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和他
你無可辯白的偏頗,只留給我難以言語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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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堯找到了打罵林襄的那夥人,在向學校舉報前,先利用公司公關團隊,好生渲染了一番這次校園霸淩事件。
寧北大學繼上次污蔑抄襲事件後,再生污點。
霍司容轉發了公關大V的微博,痛批校園霸淩給學生造成巨大傷害。
他是人氣實力兼具的雙料影帝,微博發出不到十分鐘,立即登頂熱搜榜第一。
微博、論壇、貼吧一時間雞飛蛋打,牽一發而動全身,過往各地秘而不宣的校園霸淩案重新浮出水面,許多曾深受其害的網友站出來發聲,譴責寧北大學作為百年名校,卻醜聞不斷。
爆料微博中林襄用的化名,短視頻他的臉打着厚厚一層馬賽克,因此除了較為親密的朋友,沒人知道受害者是林襄。
至于剩下那幾位畢業生,被網友人肉“抄家”,臭名遍及全國各地,走哪兒一冒頭就會被人打。
寧北大學官微發長文道歉,表示将加強校內保安。
林襄那四位學長成日躲在家裏不敢出門,直到有天被一個陌生號碼騙到郊區空地,挨了一下午毒打,戴了墨鏡的男人邊拍視頻邊嘲笑:“啧啧,瞧瞧你們,狗一樣。”
警察将他們請進局子喝茶時,四個青年被打得親媽都快不認識了。
市中心醫院。
林襄實在太清瘦了,是那種不健康的清瘦,他的主治醫師告訴霍司容:林襄仗着年輕,身體還能折騰,如果一直這麽折騰下去,将來遲早某天病來如山倒。
當着霍司容的面,懸壺濟世的老教授連連嘆氣:“這孩子過去可沒人疼吧,要有人心疼他,哪至于穿着洗得掉色的衣服,身上又那麽多淤青。
霍司容沒言語,安安靜靜地聽老教授唠叨。
“您看他腰間縫線那疤,稍微有人用點心,擦擦藥就能祛除,偏生就那麽醜陋的一條疤呀,蚯蚓似的杵那兒,哎。”
護士送來林襄的體檢報告,老教授支棱着老花鏡,皺起花白眉毛,慢吞吞地念給霍司容:“低血糖……貧血……急性腸胃炎……霍先生,這孩子是你做公益時順道撿回來的?”
老教授不知林襄來歷,霍司容送來的林硯雖然身患疑難雜症,但其他各方面條件都符合富家子弟的生活标準,只是這位突然冒出來的黃金血少年,很難不令他聯想到貧困家庭賣血求生的可憐兒。
老教授想起自家淘氣孫,對林襄更多一份共情,忍不住為他憂心忡忡:“您若沒空照養他,不如送到我家來,我們一家子都是醫生,能随時照看,他這黃金血珍貴着呢。”
“并非做公益撿來的,”霍司容唯獨解釋了一句,“我是他的臨時監護人。”
老教授眉頭皺的更厲害了,望向霍司容的眼睛裏帶着不信任,良久,他無話可說地将體檢報告單推給霍司容,指頭敲了敲:“如果親生父母還在,最好讓他跟爸媽一起生活。”
“外人哪會用心照顧他呀!”老教授氣沉丹田,這話也不知是說給臉色難看的霍司容,還是遙遙說給對面病房中,悠悠醒轉的林襄。
病房占了半面牆的連窗外,陽光飄飄灑灑落進來,正好拂過他清秀精致的眉眼,連皮膚表層的細細絨毛都幽微可見,纖瘦指尖微顫,慢悠悠地撩開了眼皮。
疼,林襄低聲輕嘶,口渴,他張了張嘴:“霍……”
霍司容推開房門,聞堯正好将短視頻發給他。
林襄艱難地扭動堅硬如石塊的脖子,面無血色回了頭,嘴唇幹癟翕動:“先生。”
霍司容在門前駐足,停頓了許久,緩步上前。
林襄卻像突然遭受刺激,手腳并用地後爬,半邊身子懸空,驟然失去平衡,撲通一聲載下床,那動靜霍司容聽着都覺得疼。
陽光下塵埃随光束漂浮。
霍司容三兩步上前,将他抱起來,臉上沒露出絲毫情緒起伏,一如往常冰冷淡漠。
林襄揪着他的衣領,眼巴巴地仰望:“別打我,我不是故意來晚的。”
感情林襄剛才倉促後退,就是怕霍司容二話不說上手揍他?
霍司容将他放回柔軟的床鋪上,林襄拉住了他的袖子,霍司容默默在心底嘆口氣,俯身淺淺地親吻了少年眉心,輕若羽毛。
林襄爬起來,不顧手背上還紮着葡萄糖液體針,在霍司容起身前,重重抱住他的脖子,心有餘悸地說:“你以後別吓唬我了,我以為你出事……”
“是你哥哥。”霍司容掰開他的胳膊,不容反抗地将林襄按回去。
林襄聞言大驚失色,手足無措,盯着霍司容深邃如幽潭的眼睛問:“哥哥他怎麽了?他在醫院?”
