她一個擁抱,要真是你們兩人老不在一塊,她那邊又有個噓寒問暖的人乘虛而入,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呢?”
見許亦然真把話聽進去了,齊晨懷揣着一點報複的心思,繼續添油加醋地說,“林兮這種無論到哪個學校,那追求者肯定能排到校門口,怎麽着,都有幾個能看的下眼的吧,你想想都是名校的人,受的教育啊,接觸的環境啊,肯定讓他們更有共同語言,你和她呢,就越來越聊不到一塊去,她說學術,你聊拍戲,她說論文,你聊拍戲,長此以往,必然漸行漸遠……可憐一對金童玉女,哎!”
許亦然因為齊晨的話眉頭皺的很深。
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狀況。
那晚齊晨問他,是不是非林兮不可,他想了一晚上,确定了只能是林兮。
沒有多餘的顧慮,那麽想就那麽做了。
要不是顧忌着高考,早就沖到林兮房間對她告白了。
齊晨說的話雖然不太好聽,可也有那麽一兩處是說到點子上的。
他眉目間沉着情緒,手指不輕不重地敲在膝蓋上,很有節奏。
齊晨就有點幸災樂禍了。
誰讓我們才多久沒見,你就給我這麽大的一個驚喜,怎麽着也得吓唬吓唬你。
他正得意着,還想着,小孩就是不經吓,忽然,身邊的人急促的說,“停車!吳叔,你往回來,梧州的方向。”
司機還沒來得及做反應,齊晨就問,“回梧州幹嘛啊,不才回來嗎?”
許亦然一臉篤定地說,“你知道嗎?古往今外,女人的道德底線都比男人要高很多。”
齊晨懵了,這和自己有關系嗎?
“所以,我得趕快讓林兮變成我的女朋友,以她的道德底線,又因為男朋友是我這種高質量的人,她肯定不會再和別的異性有過密的接觸了。”
許亦然又說,“你們現在可以不聽我的話,不停繼續走,但到了目的地,我肯定還要回去的,與其浪費八個小時,不如現在掉頭,只需要浪費兩個小時,要怎樣,你們選吧!”
齊晨和司機一致覺得他們沒什麽選擇的餘地。
車到了林兮家樓下,齊晨腦子還是懵了,看着許亦然迫不及待地沖出車的背影,他往前湊了湊,疑惑地問,“吳叔,是不是在這之前他們兩人還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啊?”
吳叔十分老實地說,“是的,是你說了些亂七八糟的,給了然然危機感。”
齊晨指了指自己,“所以他現在去告白,有我一份功勞是吧?”
“可以這麽說。”
齊晨恨不得捶死自己,不說話會死啊,受點委屈就受點呗,還非得讓身邊人不痛快。
原本可能時間一久,兩人那點朝夕相處的情愫,也會被慢慢沖淡,現在好了,怕是這驚天動地的愛情沒個三五年也不會消停了,哪個女孩子受到了這,擱着工作不做,抛棄一切過來示愛。
他薅了把頭發,透過後視鏡看到在憋笑的吳叔,肅了肅臉,“吳叔,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是什麽你知道嗎?該當啞巴的時候當啞巴,該當瞎子的時候當瞎子,然然這趟上去就是有東西落下的,回去取得。”
吳叔笑得慈祥,“我知道,他把他的愛情丢在了這。”
齊晨:“……”
“你放心。”吳叔說,“我做這麽久了,規矩我還是懂的,除非他主動說,不然不可能從我嘴裏蹦出一個字。”
一考完試,林謙就送程慧敏去了學校。
安靜的家,讓林兮無所适從,怕自己一個人,更怕爸媽忽然回來,又沒有許亦然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
她曾經放過狠話的,成年後就不再依靠他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當真,反正她自己是當真了的。
很早她就決定利用這個漫長的暑假,去打暑假工,掙點學費,再加上自己身上平時攢的錢,足夠她一學年的花費了。
她在熟悉的家裏走來走去,沒去許亦然的房間,怕自己難受。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開那扇門,又被裏面的雜亂一下子弄的酸了鼻子。
往常的規整到現在的狼藉,昭示着這個房間曾經的主人,一去不複返。
來收拾東西的人似乎是帶着氣的,把房間弄的亂七八糟,林兮忍着淚,簡單地看了下,帶走的只是他的日用品和衣服鞋子。
所有的書,複習資料,做的筆記,都被抛棄在了這裏。
林兮喉間一緊,頓時就想哭了。
她以為,這個被許亦然默許替他來收拾行李的人,多多少少是帶着許亦然的交代來的,如果沒有許亦然的交代,他也不會貿然丢他的東西。
說到底,這些許亦然都沒有放在眼裏。
她蹲下來,一本一本地疊在一塊,又去自己的房間找了一個收納箱,把它們裝來起來。
每一本都承載着他們的記憶。
過去一百個日夜,在這個房間,她給許亦然補習,偶爾會聊心事,偷窺他和晏厭視頻,撞見過他沒穿上衣,和他發生争吵,在門後,她被許亦然親吻……每一幀都彌足珍貴。
明明進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收着收着還是沒忍住,開始流淚。
雖然自己也追星,知道娛樂圈的人大多數不靠譜,雖然也會想許亦然對自己那麽好,會不會就是貪圖那份新鮮感,或者是短暫的報團取暖,但自己還是願意相信,許亦然不是那種撩了就跑的那種人,或許是因為近期許亦然給了自己莫大的勇氣帶來的強大濾鏡,又何嘗不是他本性使然呢?
其實,許亦然能給自己這些已經夠多了,那麽美好懵懂的回憶,足夠她回味許久,她不能貪心,他那樣一個耀眼的人,注定和自己不會有過多交集。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灰姑娘,不同的是,時間一到,她沒有水晶鞋可丢,但她的王子會離開。
足足收拾了兩個收納箱,才把這個房間收拾幹淨,地上零零散散還有些垃圾,她想出去拿掃帚掃一下,站起來轉身,被靠着門框的人吓得兩腿發軟。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聲音發抖,也有克制的狂喜。
“有一會兒了。”許亦然擰眉想了想,“可能是在你拿着那本錯題集發呆的時候。”
林兮:“……”
“眼睛怎麽紅了?”許亦然聲音沉沉的。
林兮狡辯道,“你的房間灰太大了,迷了眼睛。”
許亦然卻毫不客氣地指出,“怕我走了就不理你了?”
林兮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樣子問,自己更難過了,就怕他忽然來一句,對沒錯,就是這樣子。
眼淚就這樣當着許亦然的面傾瀉而下。
她倍感委屈,“這些東西為什麽你都沒有帶走?好多都是我親手給你劃的重點,有的題還是我熬夜給你整理的。”
許亦然上來直接把林兮抱在懷裏,緊緊地,“抱歉,我不知道這樣會讓你難過。”
他的手穿過林兮垂在後背的發,輕輕地撫摸着她,在安撫她。
他明白林兮所有的擔心和顧慮,因為他也有同樣的擔心,在上來前,他還不能完全确認這段掩埋在感激、感動之下的悸動到底是他單方面的,還是雙箭頭,直到看到林兮對着自己丢棄的物品發呆的那一刻起,他确認了。
懷裏的人從一開始的呆愣,但現在的放松,也漸漸默認了他的猜測。
他輕輕吻了吻林兮脖子旁的皮膚,很克制,“還記不記得之前我說過我會送你一份禮物?”
林兮一心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裏,幾乎脫口而出,“我不要。”
就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許亦然還沒有走,還沒有做回那個她觸碰不到的人。
許亦然倒是被林兮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真不要?”
他扶着林兮的肩,将兩人的距離拉開。
黑眸深深,滿是期待地看着林兮。
林兮急忙改口說,“要不然你說說要送什麽給我?”
言下之意是看看什麽禮物,她看情況再決定收不收。
許亦然愉悅浸在聲音裏,手指把玩着她垂在鎖骨下方的發尾,“一個男朋友。”
林兮:“……”
“一個不管你曾經多麽厭惡自己,用各種方式傷害過自己,仍舊毫無原則選擇原諒你的男朋友。”
“一個不太聰明,但為了不讓你丢臉,努力跟上你步伐的男朋友。”
“一個即便你粉他的兄弟,當着他的面各種示愛,明明自己嫉妒的要發狂,仍舊要裝作無所謂,給你們提供見面機會的男朋友。”
“一個無論你高興還是難過,或者是低落,都想要堅定地站在你這邊支持你、溫暖你的男朋友。”
林兮聽得狂點頭,淚水已經背棄了本能,越來越兇。
許亦然用指腹替她擦着淚,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随着這些話,那些記憶洶湧而出。
“一個想為你未來負責,想給你一個家,想和你一起玩一起吃一起到老的男朋友,你、你要不要?”說得動情,許亦然聲音哽咽的不行。
林兮抓着他的手臂,從來沒有過的堅定,“我要,我要。”
不再羞于說出口,很坦蕩。
兩人淚眼漣漣,四目相對,看了一會兒,忽然又同時笑了出來。
雨後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橘色的光芒将兩人的身影攏在一塊。
沒有人的路可以一帆風順,當我們無措、仿徨時,可能只是需要那一道很淺很淺的光,有的人遇到了,有的人選擇了當那道光。
願我們都能有幸遇到,或者燃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