他伸手去拔液體針,趿拉拖鞋下床,踉跄着步向門口:“他肯定出事了,求您帶我見他。”
“你先看看這個。”事到臨頭,霍司容反而沒有那麽急躁,他把聞堯拍攝的小視頻遞給林襄。
那四位學長滿臉鼻涕眼淚,在泥地裏狼狽翻滾,嘶嚎慘叫,高聲求饒。那形容,只會比那天的林襄慘上百倍。
林襄像被這地獄惡鬼般的慘狀吓住了,戰戰地退後半步。
“他們這輩子都毀了。”霍司容冷酷宣判,然後像淘寶客服索要評論,生硬無情地問:“解氣了?”好像他這麽做,只是為了完成迫不得已的任務。
林襄垂下眼簾,低低地吭一聲,沒再說話。
霍司容伸出手,掌心寬厚,紫青血管如大樹枝丫,橫生枝節。
林襄順從地牽上去,仿佛握住遙不可知的未來,膽戰心驚,卻又滿懷莫名其妙的憧憬。
霍司容牽住他步至走廊盡頭的重症監護室,隔一扇巨大的玻璃牆,陽光如暖玉溫潤沉睡中的青年,光晖飛散,燦金光點随同塵埃起起伏伏。
“哥!”林襄震驚不已,上一次見到林硯時,對方還好端端地跟他探讨李杜,怎麽不到三個月,林硯就變成了這般光景?
霍司容挑了重要的詞句,言簡意赅同他解釋。
林襄聽完,沉默了:“所以為了救哥哥,我只有做他的血袋對嗎?”
林襄的沉默讓霍司容心頭煩躁更甚,試問誰願意做血袋,被抽到油盡燈枯,林襄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給林硯供血的命運,就好像林襄這個人生下來,就是為了給親哥哥當陪襯。
霍司容給了林硯一切,優越的成長環境,富裕的衣食,無微不至的溫暖關懷。
霍司容對林硯,幾乎有求必應,除了在輸血這件事上稍有遲疑,直接導致林硯變成植物人。
“我十四歲那會兒,哥哥十八,你派人來把他接走,從此哥哥杳無音信。”林襄扒着玻璃牆出神地念叨:“老媽說,哥哥過富貴日子去了。”
“直到我十七歲那年,你再次出現,這次終于為我而來。”林襄張着嘴,嘴裏熱氣撲上冰冷的玻璃牆面,形成一圈霧白,他自顧自地嘟囔:“哥哥認識你的時候,十四。我認識你的時候,也是十四。”
“但在你心裏,我終究……比不上他。”林襄蔫蔫地耷拉肩膀,像霜打的茄子,額頭緊貼玻璃牆,雙頰青白,手指抽搐般打顫。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短視頻中那四位學長怎麽挨的打,還有那天晚上,霍司容憤怒至極,不分青白的一拳頭,把他整個人魂都要揍飛了。
如果我不同意,你一定會像收拾他們一樣收拾我,林襄黯然而篤定地想。
一方面林硯是他親哥,于情于理他都該幫兄弟,另一方面,霍司容不會容許他不願意。
他根本沒得選吧。
“你不願意。”霍司容打斷他的思緒,語氣平靜,聽不出絲毫愠怒或斥責,他只是那麽說了一句。
林襄怔忪而茫然地回頭,不,我願意,他想說。但張着嘴憋了半天,看着霍司容無表情的冷酷的臉,終究未能發出半個音節。
“你太自私了。”霍司容古井無波地評價道。
林襄沉默,霍司容将林硯手寫的遺信遞給他。
林襄看書很快,真正能一目十行,一封不到三百字的信,他只花了三秒就看完全部內容,然後耗費整整十分鐘,逐字逐句地理解林硯的意思。
他從未讓林硯疏離霍司容,甚至他和林硯通電話都要經過霍司容允許,兩人通話過程中,林襄連霍司容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他怎麽可能膽大妄為說,林硯配不上霍司容。
林襄一直以為林硯是直男,所以林硯不會喜歡霍司容,而霍司容表現得也好像他永不可能得到林硯一樣,所以林襄才敢放肆地留在霍司容身邊。
但時至今日,事已至此,林硯才在信中遺憾回首,表明他對霍司容同樣心有意之,既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霍司容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拒絕他,林硯又為何要眼睜睜看他深陷泥沼才撕開罅隙。
這兩人聯手逗他玩呢?
他們瘋了嗎?
且不說霍司容一個外人,林硯是他親哥,難道當初林硯就不能拉他一把,提醒他遠離霍司容?
不,林硯不僅沒有這麽做,他甚至親手将霍司容送到林襄身邊。
當年若非林硯希望林襄繼續念書,霍司容也不可能回來找他。
那會兒林襄對林硯滿懷感激,而現在這些感激,悉數化為一陣一陣的反胃,刺骨的疼痛,自腹部向四肢百骸蔓延。
林襄捂緊抽痛的肚子,極緩慢地蹲下身,理智在被狂熱感情和可怕背叛燒毀後逐漸回爐,他扒住那面光可鑒人的玻璃牆,從中看見自己狼狽而虛弱的倒影。
“先生,”林襄背對霍司容,蹲在地上,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我們談個條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林【舉爾康手】:大錘,是你嗎,你是棒槌嗎?!
老霍:【沉默】
導演:大林你的盒飯到了!
大林:【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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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我明天要出門看比賽,明天早上可能不更新辣
可能也許大概周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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